惠亲王福晋一看,着实不好,急忙对着皇后告罪。

梅梅淡淡一笑,看一眼惠福晋装扮素雅,微微叹气,“福晋坐吧。公主跟本宫坐。”

大公主听话,瞧一眼丽贵妃,安安静静挪过去,挨着皇后在榻上坐了。

等公主坐稳,六福晋这才刚瞧见大侄女似的,一把拉过来,好一顿夸赞。末了,才不轻不重地说:“今天你哥哥心情不好,他要出去玩,我没让。哪知道,找你出气去了。来来来,我看看,哟,这不也没事儿嘛!好了好了,孩子们啊,都是这样,一会儿就好了。明天见了面,还是一样亲。主子娘娘,您说是不?”

梅梅垂眸,抿嘴不语。丽贵妃气不过,跟玫妃一同反驳,“照你这么说,堂堂金枝玉叶、皇帝亲女,打了就白打了?”

哪知,二人还未说完,六福晋一瞪眼,“放肆,本宫与皇嫂说话,哪里有你们插嘴的余地。就是当年孝德皇后、皇上正妻原配,也没质问过本宫。何况你们!”说着,拿眼角瞥一眼皇后。

惠福晋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九妹啊,你这么一句,不止得罪了众位嫔妃,连皇后可是一起得罪了。谁不知道钮钴禄皇后是由继室扶正,你这不是成心揭短嘛!

果然,皇后开口了。却不是对着六福晋,依旧是半笑着跟惠福晋说话:“唉!今日科举,皇上回来叹息,说若是桂良大人还在,他这些日子,也能轻松不少。说起来,老大人去世,也有小半年了。难为惠亲王福晋孝顺,到现在,还穿着朴素。到底是大家出身,规矩向来是顶顶好的!”

惠福晋听了这话,登时不知如何回答。她穿着朴素,不全是因为老父孝期未过。实在是惠亲王这些日子,眼看着不好了,心里难受,没心思打扮。听见皇后感慨,只得低头,陪着叹气。

丽贵妃等人可就没那么好心。这些个都是人精,一看,同是姐妹两个,一个爹生的,姐姐为父亲守孝,进宫来了,不好穿的太素静,换上一身蓝。你个做妹妹的倒好,一身大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正室原配似的!一时间,上至贵妃,下至贵人,看六福晋的眼色,全都变了。

六福晋咬咬牙,挤出三分笑来,对着皇后说:“皇嫂啊,您瞧,净顾说大侄女了。前两天,载澄在上房,得了师傅夸奖,皇上特意赐下端砚两方。不知皇嫂可用得着?弟妹一会儿派人,给您送来。左右,载澄日后,还能再得。”

婉妃瞧一眼玫妃,这是讽刺主子娘娘没儿子了?玫妃哼哼一声,要是我儿子还活着,轮的着你在这儿嚣张?

不得不说,皇后素日善待嫔妃,到关键时刻,还是能落个好人缘儿的。呵呵!

梅梅听了,笑着摇头,“载澄聪慧,载淳就多次跟本宫提过呢!承德每次来信,载淳就问,哥哥好不好,弟弟好不好。有了什么好东西,也惦记着给哥哥、弟弟捎来。哦,对了,端砚我就不要了。你回去问问薛佳氏,看看载滢缺不缺。说起来,那孩子也快三岁了吧?是该启蒙了。载淳小时候,就是我和兰贵妃一同手把手教他写字呢!”

玫妃逮着机会说话:“主子娘娘贤德,对公主、皇子都是一样看待,别说咱们了,就是宫外头,谁不道主子娘娘大有国母风范呢!”

祺嫔接着说:“玫妃姐姐说的是。家有贤妻、国有贤后,乃是社稷之福。”

婉妃瞧了,不甘落后,抹着眼泪,笑的颇为欣慰,“若是孝德皇后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安心的!”

双拳难敌四手,六福晋一时间给挤兑的没话说,脸色看着如常,到底一双手狠狠攥在袖子里,忍气不语。毕竟是亲生妹妹,惠福晋哪里忍心小妹妹受委屈,张张嘴要岔开话题,就见皇后摆手,止住嫔妃们言语,换上一副担忧神情:“上回老五家来看我,说是惠亲王身子又弱了。福晋啊,前几年,我也常病着,好药材都用得差不多了。就是想给你,也没有了。”

惠福晋急忙要谦辞,就听皇后接着说,“好在前两天,外头送来两盒虫草。给了重华宫一盒,皇上又赏了半盒给我。一会儿,你回去时候带上。薛太医还没偏殿给大公主配药。顺便,叫他跟你一块儿回去,好好给王爷看看,啊!”

惠福晋听了,拿眼角瞥一眼六福晋,原来你有虫草,那我找你要,你还支支吾吾。当下便消了打圆场的心思,陪着皇后说了几句谢恩的话,带着虫草、拉上太医,出宫回府去了。

惠福晋一走,六福晋一个人坐在钟粹宫,对着众位后妃,愈发显得形单影只。不一会儿,便借口载淳该下学了,扶着小丫鬟一溜快走。

眼瞅着人不见了,玫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34皇后慈安

丽贵妃等人也忍俊不禁。唯独梅梅,低头坐了一刻。等众嫔妃们都笑够了,这才摆出一副哀切面容,吩咐大公主自到偏殿吃药,自己则站起来,悠悠吩咐:“绿叶、红云,准备一下,本宫要去奉先殿拜祭孝德皇后。”扭头看一眼丽贵妃、婉妃等人,轻轻叹气,“妹妹们若是不忙,也随本宫一同去看看孝德姐姐吧。”

人向来是喜欢扎堆儿的。丽贵妃说去,玫妃说去,其他的,全都跟了过去。到了奉先殿,皇后敬上三炷香,带着嫔妃们按次序,跪到孝德皇后灵位前,率先啪嗒啪嗒落泪:“姐姐啊,您怎么就那么早去了。若是您还在,咱们姐妹们,那还会受这么多委屈呀!我的好姐姐啊——”

皇后说哭就哭,吓坏了一干嫔妃。玫妃拉拉婉妃袖子,“怎么办?”

婉妃看一眼丽贵妃,再看一眼祺嫔,“要不——跟着哭?”

祺嫔没说话,丽贵妃一咬舌尖,紧跟着哭诉:“孝德皇后啊,您怎么去的那么早啊!您睁开眼睛看看,皇上的大女儿、您的大公主遭了大罪了呀!我的先皇后啊!”

得了,“大老婆”、“大姨太”都哭了,咱们也别愣着了。赶紧的吧!

一时间,奉贤殿里哭声震天。

最后,以丽贵妃哭晕,皇后亲自扶着丽贵妃离开奉贤殿收场。

临到奉先门外时,祺嫔多了个心眼儿,趁众人不备,对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

到底是娘家有人好办事。保和殿殿试刚刚完毕,宫里宫外就传遍了,说太弟妃娘娘纵容长子殴打大公主,见了皇后,还死不道歉。皇后贤德,为顾全大局,无奈之下,只得关起门来,跟嫔妃们姐姐妹妹互相安慰。

也多亏了皇后这些年来,孜孜不倦于为宫人谋福利这项“大事业”,人缘奇好,宫里宫外都有自己人。这话一传出来,大家伙居然全都信了。连同上京赶考的举子们,都一齐谴责六福晋不贤,赞叹后妃知礼。更有那多心的,暗暗琢磨,六福晋传出这等名声,皇家会不会借机给重华宫送几位世家贵女。一时间,家中有秀女留牌的,都悄悄四处活动。更有好事御史,上表请求,为重华宫多指两位出身高贵、秉性贤德的侧福晋,以备不时只需。生生把桂良一家,气了个半死。

梅梅得了消息,坐在钟粹宫小厨房里,跟费扬古面对面捏饺子。一面捏一面说:“我就说嘛,做什么事情,都要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

费扬古捶着案板大笑:“那是,人多力量大嘛!”你们东西十二宫,皇后嫔妃一起上,还拉上个死人,想她太弟妃,孤身一人,能招架地住——才怪!

梅梅抿嘴,“你当这就完了?告诉你吧,守寡的女人,尤其是守活寡的女人,是最狠的。等着吧,瓜尔佳氏的苦日子,这才刚开始呢!”

不得不说,事不关己之时,梅梅观察力颇强。就是康熙,也逐渐受宫内宫外舆论影响,开始踅摸太弟妃预备役人选。

康熙刚刚忙完科举,选了百名进士,点了正蓝旗蒙军旗崇琦为状元、李鸿章为榜眼。与军机处、六部、翰林院商议之后,定下日后每年春季都进行国考。

圣旨一出,举国赞颂万岁隆恩。尤其是读书人,纷纷上表谢恩。有那信佛的,恨不得到庙里去捐几百两的香油钱,求菩萨保佑,万岁爷这项政策,千年万年长,可别变动。

康熙借机彻底改革科举内容。基本入门考试,还是四书五经八股文,总称为“国学”。国学考试基本合格之后,便是天文地理、物理数学、化学外语。另外,还有选考科目,即骑射。“骑”自然是指骑马,“射”则从射箭改成射击。这下子,可高兴坏了那些八旗子弟。要知道,国学拼不过,咱还能拼骑射不是。一时间,京中“火枪”贵。

费扬古从山西晃荡一圈儿回来,忽悠地一干晋商掏了几百万两银子。郑亲王端华听了兰贵妃建议,上折子请求查抄全国各地大烟铺子。大阿哥载淳也够损,竟然加上一条:把查抄下来的大烟,打折卖到日本去。

康熙略看一看,随即批复:“准,命郑亲王回京,全权办理此事。”

端华可怜啊,总算借着禁烟东风,回到北京。刚刚回来,便急吼吼地到处查烟铺,外地太远够不着的,就发公文,命当地官府查办。不久,将查抄银两,连同卖烟所得,共三千万两白银,上交国库。

康熙把这两项收入合到一处,全部交给奕訢,命他安心开军工厂、办民生企业。

连日以来,奕訢回到重华宫,碰到福晋,没有一天不聒噪,说什么皇后如何欺辱她们母子。时间长了,不由担心,是不是皇上四哥对他重生戒备,这才由着皇后嫔妃们欺负瓜尔佳氏。今日看这情形,圣眷依旧,安下心来,连连保证,说一定好好办差,不辜负圣主期望。

康熙看了,满怀欣慰,亲手扶起奕訢,殷殷嘱托:“虽然前年,咱们借着游击战那些土办法,打退了英法联军。然而,在海战上,勉强平手,就这,还是占了地形便利。这两年,朕读了不少书报,也明白了,国家若想强盛,军队、财力、科技、教育,不可缺一。其中,火枪、大炮、军舰,咱们都要有自己的。不仅要能造出来,更要造好的,造最先进的。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动挨打。要想开军工厂,需要强大国家财力支撑,更需要精通这方面的人才。皇弟啊,这是开天辟地以来,首创之举。若是成功了,咱们兄弟将为万世敬仰。若是一旦失败——”

奕訢急忙跪地握拳至胸,“皇兄放心,臣弟从今天起,吃住都在衙门里头,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绝对不准许出任何意外。”

康熙呵呵笑了,“都说是你是鬼子六。你还真把自己当鬼子了?不吃不喝不睡?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虐待你了呢!”

奕訢急忙摇头,“皇上——”

康熙摆手,叫他起来,“国事要忙,家事也是要顾的。朕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么多年,只得了大公主与载淳两个。朕还指望你,多为皇家开枝散叶呢!”

奕訢见皇帝调侃,难得脸红了,低声喃喃:“国事繁忙,哪有心思管这些。”

“这叫什么话!”康熙坐回龙椅上,一听就怒了,“当年顺治爷登基,国家初定,每日忙碌,不也常入后宫,生了八子嘛!你就是再忙,传宗接代这等大事,总还是要做的!”

奕訢不好意思,低头答应。康熙缓和脸色,柔声劝道:“不管怎么说,你身边只有载澄、载滢兄弟两个,还是太单薄了些。朕这幅身体,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一旦朕去了,重华宫后头,总是要预备着的。”

“皇上——”奕訢一听,登时慌了。

康熙摆手,“慌什么,朕又不是立马要死。朕是叫你心里有个谱。这儿就咱们兄弟俩,说句心里话,载澄的性子,也该好好教教了。他是你的长子,又是嫡子,老这么娇惯,将来,如何担当大任?”

奕訢一听这话,又高兴又忧心,高兴的是,皇兄到底还是愿意将这江山交给自己;忧心的是,载澄这孩子,确实太调皮了。

“兄弟”俩接着说了国事,奕訢到军机处当值,康熙坐辇,到钟粹宫吃饭。

饭毕,问起皇后选秀之事。

梅梅取出秀女名册,按各方面指标,一一评分,指给康熙看。

按照量化分来选秀,康熙还是头一次看。随意翻了一翻,很是满意,笑着放下,指着家世一栏,吩咐:“佟佳氏出身高贵,又是祺嫔姐姐,既然不准备收入后宫,理应放她自去婚配。只是,正如你所说,咱们皇家等着用人。难得太医诊断,佟佳氏身体还不错,就给老六吧。”

梅梅取枝笔,认真记下来。康熙又指了富察氏给重华宫做侧福晋,位次在佟佳氏之下。另外,将高佳氏、魏佳氏指给老六,做庶福晋。其余几个,由皇后看着办。

梅梅笑着一一记下,想了想,问:“琳太妃前些日子来,问了乌雅紫椹,看样子,是想要给醇亲王做屋里人。她没明说,臣妾也不好多嘴。今日皇上提起来了,是不是,一块儿定下来,省得日后再操心?”

“乌雅氏?”康熙敲敲桌子,琢磨一番,乌雅这个姓氏,太有福气。不能塞给老七,免得影响老六命数。随即大手一挥,“紫椹朕早就看上了。”

“啊?”梅梅手一抖,干笑一声,低头不说话了。您老早说呀,早知道您看上了,我哪儿还会费尽心思,让她重新参加大选啊?真是的!

康熙盯着皇后,看她似有醋意,呵呵一笑,伸出爪子,拍拍皇后,“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反正,按老六的品级,后院就是多几个也无妨。叫她跟高佳氏、魏佳氏,一同做庶福晋吧。”

梅梅抬头,看康熙一眼:可怜的鬼子六啊,你圣祖爷爷真把你当种猪养呢!瞧瞧,重华宫规模都快抵上大半个后宫了。

说完重华宫,梅梅又问:“您看,其他几个王府,是不是也添人呢?”

对此,康熙满不在乎,“添不添吧。王府嘛,有个儿子就成了。要那么多小妾干嘛,一年就那么多俸禄,养的起吗?”

梅梅坐在对面,噎了半天,总算没噗嗤一声乐出来。瞥一眼康熙,捂着帕子问:“那——给醇亲王添个侧福晋,其他的,下次选秀再说?”

“嗯,从钮钴禄氏里头挑一个有福气的送过去。家世稍微差点儿,也没什么。你说那个叶赫那拉氏,哦,也给重华宫送过去做格格。”顺便分一分兰贵妃背后势力。“至于董鄂氏嘛,随便指给哪个宗亲吧。”

“钮钴禄氏啊!”祖宗,啥叫有福气啊?

梅梅到底还是没弄明白所谓“福气”,是如何看出来的。不得已,请了琳太妃,找了几位参选秀女,挑一个平民出身的钮钴禄氏混进去,请琳太妃自己挑。最后,琳太妃居然挑了萨克达氏。这个女孩子,除了跟孝德皇后同姓以外,毫无背景可言。梅梅正在疑惑,就听琳太妃小声说:“这孩子屁股大,好生养。”

梅梅干笑一声,回头对康熙说,琳太妃亲自挑了位侧福晋。康熙听了,瞧皇后一眼,摇摇头,“那个钮钴禄氏也是果毅公之后。”

梅梅笑着摇头,难得说句心里话,“正因为同宗,我才不想她后半生老提着一颗心过日子。”

康熙听了这话,深深看皇后一眼,不再言语。第二天,费扬古便因“忽悠”晋商掏钱有功,升了养心殿头等侍卫。国丈穆扬阿荣养在家,久不管事,康熙仍然寻了个由头,赐下龙头拐杖一柄。

而重华宫宫斗大戏,才刚刚开始。

梅梅带着丽贵妃几个好姐妹,早就准备好瓜子、干果、小点心,泡上一壶花茶,翘着二郎腿,围坐在钟粹宫后院儿,就等着好戏开锣…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康熙对待董鄂氏的态度,我就想起了顺治,哈哈,我是不是想多了?

35慈安慈安

储君娶侧福晋,规格自然与王爷不同。更何况,佟佳氏、富察氏皆出身清贵。按照康熙安排,两位侧福晋同一日出嫁。喜轿从母家出,神武门入。佟佳氏位次在前,先于富察氏入重华宫。二人分立奕訢左右,同拜天地。

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梅梅也借了康熙的光,高坐主位,有幸观摩整个婚礼过程。一面看,一面咂舌。这是要把侧福晋当嫡福晋一般抬举啊!瞥眼瞧一瞧瓜尔佳氏,果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煞是好看!

重华宫一次娶两个侧福晋,梅梅怕瓜尔佳氏一时忙不过来,就托丽贵妃、郑亲王福晋帮衬着。原本想请惠亲王福晋来帮忙,哪知,惠亲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惠福晋这些日子,更是不敢离了左右。梅梅无奈,只得请了郑亲王福晋与肃顺夫人。好在郑亲王端华与肃顺的姐姐,嫁的是瓜尔佳氏的哥哥。彼此之间有些姻亲,办起事来,比丽贵妃这个纯属看热闹的,尽心多了。

瓜尔佳氏忍过了头三天,想着,六爷总该回正殿睡了吧。哪知,礼部侍郎护送着三位庶福晋进门。说不得,又得她这个嫡福晋张罗喜事。

好容易挨过十天,兰贵妃的族姑姑叶赫那拉氏进门。不管怎么说,格格也算是正经妾室,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

说起来,康熙对奕訢真是不错。佟佳氏、富察氏娘家有人不说,两位俱是美人坯子,性情温柔,处事大方。姐妹之间,素来是有谦有让。但凡是二人处理后院事务,没有不令人满意的。奕訢看瓜尔佳氏这些日子,忙地有些憔悴了,索性,劝她休息一段时间,着两位侧福晋一同管理重华宫。原来的侧福晋薛佳氏,一旁协助。

佟佳氏、富察氏虽然位次高,毕竟不如薛佳氏有子傍身,因此,两人对薛佳氏,皆以姐姐相称,凡事都与她商量。不多久,重华宫内外,谁不说一句三位侧福晋贤惠和睦。

康熙听说了,特意叫来三人,表扬一番。瓜尔佳氏听了这事,愈发“体弱”起来。有心找原来恭亲王府老侍妾,去跟三人分宠,哪知,仔细探听,才知道,这三位侧福晋,加在一起,一个月不过才得了十天,剩下的二十天,有十八天,六爷都是在高佳氏屋里过。剩下两天,魏佳氏、乌雅氏各分一日。至于叶赫那拉氏,不好意思,一个小格格,六殿下他老人家一时没记住。

瓜尔佳氏听下头人回报,心里更加惊愕。六爷性子,她是知道的。平心而论,六爷并不是宠妾灭妻之人。对正妻极为尊重,对妾室,才会分出几分宠爱。如今,两位侧福晋然都能无宠而主事,足以说明,六爷心里,是准备把她们当正妻一般敬着了。瓜尔佳氏越想越怕,侧福晋当家,嫡福晋的日子是如何过的,淳亲王府五嫂那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五嫂还好,出身蒙古,她的婚姻,代表着满蒙和睦,无论如何,嫡福晋的位子不会变。自己呢?父亲没了,姐夫也一个个地老去,哥哥弟弟们都不顶用,载澄——聪明是聪明,就是整日惹事。现下还好,有祖宗家法护着。等到六爷登基,怕只怕,自己这个有子有女的嫡福晋,反倒比不得钮钴禄氏那位膝下空虚的皇后了。

想起钮钴禄皇后,瓜尔佳氏立刻想起皇后身边旧人乌雅紫椹。哼,动不了皇后,还动不了你一个庶福晋?

瓜尔佳氏拍着炕桌坐起来,唤来贴身丫鬟萍萍,“去,把乌雅氏给本宫叫过来。”

紫椹昨日刚承了宠,累了半夜,今天早上给四位福晋、侧福晋请了安,回到屋里,正在休息,听到外头说福晋有情。略一思索,忙打起精神,笑着打帘子出去,拉过萍萍的手,笑着说:“萍妹妹来了。福晋叫我去,随便找个小丫头说一声就是了,怎么还劳烦妹妹亲自跑一趟。”说着,褪下腕上扭丝银镯,套到萍萍手上,往里推推,拿袖子遮掩着。

萍萍推辞不过,只得小心收了,塞到荷包里藏好,眼瞅着四下无人,这才小声说:“表姐小心,福晋今个儿不高兴呢!”

紫椹眼珠一转,“可是——为侧福晋当家?”

萍萍摇头,“不知道,她没说。我先走了,一会你去了正殿,小心点儿。”

说完,出了门,领着小丫鬟走了。

紫椹不敢耽搁,急忙回里屋,换了一身蓝色旗袍,珠花也不敢戴几个,学着往日佟佳氏、富察氏戴了几朵绒花,洗去脸上脂粉,素面去见瓜尔佳氏。临走前,特意嘱咐贴身宫女,“我要是半个时辰还不回来,你就想办法,告诉高庶福晋这事。”

小宫女答应下来。紫椹这才往大殿去。进了殿,对上行礼,就听瓜尔佳氏咬着牙说:“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紫椹微微抬头,随即老老实实低下头去。

瓜尔佳氏本想着,昨日她刚承宠,今天必定要炫耀一番,哪知道,然朴素不着铅华。刚刚酝酿好的词,便用不上了。一时无法,只得哼哼:“来见本宫,也不说装扮装扮,黄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紫椹听了,也不言语,只是躬身静听,作出一副恭敬模样。瓜尔佳氏胡搅蛮缠,闹了半天,心里火气出了大半,见紫椹跟个没嘴葫芦似的,半声不吭,以为她怕了自己。有心显摆大度,对着下头摆摆手,“下去吧,别整日里就学那些狐媚子,勾搭爷,掏空了身子,有你哭的时候。”

紫椹这才恭恭敬敬甩了个帕子,后退着出了大殿。回到后头院子里,就见高佳氏扶着佟佳氏、富察氏急急忙忙走来。见紫椹完好无缺回来,几个人都笑了。连声说:“没事就好。刚才高妹妹来,说你半天不见人,可把我们吓坏了呢!”

紫椹急忙赔笑,“刚才福晋叫奴才过去说话。奴才走的急,忘了嘱咐丫头们。叫侧福晋姐姐、高姐姐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佟佳氏跟富察氏互相看一眼,抿嘴一笑,“没事就好。我跟你富察姐姐还有事,就不陪你聊了。”说着,二人扶着小丫鬟,各自回屋。

紫椹挽着高佳氏回到自己屋里,拍拍胸口,长出口气。高佳氏则是笑笑,二人再未提起此事。

虽然几个人都没再说,奕訢还是从别处得知,乌雅氏庶福晋无辜挨了瓜尔佳氏一通臭骂。面上不好说什么,便接连三天歇在乌雅氏屋子里,以示安抚。

瓜尔佳氏知道了,拿祖宗家法说事。奕訢趁机问她:“祖宗家法说,正妻应该大度,你呢?成日里跟妾室争风吃醋?幸亏有佟佳氏、富察氏打点内外,否则,这重华宫在外头人嘴里,就成了腌菜的醋缸了!”

瓜尔佳氏听了,心中委屈,碍着规矩,不敢跟奕訢硬来,只得哭诉:“我从十五岁就跟着你,给你生儿育女,难道,你就这样看我?”

奕訢瞧瓜尔佳氏一眼,反问:“你生的女儿,嚣张跋扈,见了正经公主都不愿行礼;你教的儿子,在上房把师傅胡子给揪下来。这些,爷是不是也要一起算啊?”

瓜尔佳氏自知理亏,只得跌坐到炕上,捂着帕子呜咽。

毕竟是多年夫妻,奕訢跟瓜尔佳氏,还是有几分感情。见她哭的难受了,叹口气,轻声安抚:“你也别闹了。只要你安安生生的,谁还能欺负你不成?眼下,工厂要办,火枪要造,还有军舰、航轮,还有各地炼铁炼钢,小到毛巾肥皂火柴盒。哪件事一个疏忽,就是几百万、上千万两的损失。你好好的,帮爷镇住重华宫,不行吗?”

瓜尔佳氏听了,愈发没有话说。奕訢叹气,“有事没事,多到钟粹宫走走。皇嫂她——毕竟,长嫂如母。”说完,抬腿往高佳氏屋里去了。

瓜尔佳氏仔细琢磨奕訢的话,觉得原配夫妻,素来和谐,如今不过就是闹些别扭,往后自己小心谨慎,表现的好些,还是能够像之前那样专房独宠。因此,安静了好几个月,努力调理身子,就等着趁合适时候,捞回奕訢的心。

哪知,还没等她彻底调理好,宫外传来噩耗:惠亲王薨了。

对惠亲王之死,康熙表现的十分惋惜。这孩子做事谨慎,很懂得处理各方关系,于外交事务上,手腕圆润而不失刚硬。因此,很是哀恸一番。

奕訢对这位叔叔兼连襟,也有一番情谊。看福晋每日里为寡姐难过,不愿意福晋强颜欢笑、抽身伺候自己,便连着几个月,未曾踏入正殿一步。

瓜尔佳氏独守空房,冰冰冷冷地度过了咸丰十三年冬天。快过年了,按例,皇后请各位公主、王福晋到坤宁宫东暖阁坐坐。姑嫂、妯娌之间,聊些家常琐事,联络联络感情。瓜尔佳氏身为储君正妃,自然少不了大妆出席。

惠福晋在家守寡,多日未曾进宫,今日一见妹妹,憔悴的如同明日黄花。登时吓了一跳,趁人不备,悄声问:“可是病了?”

瓜尔佳氏摇头,“没事。我很好。”

惠福晋听了这话,哪里会信。还要再问,就见郑亲王福晋过来说话,急忙挤出三分笑来,小心应酬。

瓜尔佳氏情形,皇后与嫔妃们自然十分清楚。除了婉妃偶尔表示一番同情之外,其他人,尤其是玫妃,很是看不上。不就是守活寡嘛,俺们都守了多少年了?谁也没跟你似的,要死要活呀!失宠了,用心再争回来就是。悲春伤秋的,顶个屁用!

别人不说瓜尔佳氏可怜,梅梅自然不好惺惺作态,当着众人面,依旧如常一般,领着丽贵妃、瓜尔佳氏,跟公主、王福晋们说笑。

正说着,就听瓜尔佳氏身后一声惊呼,“高主子,高主子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梅梅急忙扭头,“怎么回事?”

紫椹看众人都往这边看,急忙扶着高佳氏回话:“回主子娘娘,高佳氏侧福晋晕过去了。”

梅梅、丽贵妃等人听了,都赶紧催太医,命乌雅氏陪着,扶高佳氏到后头去歇着。佟佳氏侧福晋跟富察氏也急忙吩咐煮了热热的姜汤,给高庶福晋驱寒。众人一派关心忙碌,唯独瓜尔佳氏冷笑,“主子娘娘不必忙了。左右不过就是个侍妾,哪里用得着您费心。侧福晋她们会好好照顾的。”

梅梅看一眼丽贵妃,丽贵妃含笑不言语。玫妃在一旁起哄,“臣妾们能跟着主子娘娘,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

肃顺夫人状作不经意随口附和:“玫主子说的是,主子娘娘贤德惠下,宫里宫外,谁不称赞敬服呢!”

惠福晋眼看妹妹脸色微变,有心为她开脱,只是,今日之事,着实是自家妹妹不对,纵然是亲姐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低头不语。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诊断之后,对着瓜尔佳氏拱手:“恭喜六福晋。高庶福晋有喜,已经三个月了。”

闻言,瓜尔佳氏心中大惊,面上平静依旧,“怎么,三个月了?你是说,三个月了,是吗?”

惠福晋一看不好,妹妹又要说胡话了,急忙作出一副笑脸,打断太医,“恭喜六福晋,重华宫又要添丁进口了!”

瓜尔佳氏这才明白过来,勉强笑一声,半天憋出一个字,“好!”

丽贵妃瞧一眼皇后,赔笑说:“主子娘娘,这可是件喜事。臣妾惶恐,想借这个喜事,求主子娘娘个恩典呢!”说完,看一眼瓜尔佳氏,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小六儿真不是宠妾灭妻之人。瓜尔佳氏生的儿子,是最多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可能也是咸丰不会给弟弟送过去出身高贵、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女儿吧。至于瓜尔佳氏的性格,在本文中,可以与历史有出入。亲们不要当成历史看哈!呵呵

36皇后皇后

册封公主

梅梅奇怪,笑着驳回:“你呀,叫你管宫里庶务,你还管出款儿来了。该不会又有什么事,让我帮着你操心了吧?当着公主、福晋们的面,你也好意思把那些鸡毛蒜皮拿出来说!”说着,对着郑亲王福晋说笑,“瞧瞧,我这个当姐姐的,还真成了给这几个人收拾包袱的啦!”

郑亲王福晋急忙笑着回话:“主子娘娘宽厚随和,丽主子才敢跟你撒娇嘛!”

丽贵妃听了,笑着不依,“臣妾哪有?娘娘贤德宽厚,将宫务交给臣妾们打理,臣妾们只有尽心尽力帮忙的,哪里还会给您添麻烦呢!臣妾想说的,是公主的事。”

“公主?”

丽妃含笑回答:“是啦。主子娘娘您也知道,咱们东西十二宫,就只有大公主一个姑娘。平日里,形单影只的,好不可怜。到来年,搬到公主所去,更加孤单。前些日子,臣妾就想着,什么时候,从宗亲家里,接几位同龄的格格来。姐妹们一同玩耍,一同学规矩。还能共同进步。后来一忙,又给忘了。”

梅梅淡笑,“这倒是本宫疏忽了。等开春,大公主一个人住在公主所里,着实孤单了些。”

丽贵妃笑着摆手,“哪能怪主子娘娘,是臣妾没想匀实。”

梅梅点头,掰着指头算了算,适合接进宫里来的,只有淳亲王家格格。其他的,要不血缘太远;要不就是皇帝堂妹,将来就是在宫里养大了,也不方便封为公主和亲。想到这里,就去看五侧福晋赫舍里氏。没办法,五福晋不管事,只有跟侧福晋说才行。

赫舍里氏也是个厉害的主,不用皱眉就明白:宗室女进宫,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蒙古,她哪里舍得。急忙越过五福晋,赔笑着插话:“丽贵主说的是。别说大公主,就是我们家格格,眼下都到了出嫁年纪,每天在家里绣嫁妆,臣妾还想着,找几个堂叔家孩子,一同玩耍呢!”俺们家姑娘要说亲了,蒙古不去!

五福晋抿嘴一笑,低头不吭。

梅梅看一眼丽贵妃。丽贵妃听了也不恼,大大方方对着五侧福晋,款款说道:“可不是嘛,咱们当娘的,谁不希望孩子过的高兴呢!本来,我也想着,淳亲王府家教素来好,是不是把格格接过来。后来一想,五福晋就这么一个女儿,成天不见面,还不心疼得,要跟我拼命啊!”

一句话,说的五福晋也笑起来,安安分分回话:“哪儿能呢!顶多背地里埋怨几句!”说完,看赫舍里氏一眼,不再吭了。

梅梅陪着笑笑。丽贵妃接着说:“主子娘娘啊,后来我就想了。这宫外头的,不方便接过来。宫里头的,可不就没事了?您看,重华宫大格格跟咱们家大公主差不多大,平日里,也是一个人学规矩。不如,索性叫她们姐妹一同搬到公主所。左右,想见父母亲,抬脚就到了。六福晋您可别心疼,我呀,保准找最好的嬷嬷教导她们。将来,谁不说咱家姑奶奶仪态万方呢!”

梅梅笑着看丽贵妃一眼,再瞅瞅她身后,婉妃、玫妃、祺嫔一个个地随声附和,心里就知道,这件事,八成是这几位闲来无事,商量出来折腾瓜尔佳氏的。要不然,以丽贵妃脑袋,她哪里能想到清朝皇帝喜欢抢侄女来养,以便和亲蒙古呢!

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拍一下丽贵妃,“这事儿你可别问我。要问,就问六福晋去!”叫我出头替你们得罪人,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