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扬古跑出养心殿,抹一把脑门上汗珠,慢吞吞出了养心殿,往永寿宫走。到了宫门前,早有总管太监书海泉满脸堆笑候着。一见国舅爷来了,急忙开半扇宫门,躬身让进来。

宫门一开,前院立刻就走出来一位大嫂,三十多岁,身着一等女官服饰,笑呵呵迎上来,“给费扬古大人请安。主子娘娘在后院等您呢!”

“哦,好!”费扬古伸手,从腰上摸出两张银票,递给二人,嘴里说着:“买碗茶喝吧。”抬脚跨过门槛。

二人俱眉开眼笑收了,书海泉依旧守门,大嫂一路迎着,陪费扬古进后院,到门口,让费扬古入内,自己则在门外守着。前院宫人各司其职,各忙各的。主子娘娘吩咐了,没有召唤,谁都不能进后院。

费扬古进了后院,就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不对呀,虽说是大冬天,可临近过年,皇后事务繁多,这个找那个见的,中宫宫院之内,不该如此寂静啊!脚步略顿一顿,心中大叫不好,扭头就想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把大扫帚,飞扑而来。梅梅抱着扫帚,扑蜻蜓似的追着费扬古满后院跑,嘴里嚷嚷着:“你个鳖孙,你想吓死我呀!没事儿了还不滚回来。作死了呢!山窝窝里好玩是吧!”说话间,就拍了费扬古一脊梁土。

费扬古嗷嗷叫着,沿着宫墙绕圈跑。梅梅一面追,一面拍,嘴里还小声喊:“给我站住,今天非把你打哭不可!站住别跑!”

费扬古跑了两圈,见姐姐累的气喘吁吁,不忍心叫她受累,也不跑了,双手抱头往地上一蹲,嘴里念叨着:“姐,你快别打了。打坏了你兄弟媳妇找你拼命!”

“兄弟媳妇?”梅梅闻言,收回手中扫帚,略想片刻,凑过来问,“谁呀?”可别是路上捡的。

当着姐姐的面,费扬古早没养心殿那般羞涩,嘿嘿一笑,“刘如花,刘黑三他闺女!”

想到媳妇,费扬古脸上一阵傻笑。媳妇啊,你别急,出了宫,我就接你去!

梅梅皱眉,“哪家贵女?我咋没听说过。”

“什么贵女呀,人家是山贼的女儿。”费扬古说起这话,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梅梅听了,瞅瞅弟弟,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那你回来干啥呀?”娶个山贼女儿,你是没事儿,爹妈还不跟我拼命啊!

紫禁城外前门大街上,刘如花带着贴身丫鬟坐在茶馆里喝茶。眼见两壶热茶见底,不见姑爷出来,丫鬟着急了,压低声音说,“大姑娘,定是那皇帝老儿不准您和姑爷亲事,把姑爷给扣下来了。啥也甭说了,咱抽刀直闯,抢姑爷去!”

刘如花抬头,淡淡瞥上丫鬟一眼。小丫鬟立刻战战兢兢、低头不语。盯着桌上茶壶,刘如花噗嗤一笑,想起了二十多天前,第一次见到费扬古时,他那滑稽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说费扬古婚事。同时解决帝后二人

51第五十章

谁占便宜

那天,刘如花在祁县姥姥家,跟舅母乔陆氏打算盘对账。乔陆氏两只手、两把算盘,噼里啪啦打的飞快,脑子里盘算数目,嘴上不忘调侃外甥女,“花儿啊,前天我跟你提那事儿,咋样啊?行不行你个准话。人家那头儿,还想着年前说定了,娶媳妇进门儿呢!”

刘如花低头撇嘴,捏着笔记账,“舅妈,您又打趣我。如今,那个好人家愿意要我这个山贼闺女呀!不是瞧上您和舅舅疼我,就是瞧上我会管账做生意,没一个真心实意的。嫁过去吃了亏,还不是您和舅舅心疼?”

乔陆氏逗笑,“这话说的,这年头,除了那私奔偷情的,哪家娶媳妇嫁闺女,不是讲究门当户对。别说别人,就是我跟舅舅,那也是早年老乔家跟老陆家做生意,两家父母瞧着不错,想着往后生意上能互相帮衬,这才结了亲家。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别看我跟舅舅这两年好了,刚成亲那会儿,成天打架。打了两三年,把他在外头那些小心肝儿全都吓跑了,这才有了现在安生日子。唉,要不怎么说,你娘那才叫有福呢!别看成年在山上,好歹男人一心一意对她。什么才是幸福,有个眼里心里只有你的男人,那才叫幸福。其他的,金银珠宝、凤冠霞帔啦,都是虚的!”

刘如花抿嘴,“只可惜,那样的男人,不好找。”

“嗯,可不是。”乔陆氏笑着点头,“所以呀,听舅妈的话,你也别挑了,再挑,过了二十,就真成老姑娘了。”

娘俩正说着,乔家大当家乔致庸带着胡掌柜一路快步进来,打开帘子,叫丫鬟全到院门口守着,急急地对乔陆氏说:“不好了,姐夫惹了大麻烦了。”

乔陆氏一眼瞧见胡掌柜,胡子拉碴,脸上冻的青紫,急忙跟如花站起来,让到火炉前,嘱咐如花招呼胡掌柜,自己拉了乔致庸细问。一听说是皇后来信,手里又有黑风寨请帖,乔陆氏险些惊叫起来:“姐夫劫了军火、国舅,要他娶花儿?”

刘如花刚给胡掌柜倒了热茶,一听这话,一壶水差点儿全倒炉子里,对着胡掌柜说一声,过来接了信与请帖,两眼看完,连连埋怨:“爹爹真是糊涂了。军火岂是能抢的。”一定是老娘着急嫁闺女,出的馊主意。

乔致庸也跟着埋怨:“还把人家国舅弄山寨里了,花儿啊,趁着山里派人来接,你赶紧回去。劝你爹,悄悄把人放了。或许,咱还能糊弄过去。要不然,叫上头查清了,那可是天塌的大事了。”

刘如花不敢耽搁,带着丫鬟、小子们,换了衣服,披着斗篷,一路骑马飞奔。进了山门,找着爹爹,问他军火何在。刘黑三还不承认,非说自己给人坑了,得了假消息,赶到的时候,就剩白生生一个国舅小白脸儿了。刘黑三吧唧吧唧嘴巴,“闺女,不是爹说。这个国舅爷,爹瞧着不错。你就嫁了吧,好歹,咱也能混个皇亲当当。到时候,看那什么县令、知府、总督的,谁敢有事儿没事儿找咱吃回扣!”

刘如花听了,直翻白眼,“还回扣,脖子上脑袋先上称盘称称吧!”耐着性子,把厉害陈明,好说歹说,劝爹爹悄悄放了费扬古,带着兄弟们到后山躲上一阵。等风声过了,好接着出来过日子。

哪知,刘黑三听了,梗着脖子摇头,“那不成,我还等着拿他换军火呢。别的山头都有了,就咱们没有,往后比拼起来,不是吃亏嘛!”

刘如花眼看死活劝不动,冷笑一声,“成啊,那你就等着吧。”说着,叫丫鬟们进来,绷着脸发令:“把老爷给我绑了。没我的话,谁也不准松开。”丫鬟们脆生生答应下来,一拥而上,只当老爷又惹大姑娘不高兴,爷俩玩闹,拎着麻绳,玩儿似的绑了个结结实实。

刘黑三嘴里嚷嚷:“来人呐,大姑娘要逃婚,把她给我拦住,拦住!”

一帮喽啰们听了,蹿进议事厅,跟丫鬟们打嘴仗,你来我往,玩笑似的。都是自己人,人家父女闹别扭,咱们不跟着凑合。

事情紧急,刘如花来不及多说,留下两个丫鬟应付,自己带着娘子军往里冲。

到了二门,叔叔刘黑四还想抵挡一阵,早叫刘如花掏出手枪,啪的一声,打飞帽子。刘黑四嗷呜叫着,到后院搬嫂子救驾去了。刘黑五那位更是面都不敢露。一路杀到厨房外头,只见院子里杀猪刀扔在猪圈前,大白猪躺在地上打着呼噜晒太阳。柴火堆后头,小喽啰们战战兢兢一个挨一个躲着,生怕一个不慎,做了出头鸟。哎呀妈呀,大姑娘发起火儿来,比咱家压寨夫人还难伺候哇!

刘如花叹气,叫丫鬟们四处搜查国舅。自己则是带着贴身丫鬟刘一朵进厨房。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就听刘一朵“呀”一声,转身贴在门口,背对着厨房里头大骂:“臭流氓,大白天的干什么你!”

刘如花苦笑侧目,一只手端着枪,一只手解下披风,甩到那一团白身上:“赶紧披上。”

费扬古一只手握着一把茶壶,挡住下边,一只手拿着托盘,遮住上头,光屁股对着灶火,一面烤火取暖,一面勾勾脚趾头,夹住地上披风一角。两只眼盯着门口,看那姑娘侧目,这才一个箭步上来,扔了茶壶、托盘,揭起披风裹在身上,对着刘如花打个喷嚏,“阿嚏,冻、冻死我了。姑娘啊,求求你了,给件衣服穿吧。”

刘如花低头闷声笑一下,支使刘一朵,“去,找老爷一套棉衣过来。”顺便吩咐院子里人赶紧出去,不叫不许进来。等刘一朵带着人走远,刘如花这才放下手枪,站在门口跟费扬古说话:“你就是国舅爷?”

费扬古蹲在灶火前添柴火,背对着门口回话:“国舅是,爷不敢当。皇帝眼里,俺们都是奴才。”

刘如花听了冷笑,“你还挺明白事儿的。等会儿我送你下山,出去之后,只要你不提这个地方,我保证,从今往后,此事再无人提起。国舅不必担心叫人说出去了,留下笑柄,让皇后面上难堪。”

费扬古听了这话,眨眨眼,扭头问:“你们大姑娘不娶我,呃,不是,不嫁我了?”

刘如花难得脸上一红,对着屋里啐一口,“放屁。就你这一条白斩鸡似的,还想娶我们家大姑娘,做梦!”

刘如花还想再寒碜费扬古几句,就听外头刘一朵扯着嗓门,从院外头喊到门口,“大姑娘,衣服拿来了。”

费扬古听了,哈哈大笑,对着刘一朵作揖,“多谢姑娘,姑娘,您可是帮了在下一个大忙!”没想到,这个大姑娘长的跟刘黑三可是一点儿都不像呢!啧啧,可惜了,一朵鲜花,从牛粪里长了出来。

他这么一作揖,披风敞开一条缝。自己不觉得,刘一朵先怒了,把包袱照着屋里一摔,“流氓!”

刘如花抬眼盯着房梁,嘴里嘟囔:“白斩鸡、腌鹌鹑!”

费扬古耳朵尖,听的一清二楚,捡了包袱打开,一面穿衣服,一面低头打量,故意跟刘如花唱反调,“不小啊?怎么就成腌的鹌鹑了?明明是活鹌鹑好不好?”

刘一朵听了,更加悲愤羞涩,大骂着费扬古好不要脸,抹着眼泪出门,到山门口找情哥哥诉苦撒娇去了。

费扬古故意在后头逗她:“喂,吃亏的是我好不好?”

等费扬古穿好衣服,刘如花重新将刘黑三劫持之事说了。“国舅,我爹爹他被人坑了。军火之事,他一个子弹也没捞着。我会护送您下山。还请国舅看在我父女将功补过的份上,暂且不要与我们计较了。今日之事,也全做未发生吧。”

费扬古心里嘀咕,“我连你父女姓甚名谁,这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计较。”嘴里支吾,“这个,丢了军火,就是回去,也是杀头。还不如,”两只眼睛在刘如花身上瞄瞄,“其实,在这山窝窝里娶妻生子,这会儿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刘如花咬牙暗恨,赔笑说话:“下山之后,我也会想办法,帮您查出此次抢劫军火之人。”

费扬古迟疑,“我不认识你呀,怎么信得过?”

刘如花一笑,低声说一句:“你姐姐在京中,有个首饰铺子。我占一成股份,咱们都是老交情了,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当然,用的是化名,就连你姐姐都不知道。”要是敢找我们麻烦,我就说你姐姐跟山贼勾搭。

费扬古听了,指着刘如花,低声骂道:“算你狠!”姐呀,我的亲姐,你都跟谁做生意呢?

二人你来我往,谈好条件。刘如花笑着躬身,伸手指路,“国舅请,民女送您下山。”

费扬古兜兜威风,紧紧披风,慢腾腾挪出门外。四下瞅瞅,没人,脚下一顿,吱,寒气从脚底板往上涌。犹豫一番,对着刘如花谄笑,“姑娘,行行好,给双鞋穿呗!”

刘如花翻个白眼,当着费扬古的面,一抬胳膊,直接劈晕了事。刘夫人带着人进院子,瞅着自家姑娘一脚一脚踢国舅爷嫩屁股,噗嗤一声笑了。

刘如花红了脸,收回靴子,跺着脚埋怨,“娘,您都出的什么馊主意,咱们家,就快大祸临头了!”

等到费扬古醒来,眼前三人,一个个胡子拉碴的,睁着兔子眼盯着自己瞧。吓了一跳,张口打招呼,“崇琦大人,荣禄大人,石大哥?”

崇琦等人见国舅醒了,都十分高兴。石达开更是上前紧紧握住费扬古的手,“钮兄弟,没事就好。大冬天的,在山里躺了半天,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把我们吓坏了。”

荣禄也乐呵呵地站在一旁嘘寒问暖,忙着找大夫诊治。唯独崇琦,对着费扬古拱手,“钮侍卫醒了就好。石将军,我们就不打扰钮侍卫了吧。黑风寨上那些土匪还是趁机清剿,免得他们偷了朝廷军火,反过来威胁朝廷。”

石达开听了,只得放开费扬古,叮嘱一番,跟着崇琦出去。荣禄则是笑呵呵地对着费扬古拱手,安排好人照顾。

小丫鬟端着药碗进门,荣禄才跟着崇琦、石达开出去。费扬古瞥一眼小丫鬟,眼睁睁看着三人先后起身,鬼使神差开口:“黑风寨没有军火。”见三人齐齐扭头看他,这才咽口唾沫,慢慢说道:“我已经说服他们,叫他们替朝廷找失劫军火,而且,也说服他们,静等朝廷招安。崇琦大人、荣禄大人、石大哥,你们且等一等,我会想法子,找到军火。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疏忽,就害你们受累。”说着,叫丫鬟出去,关上门,把自己主意说了。

自古剿匪,都是能招安最好。三人一听,能够不费兵卒,拿下黑风寨,自然愿意。费扬古临时想出主意,尚不周全。三人在旁商议补充完善。各自回屋休整,就等着暗信来报。

等到屋子静下来,费扬古重新躺下,摸摸脖子,小丫头,下手真狠呐!

吱呀,门轻轻开了一条缝,“大人,您睡了吗?给您送药来了。”

费扬古出声让人进来,灯影下,仔细一看,果然不出意外,“是大姑娘啊!”

刘如花一身丫鬟打扮,端着药,轻轻放到桌子上,坐到肺炎古跟前,笑一笑,“国舅爷果然聪明。您怎么知道,我在呢?”

费扬古抿嘴乐了,“刚才那个丫头,头上有一根簪子,是我姐姐铺子里出的。虽然银簪子不值钱,但是,那种样式是我姐弟俩共同设计,只做了两根。其中一根,我在你头上见过。另外一根,现在,应该在皇宫。”

刘如花一听,噗嗤一声笑了。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递过去,“这是我查到的部分名单。其中,画红圈的,很有可能知道官府中某些关系。你派人好好找找。至于军火现在何处,我还没有查出来。”费扬古接过来看一眼,塞到枕头底下。也不理刘如花,倒头面朝里准备睡觉。

刘如花见国舅不吭声,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刚才,多谢了。若是你出声说我在这儿,健锐营、大内侍卫围着,我必然跑不了。”

费扬古听了,翻身面对着刘如花,躺在枕头上笑了,故意逗她:“那你如何谢我?以身相许,如何?”

刘如花沉下脸,盯着费扬古眯眼看。把费扬古看的全身发麻,就差大喊救命了,才轻轻点头,“好!谁叫我看了你拿着茶壶挡鹌鹑,我们山西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应该负责。”嘴上说的硬气,耳朵还是不争气地发起烧来。刘如花捏捏手指,低头不吭了。

费扬古又不是女的,还怕人看?当即摆手,“别,我就是说说,我…”

哪知刘如花手一抬,黑洞洞枪口对准费扬古太阳穴。费扬古哭了,“不带这样的…”

刘如花嫣然一笑,“我回去叫我爹和叔叔收拾东西,我们接受招安。等这边事情完了,我跟你回北京伺候公婆。若你好好待我,我这一生,必不负你。若你敢有二心,黑风寨少当家——不是好欺负的!”说完,收好手枪,端来药汁,掐着费扬古脖子一口灌下,一滴药渣都不剩。把人往床上一扔,端着碗扬长而去。独留费扬古一人,捶床怒吼:“苦死我了,谁开的药啊,这是?”

刘如花说话算话。爹爹和叔叔兄弟三个,只有她一个孩子,为了闺女着想,自然是赶紧收拾东西下山去见新姑爷。

有了招安功劳,费扬古这才敢带着媳妇回京面圣。只因军火尚未找到,崇琦等人全部奉命留在山西探访压阵,费扬古不敢十分招摇,以免有人暗害。与皇帝通信,用的全是密折。因此,连皇后也一同瞒了。

倒是回京路上,多次遇险。皆靠刘如花逃脱。所谓美女救国舅,二人感情,倒因祸得福,越来越好。到了紫禁城外,已经升华到非卿不娶地步了。

刘如花摸摸桌上茶壶,“费扬古,你若敢食言负我,我——我就把你拿茶壶挡鹌鹑的事说出来!”

刘一朵站在桌边,两只眼睛乱瞄,突然,指着远处,高兴地小声叫道:“大姑娘,快看,姑爷,姑爷来了。”

刘如花抬头,费扬古已经带着两个女官,一顶小轿,快步到了跟前,“花儿,走,见姐姐去!”

刘如花坐着没动,伸手摸摸头发,这,还没过门,就见大姑姐——这,多叫人害羞啊!

噗!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当初,是谁拿着枪口,逼人家定亲的?梅梅坐在暖阁里,瞧着兄弟媳妇小脸通红,很不厚道地——笑喷了。

作者有话要说:偶也想起了如花大叔哇!哈哈

这个国舅媳妇,是个厉害滴

52标题标题

国丈告状

身为皇后,每日里都有许多事务处理,今日更甚。自刘如花坐下来,各宫各院,来请示的,来报事的,三三两两,往来不断。名为找皇后,实际上,大多是得了消息,听说国舅要娶山贼女儿,过来凑热闹。

梅梅抽空对刘如花笑笑,“今天不巧事多。”

刘如花听了,急忙赔笑,“皇后娘娘事情忙,是民女打扰了。”

梅梅还未说话,费扬古抢着说:“不打扰,不打扰。我姐早就想让我娶媳妇了,你来了她不知道有多高兴,是吧姐?”

王嫂、李嫂站在皇后身边听了,都忍不住低头笑。刘如花瞥一眼费扬古,对着皇后恭敬赔不是。

梅梅摆摆手,“费扬古自小被惯坏了。往后,多个管他,我也放心些。只是,听说你家只你一个孩子,人口简单,事情也少。等将来成亲之后,婆家人口多,鸡毛蒜皮、磕磕碰碰的,刚开始不习惯,难免生气。到时候你们小两口要互相体谅、互相帮衬。需知,家和万事兴。”

刘如花听了,赔笑答应,“皇后娘娘说的是,民女记下了。”

梅梅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外头小太监传皇帝口谕,说是请皇后往养心殿送饭。梅梅答应下来,命小太监先回去复命。站起来,拉着刘如花的手,又嘱咐几句,吩咐偏殿摆饭,叫他们小两口好好吃一顿,这才带着人进了小厨房,装好饭,沿着两宫之间小巷,前往养心殿。

费扬古熟门熟路带着刘如花到偏殿吃饭。趁左右无人,刘如花悄声问:“大姑姐每天都这么忙吗?”

费扬古摇头,“也不是。有时候清闲的很。快过年了,事情多些吧。”

刘如花点头,顿了顿又问:“大姑姐这是同意咱俩亲事了?”

费扬古奇怪了,“她本来就没打算反对呀?我喜欢就行了,姐姐只会祝福,为什么反对?”

刘如花伸手照费扬古腰上掐一把,“满汉不婚,你知不知道?我告诉你,我若嫁你,那是要大红花轿、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可不是从后门抬进去,做个偏房侧室。你回去问问你爹,他要是不同意,你干脆入赘我家得了。”

费扬古听了,噗嗤一声,一口汤全喷出来,“放心,我爹他自己还娶汉人呢,肯定会同意。”

费扬古到底还是高估了穆扬阿对儿媳的要求。

梅梅到养心殿,陪着康熙吃完饭,说了费扬古娶妻之事。康熙还未表态,就见崔玉贵托着佛尘进来,说是承恩公穆扬阿求见。

康熙对着梅梅一笑,“瞧瞧,当公爹的,这么着急见儿媳妇呢!”

梅梅听了,深感奇怪,“父亲一向荣养在家,无事从不进宫。怎么今日过午求见?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说话间,穆扬阿拄着龙头拐,小太监前头带路,进得养心殿内。梅梅还要回避,康熙摆手,“你也多年没见过父亲了,坐着说说话吧。”

梅梅这才坐下,看着穆扬阿行大礼参拜,急忙亲自站起来搀扶。康熙赐座,待穆扬阿坐稳之后,笑着问:“皇后刚才还说,多年不见承恩公,甚是想念。可巧你来了。可吃过饭了?”

穆扬阿见问,抬手擦泪,“皇上啊,老奴惭愧,教子无方,给皇上办差,居然办出这么大的事来。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老奴是特地来像皇上主子请罪来了。还请皇上降罪。”说着,颤颤巍巍又跪了下来。

梅梅一看,急忙站起,对着承恩公赔笑,“父亲这是做什么。出了什么事,谁惹您生气了?您只管跟我说。皇上日理万机,就别因为家事烦劳圣躬了。”

康熙一笑,命崔玉贵扶穆扬阿起来,依旧送回绣墩上,笑着埋怨皇后:“国丈受了委屈,乃是朕关心不够。皇后还不准做岳父的来女婿家诉诉苦?”

梅梅赔笑,“皇上言重了。不过是家事,臣妾能够处理,哪里就麻烦到您了呢!”该不是费扬古婚事有变吧?

康熙对着皇后一笑,“不麻烦。”扭头问穆扬阿,“不知什么事,承恩公且慢慢道来。”

穆扬阿冷眼看着帝后二人互相调笑,暗暗放心。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擦眼睛,扶着拐杖垂泪,嘴里嘟囔:“皇上,娘娘,都是老奴教子无法啊!”

哭哭啼啼一番话下来,说的委屈非常。其实,也不过就是技不如人,丢了脸面而已。

话说刘如花爹娘陪着女儿进京,女儿、女婿进宫去见皇帝、皇后,老两口安排好住的地方,想着闲来无事,到街上逛游。好巧走到承恩公府门前,遇到郑亲王福晋回娘家看望哥嫂。刘黑三跟谁都是自来熟,一听说到了女儿婆家家门口,跟着就进去了。倒是刘夫人,急急忙忙买了一堆礼物,带着小喽啰们追进去。不管怎么说,人家门头高,自家闺女算得上高攀。头回登门,总不能失礼不是。

承恩公府见这夫妻俩穿着绫罗绸缎,抱着礼物,带着丫鬟、小厮,大大的排场。又是跟着郑亲王福晋马车进门,还以为是老姑奶奶带来的客人。不敢怠慢,急忙把刘夫人让到后堂,请刘黑三到前厅,请示了老爷,说是郑亲王府来客。

刘夫人出身商户大家,小时候跟着父兄走南闯北,见过世面。到了后堂,见到承恩公两位夫人,谈吐答对,有礼有节,颇合章法。

大夫人听说费扬古私自定亲,心知不妥,奈何小儿子不是自己亲生,又有皇后撑腰,故而,只作微笑应对。对费扬古婚事,姜夫人心中早有打算,看中了一家宗室女,就想着什么时候儿子从宁夏回来,进宫求了娘娘指婚。哪知,冷不丁说定亲就定亲了,人家姑娘父母大喇喇找上门来。有心赶了出去,奈何大夫人不发话,她也不敢说,只得拉着郑亲王福晋作陪。

后堂几个人,好歹还能好好说话。前厅刘黑三跟穆扬阿一言不合,登时就闹翻了脸。刘黑三出身土匪山贼,素来讲究“枪杆子里头出政权”。穆扬阿也是军官出身。近些年,为了避免后族过大,引得皇帝忌惮自家娘娘,不得已装作年老体虚,荣养在家。多少年没动过刀枪,早就手痒痒脚痒痒。一见刘黑三操刀放话,逼着小儿子娶他家姑娘。堂堂国丈,何时受过这等压迫,心里火也给激起来。两个人你来我往,施展拳脚,不出一刻,好好的前厅,成了演武堂。

穆扬阿多年不曾练武,哪里比得上刘黑三实战经验丰富。几个回合,只有招架之力,一面抵挡,一面埋怨:“费扬古你个逆子。挑的什么亲家,忒没面子了。”

伺候的人一瞧老爷跟人打起来了,劝架的劝架,到后头报信的报信。后堂几位夫人知晓,大夫人、姜夫人吓了一跳,郑亲王福晋也担忧得不得了。这三人还顾忌女眷不可轻易露面,匆匆赶到前厅,只知道站在屏风后头踟蹰。一旁刘夫人早箭步跨出,一把抓住刘黑三,分开二人,对着承恩公穆扬阿行礼道歉,说什么过两日再来下聘,这个倒插门女婿他们要定了。一扭头,夫妻俩双双携手,大开正门,径直出去了。

对着妇人,穆扬阿不好开骂。等刘黑三夫妻俩带着小厮、丫鬟走远了,这才冲着姜夫人埋怨:“你教的什么儿子,瞧瞧定的什么亲?你也是,眼看刘黑三家的闯出来了,就任由她一个人嚣张。你是死人, 都不会说句话?还叫我去跟个女人打嘴仗?”

姜夫人听了,满心委屈,低头不敢答言。

大夫人见姜夫人无端挨骂,有心解围。转念一想,又退回去。人家是皇后生母,风头正盛,自己还是省省吧。

倒是郑亲王福晋上来劝兄弟,“你也别急了。他们既然敢登门来访,想必宫里头,费扬古已经通过气了。趁现在圣旨未下,你赶紧进宫。皇上、皇后那么宠费扬古,可别给他一忽悠,真的下旨叫他入赘咯!”

穆扬阿听了姊妹的话,这才明白过来,换了衣服,取来御赐龙头拐杖,摇摇晃晃进宫面圣。郑亲王福晋怕兄弟演的不真,还特意塞了一块姜汁手帕给他。

康熙听到这儿,瞧一眼皇后,抛捆秋天的菠菜,干笑一声,“呵呵,皇后说的是,既然是家事,朕就不管了。这件事,皇后操心就好。”三两句,把穆扬阿打发了。

梅梅无奈,扶着穆扬阿出了养心殿,弃辇不坐,顺着小巷中阳光,父女俩慢慢往永寿宫走。王嫂带着人落后四五步跟着,李嫂则先行回去准备茶点。

皇后乃是穆扬阿爱妾所出,自小,穆扬阿对这个女儿,就十分疼爱。父女俩多年未曾离这么亲近,眼看皇后一路上小心搀扶,穆扬阿心里头既高兴又心酸,对着阳光下背影,慢慢说道:“娘娘,您长大了。”

梅梅淡淡一笑,“是啊。父亲您的头发,也花白了。”

穆扬阿叹气,看看左右无人靠近,小声问:“皇上对您好吗?”

梅梅眨眨眼,红了耳朵干笑:“就那样吧。您和额娘——不都是如此吗?”

穆扬阿听完,笑着摇头,“怎么会一样呢?我听说,皇上这些年,只在您宫里住过。虽然次数不多,但这样的荣宠,已是难得了。娘娘,如有可能,还是自己生个阿哥吧。毕竟,家里头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梅梅低头笑笑,轻声答应:“好!”心里琢磨今天晚上,就让他住永寿宫吧。

父女俩说些闲话,临到永寿宫外,穆扬阿握住龙头拐,敲敲地面瓷砖,轻声问道:“费扬古的婚事,皇上怎么看?”

梅梅瞧一眼穆扬阿,微微一笑,“皇上说不管,那就是真不管。不过父亲,做姐姐的,自然是希望弟弟他能挑自己喜欢的。咱们家已经出了一位皇后了,不需要再靠弟弟妹妹们联姻,来稳固家族地位。让费扬古自己决定,行吗?”

穆扬阿看一眼女儿,微微一笑,“好吧。若是这个媳妇真的不错,看在皇上、皇后的面子上,老奴睁只眼闭只眼算了。”皇上果然还是忌惮后族过大呀。娘娘,您受委屈了。

梅梅宽和一笑,扶穆扬阿进门。

宫门内,费扬古、刘如花得了李嫂报信,早就侯在门口。穆扬阿眯眯眼,指着刘如花问:“这就是刘黑三家大姑娘?”

刘如花敛衽施礼,飘飘下拜:“公爹大人安好?媳妇给您请安了。”

哟,这还没过门儿呢,公爹都叫上了!梅梅抬头望天,果然,刚开始面见皇后那份羞涩,已经成为绝唱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天冷了,亲们多加衣服哦!

最近尽量日更,不要大意地进吧!

53更新新新

公媳大战

永寿宫内,初次见面,穆扬阿就给了刘如花一个冷脸,说什么满汉不婚,你想嫁可以,算做良妾,就这还是高抬你了。

刘如花没吭声,斜眼瞥瞥费扬古。机不可失,费扬古急忙表态,愿效仿王安石,不纳妾。

有了男人做靠山,刘如花放下心来,酣畅淋漓舌战承恩公,从炎黄二帝说到算经商战,从匈奴说到元朝铁木真。最后得出结论,所谓满汉不婚,根本就是没有天理。听得梅梅姐弟俩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这结论怎么弄出来的,依循什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