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淳笑着点头,“正是。万岁爷您好眼光。”

奕欣闻听此言,瞅瞅载淳,瞅瞅载滢,苦笑连连,对着载淳问道:“忠顺亲王,按理,我不该此时插话。这江山是皇上的,我也无权插话。只是,有一件事我今日需要问明白。我怕今日不问,往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载淳听了这话,颇为动容,对着奕欣拱手,“请问吧。不急。”

奕欣幽幽叹息,“我那不肖子载澄——他在哪儿?忠顺亲王知道吗?”

载淳笑了,“陕西巷赛金花院子里躺着。奕欣你放心,我并未难为他,也没教他抽大烟。好吃好喝供着。也没拦着他不让他走。是他自己不想走。好在赛金花不糊涂,对载澄也算客气。等今日事了,我就把载澄接回来。还叫他承袭您恭亲王爵位。长幼有序,这规矩不能乱。”

载湉拦着载滢,好容易安抚住了,哪知道载滢趴在桌子底下大骂:“王八蛋!我纵然是次子,你还是庶子呢!你娘叛国卖国,现在还在死牢里押着。我没资格承袭爵位,你个卖国贼的儿子,就有资格承袭皇位了?怪不得后宫一直不能生下健康皇子,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

载淳脸色微变,狠狠扭头瞪一眼载湉。载湉赶紧低头劝载滢:“好哥哥别说了。再多说一句,就是灭顶之灾。”

载滢恨恨咬牙,吐了两口灰,趴地上不吭了。

载淳冷笑一声,回头去催康熙:“请万岁爷下旨。您放心,您住宁寿宫,皇额娘住慈宁宫。这个规矩,孩儿懂,不会错。”

康熙“嗯”一声,“那感情好。只是,你该如何处置叶赫那拉杏贞呢?封为圣母皇太后,让她与你皇额娘并尊两宫太后?呵呵,那朕给她起个徽号:慈禧。与你皇额娘徽号慈安相当,我儿意下如何啊?”

载淳一笑,“不必了。叶赫那拉氏自知罪孽深重,今日孩儿来时,已经托人告知孩儿福晋阿鲁特氏,说——她决定绝食而去。如若皇阿玛有兴趣,不妨先给她起个谥号。”

载垣拍案,“就是再罪孽深重也是你生母,你怎么一点悲痛都不显。好歹哭两声表示表示。你这个样子,是让在座文武百官看笑话吗?”

奕譞往后靠靠,忍着笑问载湉:“怎么只见庄亲王、怡亲王,不见郑亲王肃顺和你五伯父?”

载湉笑笑没说话,只是拽拽奕譞袖子。奕譞知道背后定有隐情,不好多问,只得耐心坐着,静观事态发展。

果然,载垣话一出口,载淳脸色顿时淡了几分,瞪他一眼,扭头依旧催康熙下退位诏书。

康熙长叹,“儿啊,看在你这么多年不容易的份上,朕再劝你一句,放手吧。”

载淳摇头,“皇位不传我,您还有其他人选吗?”

继怡亲王载垣之后,庄亲王载勋也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忠顺亲王,你收手吧。咱爱新觉罗家不兴父子残杀。”

载淳摇头,“一边儿去。今日非要拿到传位诏书不可。万岁爷,您再闹下去,可别怪孩儿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奶奶个嘴儿!”不等康熙发火,后院传出一声怒喝。紧接着,一对女兵持枪而出,门外飞骑从天而降,两厢包抄,三下五除二,将载淳手下兵士全部打趴下。四公主握着手枪,护送梅梅从容而出。石达开之子石炳虢上前回话:“启禀殿下,宫外九门已由葆初将军控制。宫内四门全由西山警备处把手,内大臣费扬古负责。特别纵队奉总教官郑亲王肃顺之命,已经完全控制前后宫院,接下来如何做,请殿下指示。”

四公主侧目,瞥一眼载淳,心里嘀咕:他娘的真想来一把谋朝篡位。可惜,九门有二公主婆家管着,紫禁城四门是小国舅管着,不用说,三公主、阿克敦肯定安插钉子。唯独眼下这个特别纵队,石炳虢也不知靠不靠谱。得了,省些力气吧。想到这里笑笑,吩咐下去:“带着人仔细守卫,保护皇上。”

石炳虢敬礼退到一旁。四公主这才搀扶着梅梅出来,给康熙见礼。看到皇后身后,百官女眷毫发无损,文武众臣这才松了一口气,齐齐给皇后磕头。总算不用全家一块儿搭进去。话说,今日事态变化,太离奇了,都快赶上京戏了有木有?俺们的小心肝儿快承受不住了有木有?

载淳盯着四公主看了半天,最后哈哈苦笑,“好妹妹,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我做皇帝,你就是皇妹,做哥哥的,还能亏了你不成?保管给你选个额驸。如今倒好,咱家皇位指不定落谁家。到时候,你就不怕新帝不待见你?”

四公主抿嘴一笑不说话。梅梅推开四公主逼近载淳,脸色冰冷,全然不似之前慈爱。载淳呵呵笑笑,一步一步小心后退,对着梅梅安抚:“皇额娘,您——您老慢点儿,这、这地上都是瓜子皮,别磕着您。”

梅梅微微一笑,一巴掌照着载淳脑袋拍下来。不等载淳明白,就有王嫂、李嫂几个半老徐娘一同上前,当众解下载淳腰间汗巾子,把一双胳膊给捆了个结结实实,杀猪一般扔到地上,只顾上哼哼。

众位嬷嬷们还不放心,搜出来手枪、匕首若干,一面搜还一面在载淳身上乱摸。摸的载淳哭笑不得,。一再求饶,说:“都没有了,妈妈们别乱摸,呵呵,别摸别摸。”

最后,还是康熙看不下去了,笑着替载淳求情,“皇后啊,载淳做错了事,你也教训他了。这大庭广众的,就别让他丢人现眼了。”

梅梅这才冷哼一声,叫王嫂、李嫂们收手。临了了王嫂凑近载淳耳畔,小声说道:“主子娘娘叫奴才跟您说句话:谁欺负她男人,她就叫谁丢人。您可记住咯。”

载淳痒的直唉唉,心中泪如泉涌:他爷爷的,怎么就忘了宫中还有位彪悍公主,手握几百名特别纵队呢!

康熙拍拍奕欣肩膀,站起身来,“这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众位爱卿,随朕去乾清宫议事。”

当即康熙带了宗室、大臣,前往乾清宫商议如何处置载滢、载淳兄弟俩,顺便颁布《皇位继承法》。刚出永寿宫宫门,早有奕誴带着一干侍卫们守候在西一街宫巷内,见康熙带着大臣们安然无恙,精神抖擞出来,赶紧上前磕头,嘴里叫道:“万岁爷,您可吓死臣弟了。”

康熙笑呵呵弯腰,亲手扶起奕誴,柔声劝慰:“跟孩子们闹腾,忘了你在外头操劳。回头,叫你嫂子做碗汤,给你压压惊。”

奕誴连称不敢,亲手扶着康熙,前往乾清宫议事。奕譞扶着奕欣随后跟上,载湉拉着载淳、载滢两位堂兄走在众臣之前。一面走载湉还不忘一面嘀咕:“我说呢,吃到半路就没见五伯父踪影,原来是在这儿埋伏着呢。哎两位哥哥,您俩逼宫的时候,就没瞅见五伯父他老人家?”

载滢、载淳对视一眼,双双低头:皇上你个老狐狸

130

千古女帝

奕誴几十岁的人了,办这些埋伏事情,若是还叫载淳、载滢瞅见,那不是白吃几年干饭?听见后头载湉胡闹,扭头瞪他一眼。载湉这才捂了嘴,吃吃笑着,拽着两位堂兄往乾清宫去。一面走一面想,如今皇上儿子与皇太弟儿子都不中用了,接下来,就剩下五伯父家与自己家还有皇侄,不知道,皇上伯父会选哪个呢?

趁人不备摸摸胸口,暗暗决定:若是皇伯父不选我就罢了。若是选了我,我一定好好干,学皇伯父一般,做个好皇帝,绝不辜负他老人家期望。

康熙可不知载湉在后头琢磨这事,带着宗室、大臣们进了乾清宫坐定,四公主率卫队早已将这里团团守卫。康熙不管众人脸色,自顾自上坐上龙椅,看载垣年老气虚,指了个绣墩命他好好坐着,无需多礼。

等载垣磕头谢恩坐定,康熙招手,叫来礼部尚书孙家鼐,吩咐一句:“念!”

孙家鼐拱手称是。文渊阁大学士翁同龢早捧着一只丹盘,黄布罩着。孙家鼐叩头上前,揭开黄布,露出明黄双龙捧珠诏书一扎,小心翼翼拿起来,捧到御前验看完毕,站与大殿之上,开始念来。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唯独孙家鼐声音浑厚,不见一丝怪异。诏书念完,宗室、大臣暂无反应。唯独殿角,载滢扭头,看身边载淳脸色灰败,“噗嗤”一声笑了,“你--呵呵,我说呢,怎么皇上连独生儿子都舍得绑起来,感情,人家就没准备把皇位传给儿子。哈哈,值了,这场戏,看的真值。”

奕欣站在康熙左手,眼角瞥见儿子载滢双手绑缚着趴在地上,正狂笑不止。顿觉心中苦涩,撩袍下跪,率先遵旨:“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一看,哟,皇太弟这是傻了?这样的旨意,连个咯都不打就接了。难不成,人家兄弟俩事先商量好的?就有人琢磨,不稀罕,没见这兄弟俩家里,都没可用的男丁了吗?把皇位传于公主,总比传给侄子强。不管怎么说,二公主也是嫡出长女,平日处理政务,手段能力气度,自然没的说。

有的想的更远。二公主额驸与忠顺亲王福晋那是亲姐弟,皇位传给二公主,将来忠顺亲王一家,也能得着照应,好好过日子。果然,皇上到底心疼儿子,没一棍子打死,还要给安排个“皇后”亲戚。

这么想着,不少原本站在奕欣一方,与原本站在载淳一方的宗室、官员,全都跪下去接旨山呼万岁。唯独几个老学究,还硬邦邦地想要谏言,说什么江山传男不传女的话来。

康熙也不恼,坐在龙椅上掰掰指头,“朕今日,不是找你们来商量,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与其将江山传给这俩不肖子孙,不如交给宸安固伦公主。谁要反对,出门左拐,到宸安公主府去,找公主与额驸商量。”

话音刚落,四公主就刷地一声,抽出腰间宝刀,对着大殿晃一晃,引得寒光瑟瑟。众臣一惊,只听四公主慢悠悠说道:“二姐姐府里,可是有不少恶狗,哪位大人去,到本宫这里来取把刀防身。”

康熙急忙点头,一推四五六,整个没自己啥事儿。

宗室还想着爱新觉罗江山拱手让给外姓,孙家鼐笑呵呵抽出一张圣旨,旨意说明白,若即位者为公主,则公主所出子女随母姓。公主长子继承大统。最后还加了句:若公主无子,则由其长女继承大统。

康熙摸摸胡子,没法子,就老大那样一生生四个嫡出女儿的,还真得提前防备着。

众臣默然,人家皇太弟都咬牙认了,咱何苦计较。登时转了话头,问载淳、载滢哥俩儿如何处置。康熙眨眨眼,看一眼奕欣,“这个么,朕最近事多,交给皇太弟吧。”

奕欣咬牙磕头:皇上四哥你个坑弟货!领了旨意,回头请四公主分拨侍卫,带着俩孩子出了乾清宫。下了宫前台阶,载滢磨磨蹭蹭问:“阿玛,咱哪儿去?”

奕欣见问,连连苦笑,“哪儿去?你问我,我问谁去?”

还是载淳经历广,心理素质好,抬头想了想,“要不,去恭亲王府吧。好歹那里地方宽敞,就算圈了,也不至于憋闷。”

载滢急忙点头,“好,阿玛,别忘了把载澄大哥捞出来,跟我们作伴儿。”这娃,整个傻了。

奕欣冷笑,抬手想给载滢一巴掌,扇到脸前,还是舍不得,只得颓然放手,命侍卫们将二人送到宫外原恭亲王府,好生看管,等候圣裁。并一再嘱咐:衣食用度,千万别缺少了。

侍卫们得了四公主叮嘱,对奕欣恭敬如常,答应下来,带着俩孩子走了。奕欣站在乾清门内望着一行人出西华门走远,闭目摇头,回乾清宫复命。

前朝文武跟着康熙商议。梅梅坐在永寿宫大殿上,看着忠顺亲王福晋阿鲁特妍儿,柔声安抚:“你就放心吧,载淳是皇上独子,不会有事的。”

妍儿强颜欢笑,“媳妇知道,媳妇不担心。”

梅梅颔首,“那就好。”再看下跪之人,吩咐道:“妙莲姑娘,这次皇上能提前得知忠顺王府作为,多亏你深明大义。皇上说了,赐你黄金百两,准你回家乡,找户好人家,安生度日。出行车辆,本宫已经吩咐三公主安排好了。你出了神武门就走,路上自会有人照应。去吧。”

妙莲对上磕头,“民妇已经嫁给曾国藩大人,民妇不愿改嫁,只求用黄金百两,换民妇在曾家守节。”

妍儿看妙莲一眼,替梅梅劝道:“妙莲姑娘,若是正房大太太,守着是应该的。哪有小的守节之理。更何况,你膝下空虚,不趁着年轻找户人家,曾老太太在,还有人看顾,一旦老太太去了,你往后的日子,可就苦了。”

妙莲含泪磕头,“民妇只愿为曾公守节。这些年来,老太太赏了不少银钱,王府月钱按月发,民妇能养活自己,不怕苦。恳请主子娘娘、福晋成全。”

梅梅无奈应允,“好吧,本宫让宫中女官送你去曾家。日后有什么事,你就去找大公主,找忠顺亲王福晋也行。毕竟,你在忠顺亲王府陪了她这么些年。”

妍儿微笑点头,“皇额娘请放心吧。”说着,亲自扶了妙莲起来,送她到神武门外坐车回曾国藩府邸。

打发走了妙莲、妍儿两个,梅梅叫来王嫂,“这回载滢闹事,是乌雅侧福晋告发的?”

王嫂连忙称是,“奴才也没想到,乌雅侧福晋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这么厉害,把这般机密都弄到手里。多亏她提前跟三公主说了,如若不然,还真不好办呢。”

梅梅冷笑,“她还说什么了?”

王嫂赔笑,“没说什么,就是--请您多多看顾她名下的两位格格。过两年,三格格、六格格都该出门子了。”

梅梅点头,“难为她了。当初她在我身边伺候时候,我还问她要不要出宫。现在看来,乌雅紫椹还真是到哪儿都能活。”

王嫂在旁凑趣儿,“都是主子娘娘福气大,连带着我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也能沾沾您的福。”

梅梅摆手,“我哪里能有什么福气。就指望着几个孩子,别给我添乱了。”

可惜,这个指望没那么容易实现。

三日之后,奕欣上表,诚恳辞去储君之位。康熙推辞一番,奕欣接连上表三次,诚恳说明,是自己不想干了,不是皇上四哥逼迫。康熙要足了面子,这才依依不舍放奕欣出宫,带着一家老小回恭亲王府。从此以后,与康熙相忘于江湖,死活不肯再见。皇上四哥,你个坑弟货!

咸丰三十七年六月初一,康熙接受群臣请求,册封嫡长女宸安固伦公主为储君,人称皇太女,赐住毓庆宫。

同年腊月,康熙下诏退位。咸丰三十八年元月,宸安公主即位,改元坤和。康熙移居养心殿,尊太上皇,皇后钮钴禄氏尊皇太后。

事情发展到这里,本该皆大欢喜。问题来了,梅梅住到慈宁宫,跟康熙离太远。每天康熙吃个饭,都得东西两处跑。好容易定下慈宁宫为太后接见命妇之处,太后可择宁寿宫、寿康宫随意居住。

梅梅居处好解决,葆初那边可就麻烦了。按理,公主做了皇帝,额驸该做皇后了吧?葆初死活不干,躲起来就是不当“皇后”。害的大大学士、礼部尚书捧着册封诏书到处找不着人。好容易康熙亲自调和,总算给他弄了个“帝君”名头。名正言顺了,葆初这才别别扭扭接受诏书,拿了个皇后金印,握在手里捏了捏,一不小心,捏出俩指头印儿来。

新帝二公主见了,冷笑一声,扭头把内务府总管给撤职查办,抄家银子,全塞自己小金库里。晚上夫妻俩关上门,坐到床上商量,“老四这个法子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来钱。赶紧想想,还有哪家该抄?”

宫外不断有官吏得罪新帝,抄出不少银钱。宫里格局变动,免不了众人心生嘀咕。好在葆初住的地方不用挑,横竖二公主不能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住养心殿,就让葆初跟着住在养心殿。少用些个宫女省不少银子,还能免费得一保镖。一时间,不少开明人士大呼:“太上皇圣明!”

“帝君”册封仪式完了,康熙总算放下一件心事。琢磨着发挥余热,带着梅梅大江南北四处走走。看看哪里有什么贪污腐化,顺便陪着老婆旅旅游。哪知道,他退休了,梅梅反而比之前更忙了。没办法,接见命妇本是皇后的事,宫里没有皇后,总不能让葆初每逢初一、十五,坐到坤宁宫东暖阁里,跟一帮大小媳妇闲话家常。别说葆初乐意不乐意,二公主那边就过不去。

没办法,康熙找来大公主,请她帮衬帮衬。大公主迟疑,“宫里不是还有三公主、四公主吗?由她们来接见命妇,不是更加便宜?”

康熙干笑,“那什么,那俩丫头不是忙着追额驸去了么?”

“追额驸?”大公主奇怪了,“咱天家女儿,还愁嫁吗?”

梅梅捂着嘴笑,“天家女儿不愁嫁。就怕公主不按常理出牌啊。”

大公主无奈,只得答应下来。帮着新君接见外命妇,承担起第一夫人职务。连带着大公主府每个月都要见不少夫人福晋。直到后来二公主长女逐渐长大,才将这一工作转交给大外甥女。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这一回,梅梅卸下皇后重任,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跟自己抢男人。陪着康熙三下江南,看了不少好景致,心情好了,模样看着也年轻十岁。乘一叶扁舟,荡漾在西湖湖畔,望着那三潭映月,微风拂面,康熙问她:“喜欢朕吗?”

梅梅笑而不答,取下左耳耳坠,放到康熙手里,卷起康熙四指,握成拳头,笑说:“定情信物。日后你我凭此物相认。”

康熙笑着收回拳,伸掌一看,“六瓣梅花?”却不想,为了另一朵六瓣梅花,康熙整整找了三十年。

131、一天四季 ...

风雨重逢

金小四的婚宴,康熙本来不想参加。没办法,最近看电视看的牙疼,尤其看到抽抽龙,嘴里还老说着跟圣祖学习。一见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就想起曹寡妇和她儿子,一看就生气,生怕婚礼上憋不住怒火,把金小四酒桌给砸了。

衲敏明白康熙心情,劝金四给康熙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就算,没指望他来。巧的是,康熙恰好有个项目就在当地,人都到了,不来面子上不好看。谈完项目,看看外面细语霏霏,瞅瞅手表,还是决定去看看。不管怎么说,能迷地金小四那条色龙非卿不娶,这位新娘值得一见。

临出门时,秘书送来雨伞。康熙伸手接过,“你先回去吧。司机陪我去就好。”

秘书答应,送了雨伞就走。一面走一面嘀咕:“总经理也真是的,这种场面,就算不带男秘书,好歹找位女士一同出席。每次都是一个人,一桌子都是成双成对,他也不觉难堪?哎呀呀,外头下雨了,不知道出租车会不会临时涨价宰客了什么的,太讨厌啦啦啦!”

康熙可不知这位男秘书心中八卦翻腾,带着司机出了车库,径自前往酒店。

下雨路滑,司机开的慢,康熙看表,略微催了几次。司机不敢耽搁,挂了档,加快速度。趁着看表空当,康熙展开手掌看一眼,手心里,一朵六瓣梅花胎记隐隐绽放。

看着这朵梅花,康熙微微干笑,很是无奈: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女人太多,这辈子,从记事起,对女人就没什么兴趣。以前还以为跟老九、老十一般,后来试试才知道,对男人更没兴趣。眼看过了而立之年,家里老爷子催的厉害,老太太也跟着安排相亲,忙的不亦乐乎。也不知见了多少世家千金,相看了多少个名门闺秀,奈何硬不起来。如今社会不比当年,强装喜欢,把人家娶进门来。一日正常夫妻生活不过,人家姑娘肯定不干。跟你闹离婚事小,嚷嚷出去败坏名誉事大。于是乎,只能忍着。

成年之后,不知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总不见好。还是那年偶遇一位少林寺方丈,捐了几千香火钱,才算得了一句:静待命定佳人。家里老爷子得知,气的差点儿带人拆了那假和尚庙,嚷嚷着胡说八道,骗财骗人。结果,因为哪座寺庙乃世界遗产,不能动,不了了之。

唉,如今看来,若想生儿育女,只能听从大和尚之言了。

正想着,司机一个猛刹车。康熙向前栽去,好在最近查酒驾,司机心中有谱,车速不是过快。尽管如此,康熙还是撞到了前头车座上。司机回头说一声对不起,急忙下车与人交涉:“哎,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闯红灯啊?”

那车司机还算讲理,急忙掏出烟来让:“大哥,不好意思,急着参加朋友婚礼。您抽根儿烟消消气,是我看雨天车少,才想着过红灯。责任在我,好在车没撞上。您消消气,看有事儿没,有事咱找交警。没事儿咱就算交个朋友。”

司机听了这番话,心里舒坦,淡淡说道:“看着没车也不能闯红灯啊。这是没撞上,万一要撞上,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呢!”

那车司机急忙笑呵呵点头,“那是那是,主要是急了,忙着去参加婚礼呢!是我不对。”这俩人正说着,闯红灯那车里钻出来一个妇女,惊叫一声,对着两人说道:“谁说没事儿啊,咱车没撞上,人家过绿灯的那车刹车一滑,把路边等红灯的电动车给撞了。你们俩个大老爷们儿,就没看见地上躺个人吗?”

妇女急慌慌下了车就往小电动车前跑,一面跑一面哭:“这可咋办呢?还说要去参加婚礼呢?眼瞅要出人命哦。我的天,赶紧的别愣着,打120,找交警啊。没见人都不能动了?怎么着,还想肇事逃逸呀!”

妇女一嚷嚷,闯红灯那司机赶紧掏手机。康熙带来的司机也愣了,转身回去,跟康熙汇报情况。妇女一瞅,不好,要溜!一把扑上来,抱住司机胳膊,“别跑。闯红灯是我们的错,你也不能撞了人就跑。跟俺去医院,人没事儿了你再走。”

司机一个劲儿说跟老板交代一声,老板也要参加婚礼,不能耽误。那妇女可不答应,“你少来,肇事逃逸的我见的多了,老实点儿,告诉你,我可是河南登封人,在少林武校做过三年文化课老师。我的学生还有全国武术散打冠军,什么样的刺头儿我没见过。你别跑啊,再跑我打你!”

司机哭笑不得,“主要责任不在我,我为什么逃逸?我就是去跟老板说一声。怕耽误老板事情。”

康熙在车里听的不耐烦,拿着伞下了车,对着自己司机摆摆手,“没事,等急救车和交警来吧。”

说着,左右看看路旁车辆,雨势依旧,路上没有多少人经过。康熙撑开伞,小心来到电动车旁,车旁侧卧着一位姑娘,身披雨衣,头发也盖着雨帽,遮的严严实实,只有几缕头发,顺着雨水在马路上一绺一绺飘散开来。姑娘感觉到身边来人,肩膀动了几动,似乎渐渐苏醒。康熙小心蹲下来,不叫雨水溅到身上。司机急忙跑来,帮着康熙撑伞。有人帮忙,康熙这才伸手揭开姑娘雨帽,叫一声:“姑娘,你——”

那姑娘睫毛微微眨眨,依旧有些昏迷不清。脸色略微苍白,愈发衬托着脸畔耳旁一只青玉坠子温润晶莹。

康熙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取下坠子,平摊在掌心。耳坠材质寻常可见,不过是普通南阳玉雕。难得的是坠子造型为六瓣梅花,花型脉络与掌心胎记一般无二。“梅梅,”康熙轻轻扶起姑娘,“梅梅你醒醒。”

司机在一旁看见,心里惊奇不已:这——这也太巧了。出个车祸,还撞上熟人?

还没等司机想明白,那妇女就跑过来,一把抓住康熙,嘴里嚷嚷:“你干嘛你干嘛?占人姑娘便宜是吧?看着你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没想到,居然趁人之危。告诉你,今天犯姑奶奶手里,你别想跑。你等着,交警叔叔马上就来。”

康熙苦笑,举起手中坠子给那妇人看,“大姐你误会了。这、这个姑娘她,她是我媳妇儿。”

“啊?”妇女不说话了,“你媳妇?”眨眨眼,立马怒了,“骗谁呢你?你开宝马让你媳妇骑小电车?还你媳妇,来我看看,哎哟,这你手上纹身跟这坠子一样啊。”回头叫来闯红灯司机,“老头儿你看,是不是一样?”

闯红灯司机拿着手机打电话,听见叫喊,站在雨里看两眼,“挺像。”

那妇女听了,一蹦三尺高,叉腰大怒:“哦,我说呢。怪不得大妹子骑电车,原配吧?你娶了小三儿跟小三儿享受去了,就不管大妹子了,让她一个人受苦是吧?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妇女还要再骂,救护车先来了。康熙只管护送姑娘去医院,余下事务,打电话交给秘书助理。连同金小四婚宴一起推了。

当天晚上,康熙在医院陪护一夜。凌晨,梅梅醒来一次,眨眨眼,看清床边人模样,没等说话,又睡着了。康熙吓了一跳,喊来医生,检查说是大脑并没受伤。可能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导致睡眠不足。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康熙这才放心,小心盖好被子,关上灯,出门给金四等人打电话。好在一帮人昨天吃完喜宴还没走,正好来拜见“皇额娘”。

金四兄弟几个好说,给皇额娘磕头不是头一回,只当康熙又看上哪家良家妇女。替人家默哀一声,认命起床。唯独可怜了金小四,洞房花烛夜刚过,就不得不离开暖暖被窝,领着媳妇舒倩,急急忙忙往医院赶。路过花店门口,正好碰到花店老板卸货,买了一捆康乃馨带上,到门口碰见几位叔叔伯伯,一人分一枝手里拿着,等会儿见面好看。哄老爷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弄个见面礼了啥的。

到了门口,几位叔叔伯伯走来了,围在住院部大厅里不肯上楼。小二妹妹年纪小,才上小学四年级,等了一会儿,看看手表,拉着书包上学去了。老大一看,借口送“小二妹妹”上学,也跟着溜了。二人在医院门口碰见金小四,瞥都不瞥一眼。

老九、老十瞅见金小四,赶紧撺掇老十三、老十四,老十三、老十四没办法,走到金四旁边,一个劲儿使眼色。

舒倩一瞥,拉拉金小四袖子,“赶紧想法子溜。这几个老狐狸不定怎么打你主意呢。”

金小四会意,拉着舒倩就想跑。还没走两步,金四开口了,“小四,你带着你媳妇儿到楼上去。记住,脑外科在四楼。”

临阵脱逃不成功,金小四只得苦哈哈拉着舒倩上去。这边他们夫妻俩刚进电梯,那边电梯就打开了,康熙气喘吁吁跑出来,抬头看见几个儿子,大声说:“不好,人跑了。”

“啊?跑了?”老九挺着肚子咋呼,“就人跑了还是把现金啦、银行卡啦什么的都弄走了?那可不行啊,赶紧报警。”

老十三咳嗽一声,照着老十后背一巴掌拍下去,老十赶紧上前护住老九,小声劝说:“小心点儿,瞧瞧,这都二胎了还没记住,孕妇不能大惊小怪,否则生出来小孩儿不聪明。”

老九赶紧捂嘴,抱着肚子贴墙根儿站着。老十护着媳妇儿,也躲到墙根儿下。

最后还是金四稳重,挽着衲敏上前,“留下什么东西没?总不能一言不发就走了。”

康熙没说话,递给金四一张字条。衲敏凑在一旁看了,微微抿嘴,看康熙一眼,不肯说话。

纸条留下一句话,说这次交通事故不是故意的,鉴于两辆车车主态度良好,处理及时合理,对肇事车辆行为不予追究。落款是一朵六瓣梅花。

金四传给众位兄弟看了,老十三跟老十四想了想,站起来,“我们去调查调查医院摄像,说不定能留下线索。”问康熙,“您老昨天送她入院的时候,记得身份证名字、号码、住址等信息吗?”

康熙摇头,“没有,她身上没带身份证。”

老十三抿嘴,“我们先去医院保卫科看看吧。”

这俩人走了,其他人依次劝康熙一番,全都陆续出去办事。最后留下衲敏,拍拍康熙肩膀,欲言又止。康熙看衲敏一眼,“你有线索?”

衲敏没回答,只是笑笑,“既然有缘,日后定会相见的。”

金四捏着纸条不说话。金小四带着舒倩从电梯里跑出来,冲衲敏问:“人不见了?怎么回事?”

舒倩瞧见金四手中字条,接过来看一眼,对着衲敏问:“六瓣梅花?难道——是她?”

衲敏苦笑不答。

康熙皱眉,问舒倩,“你认识?”

舒倩不知内情,噼里啪啦倒个底,“认识,我爸以前小三,差一点儿就金窝藏娇的那个。”

康熙脸色由白变绿,由绿变白,来回变了几回。舒倩讪笑两声,往金小四怀里靠了靠,把字条还给金四,干笑着说:“其实,她人也不坏啦。没有她,我爸那个社会大蛀虫,也揪不出来。要不怎么说,一百个检纪,不如一个小三儿呢。呵呵,是吧?”

衲敏看舒倩一眼,淡淡问:“你说呢?”

康熙瞪金小四一眼,冷声吩咐:“带我去见她。”率先迈步,出了医院大楼。衲敏看着舒倩摇摇头,跟金四手拉手追了上去。

舒倩退后,贴到金小四怀里,小声问:“我说错话了?”

金小四叹口气,无奈跟上:“你说呢?”

132、天冷加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