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的嫁妆弄哪儿去了?”见花无心没有回答她问题的意思,甄绵绵索性问她的嫁妆,说是死了之后给花家,现在还是她的。

“被长沙王征去做讨逆之饷了。”花无心回答的坦荡荡,好像这里面没他一点事儿。

甄绵绵学着花无心的样子眯起眼上下打量他,被花无心一根手指戳在额头上:“看什么?”

“也就是说,你拿我的钱救了自己一命?”甄绵绵问道。

花无心挺不高兴,眼一瞪:“花某看起来是要靠女人的人么?”

甄绵绵毫不含糊的点了点头以示肯定,然后继续问道:“既然我救了你一命,你就告诉我沈又关在哪里吧!”

咯吱咯吱!

好像有磨牙的声音。

“诶,你这房子年久失修了,有耗子。”

“你闭嘴。好,我告诉你,沈又在天牢,天字第一号,水牢,每天水从脚底一直没过头顶。”花无心咬牙切齿说道。

嗯,那大约泡不死,沈又是属王八的。甄绵绵略放了放心,花无心见她神色一下子轻松了些心里头不知为何火起来,一改浊世玉公子形象,几乎用咆哮的语气说道:“还不去给我端洗脚水。”

甄绵绵石化了。

外头有仆妇轻声请示:“大人,夫人,要抬水进来么?”

花无心又咆哮一句:放在门口,退下。然后就用一种威胁的眼神看着甄绵绵,好像她要是不去端洗脚水全了他的面子他就一直这样瞪死她。

“抬进来,大人累了一天,要沐浴,里头放些玫瑰花,活血养颜……”甄绵绵吩咐道。

两个仆妇轻手轻脚进进出出几回就把大大的浴桶填满了,上面飘着厚厚一层新鲜的玫瑰花瓣,要说这种时候还有鲜花,这位花大人够会享受的。甄绵绵不想观摩花无心洗澡,想躲一边去,刚躲了一会儿花无心便在外面十分不悦的叫她。

让她去给他擦背!

对于花无心这种没事找死的行径甄绵绵很唾弃,但看在她想求他帮忙去见见沈又的份上甄绵绵决定忍了。

“重点儿,难道我花家饿着你了?”

“轻点儿,你要给我搓下皮来?”

“水都弄到鼻子里了。”

甄绵绵不动声色,悄悄弹了点东西在巾子上,然后不亲不重的给花无心搓背。

又过了一会儿。

“怎么这么痒?你是怎么擦的?”

“花爱卿,你长痱子了。好大一片。”甄绵绵语气诚恳,“难得这种天气花大人还长痱子,真是娇弱啊。”

于是,这一晚,花无心憋死忍着背后入骨的痒就坐在甄绵绵床边死盯着她,白衣黑发,冷丁一看瘆人的很。

“花爱卿,要不要我让人去给你买痱子粉?”

“不必。”

“哦。”

甄绵绵侧身朝里,耳朵却留意着花无心的动静,就算她不把自己当公主那也不是伺候人搓背的呀?

第二天,花无心不见踪影,如此又过了两天,甄绵绵冷眼旁观,这花府中上上下下就没几个仆人,最离奇的是,竟没有一个妙龄女婢,都是那日仆妇般年龄的,奇也怪哉。不说达官贵人,便是他们奉洛里那种寻常闾巷,哪家没三两个年轻丫环伺候着?这全都托了王爷们爱打架的福,人命便宜,尤其女孩子。

所以,花府这种情形更显得诡异。

不过,也好,这些个个摆着一张“贞洁烈妇”脸的仆妇无事不会晃悠到她跟前,她若是要出去办点什么事倒还好。于是,趁着花无心没回来,甄绵绵做了一番修饰,装扮成一个风尘仆仆的村姑模样,怯生生的来到天牢。

乱世之中,有今日没明天,唯钱是亲,拜长沙王驭下不严所赐,这天牢看管的人从容接过村姑塞来的银钱,放她进去寻她那苦命表哥去了。

甄绵绵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沈又——没办法,水牢也不是谁都享受得到的。

她不是第一次入牢狱,也不是第一次见沈又泡在水里,可她从来没见沈又这么狼狈。想当年,那布满跳蚤蟑螂老鼠的监牢之中他尚且一身不惹尘埃的白衣,可如今……

一根长而粗的铁链直垂入水牢中,拴着一双手,逼得人只能笔直立在水中,那人微低着头,早已如同杂草般的头发胡乱披着,连个脸都看不着,眼看着水要没过脖颈了,接下来可想而知是怎生的难忍。

甄绵绵轻唤了声表哥,那人却动也不动,死了一般。甄绵绵心提了起来,又叫了声:“表哥,是我呀。”因为着急,顺手就把手里攥着的银块砸了过去,而且准准的砸在了那人头上,那人却还是不动。甄绵绵真慌了,跪在地上,使劲抓着油黑的木围栏向里伸手,仿佛这样就可以够着那个人。

“表哥,沈又……喂,你说话呀!喂——唉哟,放手,疼……嘶……”甄绵绵小臂被狠狠扯着逼她回头。

花无心的俊脸黢黑,眉毛倒竖,在这幽暗的监牢之中看起来如同阎王显灵。甄绵绵一时懵了,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花无心。

“萧绵绵,你好大胆子,居然敢私下来见别的男人,如此不守妇道,起来,我们到皇帝岳父面前讲理去。”花无心语气极冲,表情也像极了被戴了绿帽子而出离愤怒的男人。

“花无心,亏你出身礼乐簪缨之族诗书富贵之家,怎得一点人情味都不懂,这也罢了,竟连一点知恩图报之心也无?沈又是我表哥,于我又有救命之恩,就算他此时落难,难道就怕沾染了祸事就撇清?翻脸不认人?花大人你做得到,我做不到,你若讲理我便陪你去讲,走啊!”甄绵绵底气十足,十分有理(?)的样子。

“花兄实在没必要动气,公主殿下行为坦荡,胸怀磊落,又能知恩图报,花兄得妻如此乃是幸事,念在公主年幼,花兄回去念叨几句也就罢了,放心,不是大事,又是人之常情,王爷哪里会计较。”这突然加入的清冷之声……呃,老熟人。

甄绵绵再次感慨,多亏当年脑子一抽救人一命,此时才能有好报。

“还是玉大人明理,难怪得长沙王叔赏识。”甄绵绵笑着看玉钧,仍是十分怀疑,与太子如此像的脸,难道是双生的?那现在是……

“公主,下臣姓何。”玉钧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冷场了。甄绵绵见花无心脸上飘过了一丝嘲讽于是保持着微笑对玉钧说:“姓什么不要紧,要紧的人品。”

花无心脸扭曲了一下,捏着甄绵绵的手用了些力气,甄绵绵看了眼他的手又挑衅的斜了斜眼,脸上明晃晃写着两个字:人品。

“公主,下臣说句不敬的话,沈又为虎作伥,是朝廷钦犯,公主这次冒险前来已算仁至义尽,以后还是……况且,”玉钧顿了顿,扭头看向下面的水牢,水已没过了那人口鼻,他接着说道:“这水牢还从来没人能活着出去。”

“何兄,今日之事花某谢过,来日何兄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花兄严重,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玉钧有些不客气的打断他转而又看向甄绵绵:“公主千金玉体,天牢之内污浊,还请您移步。”

撵人撵的客客气气,于是花无心和甄绵绵自然得识相的借坡下驴。

虽然见到了沈又,可是甄绵绵的心情却很不轻松。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淹死在御花园的池子里呢,好歹那风水好。

花无心本就阴沉着脸,见甄绵绵无精打采的样子怒火更是旺了三分。

“我说你,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妇道?”一开口像嘴里放了几个炮仗。

“难道学富五车的花大人你竟不知道何为妇道?”甄绵绵做惊讶状反问。

花无心只觉一股怒火已直冲出天灵盖,他伸手将甄绵绵的肩膀紧紧捏住,感觉到甄绵绵的挣扎他更加不悦,想也没想低头便亲在了甄绵绵正要说话的嘴上。

作者有话要说:哎迈,忐忑的戳开文,竟然有亲留言,哎迈,太激动了。

蠢姑娘虎口夺食去了

虽然是在马车上无人围观,虽然他们是行了大礼的夫妻,可甄绵绵不适应啊,于是瞪着眼睛看花无心近得有点变形的脸,看来,花大人除了没人品,连起码的风化也不懂!

任谁被这样瞪着,再火热的念头也会被兜头浇得透心凉,何况花无心只是为了堵住甄绵绵的嘴一时冲动而为,这会儿被甄绵绵这么一看,立刻抽身坐了回去,眼见甄绵绵抬袖擦了擦嘴角,花无心又有点火大,有这么嫌弃么?难道被相公亲一下很让她恶心?

“你是什么意思?”花无心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显示花大人很不高兴。

“花大人,你今天怎么去了天牢?”甄绵绵不答反问。

花无心横眉立目:“耽误你和姓沈的互诉衷情了?”

“那倒没有!”甄绵绵说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只觉花无心头顶一朵硕大的火球一闪而过,“沈又一句话都没说。”她说的是事实,沈又不知没说话,连一个动作都没有,简直就像死了一样,这也是她的疑惑。

偏偏花无心花大人揪住她的话面色不善的逼问:“那就是你一个人在说?说了什么?”

炸毛的花大人好像宫里养的那种名贵的猫,平时毛顺皮滑看人都睥睨着,要是被人踩了下尾巴就原形毕露,整个背都弓起,毛儿也根根直立,更是张大嘴哈人,气势颇吓人。这时候,就得顺毛捋。

“我就是想问问他我分给他的那份嫁妆哪儿去了,反正他大概也用不到,不如还给我……”甄绵绵语气诚恳。

花无心定定看着她,冷静了一下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望族花家的嫡子,干嘛追究这些无聊的事?不管怎地,她这个莫名其妙的公主还敢给他脸上抹黑不成?

白白让她看去了笑话。于是,一时间俊脸忍得通红,偏偏甄绵绵还补了一句:“要不是你把我的嫁妆进贡给长沙王,我也不用跑这一趟。”

花无心好不容易静下来差点又被她这带着讽刺的话给挑起火。

回到花府,花无心傲然的像只孔雀一样自己不知道走哪个院子去了,剩甄绵绵一个人往回走,脚步有些沉重。虽然插科打诨过去了,玉钧也说不会向长沙王告密,可长沙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毕竟人多眼杂。她行事是有些冲动,可那水牢……沈又再厉害的人物也挨不住啊。

就算玉钧会念在大家相识一场,可各为其主的理儿哪个不懂?况且如今的局势波谲云诡,哪个不如履薄冰?

沈又若能活命,恐怕只有长沙王亲自点头才行了,可谁能替沈又去说项呢?

甄绵绵忽然很不靠谱的想,也许沈又那些已经到了阴间的亲人去亲自说项长沙王会给面子也说不定。摇摇头,还是靠谱点儿吧……

想来想去,好像沈又阳世间挂名的亲人只有她甄绵绵一个!真的很悲催。她怎么办?直接跪到长沙王面前?她如今身份尴尬,人家给不给她跪的机会都是个问题。

愁得甄绵绵心烦意乱。

晚饭时候,花大人盛装出席,面容也精心修饰过,头发一丝不苟,油光可鉴,身上淡淡的丁香果味儿,那一身深紫的袍子……这一身,差点晃瞎甄绵绵的眼,她琢磨着:花无心大晚上这是要作哪一出妖啊!

看到甄绵绵惊艳(?)的目光,花大人眉头舒展了一点,倨傲的身段放下了一点,这才对嘛,哪有可能有哪个女人会对他这样人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不动心的?

本来看花无心吃饭是种享受,可今天他这么艳光四射的总让人分心恍惚,一恍惚中甄绵绵就想起了楚王时代她无意中听到的花无心和裴卿的谈话。

花无心可是根本没看上她这个乡野丫头的,惦记的是博陵崔家的小姐,娶她进门是为了“清除孽种”什么的,那现在的情势,花大人隔三差五的表现一回“你敢红杏出墙我就敢生气”是怎么回事?

这不对劲啊?

对面的花无心正优雅放下酒杯,看甄绵绵看自己看得出神(?)嘴角不自觉咧出个小小弧度。

仆妇们收拾了碗筷,端上了茶水,还动作麻利的打开香炉燃了香,闻了会,甜腻腻的,甄绵绵不喜欢,仆妇们已退下了,甄绵绵现在不敢支使花大人,于是自己端着茶水踱过去,往镂空的香炉上一倒,只听“哧”一声,香炉里冒出一股子白烟。

“你,又干什么?”花无心坐在那儿,咬牙切齿。

“不喜欢呗!”甄绵绵一脸“你大惊小怪”的表情又走回来续了茶坐下,出了会神恍然大悟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这么熟,袭虹的屋子里就这么股味儿……”

“袭虹是什么东西!”花无心仍旧在咬牙切齿。

“袭虹是我们奉洛里燕春楼的姑娘,你一定也不知道燕春楼是什么东西,燕春楼就是你们男人都喜欢去的青楼,听曲玩姑娘的地方。”甄绵绵头稍稍凑过来点儿压低声音,那一脸遮都遮不住的笑没持续多久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凝滞了,然后换成审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花无心的脸。

“所以,你是要在家里玩姑娘?”甄绵绵直白粗俗的语气让花无心差点背过气。

颜面尽失什么的……

“笑话,你想得美!”花无心硬梆梆扔下一句,甩袖而去,咣当开门走了,连门都没关,太没风度了。

甄绵绵托着腮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

第二天一早,甄绵绵准备进宫,问仆妇花无心的去处,仆妇淡淡回她一句:“大人说,若夫人问起就说他去玩姑娘了。”

甄绵绵默默咽下那口死烫的粥,舌头都木了。

“真是太心急了。”她自言自语。

进宫本来是打算去见皇帝的,谁知道她命这么好,觐见的半路上碰见了玉钧,玉钧在,那长沙王应该也在,甄绵绵一张脸瞬时就亮了,急匆匆而去。

皇帝仍旧那个样子,没什么精神,长沙王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见甄绵绵来更是笑得和蔼可亲,语气温和说道:“绵儿来得正好,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甄绵绵心咯噔一下,跟她说?难道是做了决定处置她了?甄绵绵横下心,既然要处置,那就容她先把事说了吧,于是提裙跪下道,冲着皇帝和长沙王磕了头,也不抬头瞧他们脸上略诧异的神情便说道:“正好,绵绵也有事要求陛下和殿下。”

“绵儿,地上凉,你站起来说话。”皇帝说道,他是个老好人,这话让甄绵绵心里暖了一暖,当还动也没动。

“绵绵的请求大概有些过分,怕惹您和王叔不高兴,还是跪着说吧。”甄绵绵这会抬头偷瞄了眼长沙王,发现他正兴趣盎然的模样,于是咬咬牙,顺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继续说道:“第一件事,是跟花,跟我家相公有关的,您二位都知道,我家相公出身江左大族,我现在虽顶着公主名号,其实还是乡野丫头,哪里都配不上花,我家相公,我听闻,他之前与博陵崔家小姐订了亲,在我们民间,被退亲的姑娘就没好人家求娶了,想必我这横插一脚,崔小姐也不好嫁,所以,我想求陛下和王叔,能不能开金口将崔小姐还嫁进花……我们家,也算,也算成人之美。”甄绵绵长篇大论说完心里也没底,这事要是他们不应,第二件事她就有点不敢说了。

长沙王笑了,爽朗的,发自内心的夸奖甄绵绵:“绵儿不愧是公主,这等心胸哪是乡野丫头有的?绵儿啊,不瞒你说,王叔刚与你父皇商议的也正是此事,怕你心里不舒坦,正不知怎么跟你开口。”

得了吧,说我伺候的死人开口说话我还信一点,你们这些人何曾把哪个放眼里?甄绵绵如是想嘴上却说:“王叔如此夸奖绵绵担不起,绵绵不是有心胸,只是,我家相公这等人物,早晚三妻四妾,我就做这一道顺水人情罢了。”

“绵儿,你刚才说要求的,就是这件事?”皇帝陛下慢悠悠的问道。

甄绵绵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头低伏在地声音都小了:“绵儿要求的另一件事……不敢说,怕让您和王叔为难。”怕你们为难了之后再难为我……

“这孩子,刚才还爽爽利利,怎么这会儿倒吞吐了?说吧,你父皇和王叔年纪加起来一点把了,什么事没见过,有什么为难的,说。”长沙王仍旧一派和气。

“那绵绵就说了,其实,在进宫之前,绵儿曾与人指腹为婚,就是我远房表哥,嫁给花无心是后来的事,得此良配(?)是绵绵三生有幸,可是绵绵却对表哥心存愧疚,不说我曾悔过婚,就是他对我的救命之恩我都没报过,不瞒王叔,昨日,我去了天牢,见了他……”甄绵绵咽了咽口水,脊背都被汗水湿透了,见两人毫无表示,甄绵绵继续硬着头皮说道:“绵绵知道沈又他为虎作伥不对,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楚王当时权势熏天,沈又不从便是死,所以,王叔,沈又他就是一只蝼蚁,求求您,他若死了,能不能把他的尸骸让我拿去埋葬,好歹别扔在乱葬岗……也算亲戚一场。”

沉默,长长的沉默。

甄绵绵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止住哆嗦。

她这蠢样子无异于虎口夺食啊!

作者有话要说:微博“东篱菊隐的自留地”……话说,肿么挂到页面上捏!

太子殿下

出宫的路上,甄绵绵腿软得像面条,有种死里逃生的后怕。

波澜不惊的长沙王说:昨日听说绵儿你去了狱中,本王很是感动,于今这世道,绵儿这样顾念亲情的人不多了,是以,本王想了一夜,想成全绵儿你,可是,沈又若与其他楚王附逆一样也就罢了,可他为楚王杀戮太多,若只因公主求情便放了难以绝众人悠悠之口,想必绵儿也不想你父皇为难。

说了那么多,就俩字:不放。

她的胆量到这儿用完了,不能怪她胆小,换个人也见过这么多杀戮,见过楚王高高挂起的人头都会吓破胆的。

不过,长沙王好歹没打算吓死她,赏了她五万两银票,说是给花无心娶崔家小姐用的。美得他,她一枚铜板都不会拿出来的。人得居安思危,哪天长沙王要跟她算账或者又有哪个王爷把长沙王干掉了她还想活下去呢,留点活命钱。

站在宫门口回望,还是很凶险啊。

回到花府的时候仆妇说大人已经回来了,正在和何大人议事,甄绵绵想,何大人?不就是玉钧,他们有什么商量?总不会商量花无心再娶的排场吧?他们这事一议便到了申时,甄绵绵刚睡醒正喝茶一边琢磨着花无心此时定是喜上眉梢心花怒放。事与愿违,想象中的花大人神色平淡进得门来,撩起袍子优雅坐下严肃道:“我有话与你说。”

甄绵绵也不自觉严肃起来,拧着的身子都正了正说道:“花爱卿有话但讲。”

花无心立刻面罩寒霜,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下个月十五,我要迎娶崔家小姐。”

甄绵绵想,娶你心上人你还端着?不嫌累?可是他脸上几乎都快结冰了,看来也不是装的,那难道……心里泛起一丝惴惴,不会吧,她想干件皆大欢喜的事儿难道给弄砸了?

“那个,花爱卿,是哪个崔家?是博陵崔家吧?是崔家的那位小姐吧?”甄绵绵越说声越小,因为花无心目光也愈发冷冽。

“崔家小姐一个也未出阁!”花无心冷哼。

啥?

“为什么?”甄绵绵好奇心大盛。

“你有什么要说的?”

看他那表情难道玉钧告知了五万两银票的事?甄绵绵想,就算知道她也不给,他还把她嫁妆都献给长沙王了,那是多少个五万啊!

于是,甄绵绵淡然道:“没什么说的呀,你再娶是好事,可这钱不该我出吧?”

花无心再次拂袖而去,留下甄绵绵撇嘴,还大家出身呢?小气的劲头,这一天剩下的时间,甄绵绵都在研究崔家小姐为何一个都嫁不出去。

花无心消失的不见踪影,倒是花家老宅从江南派了些奴婢小厮过来,行动之间合矩合度,一看就是训练的好,可惜,甄绵绵虽然眼馋也一个没捞着,她还得继续对着跟她娘亲一个年纪的仆妇们。花家对花无心再娶可见是上了心,尤其这些仆人过来没隔几天,又来了一个公子,看年纪比花无心年轻,行为举止却老成的很,他来时花无心不在,仆妇们就直接来报甄绵绵“四少爷”来了。

这位公子见到甄绵绵只淡淡点个头,眼神一掠而过,就像看见花家地上爬过了一只蚂蚁似的,甄绵绵心里对这位“四少爷”立刻大大不悦起来(当然,她对花家的人也没悦过。)

“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

“派人去找。”

“没人。”

“还有二十余日便成亲,府中怎么一点准备都没有?”

“问下人。”

于是冷冷的眼神看过来,甄绵绵斜斜看回去。

“管家呢?”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