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差不多了,贪图省事儿,万鹏把餐盒和筷子一同扫入垃圾桶,擦净桌子,又跑下去拿来啤酒和果汁。

生日蛋糕上写着“媳妇生日快乐”几个字,久路一看到那称呼就觉得脑仁儿发麻,像有无数只蚂蚁往心尖儿上爬一样。

她偷偷瞄一眼驰见,他站在对面,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胖子,点蜡烛。”

“好嘞见哥。”他殷勤地找来打火机,几人没讲究位置,就着身边凳子坐下。

戈悦在她身边,“先许个愿吧。”

久路手搁在大腿上,淡淡地盯着那几根蜡烛,想几秒,样子安静:“愿天下没有分离。”

她刚说完,胖子就起哄:“嫂子你这算什么啊,不应该说‘和我见哥天长地久’这类的话吗?”

戈悦也说:“愿望讲出来就不灵了,这个不算。”

大家七嘴八舌,嚷嚷着让她闭眼重来。

久路没有动,抬眼看向驰见,驰见脸上的表情沉寂下来,与她对视着。两人旁若无人。

他们共同经历过别人的生死,去年王永发大爷自杀、马莲的含恨而终、姜怀生和爱人的生离死别,甚至包括父亲的离开,一切都是天人永隔的分离。

久路从不说,但她很畏惧。

愿天下没有分离。这一句话,胜过所谓的天长地久。

她知道,驰见听懂了。

只是当时久路没想到,说出口的生日愿望会像泡沫一样脆弱。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生命才走完三分之一,又怎会知道,有时候人生的变数让人啼笑皆非呢?

驰见只给了她两个字:“不会。”

她笑了下。

大家终于放过李久路,纷纷举起面前的酒杯。

洪喻先说两句:“我在咱们几个中年纪最大,就先送个祝福。驰见看着人挺浑,一副经验丰富情场高手的臭德行,其实感情方面清清白白,嫩着呢。认识他这几年,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动过心…”

驰见不服气,挑眉道:“动心你能看见?”

“来劲是不是?”

驰见笑着,轻哼一声。

洪喻想到什么,也笑了笑:“要真懂动心,现在至于零经验?”

“我操。”驰见都没停顿,直接把打火机朝他扔过去。

男的开起玩笑荤素不忌,大家哄笑,久路低下头。

洪喻从地上把打火机捡起来,轻轻嗓,言归正传:“真的李久路,我这兄弟不错,今后肯定能对你一心一意。首先祝你生日快乐,然后就希望你们一起长大,让我早点吃喜糖!”

戈悦酒杯往前举了举:“相伴成长,永远在一起。”

“嫂子生日快乐,和见哥天长地久。”

“生日快乐。”

大家相继送上祝福,要碰杯的时候,才发现驰见没说话呢。

几人不依。

驰见想了下,看久路:“祝你生日快乐。”

一片嘘声,都嫌他说得太敷衍。

他换了一个:“希望以后每个生日都能陪你过。”

祝福太官方,驰见仍然过不了关。

驰见索性放下酒杯,两手往大腿中间一搁,懒散的靠向椅背。

“十九岁了。”他嘴角挂上那个熟悉的笑,看着久路:“欢迎你提前来到成人世界。”

周围“轰”一声炸开,本来也不算过分的一句话,让笑声带歪了。李久路像被人扔进热锅里,脸上烫得不行。

她竭力绷住表情,却在看到他忽然裂开的嘴角时,宣告失败。

久路捂住嘴唇,朝他瞪眼睛。

驰见却懒懒的看着另外几人:“就想听这个是不是?现在听了,切完蛋糕赶紧滚。”

笑闹一阵,终于吃上蛋糕。

等到送礼物的时候,驰见开始撵人,大家好像都心照不宣,互相看了两眼,识趣儿的下楼了。

驰见踢上木板,整个天台终于获得片刻安宁。

他回身,久路还站在桌子旁。

两人对视几秒,她问:“你送给我什么礼物?”

他没答话,手指蹭了蹭鼻梁,抬腿往她的方向走。他走一半开始解腰带。

久路给吓傻了,面上强装镇定。虽然笃定他不敢乱来,但这架势还是让人止不住胡思乱想。

她抿着嘴,悄悄往身后退几步,可退无可退,背后是及腰的铁护栏,节日彩灯仍然安静的闪烁着,给气氛平添几分柔和跟美妙。

“你干嘛呢?”她干笑一下。

“给你礼物。”

久路:“…”

她看着他慢慢靠近,双手不自觉背到身后去。

驰见终于走到她面前,腰带垂在两侧,裤扣和拉链也全部解开,露出宽宽的短裤边缘。

久路抵着他胸口,有些着急:“驰见你别闹了。”

“记不记得去年给你刺青我说过什么?”

“…啊?”

“你问我身上有没有刺青,我当时告诉你,我身上只给一个人留位置,所以挺慎重。”

久路当然记得,那天她任性地想要文一个人的名字上去,她觉得并不代表什么,但当驰见说出那番话以后,她是有些诧异的。

久路没问过,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但背后那“阴差阳错”的名字,好像已经说明了所有。

她轻轻吞咽一下:“所以呢?”

“所以这个位置属于你。”

驰见目光紧锁她,稍微揭开短裤,露出左侧小腹的一片皮肤。

“李久路”三个字光明正大地印在上面,没有一丝花纹,也没有任何多余装饰,三个字,端端正正,笔锋工整。

久路盯着自己的名字出神。

他说,这个位置属于你。久路觉得,这必定是这辈子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驰见久久得不到李久路的回应,反倒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迅速将短裤遮上去,背过身系腰带。

“你还看不够了?”他黑着脸。

久路反应过来,刚才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自己名字上,现在回忆了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总感觉看到了几撮不明毛发。

她身体温度腾腾往上升,在这个夏夜更加燥热。

两人隔开一段距离,倚着栏杆各自站着。

驰见板着脸侧头:“没有什么想说的?”

久路抿了下唇。

“不满意?”

久路轻轻点头,又摇头,别扭的问:“怎么文在那个位置啊?”

“我乐意。”

她“嘁”了声,不想反驳他:“那字为什么是倒着的?”

“我自己文的,看着方便。”

久路微怔,忽然想起高考那天来找他,他从屋子里出来,衣衫不整,满头大汗,本来以为他在做坏事,现在想想,原来是为了这刺青。

“哦。”

驰见没听到他想听的,不满道:“哦什么哦?”

“没事儿。”

“什么没事儿?”

久路低着头,不说话了。

他歪头吐一口气,冷笑了声,这闷葫芦的性子让人又恨又急。

驰见伸手,将她拉过来往怀里一扣,直接要求:“赶紧说句我爱听的,否则大刑伺候。”

李久路仍然没吭声,昂头看着他,眸色比灯火还璀璨。

这样郑重其事的凝视,让驰见也安静下来。

夜色安好,她美到极致。

“文的时候疼吗?”久路轻轻问。

“疼。”他声音同样轻:“特他妈疼。”

“我也是。”

无论初衷如何,背上的每一针,终究是他让她疼的啊。

久路说:“感谢‘命中注定’。”

驰见看着她,很久无言,等到想起这句话的时候,突然间湿了眼眶。

、第38章

从天台下来, 刚刚播放完新闻联播, 看时间还不晚, 李久路被驰见拽去房间待着。

驰见让她看电视,他穿着拖鞋 , 急吼吼跑去小卖店给她买零食, 上楼时,又从冰箱顺了两根香蕉跟一兜樱桃。

久路坐在床尾的地毯上, 怀里抱着靠枕,看他走来走去,大献殷勤。

“你别忙活了, 歇会儿吧。”她昂头说。

“看你的, 我不累。”

驰见把零食堆在她脚边, 洗完樱桃, 拿碟子盛着放在小凳上。二楼没空调, 他把电扇搬来, 调到低挡, 冲着她吹。

忙活一通, 汗已经浸透前襟。他在她旁边撑跨站了会儿:“我去洗个澡。”

久路:“嗯。”

这个澡相当迅速,十分钟没到他就出来了, 他换了背心短裤, 头发上还挂着水珠。

房间很小, 一股潮湿气味铺面, 带着淡淡的香味儿。

久路没忍住多看他两眼。

驰见甩几下头, 把发丝甩散。

她胳膊跟脸颊都落上水珠, 密密实实一片,凉沁沁的。

驰见并没注意到,站在她旁边,眼睛盯着电视。

“偶像剧啊?”

“随便播的。”

驰见在她旁边坐下来:“演得都太假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眼睛没挪开,好像还看得有滋有味。

久路咬着樱桃,没搭腔,也盯着电视看。

两人无声坐了会儿,驰见吃一根香蕉,拍拍屁股起来,绕过她,躺到她身后的单人床上。

这床不是很长,驰见交叉双手垫起后脑,伸直腿,几乎就能够到床尾的李久路了。

他眼睛始终是看着电视的,可那颗脑袋瓜儿不经意一动,总能顺利吸引他目光。

驰见拿脚尖点她后背:“别老动。”

久路身体一僵:“那我去别处坐。”

“不用。”他忙道:“也不是很碍事儿。”

李久路回头看他一眼,又慢吞吞地靠回去。

这屋子除了电视里的对话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门关着,万鹏和胖子他们还没走,闹腾声空旷遥远。

久路拆开一袋薯片吃,让这房间的声音丰富一些。

身后视线灼热,仅仅靠电扇已经不能降温,她感觉头发全部缠住了脖子,背上像披了件厚棉衣。

久路勾下腕上的皮筋,用手指随便拢几下头发,绑了个低低的马尾辫。

可没等感受到凉风,身后“扑腾”一声响,他大手突然袭过来,从后扼住她喉咙。

这手掌的温度空前灼烫,久路身体僵硬,没敢动。他的气息也随之靠近,没几秒,那大掌一寸寸向上移动,用虎口的宽度控制住她下颏,然后缓慢向后推。

久路后脑挨到床垫上。

驰见用手肘做支撑,整个人趴着,抬起上半身,头部罩在她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