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壮被捉去做劳役,反抗者自然会被杀死;老弱若是碍了眼, 也会被弃尸路边;若是有女子,不管美丑都会被捉去,做什么用处可想而知,有些反抗激烈一点的,直接拖到路边的屋中办了也是常事。
可纵使如此,经过一番洗劫后,残存的百姓还是会沉默的收拾起一身狼藉,失去家园的继续颠沛流离;驻守家园的则依旧去发愁门前的一亩三分地。
但也不是说所有的宋人都混的不好,总是有那么些人能够用足够的金钱买通一两个金国军官保驾护航,虽说不上与虎谋皮,但好歹是谋出了一条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的路子,继续着往日的营生,跑商的跑商,运货的运货,受了点欺辱,只需拿出金国军官的证明顺带忍辱负重一下,便能过了。
鹤唳原本一路骑马疾奔,但随着人越来越多,西安越来越近,也意识到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她终究还是要融入人群,而宋人中现在鲜少还有能单人匹马在大街上走动的,太过注目,走不出五米得被沿途的金兵搜十回身。
考虑到卖马都有可能引起注意,她果断弃了马,只身上路,遇到商队时便蒙混其中,实在没办法便昼伏夜出,终于在十天后到了西安。
这时候,长安已经不是长安了,叫西安了。
鹤唳出乎意料的惆怅起来,她在这块地方做的任务,按时间跨度来讲是真的有一千多年了,每一次看到这里,都是另一番面貌,仿佛连这片土地都在提醒她,她已经离现代越来越近了。
离凡凡也越来越远了。
每踏上一次这个土地,她都会想起那个小男孩,不管经历多少,最终最放不下的终究还是她的秦始皇。
她的,秦始皇。
现在的长安进出都要检查,她到的是南面的朱雀门,从那些守城的金兵的态度上来看,盘查很是严谨,但她远远观察了一下发现那点翻检程度对她来说和没有也差不多,便很放心的前去进城排队。
谁知排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车队远远过来,尘土飞扬的,前面四个金国骑士叫门,后头一架奢华宽大的马车,左右各伴了了为数不少的金国武士,后头还小跑着步兵和仆从,可见马车主人的身份之尊贵。
守门的人似乎是认出了车队的来头,立刻紧张的呼喝着开正门,这边侧门排队的小老百姓当然是被拦住了,更有甚者,那些本来没精打采检查着的金兵守卫都打起了精神,竟然十万分仔细的检查起来。
鹤唳心里骂了声娘,一边仔细回想身上有没有什么凶器没藏好,一边左右偷听身边人的谈话。
显然这时候还能活下来并作死一样进长安城的人至少都还有点智商,车队自正门缓缓过去时,一直没人说话,轮到鹤唳时,守门的金兵粗鲁的扯开她的包裹,仔细的翻检着,一边翻检,一边打量她的脸,眼里有了点疑惑。
鹤唳心里一紧。
任何伪装都是经不起打量的,更何况她根本没有刻意伪装,她已经预感到这样下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虽然她并没有明说自己是男是女,但一路的见闻已经让她确定如果被面前的人确认是个长得还过得去的年轻独行女子的话,下场可想而知……城门口铁定会发生血案。
想要摆脱眼下的情景唯有做点什么能让面前的人都感兴趣的事。
她不动声色的承受了两轮端详,佯装根本没有注意到守卫的眼神,只是好奇的看着西安城里,忽然,她像是听到什么似,眨了眨眼猛然看向后面,随后一副看到什么似的微微仰头向马车,这一看,她当即僵硬了。
这一突然举动自然带动了面前的守卫,他立刻也伸长脖子往那马车看去,果然那马车此时在他心中更为重要,鹤唳这样做让他以为马车上发生了什么,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面。
鹤唳心里再次骂娘。
原本这是利用人八卦天性的极为通俗的转移注意力法,其作用类似于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大叫“有飞碟”,可败笔就在,马车的主人此时竟然真的掀了帘子在和一个骑士说话。这时候旁边有个路人突然看过来,稍微有点警觉性的自然也会望过去,竟然就这样和鹤唳对上了眼。
一个金国的贵公子。
他眼睛细长,浓眉斜飞,看起来有些凌厉,鼻梁也不高,但幸而脸型不是一般金国人那般圆盘,反而有些瘦,唇形又相对他族人更薄削点,长得还算是金国汉子中比较俊逸的。
可再俊逸,也是金国贵族。
鹤唳再聪明,也没有这种应对国仇家恨的经验,此时脑中竟然有些放空,干脆将控制权交给直觉,而她的直觉非常顺畅的开始指挥她演起来:
她的眼睛忽然瞪大了,刻意的展现一下自己猫一样的眼尾,眼神从惊讶变为惊恐,惊恐一瞬后,又陡然变冷,毅然转头,最后心虚的低下头。
很好,这次是一个倔强爱国的小美女人设。
鹤唳的理智从直觉的动作中总结出这点,心里暗暗盘算如果不成功该逃出城还是冲进城……怎么想还是城里比较好躲,并且说不定能在躲藏的时候顺便找到小黑屋,于是便很坦然的望向面前的守卫,却见守卫在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马车后似乎有些魂不守舍,随意拢了拢她的布包就摆手让她进去了。
这么顺利的进入西安倒是始料未及的,鹤唳急忙拢着包裹匆匆往里走,只听到斜后方大路上马车声噔楞楞的跟着,她路过一个巷子,脚尖一转蹿了进去,贴着墙看车队路过,隐约觉得好像车帘刚刚被放下。
此时身后被注视的感觉才消失。
莫非刚才那个马车男一直在看自己?难道还真的会被萌到?
她知道古代妹子都比较含蓄,到了宋朝可能更夸张点,以至于绿眉这样的要被当成婊子一样隔离,所以自己在现代花花世界中修炼出来的道道在这儿一使就可能用力过猛,但问题在于,古代有钱有权的男人是可以逛花街柳巷的,那儿的妹子勾人程度又是另一个层面了,说不定开放度放到未来也不遑多让,稍微有点见识的男人怎么着也不至于就这么沦陷在自己这一眼下。
所以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鹤唳平时狂放不羁,那是因为心里有底,但现在身在敌营,且人生地不熟,时间又紧,她还是懂的夹起尾巴做人的,当下不敢耽搁,辨明了方向,往原本大明宫的地方摸去。
大明宫自唐末毁于战火后,再无一个帝王有这个心力将它重建起来,甚至干脆将都城迁往别处,宋朝也无心定都于此,自此原本大明宫所在的地方便是一片废墟,现在竟然树木丛生,雕梁横卧,分明成了长安新城外树林的一部分了。
但也有一部分很划归在城内,而她要去的地方,就是城内那一部分。
“大明宫东边龙首殿遗址外二十米原龙首池遗址边正对殿门的石阶下方那个地坑处。”鹤唳默默的背出了记忆深处这个黑屋的位置,闭上眼再一次回忆着当初看到的3D模拟地图,那是大明宫最东边靠下方的一个地方,独立于主宫殿,位于东内苑上方,再上去就到现在的城外头了,最大的特点是它的范围内有一个龙首池。
而根据大明宫曾经那么庞大的尿性来看,即使在当时只是个池子,可照着比例能在平面图上占指甲盖那么一块,本身的面积必不会小。
而小黑屋,就在龙首池边上。
其实很好找。
可想明白的鹤唳却反而愤恨起来:“我靠,又是个潮湿的地方。”
参考碧游寺那个水井里的小黑屋,当初组织上还抱怨她传到未来的信息都被腐蚀掉了,现在特么又给个池子边的地坑,这是嫌当初那水井的水汽还不够潮湿是吧!
第119章 双线惨剧
鹤唳绝对是行动派。
当晚她就摸着残缺的城墙往这儿去了, 虽然曾经是盛唐的皇城,现如今也断壁残垣, 但有些地方是广阔到根本看不出曾经有什么的, 便也有零零散散的庭院房屋在其中建造了起来。
这些庭院看规模不大, 但是却大多精致讲究, 细节处处处可见奢华, 白墙绿瓦间, 绿树繁花,细枝月华, 偶尔有全副武装的家丁提着灯笼巡逻过去, 眼神也是警惕肃杀的。
随着房屋越来越密集, 她终于找到了龙首池, 刚到池边,她就懵了。
“……这真是日了狗了。”望着面前的茫茫湖泊,鹤唳整个人都不好了, 黑夜中寒风吹得湖水波光粼粼,反射着点点星光,远亮过对岸游舫上规模宏大的灯火, 可见这池子多宽广。
偏偏她的目标在对岸,那儿是唐朝时期龙首殿所在的地方,虽然战火过后损毁的厉害,但是并不妨碍人们再次把龙首池这个曾经的皇家景观利用起来,湖边一排排的建起了庭院,虽然无法像过去的帝王那样, 大手笔的把整个池子都揽入家中,可是将自家面前的一部分精雕细琢起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而越是打造得精致奢华的人家,若是在这战火中能苟存并继续兴旺,其权势必然有过人之处。
看着夜色中一辆辆驶向对岸的马车,和对面隐约传来的鼎沸人声,鹤唳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小黑屋,可能就在对岸最亮的地方。
预感归预感,她当然没那么直接就耿直的去最危险的地方,而是花了大半夜绕着池子跑了一圈,沿途规避无数不同人家的巡逻队,甚至脱了裤子走进比较浅的地方去摸索地形,最后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绝望的确认,还真是那户最灯火辉煌的人家。
其实也不至于绝望,那户人家看起来固然戒备森严,三面高墙,一面临湖仿佛是个天然的屏障,但对鹤唳来说,却反而是条捷径。
还用想吗,游过去啊,哪还需要费心玩伪装搞潜入啊。
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她根本没准备换洗衣服了吧。
她望望天,这正是一天中最阴翳寒冷的时候,没有日光也没有月光,西风和池水结伴冷成寒冰,她此时藏在一处芦苇中,半个身子浸在湖水里,低头看看冻得发白的大腿,仰天看着黑沉沉的夜幕,深刻的思索了一下,还是毅然脱光了衣服,包个包裹藏在岸边,深吸一口气潜入了水里。
湖水冰冷刺骨,不过对于坚持冬泳的她来说还只是小事一桩,甚至于果身在湖水中游动让她有种梦幻的感觉,她忍不住在水里胡乱的旋转,幻想自己是条小美人鱼,差点吐着泡泡哼起歌来,半长不短的头发在水中如荇草一般柔软妖冶,心里头被自己美得半死,以至于她估摸着游得差不多的时候升上水面,还甩头发做了个出水芙蓉的姿势,正臭美的把脸上纠缠的头发往后揽时,她睁开眼往岸上看…只看到一片黑影。
那一霎那她以为她的双眼被冻瞎了。
可再一看,饶是见多识广多年腥风血雨……她也僵硬了。
一双白天才看到过的,细长的,犀利的双眼,也用同样懵逼的眼神,低头瞪视着她。
………………
同一个白天,南宋疆域,临安城内。
半年时间够两个现代人对古代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左颜怀着异常焦虑的心情调研了一路,结果让她的心情又是苦涩又是复杂。
虽然雨歇当初很自得的表示她结合现在的医学开发了很多美容产品,听起来仿佛已经做了很多穿越者的基础工作,让她心惊肉跳彻夜难眠,可是真实探查起来,至少在还没到临安的其他地方,影响力无限趋近于零。
只有个别很高端的店铺在卖着疑似“爽肤水”、“妆前乳”、“柔胰皂角“和“防晒霜”的东西,但打的大部分却是“皇室专供”或者“京城新品”的旗号,只是很普通的商家特有的营销广告,而因为货少又贵,一直是摆在柜台深处无人问津,以至于左颜佯装好奇的问起时,小二都不知道这些名号很大据说很实用的护肤品来源何处。
但也有老板明确的指出是自行在(临安)的“花佑堂”抢购而来,那个花佑堂是最近才兴起的胭脂铺,据说和京城有名的老字号百草堂有合作,借了百草堂的祖传方子制出了不少护肤养颜的好东西,很是受一些贵妇人的欢迎。
只不过那花佑堂每批护肤品制出之前,声势虽然很大,但量却很少,往往需要挤破头才能抢到一二,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护肤界一个传说一样的东西,除了偶尔有一些真的贵妇人用了以后交口称赞积累起好口碑,其实外界大部分人还只闻其名不见其实,处于垂涎阶段。
左颜一听就明白雨歇在做什么了,饥饿销售!她不禁有种感恩戴德的感觉,这种在未来让她深通恶绝的营销手段,固然是让商人快速打响名声清空库存促进销售的好法子,在生产力不足的古代被雨歇照搬过来也无可厚非,可是这样的法子却也切切实实的圈住了这些“违禁品”的流传,也大大减少了她的工作难度。
至于听起来影响更大的火药,她其实根本不担心。
……那可是古代四大发明啊,想怎么用还不是古人的事,只要不把核武器造出来一切好说。明朝曾经有相当辉煌的炸药运用技术,后来还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中了。
感谢穿越人对于知识产权的重视……在这个没有专利局的时代,唯有配方保密才能保住饭碗,就算风声有威力更强的火药和高精尖的玻璃烧制工艺,现在在他“死亡”的情况下,想再怎么传播也困难了。
如果他和雨歇敢再次冒头打理他们那些“产业”的话,那太好了,没有鹤唳玩的青山正无聊的发毛,不像鹤唳,有着一颗敬业的心但看着就是一张不靠谱的脸,他是从内到外都散发着靠谱的气息,一路光用眼神就吓退劫道的匪徒数波,衣衫褴褛穷困下海的山民就算了,如是稍微齐整一点的山匪必定遭遇黑吃黑的惨剧,一路过来几乎不怎么费劲就敛财无数。
若是有山贼以为他身后两个女子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左颜一开始还确实有点心虚,但是当坐在棚子里的雁鸣手里拿着把镰刀光侧耳听着一刀扎出去就是一声惨叫时,再没山贼敢靠近这里。
青山受了点鹤唳的影响,虽然全宋朝都死光了也伤不到他的祖宗,但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并不伤及性命,雁鸣就另当别论了,她没有被系统灌输过这样凶残的因果关系,在这战火时代呆了大半年,已经不知道挂了多少人。
自从她有了一番保岳飞的言论后,左颜自认是实在没办法把她当成自己人,也无力去费口舌改变什么,所以只能默不作声看着,指望着自己或者鹤唳不要那么好运真的中彩被自己人在宋朝干掉了祖宗。
雁鸣并不是笨人,她当然对当下什么情况心里了然,可是却丝毫没打算做什么,三人便这样貌合神离的进了临安城。
千年前的临安城。
一副完整的清明上河图。
左颜曾经去过杭州,行业问题她甚至参与过杭州南宋御街的3D复原工程,那时候全靠历史资料和脑补做出来的东西,在踏入城门的那一刻,竟让她眼眶一热。
“进个城而已,不用哭吧。”雁鸣曾在这待过一段时间,早就没了感觉,可就算是她第一次来,也没激动到要哭的地步,“你是杭州人?”
左颜抹着眼泪摇头。
“那你哭什么。”
“那个,那个,鼓楼,我建的模……”
“……”
“这前头,就,就那个米粮店外,那个水道的遗址,是我起草的保护方案……”
“……”
“真的,包邮区真有钱,全部用最先进的技术,批预算眼都不眨,太爽了,一个下水道遗址就用了一百多万!想象一下!一千多年后的傻叉人类花一百多万保护一个窨井!”
“……”
左颜双手捧脸,又是感怀又是叹息:“我做得最爽的项目非他莫属了。”
雁鸣无言,拍拍左颜的肩膀:“以后如果回去了,你还想保护哪,缺钱找我……我带着鹤唳多接两个跨国单子,也差不多够你一个下水道了。”
左颜:“……怎么办心情好复杂,我到底该不该祈祷世界和平呢?”
“我也经常这么纠结。”雁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如果世界和平,我就失业了;但如果世界不和平……话说世界有和平的时候吗?”
“总会有的吧,以你的经历,以后就算出书都能大赚吧。”
“你为什么不说我身材好可以做模特?”
“这个我觉得鹤唳比较行诶,她总让我有种看南美模特的感觉。”
“诶你这么说我就不服气啦,虽然我长得一般但是在外国人眼里还是很东方美的……”
“你开心就好……”
两个女人就算貌合神离,在气氛轻松的时候依然能嘀嘀咕咕聊得开心,青山在一边默默听着,表情很是无奈,他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似轻松自然,但眼神却又透着股游离于世外的怔忪和低沉。
“青山,青山!”左颜的叫声将他唤回来,“天,你居然会发呆!”
“什么事?”青山不动声色,丝毫没有神游被抓包的尴尬。
“你看!”
左颜神神秘秘指着头顶,他们一看,了然。
“花佑堂”。
此时三人已经转到了御街边上的小道上,青石板铺地巷道前面有拱桥流水,与御街的热闹相比像一个世外桃源,而花佑堂正开在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店门开着,里面设了好几道精致秀雅的屏风,饰以繁盛鲜妍的花团,里面偶尔有香风浮动,轻笑低柔,却又不显得低俗,反而让人心生向往。
门口有面貌端正的小厮静静的站着,看到他们在门口逗留,既不殷勤上前,也不出声驱赶,只是平和的望着他们,偶尔与路人对上目光,就友好的一笑。
“不管东西怎么样,光这个员工培训和店面设计,就花了不少心思啊。”左颜低声叹息。
雁鸣早就知道这儿,她没心思弄这些,却也没兴趣来搅黄,故而听了左颜感叹,只是撇撇嘴。
毕竟他们心里清楚自己来做什么的。
看了一会儿三人就走开了,左颜下了车和青山商量起来:“如果雁鸣的情报没过时,只要把临安这一家总店干翻,其他什么合作商什么分店肯定都会倒闭,除非雨歇再冒出来。”
“恩,怎么干?”
左颜想了想,叹息一声:“不管你信不信,我真觉得很郁闷。”
青山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未来那么多小说,说穿越者穿越后用现代的知识怎么做东西开店赚大钱然后称霸天下……现在真的有人这么做了,看起来还做得挺好……我却必须把他们的努力都毁掉……天,我真的不是反派啊!”
青山听了半懂,完全没打算安慰什么,继续问:“怎么干?”
“你有暂时让脸变得很吓人的药吗?或者办法。”
“有,你?”青山已经懂了,他看左颜的目光终于有点不同。
“对,给我用。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在现代,我们称其为,”左颜咬咬牙,毅然道:“医、闹!”
第120章 湖底留言
演戏这种东西, 是要因地制宜的。
鹤唳心中的苦逼已经可以再积蓄出一个龙首池了。
当初在长安城门口那一眼固然是顺应本能,可打死她也想不到晚上会再遇到啊, 要是早知道……她肯定就抛媚眼了嘛!
谁还自嗨的去打造什么:自强、坚韧、爱国却柔弱的人设啊!
现在怎么办, 再瞪?再瞪人能一脚把她踩回水里去!
幸而岸上这位不知道为什么大清早裹着个大毛裘在池边晃荡的金国贵公子似乎也很懵, 相比上次的惊鸿一瞥, 这一看, 他的脸色苍白, 嘴唇却有些病态的红,看着就身体不好。他似乎一时之间也决定不了要做什么, 只是手微微僵在腰间, 可以肯定那儿鼓鼓囊囊的必有凶器。
鹤唳心里暗暗合计了一下, 觉得有了这么一个照面, 若是撤回去伺机再来,这户人家只要不傻,肯定会加强防御, 到时候在池子里撒点食人鱼或者渔网什么的,那乐子就大了。
所以今天必须成功,不成功她只能成仁了。
她往前游了一点, 等脚触到了浅滩,便站定了,露出微笑慢慢的往岸上走去,她除了手腕上藏有武器的皮手套和脖子上的挂坠,全身赤裸,可她丝毫不以此为耻, 甚至隐隐的以此为荣,随着身体越多的露出水面,她的姿态也越发从容坦荡,甚至透着股平时绝没有的优雅和高傲,与面前的人对视之间,很是有点睥睨的味道。
男人甚至忍不住退后了一步,手微微抬起,衬着他那苍白的小脸,仿佛他才是那个全裸的人。
鹤唳终于完全上了岸,她赤脚踏上岸边的石头,发出湿哒哒的声音,她自在的撩了下湿头发,越来越感觉自己是在某个天体浴场游泳归来,旁边那个穿得严严实实的老土鳖只是个偶然路过的围观群众罢了。
她眼里甚至带出点笑意,轻快的走到男人侧面,在即将路过的时候停了停,道:“早上好。”
“……”男人抽出了腰间的半柄弯刀,顿在那里。
“请问这是哪?”
“……”
“你家?”
摇头。
“客人?”
不点头也不摇头,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