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歪着头,竟然有些神似鹤唳,他略苦恼道:“顺带,倒也不能这么说……”

“那是什么?总不会说是碰巧吧!”

“不是碰巧。”鹤唳冷声警告,“你再无视我我以后有什么都不跟你说了!”

“反正你本来也不打算告诉我。”李狂挺悲愤,相当委屈,“那你说。”

“哼!”鹤唳小人得志,“确切说,你是平摊风险的。”

李狂没急着回话,他回味了一下,赞同:“对,吃喝全是惊蛰分享给我的,如果他知道里面有问题,那就说得通了,可是,惊蛰真知道吗?”

鹤唳死鱼眼:“我们的训练到后面,咖啡浓淡的差别在碰到舌头的第一秒就能觉出来,甚至能根据这一口估算出一会儿提神的效果以及持续时间,惊蛰又TM不是魂穿,他会不知道?”

李狂很伤心:“我还觉得他对我挺好的。”

“是挺好的,如果有毒估计就不会给你了。”鹤唳也一脸伤心,“我们墨门的人被人当武大郎折腾,我都想手撕潘金莲了。”

“虽说是柳氏给他做他再分给我,但如果就凭此断定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李狂还是想想点好的,“而且这也太明显了吧,简直堪称明目张胆的。”

“这不明显。”鹤唳摇头,“如果是毒药,确实有很多人能喝出不对。但是神经麻痹类的药,或者刺激类的药,比如春药和麻药之类的,就很难,因为本身其中有很多原料都会用于正常饮食,很少有人能吃出来,即使吃着有特别效果也不会多想,比如花椒吧,你会因为吃了花椒嘴唇发麻而觉得做饭的要杀你吗?”

“所以说,他们是觉得惊蛰……”

“抗毒和神经性药物免疫训练对这个时代来说还是太高端,即使他们有心,也没有相应的急救手段来应对这种训练造成的伤害。他们或许已经很小心的用了没有毒性不会被发现的药,但他们还是太小看惊蛰了……”鹤唳摇头叹气,“现在惊蛰的脑子里肯定全是呵呵。”

“你觉得,这是言四指使的吗?”

“是。”鹤唳斩钉截铁,“用这个方法的人必须对他们所有人都很熟悉,对惊蛰,对柳氏。知道柳氏这种傻货只会在汤水里下毒,知道以惊蛰的警觉和自负就算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她越说越气,“妈日这就是把我家惊蛰当武大郎对待啊!”

一会儿工夫已经“我家惊蛰”了,要论护短也是没谁了,明明是她打算什么都不做看着言四偷偷撕惊蛰的。

李狂叹口气:“事情结束后你给他报仇吧……现在这个进度不是挺好嘛,就是倒霉了我,平白被打了两针麻药。”他已经把之前吃的那些加料食物自动换算成打麻药了,讲真如果不是一直吃,其实作用是会消解掉的,他好歹以前学生物,这点东西还是清楚的。

“少年你逗我,你以为我们在等什么?在等言四弄死惊蛰啊!现在言四就弄点傻子药给惊蛰,分明是不想弄死他,就想留着他一条狗命帮他拖着他不喜欢的女人,自己去征服星辰大海一遂心愿,说不定等几年后大航海玩腻了再回来,真联合那个潘金莲把我家惊蛰干掉以后享受荣华富贵。你还说什么事情结束,这么拖着,我们等在这等多少年?你还要不要回去了?”

李狂都紧张了:“那怎么办?趁现在还来得及。”

“要不这样吧,我跟你说啊……”鹤唳探身想跟李狂商量事情,却被一声叹息打住了。

“别乱想了。”青山很无奈,“你们难道忘了么?惊蛰肯定知道自己被下了药,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鹤唳傻了:“对哦,他知道。”垂眼,不怀好意的看李狂,“而且还把你给捎上了。”

李狂长长的叹气:“是啊,分摊风险……如果他知道,而且还这样减少服用,可能等到他出发那天,还没什么感觉呢……要不我还是继续喝吧,否则不是暴露了你们来提醒过我这件事吗?我自己是怎么都不可能发现这点加料的。”

“天呐,不愧是dang员,居然有这么高的觉悟!”鹤唳双手捂嘴,“可惜这次不行了哦,暴露就暴露,接下来吃的东西你都得小心咯。”

“为什么?”

“惊蛰分你食物的事情一点都没遮掩,那么言四肯定知道按照他现在的服用量不可能在出发日的时候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你说这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一不做二不休?”李狂又开始冒冷汗了,“来个狠的?”

“是呀,最冤枉的是,惊蛰有很大的可能扛过去,但是你……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死透了。”

“……”李狂表示生无可恋。

从李狂这儿出来,鹤唳琢磨了很久,突然道:“那个女人做好菜是不是出去了?”

青山:“嗯,参加工部一个郎中家眷办的赏菊会,今日不回来了。”

“惊蛰没去?”

“他在对这个月的帐。”

“柳平澜问完了问题也没出门。”在盯人方面,鹤唳和青山分工很明确,“那,就那女人一个人在别人府里了。”

青山眼中有笑意:“要不要去看看言四在何处?”

“我们这不是知道吗?”鹤唳笑了一声,两人也不用多说,直接往那个工部郎中的家去了。

第154章 她很恶心

冯府在城东, 不显山不露水,要不是柳氏似乎只有冯夫人一个好友, 鹤唳也懒得跑这么远来打望。

工部郎中官位只有五品, 加上朱元璋反腐手段酷烈, 经过这十来年的打拼, 现下的官员有自己的房子那绝对是某些能力出类拔萃的。比如这位冯姓的郎中, 他的办事能力一般, 但是他会讨老婆,他的夫人蒋氏出身一方豪富, 为了嫁一个读书人也是不惜血本, 使得冯郎中瞬间走上了人生巅峰。

同样商贾出身, 蒋氏和柳氏自然是很有话说的, 隔三差五的相互走动,很是有点闺蜜的感觉。

鹤唳和青山早就把柳府几个主要人物的个人关系摸得一清二楚,连带着对冯郎中的家也熟得像自家似的, 两人闲庭信步一路晃悠,路过冯府里清静的花亭,寥寥几人的菊园, 杳无人烟的后院,摸到了一个寂静偏僻的小院,门口守着两个人。

一狼,还有柳氏的贴身丫鬟绿绣。

“哎呀……这真是……还有什么可说的……”鹤唳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刚收声,就见一狼一双虎目如电一样射过来:“谁!出来!”话音未落, 人已经飞了过来,显见武功不弱。

既然鹤唳被发现了,一切又已经真相大白,青山自然觉得没有留的必要,正揽着鹤唳想后退,不料腰间被人轻轻一推,伴着鹤唳猥琐的嘿嘿笑。

他心里叹了口气,一步跨出,迎着一狼伸出一掌。看清是青山,一狼依旧没有丝毫犹豫,他对言四的忠诚和畏惧已经盖过了一切,既然主子的秘密被发现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两个男人转眼打成一块。

丫鬟绿绣一声惊叫被人捂在了嘴里,她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眼前一黑,鹤唳拍拍手,清了清嗓子,观察了一下绿绣的发型,随便摘了根树枝将自己的头发一卷一束,进了院子。

院子并不小,但也不至于听不到外面的动静,鹤唳刚出现在门前,就听柳氏有些喘息的声音传来:“绿绣?外面怎么了?”

“回姑娘。”鹤唳假声道,“有个不长眼的东西路过,被一狼公公处理了。公公让奴婢来禀报四爷和姑娘,问怎么处理?”

“冯二子是个懂事的。”言四沙哑的,慢悠悠的声音传来,“无妨,出去守着吧。”

“是。”鹤唳福了福身,微微后退两步,然后呼的蹲到地上,又靠近了窗子,正听到言四冷而带笑的声音:“倒是你,姑娘?在他面前也这般叫?”

“绿绣是个懂事的,知道分场合,私下里我让她还照着闺中来,在外,自然还是做那个谢夫人了。”柳氏含羞带怯,“你以为我多喜欢做那谢夫人,怎的还一脸不开心?当初若不是你甩袖离开,我又何必偷偷做这个姑娘!”

“绿绣知道太多了。”言四道。

“……她自小伺候我……”

“嗯?”

“哎,罢了,她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给她在乡下找个人家了。”柳氏邀功般的,“既然嫁了人,若以后再也不出现,顶多有时候我想起来抱怨两句忘恩负义罢了,不会有人生疑的,这总行了吧。”

妈的,又蠢又毒,这女人怎么长那么大的,鹤唳心里刚骂完,就听言四毫不留情的夸赞:“你可真是又蠢又毒。”

“讨厌!”柳氏捶他胸口。

“所以才能跟我啊,若像他那师妹那般的,我可懒得应对。”

“嗯?哪般?”柳氏很警觉。

“怎么说呢……”言四慢悠悠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吊着两个人的胃口,“大概就是,恶心吧。”

哈?!鹤唳在外面张大嘴,她下意识的想找院外某个正在战斗中的男人求抱抱,就见一狼一脸不相信人性的表情倒下来,还没落地就被一只手垫住头,然后被无声无息的拖了出去。转眼青山走了进来,看到她的表情,挑了挑眉。

“怎么了?”他用口型问。

鹤唳翻了个白眼,就听里面柳氏居然发飙:“我看你是看上她了,才这般搪塞我吧,恶心这算什么说法,哼!你们男人啊!”

“恶心就是恶心,听她说话觉得恶心,看她笑觉得恶心,她走路静坐都恶心,站着不动还是那么恶心……”

鹤唳盘膝坐在外面,面无表情。大拇指指指后面,口型:“他是不是有病!”

青山无声无息靠近来,听了后半句,有些疑惑。

“他在说我!”口型。

青山点点头,微微凑近了点。

“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吗严锦春!”柳氏反而更不高兴,“你这个人,就喜欢口是心非!”

“你的意思是,我看上她了?”言四低下声,“莫非你以为我严锦春,只会喜欢有夫之妇?”

“你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就好!想想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若弃我而去,我,我……”

“就出个海罢了,你也不希望你男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蠢货吧。”

“那算什么世面,不就是无边无际的水罢了!我不要我男人是个什么见过世面的,我只要能跟你好好的,嗯……”

鹤唳在外面捏拳头挥来挥去:快评论我啊!快说我啊!

青山几乎想笑,他也盘膝坐在外面,鹤唳想起被拖出去的一狼,便望着他,在喉间比划了一下:杀了?

青山摇摇头,捂住自己的嘴往上一仰头。

哦,鹤唳点点头,弄昏了。

“说起这个,你不是说那个鹤唳可以利用吗,怎么现在要我们亲自动手了?”柳氏忽然问。

“别提那个恶心的女人了……”言四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你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可你既说他起疑了,这药,他还会喝?”柳氏道,“不如我以后单独给那个刘夫子送吃食,让他没有理由分吃的,不就可以了?”

“这次不是你送。”言四的声音很低很沙哑,带着股残酷的血味,“你让你的好弟弟,给他送。”

“嗯?”柳氏有些紧张,“让平澜送?平澜与他一向不和,怎么可能给他送吃的?”

“让平澜送。”言四还是道,“你定然是能劝他送的,他也定会去送的,而他送的,他定然会喝的……”

“既然你这么说……”柳氏的声音也低下去,还带点喘息,“那我明日便和他说说,哎呀,讨厌,怎的又来了……嗯……”

鹤唳很不甘心,她很想知道到底言四是怎么评价她的,她什么骂都挨过了,唯独没被人说成恶心过。恶心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做事爽快,目标明确,信念坚定三观正常(?),什么都可以,连给柳氏的又蠢又毒都行,就是这个恶心,太奇怪了,不能忍!

里面春色正浓,她在外面痴痴的看着,活像是被老公抛弃的怨妇。

青山很是无奈,拉了拉她。鹤唳挣了一下,还是乖乖的跟着走了。

外面一狼和绿绣并肩躺着,活像另一对夫妻。

鹤唳路过一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既然他已经看到你的脸……”话没说完,她猛地被人抱住大腿,却是一狼不知什么时候偷偷醒了过来,一边死死抱住她一边大吼,“主子!主子!有刺客!”

“……干脆就直接冲进去问他为什么说我恶心好了。”

鹤唳冷静的说完下半句,微微张腿让一狼抱得更舒服些,还笑眯眯的问:“手感好不好?我的腿抱起来很舒服吧!”

一狼:“……”吐了一口血。

门豁然大开,言四敞着外袍走出来,手轻抚着自己的头发,另一手拿着把翠绿的小刀,表情冷漠:“哦,是你们呀。”

“你为什么说我恶心?!”鹤唳炮弹一样的发问。

“……啊?”

“我听到了!你说我恶心!”

“……”言四挠挠头,眼神从方才蛇一般的阴森突然变成了带着一丝水汪汪的惺忪,“嗯?你听了那么多啊。”

“你为什么说我恶心!”

“因为我喜欢你啊。”言四天真似的绽出一个笑容,“我喜欢你,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啊。”

“我不信!为什么是恶心!”

“你帮我拖住惊蛰,我就告诉你原因。”

“啊?”鹤唳好像真的在考虑,“这样啊……话说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一定要出海,嫂子说得对啊,不就是无边无际的水么?”

她一说到嫂子,言四身后的房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一阵,可见柳氏的慌乱。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说做不做……若你与我合作,事成之后,惊蛰交给你,你想怎么样都行……”言四顿了顿,“甚至,如果这一回就要杀了他,也不是不可以。”

“就因为你说我恶心,我还要帮你拖师兄?”鹤唳笑起来,“你以为我傻吗?”

“因为我恶心,所以我觉得你恶心。”言四眯眼,“我夸你呢。”

“果然,嫂子说得对……男人啊……”鹤唳摇摇头。

“那么,你的决定是……”

“你们做什么我不管。”鹤唳手轻轻的抚上了一狼的头,“相信我,我不插手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帮助了。”

言四定定的看着她,又看看在一旁好整以暇的青山,笑起来:“既如此,那一言为定?”

鹤唳耸耸肩,她的手微微往下滑,抚了抚一狼的脖子,正在思考怎么使劲儿时,言四发话了:“一狼,放手,送客。”

一狼一直拼着一口气死死抱着鹤唳的大腿,为的就是不让她突然使劲去攻击自家主子,此时言四令他放手,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方才被青山打得不能自理的伤又卷土重来,没来得及说话,喉头发出咯咯两声,仰天倒在了地上。

此时,冯府终于有人听到了动静,冯郎中带着家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为言四提供开房服务,当然是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此时战战兢兢的观察着鹤唳和青山,有些摸不清他们的来历。

“走吧。”鹤唳往外走,忽然转头问,“对了,为什么是柳平澜,你知道吗?”

言四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不回答。

“谢谢。”鹤唳很有礼貌的道谢,与青山一起出了冯府。

出去后,两人对视一眼。

“如何?”青山问,”他似乎并不知道。“

“如果言四都不知道为什么……”鹤唳思忖着,“那么,应该真的有什么原因了,不是爱。惊蛰对那个柳平澜,真的不像那种感情。”

“柳平澜要给惊蛰送药了,你当真不管?”

“管!当然要管!”鹤唳理直气壮的,“信守承诺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能帮我回去吗?再过两天惊蛰就出发啦!让他平平安安的上路不好吗?”

她握拳,一脸正义:“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守护好我们的谢大郎!把他从柳金莲和言大官人的魔爪下救出来!”

第155章 平澜送汤

惊蛰正在画画, 毛笔画,有模有样的。

鹤唳走近的时候, 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和没事儿人一样又低下头, 继续未完的一笔。

鹤唳于是走过来, 哐哐哐拖了张太师椅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 探头看着, 时不时啧啧啧一下,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义。

“柳府有几个狗洞?”惊蛰冷不丁问。

“四个。”鹤唳很委屈的样子, “昨儿个你们管家还堵了一个,啧, 这么多事儿, 还跟狗过不去,真是。”

“后院柴房旁边那个?”

“是啊。”

“嗯,我猜就那个, 你们用得太多了,大得不像狗洞了。”

“……切!”鹤唳都不惜的跟惊蛰辩论,他俩都知道,鹤唳和青山进柳府根本不需要钻洞。

“要打,等我出海完再打。”惊蛰蘸了蘸墨,“否则我就不好好打。“

鹤唳刚直起的腰又弯了回去……左右找找,哼哼唧唧的吃水果。

“我不跟你打,也不会站着让你杀,你还想怎么的?”

“我就看看, 我不说话。”鹤唳嘿嘿笑,她吊儿郎当的坐在那,恨不得来一把瓜子磕磕。两个交情“过命”的人这样相处着,相当诡异。

“你那位呢,老给你望风,快变猴子了吧。”惊蛰还是闲聊起来。

“你见过这么帅的猴子吗?”鹤唳翘着腿,“哎我警告你别说他坏话哦,我会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