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没看见那些人的下场,她不甘心!

可是已经晚了,她身不由己地往下沉,一直沉入黑暗中。

她曾听说,自杀者将坠入地府,来世不得复人身。

那么,这里是地府吧。

但那女子却答道:“不,这里是刺青店。”

“刺青店?”

女子依旧抚摸着那朵过于妖异的花,用冷而柔的声音问道:“你想刺青吗?”

“刺……青?”

“是,”女子这时抬起头,一双眼睛黑不见底,仿佛有千年的历史:“刺出你心底的欲望。”

欲望,她心底的欲望。

方丹绿缓缓地想,缓缓地想,将一切前尘旧事都记了起来。

一切的恨。

是,她的欲望,就是恨,就是复仇。

她开口:“我要刺一张鬼的面具。”

方丹绿已经死了,从这刻起,她只会是一只鬼,复仇的鬼。

女子什么也没问,径直将她带到一具屏风后,并没有用时下的刺青机,而是用针蘸着特质墨水,在皮肤上一针一针刺着。

奇怪的是,丹绿并没有觉得痛。她看着那座木雕屏风,上面绣的是刚才女子抚摸的那种花,是叫曼珠沙华吧。

整面屏风绣满了曼珠沙华,凄艳的一片,将一切染红。

她静静地看着,直到刺青完成。)

[24楼]|Posted:2008-09-16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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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为方丹绿死了。

但,他们认为那不过是场意外。

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包括那几个伤害她的人,包括她的父亲,也许,还包括田西。

接下来的10年,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过的,有时,连她自己也不敢回想。

活着总是比死困难,尤其是为复仇而活着。

总之,她整容成安妮的摸样,并调查清楚了那几个人的情况。

然后,游戏开始了。

不过,这次的主导者是她。

第一只猎物是安妮,工具则是根结实的绳子,安妮的恐惧是无法形容的——死在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手上。

方丹绿死死地扯住绳子两端,听着安妮喉咙里呼噜呼噜的浑浊声响逐渐减弱,她静静地笑了。

然后是霍雷霆,她的第一个男人。

理所当然地,他把她当成了安妮。

霍雷霆的手一边在她大腿上游移,一边按照她的指示打电话通知其他两人去离岛。

挂上电话,正想和安大美人大战一场,却忽地感到脖子一热,霍雷霆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却触到一件冰冷的物器,他不置信地低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把利斧插在他颈子上!

接着,剧痛与恐惧让霍雷霆满床打滚,他尖叫着质问为何要杀他。

谁知她平静地回答:“因为我是方丹绿。”

霍雷霆惊恐地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直到瞳孔放大。

然后,方丹绿割下霍雷霆的头,拿到离岛上藏好,又在别墅中放好了食物和水——有力气的猎物才能引发狩猎者的兴趣,

接着,她去见了田西,说服他和自己一同去离岛。

事先,她便在快艇上装了炸弹,在别墅中,她站在窗前,悄悄一按按钮,两艘快艇便灰飞烟灭。

然后,她提议分头去找早已不在人世的霍雷霆,乘机回到别墅,将装有头颅的箱子放在厨房。

所有人都陷入恐慌,施迎故受惊过度,跑了出去。

当天晚上,她在矿泉水中下了安眠药,等待金怀谨和田西喝下,熟睡之后,便来到树林中,找到金怀谨,将他杀死,并将尸体挂在正对卧室窗户的树上。

第二天.当发现施迎故尸体时,金怀谨再也忍不住,将一切都说了出来。田西接受不了,离开了别墅。

然后,她便拿出刀子捅向金怀谨,一刀一刀地捅着,直到他已完全没了气息,她依旧不停止手上的动作。

接着,一把火,烧了所有。

现在,该轮到最后一个了。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淋湿了世间的一切。

黑暗中,田西听见方丹绿幽幽说道:“我永远记得在暗房的那天,你吻了我,那时,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从此,我不再是孤单的,我有了你,世界上至少还有你看重我,在乎我……谁知,我却是你们的一个笑话。”她忽然在田西身上刺了一刀:“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选中我!我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活着,只想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呀!”

刀混合着她撕心裂肺的质问拔出,“噗”的一声,血也跟着涌出,但很快便被密集的雨水稀释,一起流入泥土。

田西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剧烈的疼痛和迷药作用让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他感觉一把刀抵在自己胸口,冰冷坚硬。

他要死了,只要一下动作,他就会死。

奇怪的是,田西并没有再感到恐慌。

这是他应得的,10年前,在体育场外,他嗅到了丹绿胸口散发的血腥味,他也曾狠狠地捅过她一刀。

田西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他的眼皮越来越重:“丹绿……对不起。”

声音渐渐消失在湿濡的空气中,田西的手一松,落在了地上。

等再度睁眼时,田西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家人发现他们两日未归,起了疑心,赶紧报警。警方来到离岛,发现了三具尸体,以及岸边昏迷的他。

警方询问田西事情的经过,他却说什么也不记得了。

没有人怀疑他,在那样一个修罗场似的地方待了这么长时间,人人都可能疯掉。

可田西是记得的。

丹绿放过了他,在他昏迷前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一滴热热的泪滴在自己胸膛,接着,她低低地说了三个字:“没关系。”

和10年前一样,她最终原谅了他。

和10年前一样,她走了,缓慢地,苍凉地,万念俱灰地,走了。

他会永远记得的,这一切,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一辈子。

刺青店中,她轻轻地抚摸着曼珠沙华,像是抚摸着最宝贵的回忆。

在千年前,有一个人,有那么一个人……

忽然,有人走了进来,一个怯怯的声音说道:“打扰了。”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问了句话。

“你……想刺青吗?”

[25楼]|Posted:2008-09-16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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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店之浮梦

这是放暑假前的最后一天。

这个城市的夏天最难熬过,空气受热膨胀,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人的身体,不留一点空隙,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空气是干燥的,人却总是湿黏黏的,满浸着汗水。

罗浮梦看向窗户正对着的操场,那塑胶跑道像面镜子,肆意地反射着阳光,制造出一个白晃晃的世界——一切都过于鲜明,刺眼。旁边的树披挂着层层叠叠的叶,颜色太浓,像掺杂了黑。那里面,蝉永无止息地叫着,声音凄厉。

一切像场梦,浮生如梦。

正在出神,却听见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罗浮梦下意识想到是未婚夫来接自己了,便转头笑道:“你来了。”

可笑容展露了一半却僵住,她看见,门口站着一位高瘦的俊美少年,脸庞完美,却带着股阴戾,头发染成深棕色,碎发垂下,隐隐遮住那双桀骜的眼睛。

“老师在等人?”他冷冷问道。

“盛靡音?”罗浮梦怔住,今天是学生来拿成绩单的日子,大概上午10点,大家就走得差不多了,怎么他还在这里?

“老师在等人?”盛靡音重复问道。

“恩。”罗浮梦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你有什么事吗?”

“家母想请老师去家中吃顿便饭,感谢你上次救了我。”

“太客气了,那是我应该做的。而且今天我还有事,请帮我向盛太太说一声,我心领了。”罗浮梦推辞。

“是要和未婚夫谈论婚礼的事?”盛靡音抬起眼看着她,眼睛很深:“老师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是吗?”

罗浮梦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结婚的事她并没有向学校里的人提过,为何他就知道了?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罗浮梦接起,原来正是未婚夫赵一杰打来的,说临时有大客户指名要他接待,无法,只得取消和她的约会。

罗浮梦也并非蛮缠的女子,体贴表示理解。

放下电话,盛靡音道:“既然老师已经没事,那可以去见见家母吗?”

罗浮梦实在不好再推辞,犹疑一下,只得答应。

走出校门,看见一辆黑色宾利在前等候。司机替他们打开车门,待两人坐定,汽车发动。

罗浮梦静静环顾车里,轻蹙眉头——没想到一个学生有这么大的排场。

不过这个盛靡音一直是个迷,自从高二上学期转来后,常常一连几天不上课,但学校领导却集体性失明,根本不予追究。

因为他特别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加上态度不善,因此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前两个月晚自习后他被一群不良少年围攻,罗浮梦恰好经过,便及时报了警,帮了他。

之后……

之后盛靡音也不曾向她道谢,但却经常静静地在角落中看着她,眼中的神情……她看不明白。

两人坐在后车位上,很久都没有说话。冷气似乎开得太强,让人感到有些寒冷,但并不确定,因为和盛靡音靠近时,她也会产生这种感觉——微微的突如其来的寒冷。

“老师,你和你未婚夫是怎么认识的?”盛靡音突然发问,但眼睛却是看着前方。

罗浮梦不明白盛靡音为何总对自己和未婚夫感兴趣,便敷衍般地回答:“父母介绍认识的。”

她说的也是事实,双方父母是好友,有意撮合两人,常常让他们见面,接触久了,他们自己也觉得各方面都挺合适的,就在一起了。之后没多久,浮梦父母在车祸中丧生,一杰提出先订婚,好照顾她,浮梦也便答应。

很平淡的感情,但却符合她温淡的性子,浮梦很满足。

“老师,你爱他吗?”盛靡音转过头来,目光锐利。

浮梦下意识觉得这个话题不应再谈下去,便转而问道:“好像盛太太没来开过家长会,她平时很忙吗?”

“也许吧。”盛靡音冷淡回答:“我也不知道。”

谈话就此结束。

气氛有些不自然,浮梦转而看向窗外,只见阳光像水银一般在地上流淌,景象是炎热的。但她被关在一个封闭冰冷的世界中,外面的炎热是安静的,缓慢的,与她无关。

浮梦突然感觉有人在她耳后吹气,湿热搔痒,让人浑身一颤。

猛地回头……盛靡音却离她很远。

一个小时后,终于驶到目的地。

那是幢郊外别墅,周围布满精致的黑色铁栅栏,庭院中种满了树,显得阴凉——或者阴冷。

浮梦被迎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整间别墅装修得复古而华丽,水晶吊灯,精致油画,欧式家具,厚实地毯,奢华而不流俗。

只是,诺大的屋子,却毫无人气。

坐了一会,盛太太还没出现,浮梦问道:“你母亲是不是临时有事出去了?”

“她等会就下来,老师你稍等。”盛靡音不急不忙地坐在她对面,轻轻看着她。

浮梦被他的眼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便端起佣人送上来的红茶,喝了一口,又放下。左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亮光。

盛靡音问道:“那是订婚戒指吧,很漂亮,是未婚夫帮忙选的?”

浮梦看着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习惯性地用手抚摸了下,点头承认。

盛靡音眼睛微微一眯:“听说,如果订婚戒指遗失了,两人便不能结婚。”

浮梦看着他的神情,心中渐渐起了疑惑:“怎么一直没看见盛太太?真的是她邀我来的吗?”

盛靡音摇摇头,镇定地说:“不是她,她早就死了。”

浮梦突然感到一阵不祥,她拿起皮包,准备离开,谁知一起身,顿时天旋地转,脚下一软,便瘫倒在沙发上。

接着,她坠入了黑暗。

黑暗。

天空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黯淡的几缕云丝,挂在上面,正幽幽飘荡。

周围静悄悄的,唯有路灯橘红色的光慢慢洒下,更显得鬼影幢幢。

浮梦走在通往校园后门的小径上,心中忐忑,早知晚上这条路这么吓人,自己怎么也不会因想节省时间而走这里了,可是后悔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突然,她听见前面似乎有人声,走近几步,发现学校里那群出名的不良学生正将一人围在中间。

仔细一看,被围住的似乎是转校生盛靡音。

只见为首那个染黄色头发的人用手指着盛靡音:“小子,你整天拽给谁看?敢勾引我马子,不想活了?”

盛靡音瞥他一眼,淡淡说道:“是你女人自己来缠住我的,那种货色,只有你才稀罕。”

闻言,黄头发怒不可竭:“把他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上前,双方混战起来。

浮梦暗叫不好,连忙躲在一旁,打电话给学校保卫处,让他们快赶来。

挂上电话,浮梦这才发现,尽管盛靡音身手不错,但抵不过这许多人,终于被抓住。

黄头发拿起一根木棍,阴阴一笑:“我今天就打断你的狗腿,看你还怎么拽!”

盛靡音却没有慌乱畏惧之色,他冷冷地看着黄头发:“劝你不要干这种傻事,因为,你今天做的一切,日后我会双倍奉还。”

“呸!还嘴硬!”黄头发向地上啐了一口:“我就要看看你怎么奉还!”说着便举起木棍向盛靡音右腿打去。

浮梦明白不能再坐视不理,便跑出来,大叫一声:“住手!”

所有人被唬了一跳,但待看清楚是个柔弱的女人,才松口气。

“咦,她不是这小子班上那个美女英语老师吗?”有人认了出来。

“怎么,想保护学生,老师还真尽职啊!”黄头发将浮梦上下打量一番,眼睛一转:“这样吧,如果你陪我们玩玩,我就放了他。”

“你们别乱来,保卫科的人马上就来了!”浮梦额头渗出冷汗,边说边往后退。

“你当我们是小孩呀,这么好骗!”一个人说着便上前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