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什么话,妈咪怎么会怪你呢,不过就你那家公司,每天累死累活的,还是赶紧停了吧。咱家里也不差那点钱,还不如让你爸爸替你寻一份清闲又保险的职位,省的让妈咪担心。”,苏母说着,走到沙发前,握住他的手一起坐下,面上的露出心疼。

“都瘦成这样子了,怎么都不知道补一补,改天我要说说明礼。让他去看着你,怎么给我看成这样子了,我可怜的儿子…”,苏母眼睛一红,眼看着泪水就要掉下来了。

苏寅政抽出自己的手,慢条斯理的说:“妈,不用装了,你每次做错了事情都用这套来糊我,都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还用这招,都不腻味吗?把我媳妇赶走了,你是不是不想要孙子了?”。

他说的这么直白,苏母也不再装下去,面色一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变脸之快堪比京剧,“你还没结婚,哪来的媳妇?又哪来的孙子?”。瞟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她淡淡的将他的话反丢给苏寅政。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说的是哪件事情,就是不准备说开。

苏母是不愿意承认这个儿媳妇的,在她看来,乔宋是真的不怎么样,谁家好端端的姑娘会去酒吧那种地方,更不要说是未婚生子了。她所接受的教育,让她深深的认为这种行为是伤风败德的,即使她怀的孩子是自己儿子的。

在见乔宋之前,她对乔宋的评价,可以说和对一个风尘女子差不多,即使后来乔宋的表现让她改观了一些,但这些还没达到做苏家儿媳妇的条件。

所以苏母是铁了心,不准备接受乔宋这个儿媳妇。

123 爆发

“前几天楚楚那丫头来我们家了,你知道吗?”,苏母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香的味道充溢着口腔,“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应该是不错的,那丫头小时候疯疯癫癫的,长大了倒是亭亭玉立的,我看着她就不错。乔小姐,你还是忘了吧,你们两个不合适。”

去他的吴楚,和吴楚结婚不是和乱伦一样了!苏寅政紧了紧手腕,想到因为吴楚让宋宋误会,就恨不得把她抓到跟前往死里揍一顿,母亲是狠了新不打算成全他和宋宋了。

苏寅政顺着母亲的意思说道:“既然你觉得吴楚不错,那成啊,你看看什么时候能成婚,我立刻就开始办。”

这么好说话?苏母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没有半分的惊喜,而对面坐着的人面上虽然笑着,可那双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她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越是看着平静,就越有相反的效果,“哦?那你不管乔小姐了?”,她反问,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

“这不是听你的话吗?怎么我听你的话,你还倒不乐意了。”,苏寅政笑嘻嘻的挽着母亲的手臂说:“既然你觉得吴楚不错,那我就听您的呗,反正和谁结婚不是结,不过妈话我可说在前面了,乔宋的孩子我是会让她生下来的,而且我也不会放她离开,我会养着她,给她最好的。对了,我也不会和吴楚同房。当初爸是怎么膈应你的,我以后就加倍的膈应吴楚。”

苏慕白的生母并非是苏夫人,而是在苏寅政两岁的时候才抱回来的,两个人的年纪相当,苏慕白长大以后对苏夫人很尊敬,可再怎么尊敬孝顺,他也是苏夫人心头一直以来的痛。苏父自知有愧,从接回苏慕白以后一直对苏母百依百顺,甚至连苏慕白的生母都送到大洋的彼岸,永不相见。

苏寅政自然知道母亲心里的恨,即使父亲现在对母亲好到不能再好,过往的背叛也是无法言说的伤痛。每次看到苏慕白,苏夫人面上在笑着,又有谁知道她暗地里是怎样的?

他说这些,就是让母亲知道,他不想做第二个父亲,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别人眼中的私生子。他喜欢乔宋,就要让她正大光明的站在阳光下,被人堂堂正正叫一声苏夫人!

“混账!”,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苏夫人蓦地变了脸色,浑身颤抖着看着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这就是她忍痛十月生下的儿子?他怎么敢这么说!就为了一个女人,他就这么对自己的亲生母亲!

“逆子!逆子!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苏母站起来,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这一生最恨的事情就是丈夫在外面偷生了一个孩子,甚至把那个野种带回家!

“妈,这件事情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提起这件事情并非是对你和爸的事情说什么,换位思考,我不想让我最爱的女人和我的孩子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你既然喜欢吴楚,就应该替她想想”,苏寅政不定声色的表态。

“滚!”,苏母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顺手从茶几上拿起满是热水的茶壶就朝他扔了过去,“我没你这种儿子,不准叫我妈!滚出这个家,就当我从没生过你!”。

嘭的一声,茶壶险险的擦过苏寅政的额头,砸在他身后的屏风上,琉璃做的屏风应声而碎,散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热水从茶壶中流出,淡青色的液体流淌在白色的地板上,格外的刺目。

闻声下来的苏父站在楼梯口上,眉头一皱,不怒自威,“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厉声喝道,从楼梯上快速的走下来,顺手拿起鸡毛掸子就朝苏寅政的身上打去,“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妈这么伤心!”。

苏夫人捂着脸,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泪光里看到儿子额头上的血汩汩的留下,自己的丈夫下手也没个轻重,心头既是恨又是伤痛,想起自己那段日子的绝望,她就恨不得让自己立刻死去,“你别打了!他没说错,要不是你做错了事情,又怎么会让下一辈的人有话可说!”。

苏父手上的动作一顿,面色沉了下来,错事,他苏谨一辈子就做了一件错事,一件永远无法弥补的错事,拿着鸡毛掸子的手高高的扬起,轻轻的落下,看着眼前倔强的儿子,沉默了许久,幽幽的叹气,“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过去,风雅,你又何必再提起。”

苏夫人的面色铁青,她想提起这件事情吗?她恨不得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面上不停地落下泪水,再也不见淡定从容,凄惨的笑了笑,她一字一顿的说:“苏谨,你问问你的好儿子,他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我辛辛苦苦的为了这个家,那话是他应该的说的吗?我为了他去做恶人,他却为了一个女人来挖我的苦,这样的儿子,我宁愿从来没生过!”。

苏谨面色变得铁青,反倒是苏寅政面色依旧,迎上父亲的目光,他笑着说:“慕白的事情是我提起的,爸,你知道我妈做了什么吗?”,苏寅政冷笑,慢慢的走到茶几前把一个东西拉了出来。

那是一个箱子,他让管家带回来的,苏母一直没在意,以为是他带回家的礼物,却没想到苏寅政这个时候打开,将里面的东西狠狠地砸了出来,小小的衣服洒满了一地,全是婴儿用品,“我妈她去找乔宋,她让乔宋离开我,让她杀了我的孩子!这是亲妈应该做的事情吗?!”,他嘶吼着,眼里喷涌而出是无法压抑的酸楚。

从他接到资料的那一刻,他就想质问母亲,她是有多狠心,才会杀死自己的亲孙子!

那是他苏寅政的儿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她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所谓的名门脸面,就要把他的亲生儿子给杀了!

124 乱作一团

苏谨一向是急性子,被自己的儿子旧事重提,气的不轻。可再怎么生气,听到关于孙子的事情,还是压抑了一些,绷着脸问:“什么孙子、孩子,你们在说什么?还有寅政,就算你妈做错了事情,你作为晚辈应该对你妈发脾气吗?”。,他在官场呆了那么多年,早就已经养成了波澜不惊,生气也看不出来。

苏寅政粗喘着气,他就是要闹,闹得两个人抹不开面才好,等着母亲把乔家的人得罪干干净净,那他也别想抱儿子了。孩子的事情他绝对不退让半步,总要让家里人知道他的态度才行,别总是端着架子,对乔家的人颐指气使。

“我和我女朋友有了孩子,想要结婚,我妈去找上门,和人家说不准和我在一起!现在她要和我分手,爸,这事情换你你能愿意吗?”,苏寅政红着眼睛说道,想到乔宋冷淡的态度,他心里就无法抑制的掀起波涛。

苏谨面色一沉,“有你这么对父母说话的?越长大越没规矩了。事情不是还没坏到最后一步,你这样哭哭啼啼的还是男子汉?”,说着绷着脸问苏母,“寅政的事情你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就擅作主张?他不懂事,你长这么大还不懂事?孩子是我们苏家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处置了?”。

听出他话里的埋怨,苏母心里也委屈,“你把矛头对着我做什么?那女孩子的事情我早就有所耳闻,之前和徐家的小子有牵扯,闹得徐家一家子不愉快,这么快就搭上了我们家。再者说了,这孩子能肯定是寅政的?”

“胡闹!”,没等苏寅政开口,苏谨先是冷下脸厉声呵斥。他真是没想到,风雅会这么不明事理,真是越活越过去了。看儿子的架势,就知道他对这个女孩子的情谊不浅,无论那女孩名声再怎么不好,她也不该当着儿子的面这么说。

头痛欲裂,苏谨可算明白了,为什么儿子会在家里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这话先暂且不提,寅政,你对那孩子是认真的?”,苏谨缓慢的问道。

他现在两边头大,一是害怕自己妻子再说出刺激儿子的话,二是怕儿子闹出什么事情。他都看出来儿子的情绪不怎么对劲了,偏偏风雅她关切过了头,反而忽略了。

“当然是认真的。”

苏谨刚要说话,就听到邹风雅在一旁看不清状况,继续点火:“你认真什么,这几年你交往的女孩子那么多,有哪个是认真的。妈是为了你好,你以后要到更高的地位,家世一定要清清白白,她同时和两个男人牵扯,就说明作风有问题。”

话还没说完,苏寅政英俊的脸已经变得极为扭曲和阴鸷,看着自己的母亲,冷冷道:“是,就你一个人高贵,就你儿子高贵,在你眼里谁都配不上你的儿子。你多高贵啊,我这样低贱的儿子,怎么能配得上你这么高贵的母亲!”。

苏母被他一连串的话,讽刺的面红耳赤,往前走疾走两步,就想抓住他教训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为了她要和父母翻脸?”。

苏父夹杂两个人之间,耳朵嗡嗡作响,伸手拦住苏母,“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非把儿子气走,你才甘心?!”,谁知话一说出口,苏母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和他扭打起来,“你还说我,要不是当初你做的那龌龊事,我哪里会被儿子嘲笑。你让我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我人老珠黄了,你想去找那个小妖精是不是?”。

苏寅政冷笑连连,也不管两个人,在一旁看他们两个人闹。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苏寅政看到他,就觉得有些刺目,可不就是三个人讨论了许久的苏慕白。他显然也没摸清状况,看着扭打在一起的苏父苏母,赶忙上前想要去拉架,可他一插手,苏母更是气急败坏,伸手就朝苏慕白的身上打过去,哭喊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着叫我妈,暗地里和我生分着呢。说到底不是亲生的,怎么都养不熟。”

苏慕白脸上被扇了一巴掌,划了一道长长的红印,听到苏母这么说,搭在她手臂上的手缓缓地收了回来,面对她的指责,心里说不出难受。

从小到大,在这个家里,他就知道自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合家欢乐,他也曾想和苏母亲近一些。可每次的亲近,换来的都是苏母不冷不热的打发,甚至是她厌恶疏离的眼神。

不缺穿不缺用的,他缺少的只是那一份母爱。身为母亲,她会担心苏寅政是不是会受冷,会不会在学校里受欺负,会不会有一个好的前途,而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在这样的处境下,他心里那点依恋,渐渐的熄灭,对她还怎么热心的起来。

如今她却来怪自己,苏慕白真想笑。

笑自己的可悲,笑苏母的无理取闹。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谨额头突突直跳,今天的风雅太不正常了,简直像一个泼妇,对着谁都能发疯。是他惯的太久了,她才会这样吗?

伸手紧紧地抓住父母的手,苏父心里产生深深的无力的感觉,他已经为自己的错误弥补了半生的时间,难道这些还不够吗?真的要了他这条老命,才能消了她心头的那口气。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妻子表面温柔,心性却是极为要强的,却没想到她连对自己的子孙辈也寸步不让。

她对自己要求什么都可以答应,前提是不能损害子孙的幸福。

“你为了他凶我,你说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女人!苏谨,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想着她的!”,苏母尖利的叫着,眼中满是受伤。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乱,苏母又要抓狂。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有力的声音,“住手!我再不来,你们是不是要把这个家给拆了!”。

125 苏老爷子

“爸!”

“老爷子!”

房间里的人在看清门口的人是谁的刹那,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齐齐的停下了手。

苏寅潜扶着苏老爷子从门口一步一步的走进客厅里,苏老爷子花白的胡子气的乱颤,扬起手中的拐杖就朝苏寅政狠狠抽了一拐杖,“跪下!谁让你和父母这么说话的!”,所有人顿时倒抽了口气,刹那间寂静的连呼吸声都小心翼翼的。苏老爷子以前在军队当过兵,下手又狠又准,拐杖破空抽在身上的声音,令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可苏寅政紧紧地咬着牙,一声也不吭,在苏老爷子的逼视下,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苏谨迎赶忙迎上来,问:“爸,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天”

“你也给我跪下!”,苏老爷子一点也不偏颇,又是一拐杖打了下来,底气十足,而后坐在苏寅乾搬来的椅子上,对一旁噤若寒蝉的苏夫人说:“风雅,你也过来站着。”

老爷子发话,哪有人敢说半句不,苏夫人老老实实的占在了老爷子跟前,不敢再闹腾半分。

父亲跪在地上,苏寅乾也不敢拉半分,对苏慕白使了眼色,示意他站过来。

“你们是不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家里的脸面也不顾了,一个两个的不孝子,我在的时候就敢窝里斗,我死了你们不是要把我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边骂着边用拐杖,一边一个轮着抽,一下比一下不留情面,苏夫人眼睛一红,也不敢落泪,手心手背都是肉,丈夫和儿子,她一个也舍不得。

可碍着老爷子的面子,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拼命把眼泪逼回去。老爷子今天没让她跟着下跪,已经给她这个儿媳妇面子了,谁还敢求情半句。真惹恼了老爷子,这屋子里人一个都别想跑掉。

苏家父子也不敢吭声半举,苏谨一大把年纪了,都几十年没挨过打了,这次他是真觉得冤枉。他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呢,就连累的在这里挨打。苏寅政红着眼睛,脊背挺得直直的,看着老爷子说:“爷爷,这事情我没错,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认错的。”

他说的越是硬气,苏老爷子就越是生气,手下的力道也越没轻重,刷的一下狠狠地抽在他身上,厉声骂道:“你没错!?是谁教会你对父母大吼小叫的,孝道都被你给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快三十的大男人了,就为了一个女人把生你养你的父母给忘记了!我们苏家还没有你这样的孙子,今天我就打到你知道该怎么孝敬父母!”。

“爷爷…”,苏寅乾有些不忍,他在苏家是长孙,自小跟在苏老爷子跟前,家里三个孩子,他,虽然平日里不怎么亲近,可终究是打断骨肉连着亲。看着自己弟弟受苦,苏寅乾低唤了一声,想要提醒苏老爷子,不要打的太狠了。

苏老爷子回头瞪了他一眼,阻止他插嘴下去,“你闭嘴!这里是大人的事情,有你插话的份儿?!”。

吼完,回头给了苏父一拐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从小到大我教你的,全都忘了!谁告诉你门第之见的,你敢保证老祖辈儿里没一个是农民的,没一代是要饭的!白长这么多年了,还敢叫我爸,我自己都嫌丢人!”。

苏谨面色一红,耳根子火辣辣的烫,“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爸…”。

“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别用你那套来对付我。”,苏老爷子又是一拐杖抽下来,疼得苏父嘴角都扭曲了。

教训完两个人,苏老爷子才回头看着苏夫人。在场的人,就这个儿媳妇不好教导,之前儿子娶这么个儿媳妇,他就不怎么喜欢。大家出来的闺秀,总觉得太精致规矩也多,但他儿子喜欢他也就认了。而且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虽有小毛病,但对家里人也没什么可挑剔的,连儿子做出那样的混账事情都没闹,他就越发的放心这个儿媳妇。

可没想到,临了临了,给他闹出这样的事情。

苏老爷子满是皱纹的面上闪过一丝的愠怒,沉声叫了声,“风雅,你来说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夫人早就被老爷子雷厉风行吓破了怒气,哪里还敢有半丝的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清楚。其中有些事情,她说的有些偏颇,可苏老爷子也大致能明白了,看了看自己儿媳妇一眼,又看了眼跪在下面的两父子一眼,不由得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媳妇刁蛮,儿子软弱,生的孙子倒是有几分像他,可为人处事太过狠辣,对家人也用手段,难怪一家子人会折腾成这样,“风雅,作为你的长辈,我本不应该插手家事的。可这件事情牵连到我的孙子,我也不得不说两句了。”

苏老爷子一开口,苏夫人的眼皮就直跳。

在苏家的血脉上,苏老爷子绝不会让她胡来的,上一次,苏谨和外面的女人生了苏慕白,那时候她哭、闹,甚至用上吊来威胁,苏谨都恨不得自杀来谢罪了,苏老爷子只说了一句话,就灭了她所有的心思。

她还记得,那时候苏老爷子说,“风雅,我们苏家对不起你,但苏家的血脉绝不允许流落在外面。这件事情是我的儿子对不起你,如果你无法原谅他,要杀要刮,我老爷子绝不说半句。如果你能接纳那个孩子,以后你还是我们苏家的好媳妇,我门苏家绝不亏待你。当然,你想离开苏家的话,我们苏家也绝不会为难半句。”

那时的她已经为苏家剩下了寅乾和寅政两个孩子,苏老爷子却说,离开苏家也不会为难半句,他在告诉自己,如果不能接纳苏慕白,舍弃她这个儿媳妇也无所谓。

邹风雅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公公,苏老爷子看似温和的外表下,是多么的狠心。

这次她有同样的预感,苏老爷子为了自己的孙子,也会做出相同的事情,邹风雅忽然觉得有些冷。

126 演戏

“爸,对不起。”,苏夫人低低的叫了一声,手指死死地攥着手心,心里越来越紧,对上苏老爷子那双饱含威压的眼睛,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微微的颤栗,而自己根本无法让这种颤栗停止。

早在老爷子打两个人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老爷子不过是在警告她,也是给在场的人一个台阶下。他先打了寅政,又开口骂了苏谨,不过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不偏不倚,目的是引出乔宋的孩子。

那是他苏家的子孙,他苏盛可以打,可以骂,却绝对不可以任由外人欺负。

苏老爷子盯着她,久久的没说话,常年在高位上的人,积年累月形成的气场苏夫人自然低档不住,就在她想弯下膝盖跪在地上的时候,苏老爷子终于开口:“风雅,你既然叫我一声爸,我们就摊开了说吧。你这些年做的难,我都知道,我们苏家欠你的。老婆子走的早,多亏了你操持家里,才让我们苏家紧而有序。”

苏老爷子到这里顿了一下,声音微沉,“早在你进门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们苏家不兴门第之见。慕白的事情,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慕白他们母子,你身为我们苏家的儿媳妇,这件事情你有怨气,尽管对着我苏盛来,对着你的丈夫来,对着孩子来还算是长辈?”

“还有寅政的事情,那孩子我看着家世挺清白的,是寅政犯浑,你没摸清状况,就跑上门和那女孩子说那些糊涂话,这事情你做错了。我老爷子虽然身子半截入土了,在孩子们的事情上,还是要费一费心思的,风雅,万事莫的过了。”

苏夫人鼻子一酸,赶紧应承下,“爸,我都知道,是我糊涂了,说出那番话。”

她刚才是真的被气糊涂了,才会冲口而出那番话,苏慕白是她心头的刺,可这孩子二三十年来对她都是很孝顺的,从没说过半分让她伤心的话。忍了那么多年,到今天却忍不下去了,苏夫人走到苏慕白的跟前,伸手轻轻的摸了下他脸上的手心,泪水簌簌的落下,满是亏欠的说:“慕白,对不起,刚才妈真是犯糊涂了,你不会怪妈吧。是我不该,二三十年了,都该放下了…”。

苏慕白摇了摇头,“我都知道,妈,一点也不疼。”,他微微的笑着,反握住苏夫人的手。

苏夫人听他这么说,眼泪落得更凶,酸涩汹涌着从鼻尖蔓延开来,她紧紧地握着苏慕白的手,想要说什么,颤抖着唇许久说不出话来。

苏老爷子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对站在一旁的苏寅乾道:“去把你爸还有寅政扶起来。”。

他话说完,苏寅乾轻轻的松了口气,这事情总算揭过去了。老爷子都松口了,谁还敢置喙。

苏谨和苏寅政被打了一顿,浑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疼,老爷子下手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

“方嫂,准备些伤药。”,苏老爷子吩咐道,而后对苏寅政瞥了一眼,沉声说:“你跟着我来。”,这是有话要对苏寅政单独说了,大厅里的人都看向两人。

苏寅政缓缓地跟着老爷子走到书房里,门关上,苏老爷子紧绷的面色一还,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慢悠悠道:“这一场戏,爷爷给你做足了,你连父母都算计,那女孩就那么好?”。

“当年你对奶奶怎么样,我就会加倍的对她怎么样。爷爷,我是真非她不可了。”,苏寅政说着,坐在沙发上帮老人揉捏肩膀,面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严肃。

“有你这句话,也不枉费我帮你演这场戏了,你妈她也有难处,你别总激她。当年慕白的事情,是我们苏家对不起她,你作为她的儿子,以后多孝顺着,女孩子不合她的心意可以慢慢来磨。只要她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好,你妈早晚会接受她的。”,苏老爷子说道,身体慢慢的放松。

他是真的老了,只是动几下就浑身散了架一般。看着面前执着的孙子,他恍然间想起当年的自己。他是应国家的邀请回来的,刚回来的那几年,要什么没什么,家里一穷二白,国家给的那点补贴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后来碰到寅政他奶奶,他看到的第一眼,就告诉自己,除了这个人他谁也不要。

可那时候,寅政他奶奶却看不上他这个从美国回来的洋学生,她是军队的文艺兵,喜欢的是高大威武的军人,觉得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总是爱理不理的。

他那时候也是年轻气盛,弃文从武,硬是在军队从一个小兵一步一步坐到现今的地位,他娶到她的那年,觉得这辈子的归宿就是她了。

“可我等不了了,”苏寅政一听说道,“本来她就不喜欢我,我妈找了她之后,她连敷衍我都不愿意了。我的孩子,绝不能被轻易地拿掉。”,他郑重的说着,想到乔宋提起母亲时说的话,不由得苦涩,她在骗他,即使她掩饰的很好,可那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你这么霸道,早晚要吃亏的!”,苏老爷子笑着骂道,孙子一辈里,数寅政最像他,当年他吃了很多苦,才学会隐藏自己的锋芒。如今寅政又是这般,真不知道是祸是福。

“吃亏我也乐意,只要是她,我就乐意。”,苏寅政听到老爷子的笑声,就觉得浑身来劲,早在前几天他去找老子说孩子的事情,就是希望他能镇压住父母。他可以和父母硬来,但结婚后的事情呢,总不能让宋宋一辈子不和母亲见面,也不能让母亲对宋宋产生更坏的印象。

所以,就打起了老爷子的主意。这家里也就只有老爷子能打压住母亲的锐气了,这番动作后,他相信,母亲再也不会找乔家任何麻烦了。

“好了,事情都解决了,还是出去看看你母亲吧,刚才打你的时候,她肯定心疼坏了。”,苏老爷子站起来,轻轻的叹了口气。

127 风波平

“顺便把你父亲叫过来,我和他有话要说。”

苏寅政出了房间,大厅里几个人都坐在沙发上,狼藉一片还有佣人正在收拾东西。

苏谨已经涂抹好了伤药,正和苏夫人说着什么,见儿子完好的走出来,问:“老爷子情绪怎么样了?”,他是害怕自己的父亲的。

一般说来,父亲的个性太强会造成两个结果,要么孩子的个性同样的强势,要么孩子的个性比较软弱。苏谨在苏老爷子的影响下,就变成了一个性格比较软弱的人,偶尔的爆发也是被逼急了。

想到刚才老爷子的话,苏寅政不由得叹气,他们苏家的男人或强势或软弱,哪一个不是被老婆拿捏在手心里,父亲也是被母亲掐的死死地,“爷爷说要见你。”

苏夫人有些担忧,刚才老爷子发了多大的脾气,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那老爷子有没有消气?”。

苏寅政淡淡的看向母亲,说道:“看不出来,大概是消气了。”

苏母脸上讪讪的,她刚才闹成那样,口不择言,现在想想,若是有人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苏谨不好之类的话,她也不会对那人好的。对着儿子说乔宋的不好,就更不应该了,“寅政,你先坐下。”

苏寅政依言坐下,面色不冷不热,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母亲想说什么,“妈,还有什么话要训诫的?”。

“是妈糊涂了,你别怪妈。关心则乱,妈也是太担心你了。”,苏母硬着头皮解释,心里虽然对乔宋依旧不喜欢,可已经冷静下来了,老爷子都开口发话了,除非乔宋的孩子没了,否则她进苏家的门是定局。为了儿媳妇和儿子闹翻脸,这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她只是一时昏头了,又不是犯傻,自然知道要缓和和儿子的关系。

“妈,我没怨你。”,苏寅政淡淡的说道,这本就是一场演给父母的局,他又怎会怪母亲。

若是让苏夫人知道真相,恐怕又要引起苏家鸡犬不宁了,苏寅政很明白,母亲只是一时被老爷子唬住了,等回过头来肯定会想到这其中的蹊跷。所以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要快,在母亲反应过来之前,把乔家那边拿下。

“唉…没怪我就好,妈真的只是为了你好。”,苏母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孩子都长大了,再也不用她操心了。

一个一个都这么懂事,反倒是她越活越过去了。

这边苏谨上了楼,惴惴不安的推开门,苏老爷子闭着眼睛,旁边放在一壶铁观音,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滴滴答答的挂钟摇摆的声音和溢满房间的茶香。

苏谨挪到房间里,唤道:“爸,叫我有事情吗?”。

苏老爷子慢慢的睁开眼睛,瞅着自己的儿子好一阵,才说道:“寅乾的身体不好,自小就你妈带在身边养着。风雅心里有怨气,我是知道的,后来你们有了寅政,风雅就惯的他没完没了了,他性子乖戾,好勇斗狠和风雅过度的宠溺脱不了关系。你性子软弱,事事顺着风雅,我也不怪你。可老三,小事上能听女人的,大事上,你总要有个主意。”

“这次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打算如何收场?难道就任由风雅,逼走那孩子?”,苏老爷子抬起双眼,目光悲戚,“当年的事情一次你不吸取教训,难道还要来第二次?”。

苏谨缓缓地耷下头,想到当年的那场悲剧,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苏老爷子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多久了。慕白那孩子从小就温和,是闷性子,受了委屈也没个人说,风雅容不下他我知道,你身为他的父亲暗地里也多照应着些,别总惧怕风雅而耽误孩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