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成佯装还要再打电话,他只好说:“五万。白美丽,老子知道你有办法能找到金主,你识相的就让这位金主快把五万给结了。结完了,你赶紧给我滚。”

也许曾经三十万对杨米蝶来说,只是挥手之间,买个全球限量版的包包还不够。可是她现在这副模样,手中仅有的一百多块钱,为了跟踪赵衡成,所剩无己,她连吃一顿饱饭都不敢,哪有钱去还这五万。别说五万,她身上连五十块钱都没有。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赵衡成,一脸委屈地说:“那钱不是我欠的,我为什么要还?!我没有钱!”

这不是她的人生,她只是被强迫接受这种窝囊又堕落的人生而已。那是白美丽的欠的债,凭什么要她来还?她越想越气,眼泪水止不住地哗哗往外流。

“白美丽,你他妈的说的还是人话吗?要不是看在以前的情份上,我黑皮还能忍你一年半不还钱?听到你被车撞进医院,老子就没给你继续利滚利。现在只要你还本金五万,你还跟老子叽歪?!你是不是存心找茬?!”

黑皮哥说着伸手就想抽杨米蝶,但是赵衡成手比他更快,一把拦住他。

“我真的没有钱,这钱真的不是我欠的。”杨米蝶还想补一句“我他妈的真的不是白美丽”,但是说什么都是徒劳,谁会信她?

她哭着看着赵衡成,一脸认真地说:“如果你相信我,你就帮我还钱……”

望着杨米蝶满脸泪痕的惨样,赵衡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心软替她还了这五万块。就这样,两个人终于可以离开酒吧。

临行前,黑皮哥突然又喊了一声:“白美丽。”

“干嘛?钱不还你了么?”

“你这死丫头!”黑皮哥瞪了她一眼,然后软了语气说,“以后出门要小心一点,最好别单独一个人出门。还有,好好照顾你妈,别让她再操心了。”

望着黑皮哥凶狠却带关心的眼神,杨米蝶眉心微拢,似乎黑皮哥知道一些事。她刚想问几句,但是赵衡成没给她机会。她顾不上问,连忙追出去。

出了酒吧,赵衡成走得极快,杨米蝶跟着他一路费力地小跑,“赵衡成,你等等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她,这样追着赵衡成,突然之间一阵眩晕,腿软发软,摔倒在地。

赵衡成听到声音,顿住脚步,回头看见她倒在地上。她看上去极其虚弱,一点儿不像是装的。

怜悯之心再次浮现,他无赖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喂,你怎么了?”

“我想吃饭……”她真的饿得很难受。如今对她来说能吃上一顿是件极奇奢侈的事。

“吃饭?!”赵衡成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

她用力地点头。

他忽然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塞进车内,口气不好地说:“饿也给我先忍着!”

她的脖子上被碎玻璃瓶划出一道血痕,正向往渗着血。身为医生的他,也许是职业病,不能容忍一点伤口这样外露而不清理。他从后备箱里拿出药箱,拿了棉花和碘伏,细细地替她清理伤口。

她感动地差点又流眼泪,说:“谢谢你。那五万块钱,只要我能回家,我立即双倍还给你。不,三倍,不,五倍!不,十倍!不,你说多少给多少!”

“你闭嘴就好了!把你的脸擦干净。”他将面巾纸递给她。

她对着车镜一看,一张脸又白又黄,简直像个小丑。人生变成这样窝囊,也是醉了。她乖乖地对着车镜擦着脸。

替她清理完伤口,赵衡成又凶巴巴命令她:“下车!”

杨米蝶以为他已经相信她,不仅替她还了五万块钱,还温柔地替她处理伤口,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紧张地说:“我不走!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跟你说,也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你。没弄清楚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你不是说你肚子饿了吗?现在要去吃饭,我喝了酒,没办法开车。”

“哦……对,吃饭。”一激动她都忘了这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走下车,她看见赵衡成锁了车子,又道:“我会开车。”

赵衡成挑眉看着她。

“不过,我现在……没有驾照。”

赵衡成一副“你确定你没有神经病”的模样瞪了她一眼,转身将钥匙交给门童,写了地址,麻烦他找代驾将车子开回去。

杨米蝶紧跟在他的身后,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跟丢了他。

赵衡成拦了一辆出租车,在附近找了一家正在营业的潮汕粥馆,点了一锅海鲜粥放在杨米蝶的面前。

已经有两天没有吃东西的杨米蝶,闻着香气四溢海鲜粥,也不管烫不烫,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吃了起来。因为吃得太急,一个不小心,嘴里被粥烫了一个泡。她不停地吸气,又不停对着粥吹气。

赵衡成见她这副模样,冷冷地道:“没有人跟你抢,这一锅都是你的,你不用这么急。”

被赵衡成这么一说,杨米蝶忽然停下筷子,再也压仰不住内心的悲愤,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

赵衡成意识到自己的话刺激到她,叹了口气,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她。

杨米蝶接过面巾纸,胡乱地擦着眼泪和鼻涕。她情绪激动地说:“赵衡成,你知道吗?我他妈的这两天为了追着你跑,身上仅有的一百多块钱全用来打车了,我都不敢用来吃饭,我已经饿了两天了,你知道吗?!如果今天我截不到你,我也许就只能去跳长江了……”

说着说着,她便双手捂着脸,就这么呜呜地伤心痛哭起来。她只要一想到这段时间来过得日子,她就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什么叫从天堂掉到地狱,她算是尝到了。她下的那是十八层地狱,可是她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赵衡成眉心微拢,削薄的嘴唇抿成了一道弧线,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望着她哭。

周围的人见赵衡成不哄也不劝,像尊冰冷的雕像一样就这么任杨米蝶伤心地哭着,一个个义愤填膺,全向赵衡成睇来责怪的目光。这么标致的姑娘还遭到无情的分手简直惨无人道。就连闲着的老板娘也忍不住走过来安慰杨米蝶,操着南方的口音说:“姑娘,别伤心了。先好好吃饭,吃完了,两个人再慢慢谈清楚。感情的事么就那么回事,都是你情我愿,一但有个不愿意那都要散的。他要是不中意你,我给你介绍一个哈,我家外甥今年28啦……”老板娘巴拉巴拉开始热情地介绍她的外甥,

杨米蝶抽咽着,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老板娘,想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可是当看到赵衡成一副与他不相干完全漠然的表情,她索性用面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哼叽着。

赵衡成忽然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元钱递给老板娘,面无表情地说:“买单。”

杨米蝶一见他要走,立即抹干眼泪,急道:“我还没吃呢。”

“看你的样子,像是吃不下去了。”赵衡成冷冷地说。

“我能吃下去。”杨米蝶撇着嘴,不管烫不烫,立即夹起一只小鲍鱼塞进嘴里。

老板娘见两个人又有合好的迹象,收了钱,有些悻悻然离开。

赵衡成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她将一整锅鲜虾粥吃完。

杨米蝶倚在椅背上,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不停地揉着快要被撑爆的胃。以前常常为了减肥而节食,直到真正饿过,她才知道食物是多么的可贵。

很多东西只有失去后,才知道它的可贵。

赵衡成看着她,忽然问:“你跟白美丽认识?你们两什么关系?”

杨米蝶先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有些激动地说:“你看过你耻骨上方那颗痣了?你终于肯相信我说的话了?”

两侧的太阳穴隐隐地跳动着,赵衡成有种恨不能掐死面前这个缺根筋的女人。

他承认,昨晚她走了之后,他像是见了鬼似的,真的脱下裤子去验证那里有没有她所说的一颗小小的痣。验证完之后,他几近频临崩溃的边缘,那么隐秘的地方,除非近距离的仔细看过,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现那颗痣。事实证明,这个女人确实见过他的身体。除了那次在湖滨假日酒店的房间里,被他压倒的那个明明一张娃娃脸,言行举止都飞杨跋扈的千金小姐杨米蝶,他实在想不起来还会有谁?而她一直坚称自己是杨米蝶,不是手术单上的病人白美丽。

一想到那件事,他觉得很丢脸,耳朵根开始发热。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脸很红哎……”

他立即拉下脸来,说:“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不说,我就走了。”

“我说我说。”她一把拉住他,神情一脸纠结,憋了半天道,“我叫杨米蝶,木易杨,大米的米,蝴蝶的蝶。我爸是湖滨假日集团的总裁,叫杨建成。”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重复。”赵衡成面无表情地说。

杨米蝶瞪了他一眼继续说:“白美丽是我未婚夫的情人,通俗的讲,就是小三儿。”

赵衡成微微挑眉,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

“唉,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让我理一理,我该从哪边说起。”杨米蝶皱着眉心,一脸纠结。

“那就从你出车祸开始说好了。”

提到车祸,就要从那天在商场里杨米蝶被赵衡成当众刺激之后开始说。

那一天可真是她人生中“最精彩”“最华丽”以及最黑暗的一天,从生经历到死……

Chapter 5

那一天若不是姜芝雅死命地拖着杨米蝶离开,当场在咨询现场就要闹出人命。她说了要买LV的编织袋给庄智东装尸体,但是受了赵衡成的刺激之后,她不但要给庄智东装尸,她还要给该死的赵衡成装尸。

两个人进了LV专柜,她便冲着店员说:“你们以前出的那个白蓝红格子的编织袋,给我拿一打。”

店员听了,嘴角不由地抽了抽,说:“呃……那是几年前的款,我要查一下仓库里还有没有货。先坐一下,休息一下。”

她安静地在沙发里坐了下来,满脑子都想着那个该死的整容医生,如果现在可以扎小人,她恨不能立刻扎死他。

姜芝雅不理她,当她神经病,拿着新款包包不停地试。

这时,一个身材性感戴着墨镜的女人拿着一个纸袋走进专柜。店员热情地迎上前,她说:“这是我前天刚买的包,我觉得款式不太适合我,我想退了。”

“请稍等一下。”店员热情洋溢的脸庞转瞬冰冻三尺,有些不高兴地接过包包,验过货之后没问题,又核查了发票和销售纪录,不冷不淡地说:“可以退,不过要退到当时消费刷卡的那张卡上。”

“不能折给我现金吗?”那个女人皱着眉头。

这种头一天拉着男人来买包,第二天就要求退现金的情况,店员见太多了,于是说:“不好意思,这是公司规定,退款只可以原路返回,不可以退现金。”

那个女人捏着包包开始沉思。

店员翻看原始销售记录单,说:“当时购买的卡号尾号是5170,购买的顾客签字是庄……庄智东,如果你确认,也没有异议,我就帮你办退货手续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杨米蝶忽然听到庄智东的名字,倏然睁开眼睛。正在试包的姜芝雅也听到了,朝她使了一个眼色,目光共同地扫向收银台前站着的女人。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地狱无门闯进来。

杨米蝶正愁怎么找这个女人算账,刚好自己带着证据送上门来了。她示意姜芝雅在一边看着就好,她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算了,我不退了。”白美丽忽然又说,“美女,那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包代卖给下一个客人,我可以给你佣金,想要多少你都可以说。”

“这肯定不行。”店员有些为难地推脱。

杨米蝶起身走向柜台,伸手就从白美丽手中抢过包。

白美丽刚想发怒什么人这么莫名其妙,当看到杨米蝶的时候,神情骤然一滞。

“认得我是吧?”杨米蝶毫不客气地取下她的墨镜。

白美丽一双墨黑水灵的大眼睛嵌在白皙光洁的脸庞上,加上那微锁的烟眉,和粉润的红唇,好生惹人怜爱,真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比起照片上以及上次在酒店里的惊鸿一瞥,近距离地看白美丽,杨米蝶作为一个女人都忍不住要被这个叫做白美丽的女人迷住。

果真要有资本才能做小三。

“我不认识你,把包还给我!”白美丽伸手就要拿回包。

杨米蝶的速度更快,直接将包扔给店员,说:“给我把包退了。”

店员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作为他们VVVIP的杨小姐让她退包,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白美丽恼怒地说:“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凭什么退我的包?”

杨米蝶冷着脸说:“你的包?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你的包?付钱刷卡的人是你吗?”

白美丽不甘示弱地回道:“付钱刷卡的不是我,但是是我男朋友,你管得着吗?”

“你男朋友?”杨米蝶的声音陡然走了调,“原来你这种女人称呼别人的未婚夫叫做自己的男朋友。你妈难道没教你找男朋友的时候,先问问他是不是别的女人的老公或者未婚夫?”

店员总算是听出来怎么回事了,原来是遇小三啦。

白美丽知道今天躲不过这个骄纵的大小姐,索性摊开来说:“杨米蝶,别扯那么远,什么我妈你妈的。庄智东是你老公吗?”

这个女人果然知道她是谁。

杨米蝶咬着牙说:“他不是我老公,但是他是我未婚夫,我跟他早就定过婚了。”

“未婚夫?定过婚又怎么样?又不是领了结婚证,法律上你们两什么关系都不是。男未婚,女未嫁,我交我的男朋友,关你什么事?又没有抢你老公,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你……”杨米蝶从来不知道第三者插足可以插得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把包还给我,我要走。”白美丽鄙夷地看了杨米蝶一眼,从店员手中接过包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杨米蝶一把拉住她,一字一句冷冷地说,“把!包!留!下!”

白美丽惊恐地瞪着她,说:“杨米蝶,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打110报警。”

“那你就报警!”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女人带走这个包。

白美丽条件反射,甩手手中的包去打杨米蝶。

杨米蝶一下子就抓住了包带,将包抢了过来。

白美丽穿着尖细的高跟鞋,踉跄着退后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站稳身体后,她像是疯了一样跟扑上去抽打杨米蝶。

杨米蝶虽然傲慢嚣张,但跟彪悍的姜芝雅不一样,鲜少用暴力解决问题。她不喜欢那种互揪头发,当众打的没有形象可言,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打架。她抓着白美丽的手腕,分分钟就将白美丽压在身后的沙发座椅上。

店员们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不敢劝架,只能围观,担心这种情形会恶化下去,偷偷打了110报警。

“本来我只打算让你把包退了,但是没想到你这个女人做小三都可以做得这么嚣张。我跟庄智东是没有结婚,因为没有结婚,就给你一个不算第三者插足的理由吗?别人事先预定好的东西,你就可以不经同意占为已有吗?你从哪学来的狗屁逻辑?你知不知缺德事做多了会遭报应?”

白美丽也不甘示弱。自从她上次到酒店去找庄智东理论无果,她索性将计就计,故意被杨米蝶撞见,不让庄智东干净脱身,将他拖走,把事情坐实。如她所愿,杨米蝶相信了庄智东和她之间有什么,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在她看来脑残又蠢笨的杨米蝶,竟然找人调查她。

“所以那些不停追我债找我麻烦的人是你叫人做的?”白美丽怒瞪着眼眸。她最近一直被人追债,不论走到哪儿,她都在担心会不会被那些人砍。这也是她今天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退包的原因,因为她需要钱。而逼她走绝路的人恰巧是杨米蝶。

“是我叫人做的又怎样?你以为你和庄智东两个人一个月不联系,圣诞平安夜当晚就背着我干丑事,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么?”

白美丽扯着嗓子回骂:“杨米蝶,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么?要不是因为投胎投到个有钱的爹,你能有什么?你是有聪明才干,还是有温柔娴淑?!你根本就不该叫杨米蝶,应该叫杨米虫!像你这样整天只知道靠自己老爸的寄生虫废物,把你换到我的位置上,你恐怕一天都生存不下去。你以为你跟庄智东从小在一起长大比我认识他早,他就喜欢你这种骄纵的大小姐吗?你真的有爱过庄智东吗?你只是把他当作一根救命稻草,一个未来可以为你卖命赚钱的机器!你都不知道像你这种人有多惹人生厌!我骚浪贱,你就是白蠢残!我要是你,就应该去撞墙!一事无成,整天有事没事到处惹事生非,拉完屎就让自己有钱的爸爸来清理。你回家多烧烧高香吧,保佑自己老爸多活几年,不然所有家产到你手上,早晚一天要被你败光!”

“叭”地一声,杨米蝶甩了白美丽一记耳光,顿时白美丽的脸上多了几条红指印。

她是骄纵,她是一事无成,但是绝对轮不到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来说三道四。

“别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谁都可以有,就你白美丽没有立牌坊的资格!我就算没有我爸,分文没有,也不会像你这样自甘堕落,依靠出卖色相赚钱。自己下贱,别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下贱!”她松开纠着白美丽的衣领起身,将侦探社当天给她的照片全部甩在白美丽的脸上,“你喜欢收垃圾,庄智东这个垃圾就留给你慢慢去收吧。别怪我没警告你,你以后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让你没法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