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样好歹我要换一身漂亮正式的晚礼服啊。你知道我现在穿成这样多不礼貌?”杨米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仿佛他是外太空来的。

赵衡成的嘴角微微抽动,反问:“杨米蝶小姐,请问你现在有钱买漂亮的晚礼服吗?”

“我……”杨米蝶一下子被问住,结巴着说:“我我我……没有,但是你有啊,你可以帮我买一身啊。”

“我为什么要掏钱帮你买衣服?”

“因为……因为……”杨米蝶完全找不到理由,“喂,你干嘛这么小气?一件衣服花不了你几个钱,我会还给你的。”

“先把五万块钱还了再说吧。”

“要不要这么市侩?”

赵衡成白了她一眼,进了电梯,道:“记住你今天来的目的,不是来参加慈善宴会的,所以穿什么都不重要。这个地方你比我熟,待会到了八楼你自己找个地方先待着,不要被酒店的人发现。”

“嗯,”她努力回忆每层楼的格局,“八楼……西南角有几个休息室,休息室前有一排柱子,柱子最顶端里面有个储藏室,平常除了保洁人员,一般不太会有人去。我在离储藏室最近的那个休息室等你吧。”

“我会尽快找到你父亲。”

“OK!”杨米蝶比了个手势。

电梯门开,两个人刚准备分头行事,一个长相帅气,身型修长的男人迎过来,“阿成,我以为你不来了。”

“嗯,因为一些事耽搁了。”赵衡成的目光淡淡地略过杨米蝶。

一见到帅哥,杨米蝶漂亮的双眸即刻闪闪发光,忍不住将墨镜拉低了一些,这样看得更清楚。她是外貎协会的,对所有长得好看的男人自然会多看一眼,当然,赵衡成不在这范围内,她就没见过像他这么没有爱心和同情心的小气鬼。她的注意力全放在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身上,与赵衡成的“冰冰有礼”不同,眼前这位目光热情,但带着点与众不同的邪气。

对,就是那种传说中江湖味道的邪气。

她歪了歪头,好奇地看向他身后两位身型高大魁梧的跟班。两个跟班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她暗暗庆幸,大晚上在室内戴墨镜的人原来不只她一人,不然又要被人以为神经病。但是这两个跟班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的不和谐?让她脑子里不禁联想到“X社会”三个字。

两位跟班突然上前一步,九十度鞠躬,声如洪钟地道:“成少!”

杨米蝶被惊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向赵衡成。

赵衡成依旧如寻常一般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应声。

杨米蝶扯着嘴角微微抽动。成少?怎么一股子浓浓的黑道气息向她袭来……画风整个不对。这货不是个整容医生吗?

帅哥轻勾嘴角,盯着杨米蝶若有意味看了又看,笑道:“让我来猜猜,这位漂亮的小姐,该不会就是你上次打电话要我免债的那位病人吧?”

打电话免债?岑哥?!

杨米蝶瞪大了眼,居然真的是X社会。OMG!那赵衡成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整容医生会和“X社会”的人这么亲腻,还被尊称为“成少”。难道他是那种传说中的兼职黑市医生么?

谭孝岑绅士般的向杨米蝶伸出手,“你好,谭孝岑。”

她本能地将手缩在身后,说:“钱我已经还了,你不能让你手下再追我债。”

赵衡成一脸黑线,那钱明明是他还的好么……

谭孝岑爽朗地大笑起来,道:“有我们成少罩着你,我怎么敢乱收债。”谭孝岑再一次向她伸出友好的手。

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握了一下谭孝岑的手,“呃……你好,杨米蝶。”

“杨?不是白小姐?”谭孝岑疑惑地看向赵衡成。

赵衡成没有搭理他,将杨米蝶推向另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趁着所有人都在宴会厅里竞价,你赶紧给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去。”

“哦……”杨米蝶将墨镜在脸上戴好,刚想绕着道向西南角奔去,忽然前方有位长相看着眼熟的主管出现,是八楼的楼层经理,姓王还是姓什么来着,盯着她直看。

她灵机一动,扶着墙边,像个盲人一样慢吞吞地挪动,佯装不小心摸到他,“对不起!请问休息室在哪边?”

这位主管立即礼貌回答:“向前一直走右拐就到了,我领你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哦,那请小心前方的柱子。”

“谢谢。”

这位主管一离开,杨米蝶立即回头冲着赵衡成比了个”V”手势。

赵衡成轻扯嘴角,视线迅速移开。

谭孝岑挑成眉看两人奇怪的举动,弯唇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你似乎有什么秘密瞒着我。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奇怪,从来对这些事不感兴趣的,却叫我弄张这什么狗屁慈善拍卖会的邀请函,看来都是为了那位漂亮的杨小姐吧。据我所知,这间湖滨假日酒店董事长杨建成的女儿也叫杨米蝶。”

赵衡成简单的向谭孝岑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谭孝岑摸了摸下巴,不可思议地说:“居然还有这种事?所以之前你让我查被追杀的那位白小姐,其实就是刚才那位杨米蝶?”

“嗯。”赵衡成点了点头。

谭孝岑揶揄道:“所以说你们这行业有多危险,整个弄得人家有家不能归。你看你,自找麻烦,人家咬着你不放了吧。”

赵衡成白了他一眼,转首对那两个跟班说:“阿栋,阿田,麻烦你们两远远替我看着她,别让她出什么岔子。”

“是!成少!”两个跟班又是深深一鞠躬。

谭孝岑抗议:“不肯回来帮我,还这样使唤我的手下,你不觉得你很过分么?”

“你不是要砸钱当首善么?还不进去?”赵衡成率先向宴会厅走去。

主席台上正在拍卖一个明代鎏金铜碗,场内的绅士名流们争抢着举牌竞价。谭孝岑一进去,便举牌200万,立刻成了全场焦点。

赵衡成目的不在此,目光四处寻找着杨米蝶的父亲杨建成先生,终于在前排的位置发现他的身影,他身侧坐着“杨米蝶”,“杨米蝶”身侧坐着庄智东。赵衡成附在谭孝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谭孝岑笑了笑,便起身向前排的位置走去。

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赵衡成率先离开宴会厅。不一会儿,谭孝岑领着杨建成也出了宴会厅的门。

谭孝岑向杨建成介绍说:“这位就是我说的赵先生,也就是他要将刚才那幅画送给令千金作为结婚礼物。”

赵衡成挑眉看着谭孝岑,他什么时候拍过东西?刚才那幅山水画明明就是谭孝岑拍的。

谭孝岑微笑回应。

赵衡成知道他在装死,他就知道这家伙帮他肯定要玩些花样。一幅画几万块!他认了!当然这笔公关费用,他会一并记在杨米蝶的头上。

谭孝岑冲着他比了个使坏成功的手势立即走开。

“我与赵先生素未谋面。”杨建成眼见这位年轻人气宇轩昂,俊逸非凡,送如此厚礼给他难免疑惑。

赵衡成几番思虑,直接开门见山,“不是我想见杨先生,而是杨先生的一位至亲想要见您。”

“至亲?”

杨米蝶在会议室里,来回走动,坐立不安,时不时打开会议室的门,向外瞄着情况。她不停地咬着手指,脑子里乱乱的,想着待会见着父亲要怎么说解释清楚。

不一会儿,她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立即跑过去打开门。

杨建成一见着她,只是两秒钟的时间,眉心便深深蹙在一起,回头声音冷漠地反问赵衡成,“赵先生,这就是你所谓的我的至亲?”杨建成因为气愤,面部肌肉开始扭曲。

赵衡成没有接口,只是看了杨米蝶一眼,将话语权交给她,带上会议室的门离开。

杨米蝶刚要开口,杨建成便恼羞成怒地道:“白美丽,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胆大的还敢站在这里?一年半前,你把我女儿撞下车道,害她毁容,命也差点没了。若不是看在你也半死不活的份上,我铁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我以为你捡回一条命,会好自为知,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脸站在这里。”

“爸,你听我说,我不是白美丽,我是米蝶,我才是你的女儿米蝶,在你身边的那个……她是假的。”虽然杨米蝶早已料到父亲会这么说,但是眼泪还是禁不住滚落出来。

“你叫我什么?!”杨建成难以置信。

“爸!你听我说,你身边的那个‘杨米蝶’她是假的。你的女儿在一年半前的那场车祸后被人调了包,整成了白美丽,也就是我。”

“简直一派胡言!你这种女人,谎话连篇,心肠歹毒,我女儿和智东都着了你的道,那是因为他们太年轻。你别妄想蒙骗我。你给立刻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我立即报警。”杨建成转身就要离开。

杨米蝶情急,一把抓住父亲的衣袖,急道:“爸,我知道你现在没有法相信,我求你……”

“放手!”杨建成恼怒地甩开胳膊。

“爸,我求你!能不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让我把话说完?就几分钟时间!我真的是杨米蝶,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把小时候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给你听。我八岁生日的时候,你送我一架钢琴,可我不喜欢练琴,于是我就把钢琴拆了。十五岁过生日的时候,你送过我一只手表,但是因为你没能陪我一起过生日,我跟你大吵了一架把手表砸了。高三毕业的时候,你非要送我去美国念书,我在机场躲起来,错过了航班。二十岁生日的时候……”

“够了!不要把别人的事情当作是自己的事情来臆想。你说的这些,杨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像你这种别有用心的女人,如果想要知道,也不是件难事。如果你精神有问题,就去医院好好看看。想当杨建成的女儿,也不好好照照镜子。什么东西!”杨建成拉开会议室的门。

杨米蝶心慌了,再一次拦住他,“爸,我没有病,我是真的杨米蝶,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要被家里那个山寨货骗了。”

杨建成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请问是110吗?”

再一次陷入绝境,她以为她说了小时候的事,父亲会信她,可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她的心变得恐慌,她抓着头发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爸!我真的是杨米蝶!你的米蝶啊!你一直都很忙,但是一有机会都会陪我。小的时候,我最粘你了,一直觉得你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父亲。直到妈妈去世,我知道你有了别的女人,才渐渐和你疏远……”

杨建成忽然顿住,放下电话,目光厌恶地看着她。

她想起她最初追着赵衡成跑的情形,她追上前,说:“有一件事,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包括你也不知道。妈妈下葬的时候,我在妈妈的坟前偷偷埋过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的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还有小时候你和妈妈一起送我的好多小礼物。妈妈死后,我就把这些东西一起埋了,埋在她的坟前。你如果不相信我,你可以去妈妈的坟前将那个铁盒子挖出来看。我不思进取,我玩物丧志,我蠢笨傻呆,都是我的错,所以我才会遭人陷害,弄成现在的模样。但是你睿智,你应该能发现现在那个‘杨米蝶’和以前的我有什么不一样。你一定能发现的……”

杨建成一阵失神,但很快回过神,继续向前离开。

杨米蝶万万没有想到,这样重要的事情,都无法让父亲相亲。为什么?

“爸!爸……我真的才是你的女儿!我真的才是米蝶,我真的被整成了白美丽。那个‘杨米蝶’是假的!她是假的!”她几近嘶声力竭,声音穿透了整个楼道。

杨建成拦住楼层经理,道:“去叫保安科的人过来,把那个疯女人带去警察局,不要惊动宴会厅的客人。”

楼层经理看见杨米蝶有些吃惊,这不是刚才那位盲人姑娘吗?不对!这张脸……不是禁止出入酒店的那个疯子吗?天啊,她是怎么又混进来捣乱的?

“爸!”杨米蝶想要追过去,被楼层经理迅速拦住,“你放手!你给我放手!爸!爸——”

望着父亲消失的背影,杨米蝶的眼泪在一瞬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进她的口中,感涩地味道刺激着她的感官。

很快几个保安科的人上来,几个人合力架住杨米蝶,将她往安全通道方拖去。

“我是杨米蝶,我才是真正的杨米蝶!你们给我放手!我要找我爸说清楚!你们放开我!”杨米蝶奋力地挥打着抗拒着。

几位保安听她这一喊,也一个个愣住了。

楼层经理厉声道:“刚才,杨董发话了,这女人是个疯子,赶紧把她拖走。”

“你们才是疯子!王庆华,你这么对我,你早晚有一天要后悔!”她知道她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这张脸,没有人会相信她。

楼层经理听到她出自己的全名,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恼羞地亲自动手,将她推进安全通道的门。杨米蝶双手紧紧地抠住门边,不肯进去。王庆华用手一根根掰着她的手指。情形之下,她一口咬住王庆华的手背,王庆华疼得嗷嗷叫。

“你们几个……赶紧!”王庆华真是觉得今天倒了大霉,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他的饭碗铁定不保。

围上来的保安,一人扯着杨米蝶的胳膊,杨米蝶像是疯了似的用脚死命地踹他们。

赵衡成将时间和空间留给父女二人,以为杨米蝶能够说服自己,也一定能说服杨建成,当他看到一脸怒气走过来的杨建成,这才发现自己是高估了杨米蝶的智商与口才。

杨建成恼羞地看着他,怒道:“你到底什么人?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赵衡成看着杨建成满是怒火的眼神预感糟糕,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所以我也无需多说什么。只是想问你把那位小姐怎么了?”

“你……”杨建成气得说不出话来。

谭孝岑远远地望着二人,也预感到不对劲,蹙紧了眉头从不远处走过来,“杨董,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杨建成怒道:“谭总,我是看在与贵司合作的份上,才会相信你。可不知道你给我引荐的都是什么人。”

谭孝岑立即陪着笑脸,说:“杨董,我想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他立即转向赵衡成,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几近咬牙地说,“你小子该不会是为了美人,把咱们龙腾的重要合作商都给得罪了?你别忘了龙腾你也有份。”

赵衡成心中念着杨米蝶,不想事情闹大,“待会再跟你说。”他拍了拍谭孝岑的肩,便往西南方向的会议室跑去,留谭孝岑好好和杨建成解释陪罪。

谭孝岑一边心中各种骂爹,一边和杨建成解释赵衡成在龙腾的身份和地位。

到了会议室门口,赵衡成远远在看见杨米蝶正被两个保安人员拖进安全通道。

他连忙追进安全通道,“你们放开她!”

杨米蝶一见他,哭喊着叫着他的名字:“赵衡成,我爸他不相我,他完全不相信我!”

楼层经理王庆华拦着赵衡成,说:“这位先生,这位白小姐之前就来过我们酒店闹过事,她的精神不正常。今晚的慈善拍卖会议对我们酒店来说很重要。所以,请你最好让开,不要妨碍我们送她离开,影响我们酒店的声誉。我们已经报了警。”

杨米蝶和两个高大的保安抗衡着,几乎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从两人的手中逃脱,整个人几近虚脱地瘫倒在地。她声撕力竭地喊着:“你们两个放开我!放开我!”

赵衡成凝望着杨米蝶崩溃的模样,双眉似要拧在一起。他一把拎住王庆华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扔到身后的墙上,“你给我让开!”

王庆华的身体撞在墙上,痛得鬼哭狼嚎。两个保安人员一见楼层经理被打,立即松开杨米蝶,转向围着赵衡成。赵衡成看着眼前这两个保安,眉头紧蹙,若要让他们安静地走开,他得要使用暴力,这是他最不愿干得事。他望着台阶下几近崩溃的杨米蝶,暗吐了口气。

“对不起!”他一把抓住王庆华,作势要将他推下楼道,对那两个保安威胁说,“你们要是想看你们这位经理被我这从这里扔下去,你们尽管过来。要么就乖乖让一条道出来。”

王庆华惨叫着:“别扔我!别扔我!你们都闪开啊!快闪开!”

两位保安见王经理被抓着,犹豫不决。

赵衡成忽然将王庆华猛地按向楼梯扶手,作势要将他掀下去。

王庆华吓得直叫:“救命啊——”

两位保安终于乖乖地对面站好,让出一条道来。

赵衡成冲着杨米蝶说:“上来!”

杨米蝶快步爬上楼梯,站在赵衡成的身边。赵衡成揪着王庆华,拉着他一起爬上楼梯,走到了安全通道的门口,说:“今天来这里的人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有很多记者,你要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让湖滨假日洒店的名誉扫地,不想丢掉你的饭碗,你就和这两位乖乖地待在这里。”

王庆华结巴着说:“这这这……位先生,当当当……我求求你们行行好,我只是个打工的。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们这样做真的让我很为难……”

“我保证,待会我们一出去就立即离开,绝对不会大吵大闹,影响酒店声誉。”赵衡成一脸认真严肃。

“那你们不可以从这里下去安静地离开吗?”王庆华一脸难色,指着安全通道楼梯。

赵衡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龙腾投资的名片,塞进王庆华的工作服胸前口袋里,说:“我是来参加慈善会的客人,而且成交了几件拍卖品,你觉得我会从这里离开吗?你可以查到我的邀请函。有一天,你会庆幸你放过这位小姐。”

王庆华看看赵衡成,看看杨米蝶,脑子一下子糊涂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