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正在摘菜的刘月娥听见屋内有动静,立即掀了帘子走进来,一见她醒来,激动地抱住她说:“美丽,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美丽?这个讨厌的名字,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起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白美丽!

刘月娥抱着她热泪盈眶,陌生的面孔,莫名其妙的举动让杨米蝶感到不安。她蠕动着嘴唇,嘶哑着嗓子,防备地说:“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刘月娥的身体一僵,松开抱住她的手,讶异地看着她说:“美丽,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妈啊。”说着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她瞪着眼睛看着这位上了年纪的陌生女人,不可思议地失笑:“我妈?你搞错了吧,我妈在我十岁那年就已经死了。”她抗拒地推开刘月娥的双手,她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

刘月娥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急道:“美丽啊,你在说什么呢?我是你妈啊!我知道你一直嫌弃我没本事,但是我真的是你妈啊。美丽啊,你是不是撞车撞坏了脑子啊?”

她摸了摸头,那里缠着纱布,隐隐作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想不起来?!不对,她觉得自己的脸好痛……为什么这么痛?她的手就这样顺着脸慢慢地摸着,完好无损,除了下巴处有一道不太平整的触感。这位大妈为什么老是叫她美丽?

她惶恐地问:“你叫我什么?”

“美丽啊,白美丽啊。你究竟怎么了?”刘月娥伸手摸她的头。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从心底就讨厌的名字,她本能地再一次推开刘月娥。

看到对面的衣柜上有一面镜子,她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下床。当她看清镜子里一个脸色苍白,身型削瘦,但依旧很妩媚很楚楚动人的脸,她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地捂着自己的脸尖叫出声:“啊!啊!啊!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为什么她杨米蝶的脸会变成白美丽那个女人的脸?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变成了白美丽?!

“美丽!美丽!你胡说什么呀?这不是你是谁啊?你是不是真的撞坏脑子了啊?”刘月娥吓坏了。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杨米蝶像是发了疯似的抽打自己的脸,疼痛感迅速由面部传开来直达她的心尖,提醒着她这张脸不是假的,现在就是她的。

“美丽!”刘月娥拉下她的手。

她反手拉着刘月娥,愤怒地说:“你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把我的脸换了?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为什么把我的脸换成白美丽?你女儿呢?你女儿白美丽呢?!我要见她!”

“美……美丽?!”刘月娥心里万分恐慌,“你为什么还是这样?你为什么出院了还是这样啊……”

“别叫我这个恶心的名字!”她推开刘月娥,冲出这间破屋子。

她要回家,她要回家!她要知道怎么回事?她要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老天爷不会跟她开这个玩笑的。她是杨米蝶,她是天之骄女杨米蝶,不是那个四处勾引男人不要脸的白美丽!

“美丽啊,你才刚刚醒来,你身体还很虚弱,你不能这样跑啊!你这样会伤了自己啊。美丽啊!”刘月娥追着女儿,心急如焚,四下叫唤着周围的邻居来帮忙,“宝妈,月琴,建国,美丽跑啦,快帮我拦住她。”

她跑出门外,跑了没多远,腿脚便发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坑洼不平的水泥地在烈日的烘烤下,烫着她的皮肤。她本能地缩着手。她明明记得刚过的圣诞节,冬日阴冷的天气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盛夏。为什么会这样?她究竟睡了多久?

一路追过来的邻居街坊将她拦下,“美丽啊,你妈守了你这么久啊,你这醒来,你跑什么啊?”

“不要叫我白美丽!我姓杨,我叫我杨米蝶,我不是那个不要脸的贱人!”眼泪奔眶而出,她挥打着手抗拒着街坊邻居的好意。

街坊邻剧听到她这一喊,也一个个愣住了,这丫头不会是出车祸真的撞坏了脑子了吧。

刘月娥追来,就要拉她起来。她拼命地挥打,无意间“叭”地一下子给了刘月娥一记耳光。这一下子,不仅将刘月娥打懵了,将所有街坊邻居都激怒了,一个个纷纷指责:“你这丫头,是真的疯了吗?连自己的亲妈都打?”

“白美丽啊,以为你出了场车祸醒来就要省心些,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听话啊?你妈守你这么久,你一醒来就又闹事,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该不会真像医生说的那样,她真的撞坏了脑子了吧,疯了吧……”不是谁忍不住说了一句。

眼泪不停地流进她的口中,感涩地味道一直刺激着她的感官,她望着这些陌生的人,心里恐惧越来越大。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是她最讨厌的人,这根本是难以想象的事。她只能不停地嘶喊着:“你们不要过来!我不是白美丽!你们都走开!我不是白美丽!我不是!我不是!我叫杨米蝶,我爸是杨建成,他是湖滨假日集团的总裁,我家住在天弘山庄,这个像难民窟一样的破地方,不是我家。你们才是疯子!你们全都是疯子!”

刘月娥痛哭流涕。

周围邻居被她的话激怒了。

“难民窟?!你这丫头真是个白眼狼!居然管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叫难民窟?!”

“哎哟 !天弘山庄那可是城东有名的别墅区,湖滨假日那是可是有名的酒店连锁企业呐!杨建成?我才知道湖滨假日的老总叫杨建成。这丫头是做梦没醒吧!”

“月娥啊,你就认了吧。医生说她撞坏了脑子,这根本就是疯了!”

刘月娥不忍心说出口:“麻烦你们帮我把她抓住……”

她惊恐地看着围上来的人,纷纷按住她的手和她的脚,直接用绳子把她捆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她感觉自己是那么的虚弱,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这一群人的力量。她又被关进了那间破旧的屋子里,双手双脚被捆在床上。

屋外时不时隐隐约约传来几个人聊天的声音。

“美丽妈,镇定剂是属于处方药,这种药药房里买不到,我听说打多了会有依赖性。”

“美丽的情况还挺严重的。以前再怎么离谱,也最多是不管你,但至少不会打你,今天能当众打你,万一以后……我看你最好还是把她再送去脑科医院看看吧。”

“送医院要不少钱呢。”

不一会儿,刘月娥含着泪进屋。

她瞪着眼说:“我没有神经病,我没有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白美丽,是你女儿像个神经病一样开着车来撞我。一定是她把我的脸换了,一定是她!放开我!放开我!”

“美丽啊,你如果真的再这样下去,我就真的只能把你再送去医院了。”刘月娥捂着嘴失声痛哭。

“我没有神精病!我没有疯!放开我!放开我!”

无力挣扎之中,她看见窗户边上站着一个男人的影子再向她招着手,幽幽地喊着:“杨米蝶,睁开眼,醒醒……”

为什么叫她快醒来?她醒着的,她一直都是醒着的呀,她没有睡啊。她还没有来及看清他是谁,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消失。

“不要走!不要走!带我走!我不要待在这里!带我走!带我走……”

她哭喊着,可是双手双脚依旧被束缚在这张床上,不能动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她的面前围绕,不停叫着她“白美丽”,任凭她喊破了喉咙,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她被这片难民窟里的人强行打上了“精神病患者”的印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是那种看待精神病患者的嫌弃和欺辱。比起这些眼神,让她最惶恐的是接二连三有几只肮脏下流的老鼠,趁着刘月娥不在偷偷闯进来,一边肮脏龌龊地笑着,叫着她的名字,一边将那污脏的爪子伸向她的胸前,撕扯着她的衣服,还有将爪子探进她下面的裤子里……

不!这些下贱肮脏的老鼠快走开!

“不要!走开!救命!”她害怕地哭喊着,拼命地挣扎着,凄厉的呼喊声一声接着一声似要穿破屋顶。

老鼠害怕得用污脏的爪子意图掩盖她的嘴。

绝望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滑落,沾湿了她的发丝,沾湿了枕巾。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人间炼狱,她经历这一切就是吧。

刘月娥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拿着扫帚冲了进来,一边骂着,一边用扫帚用力地挥打着那些趴在她身上的肮脏老鼠。老鼠被打痛了,抱着头尖叫着逃开。

刘月娥扔了扫帚,颤抖着双手将她身上被撕坏的衣服合起,却怎么也合不起来,就是这样一边失声痛哭着,一边替她松绑。

束缚的力量终于从手腕和脚上解开,恢复自由的一瞬间,她便跳下床冲出屋子,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冲出这个叫下河街的鬼地方。她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远,跑到了哪里,周围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她也开始恍惚。

迎面开过来一辆车子,她就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子撞上了一个人。

“爸……”

她来不及说话,就看见好多好多的鲜血在杨建成的脸上扩散开来。

所有悲伤的情绪就在这一瞬间点燃,她抱着杨建成伤心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爸……爸……你醒过来!你醒过来!我错了!我错了!”

慢慢的,周围的光亮变得黯淡,杨建成的身体也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像是碎成了一粒粒细微的尘埃,从她的手里无情地消失。

“爸,不要走……”

她跌入无底的深渊里,周围一片黑暗,身体就像是浸在一片冰寒的汪洋里。她浑身发冷,不停地发擅,恐惧而无力地挥舞着手,突然之间抓住了一块冰凉潮湿的浮木,她紧紧地抓着那块浮木不敢松手。手中的浮木像是蕴藏了无限的热量,让她的身体慢慢暖起来。

一缕缕淡金色的光柱不知从何方照射过来,黑暗一点一点退散,她终于看清她一直抱着的浮木,不!不是浮木,而是一个男人的手。

赵衡成,那个毁了她又救了她的可恶整形医生。

赵衡成将有些发烫的毛巾浸入冰水里,拧好再一次放在杨米蝶的滚烫额头之上,忽然,她的手挥舞开来,一下子紧紧地抓住了他冰凉的手。灼热的掌心温度迅速扩散开来,从他的指尖慢慢传递到他整个手掌,甚至烫到了他的心尖。

那天从医院将她打昏带走之后,事情远远比他想的要糟糕透了。杨米蝶醒来之后,独自一人又去了医院几次,结果可想而知。每天他都要去派出所一趟,将她这个失物招领回家。在她第四次去医院,医院告知杨先生已经转院,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所以杨先生是否醒来,究竟是生是死,无从得知。是杨家有人心虚,还是真的因为怕杨米蝶再闹事,也不得而知。得知这个消息,她便彻底地崩溃了。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场面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那他将不是去派出所失物招领这么轻松,而是得去精神病院招领。

他再次将她强行从医院带回来之后,她就陷入了昏迷,许是之前在雨中受了寒气,继而开始发高烧,一双秀眉一直深深地拧着,双颊因为高烧变得通红。不知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口中一直在不停地呓语,他能听清的只有“不要”、“放开我”和“不要走”。

他忍不住回握住她那纤细白皙的手,轻轻地揉捏着。他握过不下数千只甚至上万只女人的手,但是她的手,比他想象中的要柔软细腻的多。

纤纤十指不沾杨春水。

若是他是个懂得摸手骨算命的郎中,这恐怕要是他摸过最悲惨命运的一只手了吧。

昏睡中的她像是感受他的手温,握着的手攥得更紧,眼角也在不知不觉中渗出了泪水。

手被握着,无法为她再拧干毛巾,他只好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他凝视着她沉睡中痛苦的神情,心灵深处某些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如若梦中的回忆只是痛苦,那么醒来即将面对的是残酷的现实,那将比梦中的痛更加疼百倍千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滋味。

他并不只是单纯的同情和可怜她,才会这样帮助她。同情和可怜,并不会让他那颗早已冰封已久的心慢慢融化。

第一次见到她,她满脸是血痕,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甚至有的地方还扎着玻璃碎屑和树枝,身上白色的洋装也被鲜血染红,一块一块,像是盛开在通往地狱之路的血花。白色的洋装,艳红的鲜血,破碎的脸……相似的情景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将他又拉回多年前那个痛苦的回忆之中。母亲捂着丑陋的面容,凄惨地尖叫声,血流成河的情景,是那段回忆里最后的记忆。他不想再看到同样的悲剧出现,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救活这个女孩子,让她保留漂亮的脸蛋,有勇气活下去。这是他成为整容医生的初衷。

墙上时钟的指针一点一点前进,她紧握着他手的力量终于慢慢一点一点消失,眉宇之间也慢慢平静舒展开来。

不知是否是上天感知了她内心的悲哀和痛楚,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淅淅沥沥,直到清晨时分才渐渐停止。窗外,枯黄的树叶落了满地,还挂在枝头上坚强的绿叶却绿得发亮,像是蓄满了泪水沾湿了衣襟,在和这个初秋做最后的告别。

淡金色的晨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害羞似的一点一点透进来,照在床边,照在他和她一直交握着的手上。

天在不知不觉中变亮。

他从浅眠中醒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了一夜的烧终于退去。

他微微抿了抿唇角,不曾想过,他口口声声誓要在一个月内赶走的女人,他就这样守着她守了一夜。她满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他雪白的床头,一黑一白对比强烈,扎得有些晃眼。他差一点忘了,禁止她踏上楼梯半步,他却不仅主动抱着她上楼,还让她占了他的床。

理由,不详。

他轻舒了一口气,却不敢轻易抽回发麻的手,生怕惊扰了她好不容易安稳的睡梦。

直到唐姨到来,他才下了楼。

“你让我查的车子,我查了。车子在保险期内,车主叫葛红喜,在城南某建材装饰城里专门替人拉货送货,车祸前的确跟人喝了酒。”谭孝岑交换了交叠的双腿,声音懒懒地说着,眼神却在抗议着不怎么舒服的座椅。

赵衡成扬了扬眉,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买凶杀人的可能性,“依你的经验判断,有没有可能是买凶杀人伪装成醉酒驾驶?”

“我说你总是让我给你调查这些东西,你知不知道请私家侦探是要付钱的?尤其像我谭孝岑,堂堂青龙帮帮主兼龙腾投资公司CEO,被你这小小的整容医生这么使唤,还一分钱不给,你让我怎么养我一帮兄弟?要不,你干脆别干那什么破整容医生了,回来帮我得了。”在谭孝岑看来,整容就是坑爹的行当,而他的目标就是要将兄弟这个深坑里拉出来。

“要钱没有。不过哪天你要是嫌弃你那张脸或是被仇家砍破相了,你来臻美找我整容,我给你五折优惠。”赵衡成眈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谭孝岑不屑地嗤道:“哥这张脸萌动天下,不知迷死多少女人,就算哥真的破相了,留下疤也能让女人们一边尖叫一边追着跑。要是经你们整容医生的手整出来,不但长得像一个爹妈生的还都特么娘炮,谁稀罕?!”

赵衡成挑了挑眉,没有过激的反应。这样的言辞听起来特别的耳熟。家中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之前也是这么跟他吼过:“你放屁!我原来就算没现在这么……这么风骚,但也是美貌如花,就算老了,那也一样是自然美!Babyface你懂不懂?……什么狗屁整形,你根本就是造假!”

他也没有跪着求他们整容,他只为有需要的人服务。这是他从事这行的初衷。

他近似恶毒地说:“话别说的这么绝,说不准哪天你犯事想换张脸跑路什么的,还是可以考虑一下。”

谭孝岑笑拍桌子道:“还能不能友好聊天了?”

“我跟你友好聊过天么?”

“那这么长时间我们在干嘛?”谭孝岑真想抽自己几巴掌,觉得自己就是犯贱,吃饱了撑的大老远到跑这破诊室来就为了找兄弟唠磕,结果还被兄弟嫌弃。他也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你这个臭小子!要不是看在从小跟你穿一条裤子的份上,我真恨不能掐死你。你老实交待,你找我查这么多东西,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看上谁?”赵衡成挑眉,一脸的不明所以。

“那个雅蠛蝶啊。”

雅蠛蝶?!杨米蝶?!

赵衡成的脸上现了三条黑线,冷冷地说:“你最近是不是韩剧看多了?”

“卧槽!你怎么不问我最近是不是看了岛国动作片?”谭孝岑犀利的目光不停地在兄弟脸上扫描,“你就死鸭子嘴硬!没看上人家,你烦那么多事干嘛?人家父亲被车撞关你鸟事?”

“她欠我钱!她爸要是醒不过来,她就没钱还我!”

“欠钱呐,好办呀!我找人抓她去夜总会干几天活,立马就能还清了。”

“……”

“舍不得了吧?我就知道。不过,既然是弟妹的事,我就这做大哥的怎么也一定会帮。”

“出门右拐,不送!”

“哎哎哎?别急着赶我走!我要是真走了,你可别后悔。关于你未来丈人被撞的重要信息,你再想要知道可是要自己上门去求我哦。”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这张嘴,早晚要被弟妹要撕了!”谭孝岑大笑起来,知道再逗下去,他的好兄弟真的会将他扫地出门,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表情道:“言归正传!车祸那天中午,虽然葛红喜是喝了点酒,但是跟他一起吃饭的人说,他只喝了一杯啤酒,最多只能算酒驾,绝对达不到酒精测试的醉驾,而且他这个人平时很小心,因为全家老小都靠他开车送货赚钱,所以他喝酒从来不开车,开车从来不喝酒。”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却偏偏醉驾肇事,这不是自相矛盾么?”赵衡成眉心微拢。

“所以,我找人查了他的账户,但是一切都正常。”

“一切都正常?!”赵衡成的声音听上去带着明显的失望。

谭孝岑笑了起来:“买凶杀人,这种用命搏钱的行当谁他妈会用银行账户往来?那不找死么?都是现金交易。你还真是不改天真无邪的蠢萌性格,亏你还是从小跟我一起在青龙帮长大的……”

提到“青龙帮”三个字,赵衡成不禁眉头深锁,没好气地道:“能别说废话么?”

谭孝岑知道“青龙帮”三个字对赵衡成来说,就像是古代印在犯人脸上的“囚”字,想抹去,却永远也无法抹去的烙印。

“好,不提!说正事。平时和他一起开车送货的司机说他有个八岁的女儿,好像是得了很重的病,要花不少钱。葛红喜为了给女儿看病借了点高利贷。大约是从一个月前开始,他突然变了一个人,整天心不在焉,也不好好接生意,问他怎么了,他含糊说是女儿的病有救了。按理说女儿的病有救是件好事,但他就像是丢了魂似的,司机朋友说他借高利贷还不出来的时候也没见这样。随后我就查他借了多少高利贷。查银行往来也许有些费神,但是查高利贷,对本大少爷来说还是分分钟的事。你猜他还了多少钱的高利贷?”

谭孝岑的话让赵衡成心头几乎要熄灭的火苗又在瞬间燃了起来。

“一次性连本带息还清了四十万高利贷。”

“一个月前……”赵衡成陷入沉思。一个多月前,他和杨米蝶在慈善拍卖会上刚见过杨先生。若是当时白美丽感到危机,计划买凶杀人,时间差不多可以对上。

“车祸之后他一直在派出所里不停地拿头撞墙,哭喊着对不起老婆女儿。警察怕他想不开,给他戴上头盔。四十万,我在让兄弟们想想办法查查来路。”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杨先生被他们弄到哪去了?是生是死?病情如何?”提到杨建成,赵衡成一脸沉重,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很多事情还没有查个明白,这一桩事又接一桩事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