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春节餐桌上亘久不变的主题随着秦依落座而不免俗地被提起。

“朵朵啊,有男朋友了吧,怎么不带回家?”问话的是秦嫣,说话间还贴心地给她夹了菜。

秦嫣这话听着已经是让秦依坐实了有男朋友的事,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只好尴尬地笑笑:“还没。”

秦嫣有些惊诧:“还没男朋友吗?过完年也25了,有合适的也该结婚了。”

秦嫣尴尬地连连点头。

偏这时一上午不见人的陆承曜从外面回来了,看到秦止和宁沁,微笑着冲两人打了声招呼:“伯父,伯母。”

客气有礼,低沉磁性的男嗓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从容。

陆承曜向来是从容的男人,而且随着年龄渐长这份从容变得愈发沉敛,不紧不慢,却总能让人轻易感受出那份隐隐的力度和压迫。

这份压迫感随着他进屋就让秦依不自在起来了。

秦嫣没留意到,只是忍不住唠叨陆承曜:“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回家过个年也不好好待家里。”

“工作上还有点事要忙。”

陆承曜淡声解释着,拉了张椅子在餐桌前坐下,位置不错,就价恰巧坐在了秦依正对面,一抬头眼神就能撞上,这让秦依倍感压力,低垂着头慢悠悠地喝汤,捏着汤匙的手有些不大自在。

好在其他人注意力都还在陆承曜身上,秦止隐约记得陆承曜这几年在国外念书,也就问道:“什么时候回国了?”

“回来两个月了。”

“也是在东城吗?”

“嗯,现在暂时回那边。”

“朵朵不也一个人在东城吗?”

秦依听到秦嫣提到了自己名字,条件反射抬头,果然是一抬头就撞上陆承曜眼神。

秦依克制着以着很从容的姿态将视线撇开,转向秦嫣。

秦嫣也在看着两人,叮嘱:“既然都在外面,平时多联系联系,有什么事也可以相互照应着。”

以往她有撮合两人的念头,但看两个平时都不大搭理对方,硬凑在一起也没意思,也就慢慢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两家毕竟是世家,两个人又独自在外面打拼的,相互照应一下总比一个人好。

秦依也是这两天才知道陆承曜回来的事,不过即便两人就打对面地住着,“相互照应”这样的字眼实在不适合他们两个身上,因而也就扯着唇角尴尬笑笑:“我们公司位置比较偏,平时工作忙,没什么时间出去。”

转开视线时又撞进了陆承曜的眼眸里。

他眼眸深幽平静,也向来都是这么平静如古井的,无波无澜不大看得出情绪,秦依很少能与陆承曜直视超过三秒钟,每次都是她先受不住那样的直视先转开了视线,还得很技巧地以着极自然随意的方式把眼睛转向别处。

练了十几年,这对秦依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只交汇上便假装漫不经心地移开了。

事实上她说的也确实大实话,大型互联网公司多半在高新技术开发区,外人听着高端是高端,但那些地方位置向来偏远,去上班跟去流放似的,秦依向来是不喜欢把时间花在路上的人,因而也就在公司附近小区租了套房,平时工作忙人也懒得出去,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其他时间都宅在了家里,很是能自得其乐。

秦嫣不知道秦依具体做的什么工作,但依稀记得秦嫣研究生学的是肿瘤药物方面的研究,以为秦依在研究所工作,也就奇怪道:“研究所不是在市区吗?”

“她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家里不肯回,放着研究所的工作也不要,跑高新区上班去了。”

搭话的是宁沁。

秦嫣倒是意外地挑了挑眉,右手拇指往陆承曜指了指:“巧了,他也在高新区上班。”

“……”秦依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真巧。”

☆、第六章

东城的高新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千万平米的片区,入驻的都是大型跨国企业,一家公司一个园区,占地面积广,哪怕就是隔壁公司也隔着一千多米,有人出门左转有人出门右转,一辈子遇不上也是正常的事,因而秦依对这么久没碰上过陆承曜没觉意外,只是意外陆承曜竟也在高新区上班,却不知道做的什么工作。

秦依记得陆承曜大学学的是金融,似乎还辅修了计算机学士学位,大学毕业后去哈佛镀了层金,如今金光灿灿地回来了,就不知道现在从事的是金融还是走上了程序猿一途。

秦依心里猜测是金融方向了。以她这半年来的观察,走上了程序员一途还能像陆承曜这般收拾得英气逼人的实在不多,倒不是说他们不爱收拾自己,只是实在没那个时间了,这种把加班当常态把办公室当家的工作能有时间睡个安稳觉就已是极奢侈的事了。

如果是金融方向的……

秦依皱了皱眉,随口问了句:“是在恒创资本吗?”

话音一落便发现一大桌子人都纷纷看向自己,眼神隐隐有些探询的暧昧,就连陆承曜也抬眸往她看了眼。

秦双木则是意味不明地搭了句话:“姐,你对陆大哥的事情挺了解的嘛。”

“我……”发现陆承曜又不紧不慢地往自己这边扫了眼,秦依突然觉得秦双木这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极力淡定地澄清,“我就是瞎猜的。”

秦嫣点点头,似笑非笑:“瞎猜都能猜得分毫不差,挺有……嗯……观察力的。”

“……”秦依百口莫辩,又生怕真让人误会了,心里一着急说起话来就有些语无伦次了,“不……不是啊,他大学学的就是金融和计算机,肯定不是做金融相关就是程序开发之类的工作了,高新区的企业除了软件开发就是航天航空、新能源生命科学一类的科研机构,能有时间整天打扮得人模狗样的肯定不会做程序开发的,剩下就只有金融方向了,那边就恒创资本这么一家金融机构,那我就猜他是不是在那里而已。”

“人~模~狗~样……”秦双木慢吞吞地咀嚼着这么个词,特地侧头往当事人那瞥了眼,揶揄着看秦依,“姐,你似乎对陆大哥怨念很深啊。”

“……”秦依后知后觉,一张老脸“腾”地就滚烫了,心里有些恼,桌下交叠着的脚狠狠就往秦双木那儿踹去,让他闭嘴。

因陆承曜就和秦双木挨着坐,踢人时秦依还小心翼翼瞅准了目标,生怕踢错了人,没想着秦双木人早有防备,她的腿刚狠踢过去,他左脚顺势绊住了她脚踝,还很故意地往陆承曜那边推了过去,直直撞上了陆承曜小腿肚,温暖的体温隔着两层布料还是敏感地传了过来,陆承曜侧低下头看,秦依像被烫着般赶紧把腿收了回来,这会儿别说强颜欢笑,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秦嫣误以为秦依在害羞,笑着打圆场:“双木你就别再拿你姐开涮了,人都有个口误的时候,她分析得确实有道理。”

秦依感激涕零,她会这么猜本就没别的意思,就是最近手上这个项目要拉投资,年前和恒创资本那边风投专员接触过两次,也就刚才突然心念动了下顺道猜猜而已。

秦依公司现在做的这个项目是就诊类手机应用,放大了讲也就是在抢分移动医疗这么块市场蛋糕。有痛点的地方就有商机,作为过去一年里科技届最火的十大热词之一,未来千亿级的市场规模引得各路英雄引颈相争,新市场新蓝海谁都想分一份羹,圈了地养了羊不愁没赚头,秦依现在所在的公司宜宁也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去成立这么个团队,做这么个项目,有意先把平台搭建起来,后续再去接入医院系统。

宜宁以往的商业布局都在交通和金融领域,医疗这边算是首次涉足,没有同行业公司在传统医疗IT方向上打下的基础,项目筹备了近一年,无论是在医院签约方面还是在资金链这块一直跟不上,这一年来项目推进得磕磕绊绊,又至今没有成型的盈利模式,董事会那边对此意见颇大,资金这块卡得严,没钱项目就没法推进,刘科才萌发了通过外部渠道融资的念头。

融资本是刘科自己负责的事,秦依当初应聘的岗位更倾向于品牌推广方向,但现在医院没签下来,光有产品没有数据产品也只是个空壳子,这会儿推出去了反倒先把产品做死了,因此整个团队下来就秦依和负责运营的许眉相对最闲的,拉投资的事也就自然而然被摊派到了两人头上。

连宜宁内部董事会都不看好的项目,别家创投公司自然也是看不上。

在秦依看来,自家这款产品确实也没任何竞争优势,大数据时代值钱的是数据,不是技术,而宜宁最缺的恰恰就是后端数据。

就因为这个,秦依家里虽本来就有在做风投项目,秦依却从没动过找秦止拉投资的念头,注定赔本的生意坑谁也不能坑自己爹,只是在其位司其职,该干的活还是得干,秦依现在唯一的工作重点就是完成刘科给她的五千万融资指标。

在秦依筛选过的风投公司里,恒创算是能拉来投资几率比较大的几家企业之一,也一直是秦依要主攻的对象之一,因而刚才听到陆承曜也在高新区上班,才下意识想到了恒创。

秦依不知道陆承曜在恒创具体担任什么职务,寻思着能不能透过陆承曜这条线搭上恒创资本,毕竟也算是多年的老同学,就不知道她开口了陆承曜会不会愿意帮这个忙。

秦依没敢直接在餐桌上问,怕又像刚才那样说多错多,因而只是暗暗在心里惦记着,心里有事一整顿饭下来都有些若有所思的,连什么时候吃完饭了也没印象了,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陆家沙发上坐着,陆家小萝卜头在她怀里窜来窜去,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她的手机,兀自在那儿玩赛车,小身板跟着手机左右晃来晃去。

秦依拍他手:“小朋友别玩那么多游戏,眼睛坏掉了就再也没机会看美女了。”

说着要去把手机抢回来,没想着陆家小萝卜头小身子滑溜,秦依右手刚伸出,他“呼”的一下就转过了左边,秦依再伸左手时人又“咯咯”笑着滑到了右边来,秦依再去抢时人干脆整个从沙发上滑了下来,“我再玩玩嘛”地嚷嚷了句,抱着秦依的手机就溜上了楼。

秦依担心陆家小萝卜头拿着她手机乱摁电话或者发短信,小家伙虽然才五岁,但能认的字不少,会读会写人还皮着。

秦依追着上了楼,陆家小萝卜头一看人追上来了玩性也跟着起,就近推开了道门人就一溜烟钻进去了,秦依也就下意识地跟着进去。

陆承曜正和秦止在聊工作的事,彼此都是做风投的,一个业界泰斗一个新贵,能聊的话题也多。

秦依跟着陆家小萝卜头进屋时他刚好抬了下头,看到了,又从容收回了视线。

秦依没想着陆家小萝卜头带她进来的是陆承曜的房间。这还是秦依第一次进这里,房间不算特别大,一张床一套纯黑皮质沙发,大大的落地窗,极简主义风格,浅灰色调搭配素白,简约质感,干净清爽,一看便是陆承曜的风格。

屋里还隐隐有陆承曜的气息,秦依待得不自在,匆匆打量了眼便想去逮着陆家小萝卜头拿回手机,没想着这匆匆的一眼扫到了只熟悉的东西,黑色镜面竖条纹,熟悉得秦依早已放弃了的一颗心又开始“突突”地快速搏动起来,热血沸腾,她的行李箱,她的内衣。

秦依发现她有点控制不住快蹦出喉咙的心脏,一颗心悬荡着、雀跃着,再次相见,她发现她竟然是那么想念她那一箱子衣物,想念得她有点想把双木叫上来给她搬箱子,甚至是,她萌生出一股找只大袋子把衣服打包扔下窗,让秦双木在窗下接着偷偷扛走的冲动。

这个念头让秦依觉得羞耻play,双脚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一步步往墙边衣柜挪去,甚至还回头问陆家小萝卜头:“小风,叔叔房间有袋子吗?”

陆家小萝卜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要大袋子干嘛?”

看秦依神色突然恍悟:“你要偷东西?”

秦依脚下踉跄了下,回头朝他挥手:“不许胡说八道!”

不大自在地轻咳了声:“姐姐就拿来装下手机,你看你手脏兮兮的都把它弄脏了。”

陆家小萝卜头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手机,冲秦依龇牙咧嘴地笑。

秦依朝他伸出手,陆家小萝卜头又揣着手机一溜烟跑了,一蹦蹦上了陆承曜的床。

秦依看他没看这边了,注意力重新移回眼前并排立着的两只黑色拉杆箱上,同样的成色同样的尺寸同样的新旧程度,秦依这么一看竟也分不出哪只是自己的来。

她也不是要真的要打包偷回去,就是视线黏在久违的箱子上有点挪不开,秦依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就像被迫把孩子送人领养了的母亲,一不小心和自家孩子不期而遇了,想相认不敢相认,想假装不认识又没忍住,那种心情很是一言难尽。

她就在这一言难尽的心情里,鬼使神差地拉下了最外面的那只行李箱,想看看是不是自己那只,甚至寻思着如果是,就干脆厚着脸皮,大大方方地把行李箱拖出去,带回家,偏偏心里又觉得像做贼似的瘆的慌,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让她心头不踏实。

秦依不敢拉开太多,猫着腰拉开半截拉链往里面偷瞄。

陆家小萝卜头看着好玩,赶紧从床上滑下来,跑到秦依身后,好奇问她:“姐姐你在干什么?”

秦依精神正高度紧张着,陆家小萝卜头冷不丁这么一出声,吓得她整个都弹跳起来,连带着把陆家小萝卜头也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秦依一脸惊悚样也以着一脸惊悚的表情,垫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往行李箱里瞄,压低了声音:“在看什么?我也来看看。”

“……”秦依无言地看了他一眼,蹲下#身,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刚才有只很大的老鼠跑进来了,你先到门口看着门,别让他跑了。”

陆家小萝卜头马上点了点头:“好。”

秦依拍拍他的小脸蛋,食指往门边轻轻一指:“快去。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记得通知姐姐知道吗,要不然它今晚就跑你房间去了。”

陆家小萝卜头一张小脸蛋都严肃起来,连连点头:“好!”

人麻利地去门口站岗,耳朵贴着门,贴着贴着就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嘚嘚嘚”沉稳有节奏,往这边走来。

陆家小萝卜头心里着急,脱口冲秦依喊:“姐姐,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大嗓门喊得又是着急又是欢快,惊得秦依指尖一个打颤,拉拉链的手用力过猛了些,一箱子衣服就这么蹦了出来,衬衫内衣,全是男士衣物,秦依没想到运气这么背,手忙脚乱地赶紧把衣服捡起来塞回去,指尖碰到那条薄薄的CK内在时还跟被烫着似的,火辣辣地烧,想到前天秦双木拎着它晃悠的样子,越发慌得没主,偏门外脚步声在靠近,陆家小萝卜头还在喊“快快快快快”。

陆承曜在门外听得莫名,蹙着眉心,问道:“小风,怎么了?”

拧着门把推开了门。

秦依几乎条件反射地转过了身,脚尖不动声色踢着那只还没完全拉上的行李箱回角落去,手心里冷汗涔涔,在陆承曜看过来时还有些虚弱地冲他扯了扯唇角:“那个……刚小风说有只老鼠,我在帮他……看……看看。”

陆承曜皱眉:“老鼠?”

陆家小萝卜头狂点头,两手跟着比划:“是真的,那么大一只。”

秦依虚弱地笑笑,指了指衣柜下:“好像说躲里面去了。”挪着脚步一步步往门口走,迫不及待想先逃离眼下这尴尬的地儿。

“家里从来没有老鼠。”陆承曜淡声道,往衣柜那边扫了眼,看到角落边的拉杆箱时眼眸波动了下,转眸看秦依。

秦依连与陆承曜直视的勇气都没了,微低着头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光顾着走路,留下一句“那可能看错了吧,我先出去了”就想先走人,经过陆承曜身侧时,陆承曜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小臂。

灼烫的温度从被握着的地方徐徐传来,秦依身子有些不自在的僵硬。

陆承曜微微侧过身看她,下巴往墙角努了努:“你衣服真不要了?”

☆、第七章

“……”秦依那一瞬间大脑是完全空白的,她一向自认自己属于读者型人,能快速而有效地从书面材料中提取有用讯息,却始终无法从别人的话语中迅速有效地作出反应,非听者型的特质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什么行李箱,你找错人了吧?”

恍惚间秦依听到自己淡定反问,无法正常运转的大脑里,潜意识先理智一步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然后后知后觉地通过听觉神经返送回了大脑皮层,反应过来的秦依差点将舌头咬掉。

“那个……不是……”秦依还在语无伦次中,陆承曜竟已经很是了然地淡点头,“那就先搁我家吧。”

弯身牵过陆家小萝卜头的手,走了。

秦依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慢悠悠地离去,纠结着一张脸整个舌头都在打结状态,错过了这么个大好机会竟觉得再开口推翻艰难无比,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渐渐离去。

回到家时秦依还处在一种自我纠结的抑郁中,秦双木听说她刚否认了笑得乐不可支:“说不定人家陆大哥的潜台词是,没事,反正你迟早得住进来。”

话完就挨了秦依一脚:“别在那瞎掰掰好吗?让人听到了还以为我要对他干嘛。”

“你小时候不就想对人家干嘛嘛。”

“秦双木!”秦依这次是真的有些恼了,很认真地看他,“别再拿我和他开那样的玩笑。”

秦依很少有认真的时候,但一认真起来是真的认真,秦双木当下就收起了笑,看了她一眼,“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那么较真吗?”

“我就是不喜欢被人拿我和他说事。”

有些任性得近乎骄纵地回了句,秦依起身回了房。

秦双木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还是出声道了声歉:“对不起嘛,以后不说就是了。”

秦止和宁沁就坐在沙发另一头看电视,宁沁回头朝楼上秦依背影看了眼,转过身长指往秦双木脑袋狠狠点了点:“多大的人了还老这么口无遮拦。又不是才知道她不喜欢被和陆承曜绑在一起说,还老拿她开这样的玩笑。”

秦双木有些委屈:“谁知道她对这个会这么敏感,以前又不是没开过玩笑。”

以往也会开这样的玩笑,秦依还会张牙舞爪地过来揍他,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但从不会翻脸。自从半年前毕业回来那次后,秦依第一次和他翻了脸就因为他也开了那么一个玩笑,她也像刚那样,以着那样认真的语气警告他,别再拿她和陆承曜开那样的玩笑。

当了人家将近二十年的弟弟,秦依是什么样的性格秦双木再熟悉不过,她就是那种有那么点没心没肺没心眼的人,和谁都笑嘻嘻玩笑任开的,什么事都大而化之,人缘向来奇好,虽然不是掏心掏肺的交情,但和谁都处得很好,在同学朋友同事中口碑一向极好。

可偏偏就是玩笑任人开的秦依在这件事上认了真,秦双木也不知道其中缘由,说两人之间是不是发生过点什么看着也不像,毕竟除了不喜欢他拿他和陆承曜开玩笑,秦依和陆承曜的相处也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就都是见了面要么打个招呼要么就当都没看到,交情很淡。

秦双木想不出个所以然,但还是为刚才触了秦依的雷点有点内疚,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还是默默地去敲秦依的房间认错。

秦依正在收拾行李。

明天已是大年初六,她大年初七要上班,已经订了明晚返程的航班,虽然行李箱没了,但总也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还是得收拾些文件类的东西。

秦依收拾完东西时发现秦双木还跟个花瓶似的站在门口不说话,回头睨了他一眼:“人家就是要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好歹还有颜,你除了个头啥都没有就别在那瞎凑热闹了。”

秦双木看她又有精力开始损他了,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小心翼翼:“你不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秦依应完又觉得有些心虚,刚确实有些反应过度了,秦依心里过意不去,和秦双木熟门熟路的道歉又显得矫情,也就凶巴巴地推了他一把,“女人有使小性子的权利你不知道吗。”’

秦双木一脸嫌弃:“我又不是你男人少拿这话来恶心我。”

“帮你提前演练呗。”秦依又推了他一把,转身继续收拾行李。

秦双木在门口看着秦依忙里忙外的,想到她明天又得走了突然有些伤感:“姐,你说你一年也就才有时间回来那么几天,一个人在外面漂着多没意思,干脆辞职回家里公司算了。”

秦双木在本地念的大学,刚上的大三,平时也没多少时间去看秦依,也就五一十一这种大小长假才有时间过去。

秦依头也没抬:“我现在回来能干啥啊,我学的东西在公司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难道还回来干领工资当大小姐啊。”

“你现在做的这个和你的专业也没半毛钱关系啊。”

当初秦止是有意让秦依学金融或者经济管理一类的专业的,将来毕业后也好回自家公司帮衬着,秦依第一志愿原也是填报了东城大学的金融专业,只是秦依自己更倾向于生物科学这个专业,思前想后后,在志愿填报系统关闭的前一个小时,秦依还是毅然把第一志愿改成了生物科学,和唐与同个专业。

录取通知书下来时家里才知道她改报了志愿,秦止向来疼她,也尊重她的选择,学业上也一直很支持她,后来秦依要读研,往病原生物学方向上转,专门去做肿瘤研究,秦止也是一直全力支持着她,却没想到临毕业时,秦依突然放弃了研究所的签约意向书,转去做了和专业几乎完全不搭边的互联网产品。

在秦双木看来,秦依与其留在东城工作,还不如回自家公司旭景来。旭景的企业规模和盈利能力完全吊打秦依现在待着的宜宁,如果说宜宁是座海,旭景就是那汪大洋,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以后肯定会回来的嘛,好歹先让我一个人玩几年。”

秦依道,行李已经都收拾妥当,全部打包起来也就塞满她的coach手袋而已,第二天登机时秦依就背着这么个手袋过去,轻装上阵。

她的航班是下午七点半的,今天是返程高峰,这个点机场里办理值机手续的人不少,一个队伍排了三四十人。

秦依定的是经济舱,自从开始工作后,秦依就开始自给自足,一个月一万的工资让她生活一朝回到解放前,虽然和很多人比这个薪水确实不算低,但对于她这种从小日子奢华惯了的人来说,这点薪资确实让她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生活质量降低了不是一个两个点,最明显的改变就是,她的出行方式由头等舱降为了经济舱,再没有过去那种刷白金卡直接VIP通道的待遇。

好在秦依适应性强,还是挺能接受这种改变,就是经济舱的排队时间略长,让她稍嫌沉闷,一个人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队伍一寸寸前挪,再看看旁边头等舱值机窗口,寥落一两人,对比鲜明。

然后就在这鲜明的对比里,秦依又看到了陆承曜,确切地说,是推着两只行李箱的陆承曜。

同样的尺寸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款式,左手右手各一只,跟着大长腿有序移动,陆承曜姿态看着轻松闲适。

秦依视线缓缓从移动的行李箱往上,看向陆承曜。

陆承曜也看到了她,往她排着的长队看了眼,然后慢悠悠地推着行李箱往头等舱值机窗走,经过秦依身边时,陆承曜脚步略顿,偏头看她:“你有这么穷吗?”

秦依反倒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有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