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奚落的我却更加好心情,伸手将副驾驶上的傲娇妞抱起来,闻到它身上一股月桂淡香,美二却侧侧头,对我身上的肥皂味表示嫌弃。就在那刻我有预感,秦月亮会很喜欢它。因为在竭尽所能鄙视我的阵营里,她又多了一个盟友。

当日,我以答谢修电脑和照顾美二代的名义,提出请乔北方吃饭。可能因为理由太正当,又恰逢饭点,他并未拒绝。去的是一家粤菜馆,用乔北方的话说就是:“这家菜清淡却也刚刚够味儿,女孩子得注意养生。”

中途,他连连接了好几个电话,从开始的婉拒到后来的割地赔款,一字一句被我听得清清楚楚,遂问:“是许小姐吗?好像听见她说想吃马卡龙。”

提到这个名字,乔北方的表情无奈又包容:“对,这家不行,那家也不行,可我知道的专卖店就那么几家。”

“我倒是知道一家小店,味儿正,每天限量,要买的话我们现在就得动身过去,再晚估计就没有了。”

那家小店开了十余年,就伫立在我和秦月亮就读的中学后门。我们到的时候才下午一点半,门口人已经满满当当,轮到前面几个已经售罄,大家悻悻而回。乔北方摸出钱包和老板交涉,大意是给手工费,让老板再做一份,可人家再做得重新开机器做各种准备,而且,根本不差钱。

待小店摆出打烊的牌子,大家一窝蜂作鸟兽散去,乔北方也被人流挤到门口。我放眼四处打量,正好看见两中学女生从面前走过,一个正捧着小巧的甜品盒发愁。

“怎么办,买到了又不是很想吃。”

另个回:“我也不吃,最近肚子上已经有游泳圈。”

闻言,我当机立断冲过去,吓得二人双双退好几步,我却尽量笑得和蔼可亲。

“你好,我没有恶意,只是嘴馋想吃这家的马卡龙,可惜来晚了没买到。所以我想说,如果你们不想吃的话,能不能将它转让给我?”

说完,指了指那个精美的包装小盒。

她们对陌生人有一定警戒,互看几眼都不搭话。我怎么也是当过小姑娘的,知道诀窍在哪里,立即后退好几大步,将不远处的乔北方拉到二人面前立定,笑得更加明朗:“我男朋友愿意多付一倍的价钱。”

帅哥出马,尤其气质内敛型,小姑娘的抵御能力通常为零,终于将马卡龙买到手。

正当我得意洋洋之际,其中一姑娘又倒了回来,盯着放钱包的乔北方,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哥哥,她真的是你女朋友吗?看起来不怎么般配啊。”

语出,我惊怒交加,碍于乔北方的面只能佯装镇定。待那二人已远走,他侧头,笑意盎然地将手里的精致小盒子举到我眼前道:“Thanks。”

他突然的笑容,像黑暗里的明火,让我几乎想要飞蛾扑火告诉他:“北方,不要对我说谢谢,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

无奈,我在别人面前的炮语连珠,在他面前都化为了勇气不足,最后只能呆呆地回应一句:“my-pleasure。”

我两的对话像英语作文般官方,他再度嗤一声笑,尴尬得我本性尽露吼他:“没见过语感这么好的姑娘啊?!”

他收声,定定看我三秒。

“没见过。”

霎时,我的玻璃心碎一地,以致我并未注意到不远处,那清脆的一声咔嚓。

周日。

冷空气悄悄来袭,一夜之间便入了秋,穿短袖已经开始有凉意。

我难得早地起了床,想去剪个刘海,刚下楼便窥到一辆车,隐隐觉得很熟悉,正琢磨着,车顶的敞篷应声而开,缓缓露出杜见襄精神抖擞的一张脸。

他的出现,完全是强逼我重温醉酒一事,乃至于我底气不足地主动打了招呼:“嗨,你有朋友住这儿?”

杜见襄却头一偏:“真挺烦你们女人的那些小心思,明知出现在楼下的男人是在等自己,却非凭空捏造个你我他,好像不逼出对方一句‘我在等你大驾光临’就很不痛快似的。”

顿时,我娇气也装不了,小鸟依人也装不了,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有时也挺烦你们那些男人的,以为全天下女人都期待你的垂青吗?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能给对方添个堵?”

见我发怒,杜见襄跟变态似地终于舒畅,耸了下肩膀道:“如果你能把你房间里那个魔方卖给我,我可以考虑不添堵。”

果然无利不起早。

虽不知杜见襄对魔方究竟有什么情结,也明明清楚那不是我的东西,可因为在身边久了,我便潜意识将它归为私有。所以当杜见襄开口要魔方的时候,我断然拒绝。

“等你知道怎样能将你给我添的堵都收回去,再来找我吧。”

语毕,他眼里的瞳光忽重,死死盯着我:“揣着别人的东西,做出开价多少都不给的样子,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对原主人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啊?”

他刻意的刺激没让我理智尽失,反而令我心底起疑:“你凭什么说那不是我的东西?”

一丝犹疑从杜见襄脸色滑过,很快又消失不见,他掌住方向盘的姿势更加稳妥,稍稍朝我的方向倾一点儿身,竟是微微笑了笑,怔得我差点没能回过神。

“除了察言观色,察物观人不也是我的强项吗?这魔方明显的样式与材质明显是特别定制,市面根本没有。简而言之,我不认为你买得起。”

杜见襄谈起逻辑来比秦月亮还井井有条,我甘拜下风,但…

“我还是不准备以任何形式卖给你。”

示威地做了一个鬼脸,我大步朝小区门口跑去企图逃离现场,没料身后的车却以不罢不休的姿态跟在我身旁,我慢它慢,我快它快。两分钟后,我终于忍不住地猛地转过身去:“到底要怎样?!”

“要魔方。”

其实我不是成心要和杜见襄唱反调,那个魔方的价格我并不清楚,但我就是有预感,总有一天,它会以某种方式,再度回到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孩子手上。而在此之前,我的使命就是好好保管它。可我铁了心不给,杜见襄也真跟了我一上午,中途我进一家小理发店的时候,他紧皱眉头,犹豫了半会儿,还是选择了大步跨入。

从进理发店门开始,杜见襄就演尽了‘霸道总裁爱上小菜鸟’的戏码,他戴上墨镜,身着一套我压根说不出牌子的休闲装,一声不吭地翘腿坐进那张廉价的大红沙发里,不开口说一句。导致帮我吹头的理发师被他弄得脊背发凉,生生将我描述的空气刘海,给剪成了不过眉毛的厚头帘,霎时让自诩好脾气的我勃然大怒。

“你确定这头帘儿叫‘空气’而不叫‘被狗啃过’?”

闻言,沙发上的杜见襄憋着笑说了进门的第一句话:“你这么说,考虑过狗的感受吗?”

杜见襄抱臂旁观的态度令理发师有恃无恐,他捏着剪刀轻描淡写回我:“哎呀,今天没感觉嘛。”

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令我从座位上暴起,忽然明白了秦月亮曾经的一条签名——我的梦想是,有天能给理发师剪一次头发。

在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杜见襄终于看不过去地插了手。他当着所有理发店员的面揽过我的肩膀,扔出某全球限量的什么玩意儿卡干脆利落地说了两个字:“结账。”

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话,一嘴刻意的京腔:“宝贝儿咱不气,谁叫你老爱来这种叫不出名字的地方?明儿我就把这条街给买下,给你开家高级造型室。左边来个巴宝莉,右边添家LV,对面是你喜欢的肯德基…”

一看,哟,这是惹到土豪了,方才还嚣张的理发师立即狗腿地跑过来道歉:“对不起,这不是我们的真实水平,怎么还敢收钱呢?”

然后对着我九十度鞠躬:“下次有时间您可以再来,我免费帮您修理。”

顺杆子往上爬这种事我最擅长,立即狗仗人势地斜着两眼,尖着声音牛哄哄说了七个字。

“人家才担不起。”

说完,扬长而去。

走出门,杜见襄问我对‘新开始’的感想,再度令我内伤:“如果你真还想要魔方就别火上浇油,请让我保留最后的倔强。”

他眉毛一挑:“这是打算将魔方卖给我了?”

我吧,是个有便宜必须讨的主。可相对的,我也是有恩就报的人。我得承认,方才杜见襄的出手相救,令我对他的看法有一点点改变,可我语气上还是尽量表现得不屑一顾。

“一年。”

“嗯?”

“一年过后,魔方原来的主人还没出现,我就把它送给你,反正我留着也是暴殄天物。”

我的提议似乎让杜见襄对自己的耳朵产生了怀疑,他的表情甚至有一些错愕:“按照你的逻辑,如果我没发现它的存在,你还会为一个陌生人做无谓的等待?”

“为什么不?”

他离我更近:“那你怎么确定对方一定会出现?也许你们永远都不会再相见。”

“可人生不是每件事情都能有意义的啊?有些感觉,说不清楚的。”

我不明白自己的回答对杜见襄具有什么意义,但面前人保持了长久的缄默。我立在他圈起来的阴影下,忽然有种与时光较量的错觉。

许初颜找上门来我始料未及,彼时我刚从公司大楼出来,方姐让我去跑某个合作单位通稿,却迎头碰上派头十足的她,踩着轻快的小高跟。

大概因为女孩子的关系,她走哪儿身后都跟了两个高大的黑衣保镖,寸步不离,她则给了我一个笑眯眯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