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娘便拿着小勺,一点点的刮了层土豆泥喂给他,小家伙砸吧砸吧嘴,对着她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看着这个孩子,苏慧娘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另一个大孩子,已经很久没有来了呢。

等皮氏那边吃完了饺子,才又把苏慧娘叫进去——让她去刷碗。

看了眼桌上就差舔掉层漆的碗盘,苏慧娘无声地冷笑一下,却也懒得再废口舌。

晚上,万籁俱静,家家户户都已熄灯睡觉,然而,王家院子里的柴房处却隐隐的透出些光亮。

苏慧娘放下手里的家书,脸上露出一种若有所思。

通过这封信,她却知道了原主的大概情况,原主爹应该已经死了,现下活着的是原主的娘,还有原主的弟弟。

这封信就是“苏慧娘”的弟弟写来的,他字迹青涩,一看就是久疏练习的那种,内容也无非是姐姐你还好吗?我和娘都很惦记你,我们很好,你不用担心云云。

从这方面来看,原主应该与家人的感情很亲密。

想到这,苏慧娘不由心头微松,老实说她最怕的就是原主有个狠心的爹娘,若是这样的话她的脱身计划就不得不另谋出路了。

至于原主弟弟写的他和娘都很好的内容,苏慧娘却是不信的,一个能把亲生女儿嫁给个死人的娘亲,如不是天性心肠狠毒,便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区区二两银子,又能够让那对孤儿寡母支撑多久呢?

看来自己的计划要提前了。

苏慧娘静静地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墙根偷听

苏慧娘并不承认自己是在偷听,她只不过是一早醒来,打扫院子时,恰好扫到了皮氏的窗户底下,又恰好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而已。

“什么,七郎又闯祸了?”是王三娘的声音。

“那个小畜生就是匹饿狼,最是心狠”皮氏咬牙切齿的说道:“看见没有,娘当初就说要弄死他,结果你们都拦着,现在好了…哼…以后指不定还要干出什么事呢!”

“定是娘你又虐待他了!”对于母亲的脾气王三娘心知肚明:“不是告诉过你要对他好一点嘛,娘,你也不想想,万一以后他的亲爹娘来找他咋办?”

“我呸!找什么找,前些年兵荒马乱的,那小畜生的爹娘指不定早就死了,要不然这么多年了咋不见回来接。”

“爹临死前的嘱咐你忘了?”王三娘压低了声音,苏慧娘影影绰绰地似乎听到贵人什么的。

“你对七郎好一点,万一真有那天,他爹娘还不重谢咱家”王三娘语气加深的说道:“还有娘你莫要忘了,咱王家能住上这五间瓦房,种十晌麦田,供二郎读书…靠的可都是七郎的亲人给的那一百两纹银。那老爷是让咱好好照顾七郎,若是哪天回来接了,看见你这么对他儿子能放过咱家吗?”

窗外的苏慧娘听了,不禁微愣,没想到那孩子还有这样一番身世。不过这也更加表明了王家人的白眼狼特质,收了人家的银子,完了还虐待人家的孩子,着实是丧尽天良。

里面皮氏强词夺理的又叫了几句,却全被王三娘给压了回去,半晌后,才不情愿的表示,不再追究王七郎的事,却也没说要把他找回来云云。

“…还有五娘的婚事…”王三娘眼见母亲不渝,不禁明显的转移了话题:“她今年都十六了,不能在等了,娘,我们村有个姓程的,家境殷实,小伙子人也勤快…”

“…还是在等等吧,你二哥来信说了,明年三月就是…若是能中个秀才回来,你妹妹的身价就大不一样了,做个官太太也是使得的。”

“唉呀,娘,二哥他哪年不是这么说,可考了这么多回,也没见他中过一回,倒是把家里的银子都败坏了进去!”

“放屁,说啥子呢!”皮氏拔高了声音嚷嚷道:“你二哥没出生前,村里面的刘半仙给老娘算过,说老娘肚子里怀的是文曲星下凡,你二哥以后定能有大出息的…”

“吱呀…”便在这时,有开门的声音响起,却是对面的王大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苏慧娘不着痕迹的挪了下脚步,低头做打扫状。

“弟妹”王大郎憨厚的叫了声。

苏慧娘瑟缩了下身子,抬起头叫了声:“大哥。”

此时已是秋日,一早一晚,天气凉的很,苏慧娘又只穿了件打着补丁的薄衫,她人长的本就娇小,此时瑟缩着身子,看着就有几分可怜。

王大郎赶紧接过她手里的扫帚,说道:“我来吧!”

苏慧娘说了几句不用,可到底还是敌不过男人的力气,被他给抢走了扫帚。

“啥子?换屋?”饭桌上,皮氏听得苏慧娘的要求,啪的下摔了筷子,满脸不愿意的反问道。

苏慧娘巡视一圈,低着眉眼的说道:“娘,那柴房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夏天时还将究,可现在入了秋,天一日比一日冷了,在住下去会冻死人的。”

“没有!”皮氏凶狠地瞪了她一眼:“俺们家可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住。”

这话便是瞎说了,王家总共有五间房,皮氏一间,王大郎他们一间,王五娘一间,王六郎一间,还有一间是留给王二郎的,剩下的一间却是已经去世了的王四郎,怎地就没有地方了呢?

“娘,我可以跟五娘一起住的,她那屋不是有个偏间嘛,睡那就行。”苏回声音沉静的说道。

“你想的倒美!”王五娘立刻黑着脸色的反驳道:“谁要跟你这个丑女人,丧门星,在一间屋睡啊,也不怕遭了晦气。”

“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王大郎皱着没有斥了一声,不顾田氏偷偷掐他胳膊的手指,转过头对着皮氏道:“娘,弟妹说的也在理,天气眼瞅着降下来的,再在那住会冻死人的。”

“什么冻死人,那小畜生原先不也…”

“娘!”王三娘打断了皮氏的喋喋不休,皱着眉头道:“你没让慧娘住老四那屋?”

皮氏哼了一声,颇有种给她一口吃的就该感恩戴德的意思。

王三娘见了不由气闷,对于自己家里人是个啥性情,她心知肚明。老大媳妇是个势力油滑的,亲妹妹又是个不管事的,她就寻思着找个朴实能干的来支撑起这个家,好不容易才寻摸出个苏慧娘来,她人丑,家穷的揭不开锅,为了活命,这才愿意来个冥婚。

“娘,慧娘怎么说也是老四的媳妇,你怎么能这么对她。”王三娘不满的说道:“一会儿就给人换个地方。”苏慧娘低着头,心里不由对王三娘升起抹好感,不管怎样,她总是比皮氏她们更有良心一点。

皮氏依旧是满脸的不情愿,这时,王六郎却眼珠子一转,满是坏水的说道:“娘,咱家不是还有祖宅吗,您让她去那边住呗!”

王六郎所说的祖宅是王家后院一处破破烂烂地茅草屋,苏慧娘每次去院子里摘菜时离着老远就能看到。

皮氏听了果然说:“好!”

“那屋子又老又旧的…”王大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老子娘抢先道:“就这么定了,嗯,老四家的你一会儿没事了,就到那边收拾、收拾。”

王三娘一想,苏慧娘单独般到后院去了也行,起码有个安身的地方,离主屋也不太远,平时过来干活也方便。

“知道了!”苏慧娘轻轻笑了笑,脸上满是真诚的说道:“谢谢娘,谢谢大哥,谢谢三姐…”

说这是草房简直就对不起人家真正的草房,苏慧娘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房屋,整个眼睛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推开嘎吱作响的房门,霎时一股子尘土味便钻进了鼻腔里,苏慧娘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拿着扫帚走了进去,这是个三间的房子,中间是灶房,两边是卧室,不过里面除了两张光秃秃的火炕外,便再啥都没有了。

苏慧娘来来回回走了两趟,这里虽简陋,不过总算与王家那头拉开了距离,不再像从前那样,做点什么都得在皮氏的眼皮子底下。于是,接下去的两天,苏慧娘央了王大郎,替她把房屋整治了一遍,把房顶上的窟窿补上,又把灶台和土炕重新通了回,这才从柴房那边搬了过来。

天色大黑,苏慧娘干完了一天活计,摸着黑回了“新家。”便见屋子门口大开着,不由脚步一停。

“是你!”进了屋便看见一个瘦小的黑影就那样坐在灶台上,踢着腿,幽幽地看着她。

“给!”王七郎从灶台上蹦下来,用脚踢过来个竹筐,苏慧娘在屋里燃了蜡烛,这才走过来看。

“从哪弄的?”便见竹筐里是两只山鸡,一只已经死了,一只还半死不活的直哽哽。

王七郎满不在乎的说道:“山上打的!”

“你可真厉害!”苏慧娘真心的夸赞道。这野鸡跑的快,又警醒,就连那训练过的猎狗都不一定能逮到着。

“真的?”王七郎扬起满是肮脏的小脸,一双眼睛在黯淡的房屋里闪闪发光。

对他,苏慧娘心有怜惜,不由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饿了吧,我这就做给你吃。”

“不用了,我吃完了。”王七郎摇头拒绝道。

苏慧娘细细的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孩子是个倔的,便顺着说道:“也好,那就明天再吃。对了,我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去办。”

“啥事?”

“先去把脸洗干净”苏慧娘露出了些微嫌弃的表情:“脏死了。”

“事多。”王七郎嘟嘟囔囔了两声,却还是乖乖的洗去了。趁着这功夫,苏慧娘把两只鸡分别置弄好,死的那个自然是要吃的,至于活的那个,苏慧娘看了那是只母鸡,她想养起来。不多时王七郎洗完回来了,苏慧娘把门栓插好后,领着他进了屋。

“过来,让我看看合不合身?”

看着直往自己身上比划的苏慧娘,王七郎倒退了两步,瞪着眼睛:“你要干嘛?”

“什么干嘛。”苏慧娘奇怪的说道:“试衣服啊。”

“干嘛让我试。”

这不是说废话嘛!苏慧娘嗔了他一眼:“这是给你做的,你不试谁试?”

王七郎听了这话猛然愣住了,苏慧娘却趁机把人拉了过来,把小孩儿放在坑上,苏慧娘三下五除二的把那身破的只是称作布条的东西扒掉,她心里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法,毕竟在苏慧娘看来,自己都能够做这孩子的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托卖手帕

苏慧娘给王七郎做的一身衣裳,就是上次去市集时买的那半匹青布制成的。只是这月余来,都不见这孩子身影,所以没有送出去而已。

“有些单薄了!”苏慧娘叹息一声:“现在穿怕是得冷了。”

王七郎不自在的扭动了下身子,看着自己身上似乎都冒着股香气的新衣裳,他轻声问道:“给我的?”

苏慧娘白了他一眼,又从包裹里拿出了同样颜色的布鞋,套在了他的那双遍布裂痕的小脚丫上。

“不是白给你的。我想求你帮我办件事。”

王七郎上上下下的摸着自己的新衣裳,双眼冒光地问道:“啥事?”

苏慧娘把考虑了很多天的事情和盘托出:“我做了些绣活,想托你到镇上帮我卖了。”

皮氏她们看的紧,苏慧娘不能轻易出门,而自己能拜托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神出鬼没的王七郎了,这孩子虽小,可却机警的很,想来是个可托付的人选。

王七郎看了她一眼,最后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苏慧娘便把自己绣的五条手帕拿出来,她虽然从林语嫣变成了苏慧娘,但以前的绣功可是还再的,加上现在又是六十多年前,她有自信,这些绣活一定能卖出去。五条手帕,有三条是淡粉色的,两条是鹅黄色的,分别绣着“鸳鸯戏水”“梅开二度”“鱼戏莲叶”“迎风拂柳”和“双鲤跃门”苏慧娘用的是苏绣技法,针角平实细腻,放佛一根线上,一气绣成,无论花草还是动物俱都活灵活现,仿佛要从帕子上越出一样。这也多亏了随身空间之顾,在那里时间流速缓慢,这才让苏慧娘在短短时间里绣成。

在这个年头,一两银子等于一百个铜钱。而一条手帕的成本是三十个大子,算起来这五条手帕只要能卖上三两银子,苏慧娘就心满意足了。把价格交代给了王七郎,苏慧娘嘱咐的说道:“若是店家压价,你就是让一下也无妨。”

王七郎闻言则面露不屑,嗤声道:“这么好看的帕子,瞎了他们狗眼才不会收。”

这算是赞扬吧!苏慧娘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道:“若是卖了钱,就买些东西回来…”苏慧娘一一说着要买的东西,半晌后又拿出五个铜钱塞在这孩子手里:“这个是你的车费,每天早晨村门口都有去镇上的牛车,你给赶车的大爷两个铜钱,他就会拉你去镇上了。还有,中午的时候自己买些吃的东西…”

王七郎接过铜钱,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慧娘:“你不怕我拿着钱跑了?”

苏慧娘一愣,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不会的!”

王七郎不知怎地,只觉心头一热,他是天生地养的,打从出生起就被人遗弃的存在,从来没有被人温柔的对待过,更没有被人信任过,而这个人却…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苏慧娘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不过是个孩子啊!

次日天明,苏慧娘睁开眼睛,到旁边那屋转了圈。王七郎果然已经不再那了,她洗漱了把手脸又把门关好,这才向着主屋那边走去。行了半刻多钟才到的地方,照常的开始打扫院子,剁沼藤喂猪食,待做好了这些后,又去后园挖了颗白菜,开始做早饭。话说,前些日子这做饭的活可是田氏干的,但她那人做的饭菜实是难以下咽,在众人的不满下,到头来又变成了她的活。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现在后院子置弄菜地拔草浇水的活,已经全都交给了田氏,这样算起来反是苏慧娘占了便宜。

玉米面和水使劲儿揉,做成面团,而后擀平切面,用白菜叶做呛锅加水烧至大开,再把擀好的面条下进去待煮熟后捞出。这边苏慧娘正摆着碗碟,那边的王家众人便开始陆续到了,皮氏抱着宝儿坐在板凳上满脸慈爱地悠着,田氏满脸眼屎的往嘴里扒拉着面条,他旁边的王大郎闷声不吭的吃着,苏慧娘自己也盛了碗刚要吃,那边的皮氏却道:“去给五娘和六郎送去碗…”

苏慧娘嘴角一抽,心知她这话百分百是对自己说的。

端了两碗面,苏慧娘先去了王五娘那,这姑娘倒是起来了,却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自个依在窗户边上长吁短叹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痴笑,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怔。苏慧娘只说了声:“五娘吃饭了。”把碗放在炕边上,就闪身走了。而后,她又去了王六郎屋里,刚一推开房门震天的呼噜声就在耳边响起,苏慧娘片刻都没停留转身就回去了,皮氏问起来,她就只说,六郎还睡呢。这般送了一趟,再坐桌边时,满锅的面条一根都没剩,就连苏慧娘刚给自己的盛的那碗,也在田氏嘴巴里吞咽着。

苏慧娘深吸一口气,等所有人都吃完了后,她开始收拾碗筷,眼见灶间里没有人了,她毫不犹豫的把给王六郎留的那碗给吃了,吃得特别干净,一根菜叶都没剩。

王六郎醒了后自是一顿叫骂,可惜,苏慧娘早就拿着木盆到溪边洗衣裳去了,那骂声她是听不见的。一天劳作结束后,苏慧娘顶着星星往回走,她心里惦记着王七郎,也不知道那孩子卖成了没有?到家时,王七郎却是还没有回来,苏慧娘强自按下心思,燃了蜡烛静静地等着,直到三更天时,外面才传来了敲门声。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了?”看着小家伙身上挂着的许多东西,苏慧娘赶紧帮着卸下来。她低下头扫了眼,却发现他脚上穿的还是以前的那双破草鞋,而此时,这双鞋的半个鞋底已经磨的不见了,那双脚丫黑的已经完全看不见人的肤色了。

“你走回来的?”苏慧娘简直是大惊失色。

从村里到镇上,便是做牛车也得大半天才会到,这样小的孩子走一趟,那腿还能动了吗?

“没事儿!”王七郎一抹脸上的斑斑汗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块小布,打了开来。霎时,银子的光芒便在晦暗的房间里亮了起来。

“一条手帕卖了二两银子,五条一共就是十两,买半袋大米花了五十个铜钱,油盐调料等二十个铜钱,一把铜制大锁四十个钱,菜刀一把,碗碟…”王七郎念念有词地把他买的所有东西都报了个遍,最后说道:“还剩下七两银子四十七个铜钱,还有你昨天给我的五个,一共是…”

“好了!”苏慧娘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问道:“我给你做的鞋呢?为什么不穿?”

王七郎挑了挑眉,从贴身的怀里掏出苏慧娘昨儿才给他的那双青色布鞋。

有些炫耀地说道:“没弄坏哦!”

苏慧娘见他这样,心里真是又生气又难过。

压下百般滋味,她柔声道:“鞋子就是用来穿的,不然的话做了又有何用?”

大约也是知道自己只有穿的体面些,卖东西时才会顺利,王七郎今儿倒是把那身新衣裳给穿上了。

“该弄坏了!”王七郎撅了撅嘴巴,有些孩子气的说道。

“坏了,我在给你做。”

“真的?”王七郎眼睛一亮,灼灼的看着她。

“比珍珠都真!”苏慧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躺炕上休息会吧。”可片刻后,等她再进屋时,王七郎已经蜷缩着身体,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睡的姿势跟奇怪,不躺着却是坐着,就那样靠在墙角,把脑袋埋在膝盖上,看着就可怜。

苏慧娘把那孩子抱到了炕檐边上,可能实在是太累了,平时风吹草动就会醒的小孩儿,此时睡的特别沉。苏慧娘进了趟空间,取出了桶温泉水,给这孩子细细地擦拭身体,看着那双肿的跟棒槌似的小腿和脚丫,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整个晚上也没有睡,就那么细细的给他揉着。天色傍亮时,她把王七郎拿过来的那只死鸡处理了,用锅蒸熟后,沿着鸡胸脯,切了些肉下来,又煮了白米粥,待米变的黏糊时,把切的鸡肉散了进去,又放了半勺咸盐。

刚做好了这些,一回头就看见了王七郎倚在门边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醒了?去把脸洗了,咱们吃饭。”苏慧娘笑着说道。

这孩子一看就是饿坏了,她煮的锅粥,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两人吃完了后,苏慧娘洗干净碗筷,看了眼天色,知道快要到主屋那边干活了。

“这个给你!”

王七郎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钥匙,眨巴眨巴眼睛。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苏慧娘微蹲下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叫苏慧娘,按关系来说是你的四嫂,可是咱两都不喜欢那王家,所以就不按那边排了,如果愿意的话,你不妨那个叫我一声慧姐姐,我叫你小七可好?”

王七郎怔怔地看了她一眼,半晌后,低下头,用着蚊子般的声音叫了声:“慧姐姐。”

苏慧娘抬起头摸着他的小脑袋,疼爱地叫了声:“小七。”

作者有话要说:

二郎来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送走了秋日,迎来了冬季。

这日一大早,天还没有亮,苏慧娘就起身了,她穿好了衣裳,下了坑。先是在灶坑里起了火,烧上一大锅开水。趁着水没开的功夫又进了趟空间。这个时候的随身空间跟以往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苏慧娘丈量过了,整个空间以那座太极形池子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地,可以种植东西。而再远的地方就是雾蒙蒙一片,就像是墙壁样,人穿不过去。所以为有效利用这里的神奇土地,苏慧娘不得不拔出了一大片的花卉,改而种上了土豆、白菜、黄瓜、茄子、豆角等农作物。可那些被拔掉的名贵花卉们,苏慧娘也没打算就这么扔了,她有个想法,想要把这些鲜花做成干花,放到荷包里。这是在六十年后极流行的一种香包,苏慧娘认为应该能赚不少钱。

不过此事急不得,再说现在她并不太缺钱,自从第一次托付小七去镇上卖手帕后,隔个月余,她又做出了五条,她的手帕销路极好,顺利的又拿到了十两银子,接下来又卖了两次,上下算起来,苏慧娘的手里就足有三十七两多钱,算是一笔巨款了。可是钱赚的再多,苏慧娘也是丝毫不敢花出来的,否则让皮氏等人看出了端倪,那她这辈子都甭想脱离王家了。

空间里,苏慧娘蹲下身子摘了四个茄子下来,又挖了颗白菜,见地垄缝里的小葱翠绿绿的长相喜人,不由也掐了一把。做完这些后她出了空间,开始做早饭,半刻多钟后,一碟香软油嫩的烧茄子外加盘黄油油的小葱煎鸡蛋就做好了,苏慧娘自己吃完了。而后把剩下没动的那些和着四个玉米饼子用锅盖扣起来,灶膛底下还压着火,不渝把菜凉着。

做完这些后,她去了趟左边的屋子,掀开了门帘,便看见了王七郎躺在炕上缩在被窝中睡的红扑扑的小脸蛋。不知怎地,见了他这样,一种成就感不由从苏慧娘心中冒出,要知道,刚开始的时候这孩子可是只睡墙角的,苏慧娘连说带唬的才教会了他什么叫做躺着睡觉。而现在,苏慧娘感动地想着,自己走进来,他都没醒,这着实是个伟大的进步。

苏慧娘上前去给他掖了掖被角,也没有叫醒他的意思,就这么转身出来了。

“咯咯咯…”灶间地上笼子里的母鸡早就不耐烦的开始叫着。苏慧娘笑着连连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喂你。”把拌好的饲料放在它面前,母鸡迫不及待的从笼条里探出了脑袋,这些饲料大部分都是空间里的白菜剁碎和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那里灵气的关系,母鸡吃了后,显得格外欢实,经了这几个月,已经连续不断的为林语嫣贡献了一百四十四个鸡蛋。

今天同样也是,从它那肉墩墩的屁股底下掏出四个颗蛋来,苏慧娘笑着把它们放到篮子里,这些鸡蛋她也不准备卖,都留着自己家吃。

做完这些后,苏慧娘拢了下衣裳就出门了,用着铜制的大锁把门锁上,现在天气这么冷,她已经下令不让王七郎再瞎跑了,老实在家呆着吧!

一股冷风使劲儿吹来,苏慧娘轻轻打了下颤,走的更急了些。等到了王家的主屋时,照常的依旧是静悄悄的,苏慧娘稍微暖和了下身体,便开始准备做饭了。说来那皮氏也是真抠,他们王家的生活条件,在整个村里也能算是上等水平,可偏偏吃得用的,皆是寒酸至极。苏慧娘在这做了大半年的饭了,除了那次王三娘来时包了顿饺子,竟是再也没看到肉腥,不仅如此,皮氏还给苏慧娘规定了每天用油的度量,有时还会用小尺去量,若是苏慧娘用的多些了,免不了又是顿打骂。

夏秋的时候,因着后院里有菜园子,时令的蔬菜总还算不缺,可现在正是寒冬,哪里又有菜可吃,苏慧娘可不会为了这些人废什么心思,反正她现在除了顿午饭都不在这吃。熬了玉米面粥,拌了碗腌萝卜咸菜,蒸上一锅饽饽,这早饭就算做成了。

田氏最是个贪嘴爱挑刺的,见桌子上的食物,那脸子立刻就撂了下来,满嘴脏话的向着苏慧娘嚷嚷。苏慧娘不愿搭理她,全当没听见,自有人收拾她,果不其然,皮氏一双筷子砸向大儿媳妇,满嘴的我们老王家过的就是这日子,养不起你这高贵人,不愿意过,就滚,老娘再给大郎续上个比你强百倍的媳妇。

对于那对婆媳一天一吵,两天一打的阵仗,苏慧娘早就看腻歪了,加上她早晨已经吃的饱饱的过来,此时就更是没什么胃口,匆匆的喝了半碗粥,就撂下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