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言修率先出声:“表兄,凌兮,你们可算到了,甜儿都惦记许久了。”

“她惦记的是那盒子桂花糕吧?”楚襄一边调侃着一边入座,顺手把酒杯往边上一递,立刻有人前来斟满,“得了好还怪我来晚了,不说罚酒都不让进门。”

说罢,他仰头连饮三杯,放下酒樽之后挑起剑眉看向夜思甜,夜思甜捂着嘴吃吃地笑,也不解释,反而满脸得意,仿佛真就是想使坏灌楚襄喝酒,夜言修见状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轻斥道:“你啊…”

语调似尽未尽,但也说不出其他责备的话了,没办法,夜家这一代就她一个姑娘,这么无法无天都是他们自己惯的,况且现在还怀了宝宝,谁敢凶她半个字?

顾靖夷已然习惯娇妻这般胡搅蛮缠,眼观鼻鼻观心,淡定得很,只是不动声色地看顾着她,避免她动作太大撞到桌角。

兀自停留在门口的岳凌兮看着这众星拱月的一幕,心头无端涌起羡慕之情。

身为月亮的那个俏人儿却不自知,在楚襄叫岳凌兮过去的时候反而冲她招了招手,半途截胡:“凌兮,来我这儿坐,别跟他们男人挤在一块。”

闻言,楚襄顿时瞪了她一眼——这小丫头片子,又想使什么坏了?

果不其然,岳凌兮一听见她这么说就自动开始联想,之前在书里看过,楚国的世家贵族规矩甚多,可能这就是其一,她初来乍到怎能坏了人家的规矩?思及此,她二话不说就坐到夜思甜边上去了,楚襄看了差点没气死。

平时在宫里没见她这么听话!

首计得逞的夜思甜朝楚襄投去一个胜利的眼神,然后开始与岳凌兮咬耳朵。

“凌兮,想吃什么东西就自己挟,千万别客气,今天长辈都不在,没人管我们。”

“嗯,我省的。”岳凌兮乖顺地点点头,又学她一样小声问道,“长辈们平时也不跟你们同席?这也是夜家的家规吗?”

夜思甜噗哧一笑,摆手解释道:“不是啦,夜家没有那么多规矩要讲,今年是例外,姑姑姑父去了西宫避暑,我爹又陪着我娘回嬴国看我外祖父去了,而叔叔和小姑姑怕我们几个小辈拘束,也就不过来吃饭了。”

“原来如此。”

岳凌兮在心里把她所说的人一个一个对上号,花了不少时间,随后就见她端起酒杯扬声道:“值此花好月圆夜,只顾聊天吃菜多煞风景,我们何不共进一杯佳酿?”

裴昭笑道:“我们?你是说除你之外的人吧?”

“哎呀,你们要照顾一下孕妇嘛。”夜思甜脸不红心不跳地换了一杯茶,又把酒杯塞进顾靖夷手里,然后对他们道,“让我夫君陪你们喝总可以吧?”

几人摇头失笑,却不约而同地遂了她的愿,齐齐举杯畅饮,岳凌兮不想做那个例外,于是眼一闭头一仰,一杯黄汤就这样下了肚。

甜丝丝的,好像是桃子味的米酒。

从没喝过酒的岳凌兮对此感到十分新鲜,忍不住让婢女又斟了一杯,然后抿了一小口含在嘴里,香醇而甘甜的口感在舌尖化开,伴着淡淡的酒味,就像在喝果汁一样,简直教人欲罢不能。她不好意思当着众人面频频饮酒,便假装在认真吃饭,吃两口就悄悄偏过头去喝一点,自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却不知楚襄早就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真是没人管她就要反了天了。

他眯了眯眼,正准备让婢女撤了她的酒,谁知夜思甜忽然凑过去跟她说了些什么,她的注意力霎时被转移了。

“凌兮,你知道么,这酒是我婆婆酿的呢。”

“真的吗?”岳凌兮完全没有被人发现的羞涩,反而真诚地夸赞道,“顾夫人,你婆婆好厉害,我原以为那些诰命夫人都不会做这种事的呢。”

夜思甜露齿一笑,同她细细解释道:“本来是不会的,但我们这里有个习俗,就是在女儿出生前酿几坛黄酒埋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等她出嫁那年再打开喝,我婆婆对这个孩子看得很重,所以就干脆自己动手来酿酒了,说是喻意更吉祥,后来醪糟剩了一些,桃树又结了果,就酿了这些米酒放到中秋节喝。”

说完,她抚了抚肚子,满脸都是将为人母的喜悦,岳凌兮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不知怎的也对那小小的弧度有了兴趣。

几个月前在天阙楼的时候她还跟顾长安爬上爬下地闹,现在肚子里竟然就装了个宝宝了,真是奇妙。

夜思甜见她甚是好奇,索性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腹部,一同感受着生命的力量,她眼中划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见状,夜思甜笑着安抚道:“没事的,她才四个月,没那么敏感,你别害怕。”

“她…确实好小。”岳凌兮喃喃道。

“是的。”夜思甜抿了抿唇,非常自然地抛出一个提议,“你今天摸了她就是她的长辈了,我们要不要喝杯酒来祝贺一下?”

岳凌兮连连点头:“应该的,祝她玉雪可爱,健康长大。”

说罢,她主动喝光了杯中酒,夜思甜眼神微微一闪,抬起玉手取来了右边的茶水,笑得人畜无害:“那我就先替她谢过小姨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非常投机,以至于频繁举杯,另一头的楚襄看得心里直冒火。

这个臭丫头,她是想灌醉兮兮!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字数都很饱满,有木有!不用表扬我,就当做是对你们营养液的报答!

甜儿20岁,兮兮18岁,所以暂时是叫小姨辣~

喝醉的兮兮会闹出什么事,请期待下(gao)一(neng)章

第30章 中秋(下)

饭后,一群人来到空地上放天灯。

虽说这是王都的习俗,但家里也就夜思甜喜欢玩这个,男人们不过作陪罢了,她点了夜言修做帮手之后其他人就坐到两边的亭子里去了,赏着无边月色,喝着雨后新茶,倒也格外的惬意。

岳凌兮一直捧着茶杯乖巧地坐在楚襄斜后方,看着他们时而在灯纸上写画时而迎风高举,竟不知不觉入了迷,半天都没说话,楚襄回过头来,一下子就看见水眸中闪烁的橘光,随着夜风明明灭灭,逐渐融化成一汪暖泉,煞是动人。

他不由得开口问道:“想去玩吗?”

岳凌兮犹豫了下,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趁着八角亭内光线晦暗,楚襄旁若无人地把娇躯卷到怀里闻了闻,呼吸喷洒间依然掺杂着酒气,甚是香浓可人,见此情形他弯起嘴角道:“还认得我是谁么?”

“陛下,我没有喝多。”岳凌兮几不可见地噘了噘嘴。

“好,那你就去吧。”楚襄一阵轻笑,替她拢紧了衣襟又道,“别让香烫着手。”

她乖乖应了,起身走到空地上加入了他们。

夜思甜见她来了颇有些意外,远远地望了眼楚襄那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若无其事地把天灯和画笔塞进岳凌兮手里,道:“你先写愿望,一会儿让修哥哥来帮你放。”

岳凌兮从没玩过这东西,这才知道是要在上面许愿的,一时竟不知要写些什么,跟灯罩上面的鲤鱼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然后才提笔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小字,正巧夜言修走过来,瞥了一眼之后不禁失笑。

“你们俩怎么回事?一个大如斗,一个细如蝇,存心不让人看顺眼是吧?”

夜思甜娇嗔道:“还不都怪你占地方,我这愿望一大半都是为你许下的,喏,早日升官发财,娶妻生子…”

“你快消停消停吧!”夜言修哭笑不得,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索性回过身去跟岳凌兮讲话,“写好了吗?我帮你举着,你来点灯吧。”

岳凌兮愣愣的点头,伸手把天灯交给了他,只见他依次展开四角的骨架,然后借着风势一拢,整个灯立刻就鼓胀起来了,他抬手举高,露出底盘上盛着的松脂,岳凌兮便顺势钻进他的臂弯之中,拿着香踮起脚去够引线。

从背后看去,这姿势实在太过亲密。

楚襄拂着茶盏的手有点发僵,不过幸好,还未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岳凌兮又回到边上站好了,静静地看着那条赤红色的鲤鱼摇着尾巴飞入云霄,脸上尽是满足之意。

“凌兮,还有好多别的样子的,挑你喜欢的放。”

夜思甜又拎了几个灯来,全都往她这边堆,她看着她那副风风火火的模样不禁捏了把汗,连忙把灯都接过来在地上放好,再直起身子时,眼前所有的景物突然都开始转动,她晃了晃,不受控制地朝地上栽去。

“凌兮?”

夜言修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其他几人发觉不对也都从亭子里赶过来了,她甩了甩脑袋,待眼前场景恢复正常才低声开口:“我没事。”

楚襄微微抿唇,凝视她片刻之后忽然问道:“兮兮,我是谁?”

这次她没有立即回答,歪着头瞅了他半天,人都快倒进夜言修怀里了,楚襄耐着脾气把她拨正,俊脸被摇晃的灯火照得轮廓分明,她这才瞧仔细了,轻声吐出两个字:“襄襄。”

还说没喝醉!

夜思甜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楚襄黑了脸,瞪着她道:“这下如你意了。”

她立马扭过头冲夜言修装可怜:“修哥哥,你看他凶我…”

夜言修大概明白她干了什么好事了,也顾不得训斥她,只道是米酒后劲颇足,岳凌兮这会儿想必是上头了,于是朝后面吩咐道:“去把客居收拾一下,再拿件披风来。”

说罢,他抱起岳凌兮就往后院走,岂料楚襄突然说道:“不必了,正好我们也该回宫了。”

他脚步一顿,道:“也好,那我送你们上车吧。”

就在这时,仆人送来了一件薄薄的丝光绵披风,夜言修给岳凌兮搭在了身上,以免酒后受风着凉,楚襄凝着脸没有说话,径自迈开步子朝府外走去。

待三人的身影陆陆续续消失在视线里,夜思甜回身偎进顾靖夷的怀抱,若有所思地说:“靖哥,怎么办,我这一颗水雷好像炸出两条鱼了…”

顾靖夷为她罩上披风,未置一词。

夜府大门前,车轮已经开始缓缓转动,两人踏上了回宫的路。

此时的岳凌兮已经不甚清醒了,但潜意识里仍然能感受到身侧散发出的寒气,她疑惑地睁开眼,发现楚襄就坐在她身旁,只是俊容隐没在阴影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她莫名不安,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缩进他怀里。

从来没有这般主动过。

疏冷骤散,气压也恢复正常,楚襄抽手把她挪正,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胸口,却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似乎想让她就这么睡过去,她像只小猫似地在他颈间蹭了蹭,用非常奇怪的口音问道:“陛下,我们回去吗?”

夷语都冒出来了,看来是醉得不轻。

“嗯,回去了。”楚襄低声哄着,“想睡就睡,有我在。”

岳凌兮听了这话果真把头一埋,兀自闭眼睡去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穿过内廷直达殿前,停下之后,流胤有意将岳凌兮从楚襄手中接过来,却被楚襄挥退了,只好跟在后面看着他亲自把岳凌兮送进了卧房,然后回到外间坐下,由着宜兰殿的宫女倒了杯茶,不咸不淡地慢慢啜饮着。

时辰也不早了,陛下还不回玄清宫?

想归想,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问,于是他默默地退守在门外,只竖起耳朵听着房内的动静,没过多久,书凝从里面出来,说是已经安置妥当了,楚襄便放下茶杯走了进去,卧房的门一关,霎时声音全无。

月露中宵,已到了最明亮的时候。

桌上点了盏微弱的水灯,映得房内波光粼粼,湛蓝色的纱幔垂在两头轻晃着,宛如细浪一般。岳凌兮穿着奶白色的丝衣睡在床上,像个婴儿似地蜷缩成一团,小脸泛着浅浅的粉色,吹弹可破,十分诱人。

楚襄在床沿坐下,伸出两指在她颊边摩挲着,她方才换衣服的时候就醒了,此刻眼睛稍稍睁开一条缝,发现是他,便又蹭了过来。

他顺势把她搂进了怀里。

与平时不同,喝了酒的她浑身都散发着甜香,抱起来又滑又软,手感极好,楚襄躺在榻上竟不想起身,也没有要抵抗这种诱惑的想法,索性蹬了短履把腿也搁上来了。

岳凌兮察觉他的身体又契合得紧密了些,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不舒服,只埋在他胸口含糊不清地说:“陛下待我这样亲密…就好像对顾夫人一样…”

楚襄动作一滞,浑厚的声线从她头顶传下来:“你羡慕她?”

那颗小脑袋在胸口点了两下。

他有些哑然,似乎没料到素来淡泊的她也会有羡慕别人的时候,回想起今晚站在门口时她看着自己和夜思甜的那个眼神,或许这样的情感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只是被她藏得滴水不漏罢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果然如此。

楚襄抚摸着她瘦削的脊背说:“我给她的,一样也会给你。”

岳凌兮似是安心了,稍微扭了下身子想滚回内侧躺好,谁知才一动就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她反应极慢地捂住了嘴巴,然后抬起头去瞄楚襄,这些小动作被他看得清清楚楚,胸口霎时一阵翻涌。

从未见过这般可爱的她。

楚襄蓦然翻身压住了她,本想一亲粉唇,又怕惊吓到她,于是改在额头上落下羽毛般的轻吻,她瑟缩了一下,然后抬起手去摸他。

“陛下扎人…”

柔软的指腹从下巴一路滑落到喉头,在他的胡茬上停留了许久,他被她摸得心猿意马,呼吸顿时重了起来,忍不住俯身去咬她的耳珠,她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娇吟,完全不加掩饰,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他耳朵里,带来极大的冲击。

楚襄撑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声音轻沉,略含隐忍:“兮兮,喜欢这样么?”

岳凌兮醉眼迷离地看着他,好半天才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从嗓子眼里挤出个单音,然后不耐地扭动了几下,谁知好巧不巧碰到了某个敏感部位,他顿时脸色一变。

“别乱动,兮兮。”

楚襄身体起了反应,看她的眼神都在燃烧,似乎正处于某个临界点,她歪着头安静了片刻,好像感觉到什么了,语出惊人。

“陛下是不是…想要我?”

楚襄立刻疯了:“谁教你这句话的?”

“是襄襄说的。”岳凌兮嘻嘻一笑,挥舞着手指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就是演练那天,襄襄好生气,虎着脸跟、跟我说的…”

刚才还觉得她清醒,看来是错觉。

楚襄一阵无力,任由她在自己怀里越闹越起劲,腾出一只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银月似的脸庞,动作温柔似水,满含宠爱。

“后来姐姐进宫看我,我就问她,要是什么意思?”岳凌兮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她气坏了,脸红得跟虾子似的,还说要带、带我走呢…”

“那她告诉你答案没有?”楚襄喑哑地问。

岳凌兮脆生生地说:“告诉了,就是做羞羞的事!”

闻言,楚襄把眼睛一闭,直想倒地不起。

他知她涉世未深,对男欢女爱没什么概念,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大胆地诱导她,想让这种亲密相处的模式慢慢变成她的习惯,她就不会感到不适,现在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她突然明白男女之间正常的交往不该是这样,会不会瞬间躲去几里开外,从此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殿内一时静谧无声,楚襄趴在岳凌兮身上,只觉胸口被冷月幽光照得冰凉,忽然有只小手覆上了他的脊背,缓慢摩挲,隐含安慰之意。

“陛下,我愿意。”

楚襄猛然一震,迅速支起身体盯着她道:“兮兮,你说什么?”

岳凌兮轻之又轻地说:“陛下,我的心忠于您,我的身体也理当如此,您要什么,我都给您。”

她的话带着几分醉意,像是在梦中呢哝,可偏偏看着他的眼神又熠熠发光,灿若皎月,他一时不想去分辨其中的逻辑,只觉得心头塌了一块,似要陷进汹涌的情潮之中,心思一动,忍不住去亲她桃粉色的眼角和眉梢。

岳凌兮安然承受着他的缱绻浓情,心念沸腾到难以忍受之时,在他耳边喃喃道:“陛下,我此生唯忠陛下一人耳。”

“我知道。”

楚襄埋首吻住她,轻柔地撬开粉唇贝齿,吮吸着源源不绝的蜜津,她舌尖微凉,被那炙热的气息团团裹住,瞬间潮热起来,呼吸渐趋困难之际,她竟然不觉得难受,反而随着潜意识主动地迎合他,让他更加深入,与她紧密地交融在一起。

然而,即便他浑身硬如钢铁也只是把她锁在怀里亲吻,没有更进一步。

岳凌兮虽然未经人事,却也知道这样不太正常,于是睁开了水雾弥漫的眸子,勉强吐出几个字:“陛下不想…不想要我?”

她声音断断续续的,还夹杂着无意识的哼唧,迷糊又可爱,听得他心笙荡漾,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最后深吸一口气,扳正那张白皙的小脸,一边灼灼地凝视着她一边教她听清楚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

“兮兮,我要你清醒地看着我是如何要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兮兮逻辑:我粉你,所以人是你的命是你的身体也该是你的

襄儿逻辑:我老婆同意让我睡啦哈哈哈哈哈

作者:你们高兴就好╮(╯▽╰)╭

第31章 积毒

一觉醒来,头疼欲裂。

岳凌兮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爬起来,闭着眼在床头靠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窗扉漏进来的阳光映着青丝素颜,有种说不出的慵懒和娇柔。

书凝耳朵极尖,听见动静就端着醒酒汤进来了,见她正在低着头找鞋子,不由得细声问道:“您这是要做什么去?先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吧?宿醉过后总要缓一缓的,您别急着起床。”

岳凌兮接过醒酒汤一口气喝完,又接着穿衣套袜,一刻未停,“今天虽是休沐,但陛下习惯早起,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也不叫我?”

书凝委屈地嘟哝着:“陛下也没比您早醒多少,刚刚才回玄清宫的…”

什么?他昨夜睡在这儿了?

岳凌兮愣住了,努力搜刮了一下脑海中仅存的记忆,发现自从在夜家吃完饭之后就是一片空白了,压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楚襄为什么会睡在这里,难道是她喝多了之后缠着他胡闹?

她兀自乱猜着,心里甚是没底,毕竟是头一回发生这种事。

希望没在夜家闹出什么笑话。

思及此,她越发不敢耽误了,匆匆更衣洗漱完毕就赶去了玄清宫,谁知刚进门就看见楚襄坐在花厅里用早膳,一手拿着奏报一手端着牛乳,边喝边看甚是悠闲,浑然不觉已经日上三竿,要知道往日休沐他都是一大早就去京畿大营或者六部巡视了。

楚襄扭头瞧见那抹丽影,勾唇唤道:“过来。”

岳凌兮乖乖走过来,在他跟前站定。

“本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没想到我一走,你这么快就醒了。”

楚襄声音低沉,话里透着肆意而愉悦的味道,岳凌兮没听出其中所含的隐喻,只觉得他今日格外不同,每个字都像是故意在她心尖挠痒痒,连自称都省了,正是奇怪之际,他把一杯温热的牛乳塞进了她手里。

“把这个喝了再吃别的东西。”

岳凌兮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猛然想起一件事,又把杯子放回了大理石圆几上,“陛下,我对这个过敏。”

“那你还喝!”

楚襄脸色微变,刚要命人拿银盂来让她吐干净,她却安抚道:“只喝了一点点,没事的。”

说完,她自觉灌下大半杯白开水,直到嘴里没有奶味儿了才转过头来,还未出声,薛逢春忽然出现在门口,似乎有事要禀报,楚襄微微抬手他便迈过门槛走了进来,施礼后才道:“启禀陛下,宁王派人来请太医过府诊治,说是如夫人病了。”

“让陆明蕊去一趟,以后这种事让他的人直接上太医院,不必来请示朕。”

楚襄不甚在意,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边上的岳凌兮却是半天都没回神。

姐姐病了?

从小到大扮演病秧子这个角色的一直都是她,而端木筝因为习武所以身体一直都很好,在季节更迭她冒着鼻涕泡烧得全身滚烫的时候,端木筝不眠不休地照顾她几晚都没事,睡一觉又生龙活虎了,现在说是病得都要宁王来请御医看了,教她怎能不担心?

岳凌兮坐立不安,当即就开口请求道:“陛下,我想去看看如夫人。”

之前她和端木筝不约而同地选择隐瞒了彼此的关系,眼下作为陌生人要去探病,实在有些不合常理,可她心里着急,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什么理由,只能殷切地期盼着他能够答应她的请求。

楚襄见她虽然暗作镇定,眸中却是一片水色淋漓,显然已经急到不行了,于是他叫住薛逢春让他去备车,然后又塞了块金丝芋泥饼在她嘴里,缓声道:“吃点东西垫着,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