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奴婢这就去。”

紫鸢无奈退下,拿着银色雕花酒壶就往酒窖那边去了。

王府的面积非常大,她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到,除了几个守夜的护卫之外再没碰到过其他人,不知有多冷清,她一边打着灯笼找酒,一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年过得可真没意思。

往年郡王和王妃在的时候,每逢除夕夜王爷就得跟着他们进宫或者去霍府,独留夫人自己在家,今年老两口跟着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去西宫了,她本以为王爷和夫人总算可以一起过个好年了,谁知道还是这样!

府里的奴仆也大多是些不上心的,见到正主儿不在,索性一切从简,贴个楹联挂个桃符就完事了,没有一丁点儿过年的气氛。他们也不会在乎夫人的感受,毕竟在他们眼里王爷对夫人宠则宠矣,却远远及不上亲人的重要程度,说明地位不过如此,而他们要效忠的是王府将来的女主人。

夫人性子淡然,懒得理会这些事,刚才还同她说想早点歇息,她心里亮得跟明镜似的,知道夫人是不想让她在过年的时候跟别人闹起来,王爷那儿就更不必说了,夫人素来是不许她多嘴的。

可她知道,夫人表面上无事,实则把失落和孤单都咽进了肚子里。

紫鸢一想到这就难受得不行,于是迅速拾掇好手边的东西,匆匆返回了疏桐院。

楚钧是军人,平时甚少喝酒,所以王府的酒窖里没有几坛酒,不过随便一拿都是上好的佳酿,是以紫鸢刚进门端木筝就闻到了那股冷冽的酒香。

“辛荔酒?”

“夫人好厉害,这么远就猜中了!”紫鸢笑盈盈地斟了一杯酒,然后双手捧到她面前,“此酒辛而不烈,又有些夷酿的风味,奴婢猜想夫人一定会喜欢,就擅自取了这个来。”

“我确实喜欢。”

端木筝唇角微弯,旋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琼浆玉液滑过喉舌的一瞬间有些辛辣,但很快就消失殆尽,变得浓厚而甘醇,香气更是徘徊在鼻尖久久不散,似乎仅凭它就足以让人沉醉其中,不知归路。

夜寒衾冷,孤枕难眠,多喝几杯又有何妨?

很快,壶里的酒液已没了大半,紫鸢见状连忙劝道:“夫人,喝了就快些躺下吧,要不一会儿发了汗该着凉了。”

端木筝没说话,接过温水漱了漱口,然后就回到榻上躺着了。

紫鸢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顾虑着她的情绪,这下倒是放心多了,于是放下两边的雪白绡帐,又把窗户都关严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灯花渐瘦,酒意熏然,一切都在催人入睡。

端木筝望着天顶上的缠枝粉莲,怔怔地说了句新年快乐,然后闭上了眼睛。

夜入中宵,热闹了一整天的王都终于在此刻安静下来,人声爆竹声皆随风散尽,只剩快马穿过街巷时留下的蹄声。

楚钧一进门就闻到了混在檀香中的其他味道,眉心顿时一皱。

她喝酒了?

楚钧掀起绡帐在床沿坐下,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去,端木筝正蜷着身子躺在内侧,柳眉微蹙,呼吸轻若飘絮,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楚钧把滑到腰间的锦被提了提,然后俯下身去抱她,她仿佛感受到暖流,无意识地向他靠拢了些。

屋子里的地龙和炭盆都是彻夜点着,温度并不低,她怎么还如此怕冷?

楚钧看了眼茶几上的酒杯,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沉思之际,怀中人儿却悄然睁开了眼睛,一瞬诧异之后,蓦然转变成掩饰不住的欣喜。

“夫君,你怎么回来了?”

团圆年夜,他本就该待在家中,眼下却成了令她感到惊喜的事,他这个夫君究竟当得有多不称职?

楚钧喉头发堵,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僵硬半晌,突然猛一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炙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弥漫了她所有的感官。她温柔地承受着,似水一般将来势汹汹的他围在中间,磨去他的棱角,包容他的烈性,将那颗冷硬的心变得水湿淋漓。

“筝儿…”

楚钧忽然就停下了动作,抵着她的额头唤了声她的名字,她亦轻轻地应了一声,还透着方醒未清的哑音。

“晚上喝得多吗?我去让紫鸢冲一杯解酒的蜂蜜水给你喝好不好?”

他不说话,只是用力把她抱紧。

“夫君?”

房中一片晦暗,端木筝看不清楚钧的脸,又不闻他出声,便以为他已经喝得不清醒了,于是当即就要撑榻起身去唤紫鸢,谁知心口忽然一窒,差点提不起气来,她霎时白了脸,呼吸亦变得紊乱。

楚钧察觉不对,疾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端木筝勉强扯出个笑脸,柔声安抚道,“可能睡的姿势不太对,身子有些麻了。”

闻言,楚钧翻身躺到旁边,左手从她颈下穿过,旋即稳稳当当地托在了背后,如此一来她舒服多了,不由得轻轻地舒了口气。

千万不能让他看出什么来。

她这边心如乱麻,楚钧却沉沉地开口了:“该喝蜂蜜水的人是你。”

端木筝微微一愣,旋即浅笑道:“谁知夫君酒窖里净藏些佳酿,害得我贪杯了。”

她笑得洒脱,仿佛真就只是不小心喝多了,可楚钧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她深深掩藏的那些小情绪,也不点破,只是将她抱紧再抱紧。

幸好今晚脱了身。

还差三刻到凌晨,楚钧却是困意全无,低眸看去,端木筝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也极为清醒,于是他贴着她的额角低声道:“等守完岁我们出去放烟花。”

端木筝小惊了下:“这个时候人都睡了,如何放得?”

“那又如何?”楚钧面上露出一丝桀骜之色,“谁不乐意,尽管上门来找。”

说得好听,坊内住的大多是朝中的大臣,谁这么不长眼敢在大年夜来找宁王的麻烦?他也真是霸道极了,说什么就要来什么,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而她竟然也特别喜欢,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这个男人,总是以这种方式表达着他的温柔与呵护。

端木筝柔柔一笑,满口应下他的话,心里却想着一会儿还是放些小的落地烟花就好了,真吵到别人就不好了,毕竟同在朝中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不要闹矛盾的好。

两人拥在一起,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不知过了多久,楚钧忽然转变了话题。

“筝儿,过完年…楚国或许就要跟西夷开战了。”

端木筝沉默须臾,道:“我知道了。”

他最近几乎每天都在京畿大营,忙到彻夜不归,再加上军备和粮饷一批又一批地运往西北,她再迟钝也该明白是什么事情了。

“你还有没有什么亲人在那边,我可以派人将他接到王都来。”楚钧顿了顿,低头去看她的表情,“或者…把你娘的牌位迁入王府,我会命人供奉。”

怀中娇躯霎时一震。

他怕她为了自己的国家离他远去,竟连如此不合常情的事都愿意为她做!

端木筝渐渐泪盈于睫。

他从未提过爱这个字,平时相处也多半都是硬着来,她从没想到他的心思会细腻到这种程度,把方方面面都想好了,只为让她留下,让她不要记恨参与这场战争的他。

她也该喂他吃下一颗定心丸。

“夫君,西夷的□□已经持续很多年了,埋下了不少的隐患,再加上以国师拓拔桀为首的主战派一直对楚国边境诸城虎视眈眈,开战只是早晚的事,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希望无论哪国占优势都能善待对方的百姓。”

楚钧握住她的手,沉声许下承诺:“只要有我在,绝不会令百姓受苦。”

“我知道。”端木筝轻轻颔首。

他向来正义凛然,刚直不阿,在她初遇他时便是如此。

莲花更漏静静地流完了最后一滴水,外面虽然依旧一片漆黑,但新年已经悄然来临了,楚钧在端木筝额前落下一吻,然后便起身下了榻。

“夫君?”

她撑身坐起,素脸浮着一抹嫣红,宛如诱人的果实等待采撷,楚钧回头望着她,嘴角微微上弯,勾出一道迷人的弧度。

“你把衣服穿好,为夫去给你点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游回来了~啊~我又被浪打走了~

感谢小伙伴们的关心啊,这两天水位一直在下降,好多了~

第68章 密谋

年前奔走忙碌,年后明显就悠闲多了,只因初一至初七百官休朝,农商偃业,只需走走亲戚拜拜年,这份难得的闲暇一年到头也只有此时才有。

郊外紫竹林。

偌大一座府邸,既没挂上牌匾也见不到几个仆人,显得极为神秘,一路行至院落深处,只见门庭敞亮,雀飞竹摇,颇有复得返自然的意境,偏偏这大白天的卧室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甚是奇怪,外人不知个中缘由,这里面的人却是知道的。

房间里正上演着颠鸾倒凤、白日宣淫的戏码。

女的坐在梳妆台上,鹅黄色的罗裙已被掀至腰间,两条玉腿轻飘飘地悬在那儿,似不着力,男子看得欲。火大动,蓦然牵起她的脚踝往外一拨,幽谷就这样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女子面上闪过一丝隐忍之色,又飞快地隐去了,而男子从始至终都沉迷在这具羊脂温玉般的躯体上,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

“多日不见,我对娇娇甚是想念…”

男子抬起头来,脸上皱纹遍布,竟是个年逾花甲的老者,可动作之猛烈却丝毫不亚于年轻小伙子。女子难耐地咬住了红唇,似乎甚是不喜,却硬将涌到嘴边的痛呼声吞了回去,长睫微微垂低,遮住了眼中的不耐和厌恶。

“娇娇今天似乎很是怠惰啊…”

闻言,女子僵硬了一瞬,旋即把腿盘上了他的腰间,然后朝前微一用力,男子顿时闷哼。

“娇娇的功夫又长进了,长此以往,教我如何还能放得下?”

说着,老者又是一阵攻城掠地般地揉拧,她明明吃痛,却不肯求饶,硬是挺着身子由他肆虐。老者素爱她这种冷艳倔强的做派,身下的动作更大了,连束好的鹤发都在颤动,双手亦在娇躯留下一道道红痕,毫不怜香惜玉。

女子开始还在抵抗,后来也禁不住欲望的侵袭,开始断断续续地发出模糊的声音,眼看着即将攀上顶峰,突然一股热流冲进了体内,所有快感顿时如同潮水般退了个干干净净,瞬间令她从里到外都冷静下来。

她怎么忘了,这个老家伙向来泄得快。

丝丝凉意再度浮上了她的眼角眉梢,衬着那一抹残留的媚色,竟有种独特的美感,老者支着台案喘息良久,缓过劲之后就来摸她的脸,她偏头躲开,他便把手放回了她胸前,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仍然翘立的蓓蕾。

“怎么,还在生气?”

老者有些中气不足,可话里的挑逗之意却是丝毫不减,女子心中一阵恶心,本不欲说话,却被他捏着下巴强行转了过来,她疼得不行,只好忍怒出声。

“你许下承诺半年之久,如今却没了音信,我难道不该生气?”

老者并没有因为她不敬的语气而发怒,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然深沉地吐出一句话:“原来你还在惦记着御前女官的位子。”

此言一出,女子顿觉脚下踩空,有种即将掉入无底深渊的感觉。

姜还是老的辣,他前一刻还在说着淫词秽语,后一刻已经抽身而出,变回了那个城府极深不苟言笑的老者,玩弄权术向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而她,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女子通常会收敛自己的心思,今天却冷笑着反问道:“是又如何?”

气氛凝至冰点,老者手里的动作停了,目光也愈发深邃,直教人脊骨发颤,就在女子内心的防线即将承受不住而坍塌时,他又出人意料地开口了。

“是也无妨,横竖黎瑞已经解决了,我再无后患,把你送上那个位置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女子并未因此心喜,反而有些戒备——他答应得如此轻巧,定是有什么条件的。

果不其然,她心里刚浮起这个念头老者就说话了:“事成之后就为我生个儿子罢,娇娇年轻又聪明,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比我家中那几个成器。”

女子的脸颊微微抽动,差点没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情绪。

若是她当上了御前女官,日日都要伴驾随侍,如何还能替他生孩子?这个老不死的分明就是在刁难她,不想让她从这座笼子里飞出去!

理虽如此,她却不能直言,只能拐着弯儿地拒绝。

“你别忘了,我替你怀过一个孩子。”

“我怎么会忘?”老者声音放轻,抚摸着她的脸说,“两年前天花席卷王都,你号称有感染之兆请了数月的假,就是为了养胎,岂料不知怎的被那个愚妇发现了,竟然找上门来逼你喝下了堕胎药,当时你的肚子都有小球般大了,孩子也已经成形了…”

若是旁人听到这话恐怕会以为他是真心疼爱她和腹中孩儿的,然而她只是默默冷笑。

那会儿她怀的是个女孩,流出来的时候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人埋了,这叫什么疼爱,他要的只是个能传宗接代的罢了。后来坐小月子的时候他亦是完全不顾她的死活,又要了她好几次,差点让她死在这荒郊野外!

即便如此,她还是要逆来顺受,因为在父亲决定把她送给这个人的时候,这段畸形且有悖伦理的关系就注定会捆住她一生一世。她的父亲要靠着他笼络朝中权贵,而她要靠着他继续往上爬,整个宋家眼下的风光全都是他在暗中支撑,没了他,所有的关系网都会破裂,宋家也将无声无息地败落。

思及此,宋玉娇悄然握紧了双手。

她的姐姐们也被父亲嫁给那些侯伯公卿当妾,一世翻不得身,在深宅里与正妻斗到死,她却不一样,她是朝廷女官,尽管目前是他的地下禁脔,可只要她当上了御前女官,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兴许就可以摆脱这个困境了…

她绝不允许自己一辈子都背着这个见不得光的身份!

至于孩子…她两年来都没有再怀孕,还不足以证明她的心思么?

她一边暗暗嗤笑这个老家伙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有些糊涂了,一边不遗余力地继续诱惑着他:“你既然想要孩子,我努力再怀便是,可这次不许再骗我。”

说完,她伸手圈住了那个又软又瘪的东西,来来回回地抚弄着,双臂合拢之时,一对玉团越发显得高耸饱满,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颤动着,他看起来纹丝不动,身体内部却已经开始躁动。

真是天生的尤物。

“这有何难?我把计划告诉你也无妨,只需几句流言便可。”

老者附耳过去说了些什么,待到最后已然控制不住,一双手开始上下左右胡乱地揉捏,那深如沟壑的皱纹甚是粗糙,把宋玉娇都刮痛了,可为了日后着想她也只能忍耐,同时断断续续地问道:“真、真就这么简单?”

那边没了回音,下一刻,她的身体又陷入了魔爪之中。

事后,宋玉娇独自回到了宋家。

贴身婢女照旧悄悄地弄来了避子汤,见她恹恹地躺在床上便拿了勺子准备喂她,岂料她端起来就一口喝光了,然后把碗一扔,冷着脸道:“备水,我要沐浴。”

婢女不敢耽搁,立刻就去挑了水来,并伺候她坐进了木桶之中。

雪白的娇躯上布满了红痕,深深浅浅犹如烙印一般,婢女瞧了甚是心疼,替她擦洗的力道都放轻许多,她却不耐烦地夺过了浴球,重重地擦洗着自己的身体,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小姐,莫要如此啊…”

宋玉娇充耳不闻,只吩咐道:“去把春莺叫来,我有事要问她。”

春莺是她房中的另外一名婢女,平日在她出门的时候就会留在家中监视各房的动静,她去了紫竹林好几天,自然要听听她的汇报。

秋月也知道她想做什么,低低地应了一声就转身出门了,不消多时,一抹翠绿的影子晃进房间,停在屏风之后向她行礼。

“奴婢见过小姐。”

“起来罢,这几天家中可曾有事发生?”

春莺似乎迟疑了一下,旋即压低声音答道:“回小姐的话,其他几房的姨娘和小姐们都安生得很,只是老爷那里有些不同寻常。”

“我爹怎么了?”宋玉娇扭过头问道。

“老爷前几日得了封西夷来的信,然后就变得神神秘秘的了,出去不带侍从,家里的马车也不坐,似乎是在刻意隐瞒行踪去见什么人…”

听到西夷两个字,宋玉娇蓦然一惊,手中的浴球咚地跌进了桶子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楚国马上就要与西夷开战了,朝廷上下都严阵以待,在这个节骨眼父亲怎么还敢与西夷的人有所来往?就不怕引火烧身?

想到这,她的思绪忽然一顿。

不对,这封信既然能在这个时候通过重重关卡来到王都,说明其主人本事不小,而值得父亲冒着危险去见的人,一定并非泛泛之辈!

她的脑海中冒出无数种可能,最后定格在一个极具危险性的人身上。

宋玉娇蓦然一震,几乎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可能性。

虽然父亲一直与那个人有书信来往,收到盖有西夷红戳的信件也不出奇,可说到见面就太玄乎了,眼下正值开战前夕,那个人又是那么尊贵的身份,不可能也不会亲自深入敌国腹地,除非…除非他就是为了这场战争而来!

宋玉娇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方向,遂从水中拔身而起,裹起浴巾就离开了净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一章信息蛮多的,小伙伴们慢慢看…

第69章 买药

新年伊始,瑞雪消鸳瓦,花信上钗股,春天似乎已经不远了。

之前休朝多日,积压了不少政务,所以刚刚恢复朝议的这几天楚襄简直忙到脚不沾地,岳凌兮本来一直在旁侍候,替他分担了不少琐事,今儿个却突然向他告假。

“陛下,能不能赐我一枚出宫令牌?”

楚襄笔锋未停,一边在奏折上批下几个朱红大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做什么去?”

“…最近陆太医教了我一些入门的药理知识,中间涉及的几味药材宫中刚好用完了,我想去城西的铺子里看看有没有。”

闻言,楚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她乖巧懂事,从来不问他要什么,更不会在如此繁忙的情况下仅凭这么一件小事就擅离职守,这不符合她的性子,很明显,她没有说实话。这种情况亦是从没有过的,她素来坦诚,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是一二是二,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今天竟然当着他的面说瞎话,当他看不出来么?

楚襄眯了眯眼,正要把她揪进怀里好好拷问一番,可见到她十指紧缠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顿时又软了下来。

说谎对她而言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罢了,兴许她是要跟端木筝去做些女儿家的事情,对他难以启齿而已,就由得她去好了,只要安全回来就行。

思及此,楚襄浅声嘱咐道:“让流胤跟着你,早点回。”

“嗯,我省的。”岳凌兮显见松了口气,冲他福了福身就离开了御书房。

回到宜兰殿,她换了身不起眼的常服,又另梳了一个普通的发髻,打扮成寻常闺中少女的模样才出门。书凝揣着银袋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刚迈出殿门就看到了奉命过来接他们的流胤,柳眉登时一竖。

“你来做什么?”

流胤似乎已经习惯她在主子面前没规没矩了,横竖没人计较,他也就不指责了,只简单地回答道:“我来护送修仪出宫。”

书凝听了这话当时没吭声,在岳凌兮率先登上马车之后,她又斜着眼睛瞟他,“你该不会是替陛下来监视修仪的吧?”

面对她小肚鸡肠甚至略带挑衅的问话,流胤不动如山地说道:“奸人未除,陛下是为了修仪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