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楚襄低头亲了亲岳凌兮的小嘴,深情满溢,“能娶你为妻,为夫幸甚。”

这大抵是他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可惜听的那个人却有些心不在焉,低低地嗯了一声就再无后话。他垂眸一看,她正痴痴地盯着自己胸膛,在粼粼波光的映照之下,结实的肌理显得光滑水亮,两颗褐色的凸起也更加饱满,颇显雄风。

岳凌兮像是着了魔,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楚襄啼笑皆非,又提高音量喊了她一声,她勉强把视线从上面移开,道:“怎么了?”

瞧这模样,倒真像是他在某些事上亏待了她。

楚襄勾起一抹笑,旋即捏住她的下巴揶揄道:“这会儿不困了?”

岳凌兮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瞅了他半天,像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遂又软软地趴回了他胸前,粉唇开合,声细如丝:“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离你近一点就觉得浑身发热…”

换作旁人,定会觉得她这话有狐媚惑主之嫌,可只有他才明白,她向来是有一说一,不会撒谎。相识这么久,她从来不掩饰对他身体的迷恋,只是弄不明白自己的反应罢了,他不挑明,她还以为是暑气太重以至于如此。

聪慧归聪慧,在这件事上她还是单纯得紧。

岳凌兮本来坐得好好的,谁知突然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她只好稍稍抬高屁股,正准备换个地方坐,又被楚襄猛地压了回去。

“夫君?”

这二字从未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近来才用得频繁些,既不像夷语那么生硬,也不像是正正经经的王都口音,反倒有种江南女子独有的软糯和细腻,听得他一颗心化作了绵软的蜜糖,身体却愈发坚硬。

“每天都是如此?”楚襄轻抚着她发丝,指尖暖至发烫。

“嗯。”岳凌兮点点头,又加了一句,“尤其是在晚上,你抱着我睡觉的时候。”

答案甚是赤。裸,却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以往她这么说,楚襄定会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毫无把控之力,可今儿个只是轻柔地吻着她的额头,手下动作未停,却也未出声。

岳凌兮被他撩拨得燥意四起,几乎快要融化了,深喘一口气,睁着水汪汪的眸子说:“我们已经十几日不曾欢好了,书上说,敦伦之乐,逾旬则不善…”

楚襄差点破功。

也只有她才会一本正经地指控他不履行夫妻义务!

楚襄心里好笑,额头上却汗如潮涌,暗自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某一处,继续引诱着她:“为夫也想与你欢好,奈何力不从心。”

他故意动了动受伤的右手,好让岳凌兮看清楚,他现在没法像从前那样轻而易举地托着她上上下下,来回挺动。岳凌兮扭过头,一圈圈雪白的绷带就这样扎进了眼底,令她又急又羞愧,急的是她已经无法忍受体内蹿升的欲望,极需他来解救,愧的是他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她还只想着鱼水之欢。

楚襄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俯首与她深吻,随后轻声问道:“兮兮,试着自己来好不好?”

岳凌兮眸中水浪瞬间消退,露出一双乌亮的瞳仁,眨了两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是第一次跟它接触,也并非扭扭捏捏的保守女子,只是接下来的举动依然教她红透了脸。她抬眸看了楚襄一眼,他又凑上来亲了她一下,星目灿亮,满含温情,她得了鼓励也就不再迟疑,伸出双手勾住了他的颈子。

“唔——”

因是头一次由岳凌兮来控制力道,难免不知轻重,可一刹那过后她又觉得分外满足,他的亲吻犹如春风拂槛,轻柔地掠过她的眼角眉梢,又化作数之不尽的雨露,灌溉着她每一寸干涸的血脉,满满当当,不留余力。

楚襄怕她弄伤自己,立即箍紧了她的腰,“慢点,没人跟你抢。”

岳凌兮抬起满是汗水的脸问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楚襄一阵低笑,又觉得窝心至极,语气越发软得没了边际,“你舒服了,我便也舒服了。”

闻言,岳凌兮咬了咬唇,小脸在氤氲水雾之中渐渐泛起了粉色,宛如桃夭般妩媚,楚襄的手划过其上,只觉得柔嫩可人,怎么摸都不会腻。一阵阵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又酥又麻的感觉迅速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一阵颤抖。

“兮兮…”

楚襄终于忍不住,将她箍入怀中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总是知道怎么让他失控。

岳凌兮与他缠绵了一会儿,又趴在他胸前喘了几口气,只觉身子似乎比水还要热,一时舒缓一时紧绷,汗水将将冒出来就消融了,这对于她而言是从未经历过的感觉。

夜来风起,吹沙走石,悄然掩住了无边春意。

未过多时,岳凌兮倦怠地趴在楚襄身上,连一分力气都没有了,暗想这一路山长水远地走来,又不分昼夜地布阵作战,远远不及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来得累人,都说情爱是甜蜜的折磨,今日始知。

楚襄一心记挂着刚才的过激举动,所以也没同她说话,径直抱起她回到了榻上,她微微一惊,刚要爬起来看他的手,却听见他让流胤去召陆明蕊过来,言谈之间,似乎是要她熬一碗避子汤。

岳凌兮怔住了。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向来自控有加,所以她也就根本没有碰过那玩意儿,这下子突然要喝,感觉倒有些奇怪。

她知道楚襄是怕那东西喝多了会伤身子才这么做的,尽管每次忍得辛苦,又不能痛痛快快地释放,可他一直甘之如饴,今儿个不小心过了界,他亦是愧疚万分,但隐约之中似乎又有另一种情绪在作祟,她向来敏感,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他并非不想要孩子,他只是在克制。

回想起当初夜思甜生了小孩,他抱着她状若不经意地问你想不想要个孩子,或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动了心思了吧?只怪她傻乎乎,到现在才弄明白,试问哪个皇帝想要子嗣还会过问嫔妃的意见?也只有他,顾着她年纪小又不懂事,如此纵容她的任性。

她是对孩子没什么概念,可她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他应当明白。

后来楚襄回身亲了亲她,又哄着她下床去吃饭,神情之中隐藏着一丝淡淡的愧疚,她盯了片刻,旋即明白了一切。

原来他以为她不想要孩子。

就在她还不知道如何说清楚这件事的时候,动作麻利地陆明蕊已经把汤药送过来了,楚襄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书凝准备蜜饯给她解苦,她却捧着那碗药迟迟未动。

陆明蕊不知其中缘由,以为是楚襄不肯让岳凌兮怀孩子,顿时有些忿忿不平,于是一边给她把脉一边小声劝道:“娘娘还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生儿育女,前线这兵荒马乱的也不适合…”

话还没说完她就猛地闭了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两口子疯了不成?都怀孕两个月了还来问她要避子汤!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下,有些地方接不上不要觉得奇怪(一个微笑)

第107章 暖夜

前线捷报频传,先有卫颉成功阻挠了西夷援军的到来,再有宁王雷厉风行大破灵霄关,楚军上下士气大振,空前沸腾。

但此事对于西夷而言无疑是个噩耗,固若金汤的河中平原已经失守,谁都不知道其余防线在面对这支所向披靡的队伍时能坚持多久,或许一月,或许半年,无论如何,剑指王城已经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了。

原本赶来支援的后续部队也只能掉头往回走了,驻扎在军备完善的松州戍所,而汇合之后的四十万楚军则全部入驻灵霄关,并开始修复在战斗中损坏的大型机关和城墙,因为这里将是一座新的据点,与南边的符、蒙、逐浪三城连成一线,如同脊骨般支撑起这片崭新的疆域,并且源源不断地运来军备和粮饷。

越大的食物越是需要时间和耐心来消化,这个道理谁都懂,再加上西夷的气候一向极端,夏天过完温度就会以极快的速度下降,非常不利于行兵打仗,所以楚襄决定暂时在此休整一段时间,等将士们都习惯了,后方情况也稳定了再继续北上,而朝廷那边更是加快了对攻打下来的州县的控制,安抚流民,恢复治安,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当夜,营地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

关内辽阔,一马平川的草原上立满了高高矮矮的帐篷,背后即是万丈雄关,墙高壕深,气势磅礴,只是平时那种森严的气氛消散了不少,伴着一簇簇明亮的火焰,在欢腾的舞步和嘹亮的歌声中飞入了天外。

战事一停,士兵们的思乡情绪就更加浓烈,也只有饮酒啖肉和放声高歌能纾解一二,所以今晚营地里格外热闹,上上下下都打成了一片,纵然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但在火苗的映照下一切都变得柔和起来。

夜色阑珊,欢声不尽。

越是僻静的地方越容易被人忽略,在远离喧嚣的铁栅栏旁,一个娇俏的姑娘正捧着下巴靠在那儿发呆,鹅黄色的裙摆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地上,就像是她的人一般。

“这是怎么了?”

谢怀远背着手从摇曳不定的帐影中走出来,脸上浮着零星笑意,模糊了一瞬,在陆明蕊身前站定之后又被那盏小竹灯照得清晰起来。她放下双手,随意揪了根狗尾巴草在指尖绕着,然后百无聊赖地看了他一眼。

“表哥,你来这干嘛?”

谢怀远轻描淡写地说道:“昨儿个攻城的时候被人划了一刀,刚才与他们掰手腕好像又有点裂开了,来找你上点药。”

陆明蕊蹭地一下就蹿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脑子烧坏了不成?明知自己胳膊有伤还去跟他们掰手腕,要是掰坏了算谁的?回头治不好我娘肯定要怪在我头上,你嫌我日子太好过了是不是?”

谢怀远笑了笑,似乎完全没当回事。

“回去以后我先向姑母解释一番便是,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解释个头!你只会越描越黑!”陆明蕊凶巴巴地吼着他,两只手却没歇着,捧起他的胳膊打量了一阵,然后就把他往帐篷里拽,“你跟我过来!”

谢怀远默默地跟了上去。

医帐里面灯火通明,被浅色的帘子分割成两个区域,外面是存放药草的,还有一排生了火的炉子,浓黑的药汁正在砂锅里咕咚咕咚地冒着泡。里面每隔一步就设有一张简易的床铺,上面躺着的都是伤兵,几名医侍穿梭在其中,看起来甚是忙碌。

陆明蕊就这么把谢怀远带了进去,熟门熟路地从架子上找出了一瓶褐色的药膏,然后用棉签沾了往他胳膊上涂,就像是给墙壁刷漆似的,丝毫不懂得轻柔婉转,里头的士兵和医侍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她却置若罔闻。

“谢将军…”

他麾下的亲兵怯怯地喊了一声,盖过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他转过头来,若无其事地微笑道:“好好养伤。”

“别动!”

陆明蕊不耐烦地扯了他一下,他又把头转回去了,胳膊也抬高了一点,好让她在昏暗的烛火下能看得更清楚些。那名亲兵见到平时不苟言笑的他被陆明蕊如此粗鲁地对待却还一声不吭,顿时瞠目结舌。

早就听说谢将军和陆太医是表兄妹,可这相处的模式还是真是一言难尽啊…

就在他惊讶之际,谢怀远再度出声问道:“你今晚又不当值,怎么不过去玩?”

“不想去。”陆明蕊剪下一截绷带往他胳膊上缠,缠着缠着似乎想到了某个跟他受了一样伤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愤愤道,“我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哦?为什么?”

谢怀远的声音听起来无甚起伏,嘴角却勾起一道细小的弧度,只可惜陆明蕊低着头没看到,暗自把他想象成处罚他的那个人,恨恨地收紧了绷带。

“说我失职!”

两个月都没诊出喜脉,可不是失职?

谢怀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却不着痕迹地把陆明蕊带出了医帐,站在微风拂过的旷野上,听她声音时高时低地控诉着。

“我跟着先锋军四处作战,忙得饭都吃不上了,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虽说…虽说是在给娘娘治伤,可她那是外伤,又用不着把脉调理…”

说到最后越发底气不足,索性消了音。

“无妨,正好这次攻下灵霄关陛下有所嘉奖,我的那一份补给你当俸禄便是。”

“我又不是心疼那点银子!”陆明蕊骤然抬起头来瞪着他,“这事儿传出去了,以后我在太医院还怎么混?”

谢怀远四两拨千斤地说:“反正你也该嫁人了。”

“我不嫁!”陆明蕊跺了跺脚,像只被激怒的小兽一样冲他吼道,“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嫁!你不要老是帮着我娘来催我!”

“知道了。”谢怀远依旧是一脸淡然,仿佛不管她怎么撒野他都不会生气。

半晌无声。

陆明蕊平静下来之后也感觉自己有些过头了,眸中浮现几丝愧色,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我明天就要随陛下和娘娘回京了,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让我带给舅父的?”

谢怀远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快就要走,迟疑片刻,沉沉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行吧。”陆明蕊将他的胳膊放回了身侧,小手一挥,颇为豪气地说,“你放心,我会跟她们交代好的,每天都会有人过去给你换药包扎,直到你活蹦乱跳为止。”

“不用了,这点小伤我自己可以处理。”

陆明蕊一怔,尔后不甚在意地说:“那好吧,你自己注意,我先进去了。”

言毕,她干干脆脆地转过了身子,谁知没走两步又被谢怀远叫住了:“蕊蕊。”

“嗯?”

陆明蕊停步,回眸的一刹那,裙边拂过青草漾起细小的涟漪,就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这幽暗的夜色中翩然舒展,摇曳生姿。

谢怀远目中划过一道微光,须臾之后,一直放在背后的那只手终于伸了出来,将一串鲜红透亮的果子递到了她面前。

“忘了把这个给你了。”

“西夷也有糖葫芦?”陆明蕊惊喜地接过来,舔了下外面那层亮晶晶的糖衣,顿时满足到无以复加,“还是远哥哥对我好!”

谢怀远眉梢微微一动,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去吧。”

“嗯!”陆明蕊含了一颗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就进去了。

暮色无边,远处的喧嚣声一直不曾停歇,士兵们围着篝火又唱又跳,还有的在边上比划起来,引得无数人喝彩,架子上被烤得滋滋作响的肉串反而被冷落在那,无人问津。

与此同时,帅帐中的两个人也在享用晚餐。

“娘娘,这是王爷今儿个打的野狍子,佐以山中独有的松茸及脆笋烹制,味道鲜美至极,奴婢给您盛一碗试试可好?”

岳凌兮点了点头,抬眸再看楚襄,他云淡风轻地喝着汤,却也把目光投向了她。

从昨日起,他就总是这么盯着她了。

刚刚得知她怀孕的时候,两人都处于痴怔状态,她不知自己近来如此嗜睡竟是因为肚子里有了孩子,他也不知为何那般小心地避孕还会让她珠胎暗结,再往深处想,这两个月以来她跟着大军转战千里,颠簸就罢了,还随他亲赴战场杀过敌!好不容易闲下来,两人又数度巫山云雨,就连半个时辰之前还在嬉闹!

着实惊出他一身冷汗。

好在陆明蕊斩钉截铁地跟他保证孩子没事,母体也没有不良反应,他这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又觉得非常自豪,毕竟是他的血脉,理该如此强悍。

可这份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演变成另一种担心,所以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密切地关注着她,不曾错过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可她始终是淡淡的,既没有表现出欣喜也没有表现出厌恶,让他摸不准她的想法。

堂堂天子,竟也有这般如履薄冰的时候。

楚襄暗自苦笑,却没有对岳凌兮表现出分毫,一如往常地问道:“味道可还喜欢?”

岳凌兮吃了两口便放下了银箸,并用帕子掩住了嘴唇。

“怎么了?”楚襄立刻起身来到她旁边,一边握住她的肩膀一边略显着急地问道,“是恶心?还是哪里不舒服?”

岳凌兮轻摇螓首:“没有,我吃饱了。”

楚襄扭头看向桌上,这才发现玉碗里的米饭确实已经没有了,只是汤没喝完,她的食量与平时并无太大的区别。

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我先去把那张阵术图画完,免得一会儿又困了,你慢慢吃。”

说完,岳凌兮起身朝书案走去,步履轻盈,飘飘若仙,楚襄的视线也随之被牵动,看着她依旧纤细的身影被笼罩在明光之下,小蛮腰随意一旋便绕过了尖硬的桌角,然后轻轻贴在桌面上,去够那些摆得略远的笔墨纸砚。

身体越发僵硬了。

楚襄挥退了下人,哑声道:“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岳凌兮动作一滞,几滴浓墨砸在宣纸上,缓缓晕染开来,一如帐外阗黑的天幕,“赶路?我们要去哪儿?”

“回王都。”楚襄远远地看着她,眸色深浓如海,“再往后便要深入西夷作战,御驾亲征多有不便,再者朝事繁重,也不能总让父皇替我担着。”

岳凌兮愣了愣,本想说什么,却见到一丝异芒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这些不过是台面上的借口罢了,他是想带着她回京安胎。

明了的一刹那,岳凌兮顿时心口泛酸——他是那么霸道的一个人,如今却被她弄得要曲线救国,就是因为怕她不同意,甚至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思及此,岳凌兮默默地放下了纸笔,然后缓步走回楚襄面前。

“怎么不画了?”

“累了。”她仰头看他,眸中清波荡漾,“你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楚襄哪里会不同意,长臂一揽,转身就带着岳凌兮回到了榻上,见她用脚蹭掉鞋子,又脱下外衫缩回了床内侧,他才躺上去从背后轻轻地搂住了她。

以往喜欢把她箍在怀里睡,现在是不行了。

岳凌兮有感于他的小心,一颗心愈发柔软,遂将柔荑覆上他的手背,然后一齐放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轻声道:“希望他长得像你。”

楚襄身躯一震,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又将她抱紧了些。

“好,像我。”

你喜欢就好。

第108章 孤坟

说是翌日启程,却又耽搁了几天,除了绵绵不绝的细雨导致官道泥泞难行之外,还因岳凌兮有一件未了的心事。

时隔多年,记忆中的翡翠青山和苍茫雪海都已经褪了色,变成一片灰白色的背景,嵌在她的脑海深处,即便山丘夷为平地,沧海化作桑田,它始终坚韧而固执地存在着,平日无碍,可一到故地重游之时就会排山倒海地袭来,教人难以抵挡。

关外十里的燕然山,正是当年她和家人坠崖的地方。

当年她还是个孩子,又身受重伤,能活过来已是万幸,又岂有余力做其他的事?如今却不同了,命运指引着她再次来到了这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自己家人的尸骨继续长眠在荒郊野外,无碑无名,与秃鹫野狼为伴。

当日,天刚蒙蒙亮岳凌兮就醒了,纵然身体还是有些困乏无力,神智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在书凝的伺候下有条不紊地洗漱更衣,随便吃了点清粥小菜就出门了,到达山谷之后,一件宽大的织锦披风忽然拢上了她肩头。

“山中寒凉,多穿一点好。”

岳凌兮点点头,却又握住他的手说:“你军务繁忙,其实不必陪我来的,有流胤和书凝跟着我就够了。”

楚襄反手将其拢于掌心,低声道:“到底是西夷境内,你一个人来我不放心。”

公事可以先放着,反正也不会飞走,现在外面下着雨,她又怀了身孕,万一在山里摔了碰了怎么办?他便是心再宽也不可能让她独自前来,更何况这千里寻孤坟又不是什么好事,届时她指不定要难过成什么样子,他还是陪着的好。

山路崎岖,到了深一点的地方马车就无法驶入了,两人先后下车步行前往腹地,因为环境陌生,所以流胤比平时更加谨慎,先命人去探了路,又领着其余影卫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但凡飞禽走兽经过都要戒备一番。

时辰尚早,湿气未退,雾漫山冈,再加上细密的雨丝不停往下落,确实有些阴冷。楚襄一手撑伞一手揽着岳凌兮的腰,谨慎地绕开了那些积水的草地,以防打滑,不过岳凌兮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四处张望着,寻找与记忆中相似的地方。

“慢慢想,今天找不到明天再来。”

楚襄知道她素来过目不忘,但毕竟已经过去十一年了,季节不同,山体的形状可能也因为雪崩或地震发生了改变,观感差别实在太大了,要找到当时她坠崖的地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怕她嘴上不提心里却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