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 作者:潇湘碧影

文案

比辍学打工苦逼的是被剩下了

比被剩下更苦逼的是莫名其妙穿了

比穿越还要苦逼的是居然被卖到教坊了!

我去,我上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孽啊!去死算了!

唉!?等下!好像情况没那么惨!?

作者有话说:

本作者真的是亲妈

本作品真的是1V1

本人坑品凶残,请放心大胆的跳吧!

以上!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幸,谢威 ┃ 配角:燕绥,廖云,月恒,柳永 ┃ 其它:木有

入籍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雪地里走着,将洁白的地压出两道黑褐色的痕迹,不一会又消失不见。马车的门窗都用麻絮围的严严实实,可周家大娘依旧缩在角落里冷的直哆嗦。如果不是因为寒冷让她颤抖,她都不知自己是否还活着。

回顾自己的两世,竟只有灰白的麻木,这一次又要去哪里?这一世的母亲眼中的复杂与上一世的母亲重叠。既然不舍,为何要做这样的选择?既然女儿不是人,又何必生下来?母女母女…不过是做买卖罢了!不过是为了儿子存在的工具而已。作为女人,这样理直气壮的利用同样性别的儿女,这才是真真意义的轮回!她不想继续,可前路未卜,教坊又是什么地方呢?吃的饱饭穿的绸缎,呵呵,可惜她不是真真八(蟹)九岁的孩童,便是再无知,也知道什么叫做“妓(蟹)女”,什么叫做“贱民”!

没有防震系统的北宋交通工具,摇晃的厉害,搅的胃里如翻江倒海。这样难受的旅程已经持续了一整天,周大娘觉得她快撑不下去了。有时候想:索性就这么死了算了,最好这一次别再忘了孟婆汤,如果能不要顶着个大妈一般的名字那就更好了。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黑糊糊的粗面笼饼并一个还算温和的女声:“大娘,吃点东西吧。我们就快到了。”

周大娘勉强的摇摇头,一句话也不想说。

不想对方却耐心不错,依然温言道:“这个天是受苦了,要搁在平时也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到。”

麻絮帘子隔音奇差,帘外头的马夫立刻接道:“就是!这个天偏还要人出活,嫲嫲好狠的心!”

那位被唤嫲嫲的女人倒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小乙哥别生气,到了东京替你多多买几个羊肉饼可好?”

马夫小乙哥也不是真生气,要生气也不出车了。听到有好处,也笑起来:“嫲嫲说话可要算话!”

那嫲嫲佯装不高兴:“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人了?”又对周大娘说:“大娘也莫怕,那地方比家里好多了。要不是正好缺人,还轮不到咱们呢。官家仁善,总许家人见面的。若不是如此,真或碰到不干净的地方,那才是生不如死。不是你们家,我也不废这么大的心思了。”

周大娘听到此处不由腹诽:“再说的天花乱坠,还不是做鸡!还有比做鸡更加不干净的地方吗?”如此一想,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上辈子再怎么样,也只是考上大学不让读,被逼着出去打工养弟弟。这辈子倒好,直接去做鸡。就她少的可怜的历史知识都知道,古代做鸡还是贱籍,想上岸比现代还难呢!少卖两个钱又不会死!就是把她卖到大户人家做丫头也好啊!呜…

嫲嫲见状,叹了口气:“别怨你爹娘,总不能看着你四哥①没命。如今的药越发贵了。就这一根独苗真不在了,你将来又靠谁去?我们指着四郎日后有出息,赎你回去便是。”

马夫在外嗤笑:“她这么大点大的娃娃,听的懂个P!小娘子哭甚?教坊司一贯厚待,多少人想去还不得呢!顿顿白面笼饼,日日有酒有肉,还有绢布棉布衣裳穿,比在家强多了。又是与达官贵人表演,要是有造化,便是当个如夫人一辈子还愁什么?”

周大娘攥紧拳头,你才如夫人!你全家都如夫人!

嫲嫲显然没有感受到周大娘的这份怒气,只与马夫笑道:“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再好也没在爹娘跟前好,小娘子怕也是常理。”

“嗤,有什么好怕的!要说是你这趟亏大发了。统共一个小娘子,却赶了一天的路。今日还不知得进城不得呢。”

“那有什么法子?谁让我走亲戚撞上了呢?不过提前几日回京,也不值什么。”

“你怎么不多弄几个?也好做添头。便是教坊不要那么多,签给人做女使,典与人做妾,哪样不是钱?”

“少不了你的好处!”嫲嫲没好气的说:“真真小乙哥是掉钱眼里去了!眼看要过年了,谁家过不得?只不是赶上寸劲,上哪找人呢?又不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马夫叹气:“也是!罢了,原本也是送你看亲戚。只想不得这么大雪天的赶路。”

“这算好的了,若是赶上化雪,更走不得。”

马夫将马鞭一甩:“再不冬天出城了!遭罪!”

嫲嫲笑道:“你少说几句吧,灌一肚子冷风,仔细凉了心。”

马夫真就不再说话。车内又只能听到马蹄声和摇晃声。这份安静,让周大娘的心也微微平静了些,亦或是更加麻木?

天色渐暗,温度也更加寒冷起来。周大娘牙齿都被磕的酸痛,已经完全顾不上外头的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的停下,周大娘不防,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嫲嫲笑着扶起:“这一日都没怎么吃东西,没力气了吧?我们到了,等下要姐姐们替你弄碗热腾腾的粟米粥,吃饱了就好了。”

周大娘的确没了力气,只能任由这位嫲嫲搂着。半晌,嫲嫲叹口气:“罢了,我背你下去吧。”说着就把周大娘背在背上,抖了抖道:“得亏你才这么大,再大点我这老胳膊老腿就背不动啦!”

马夫插话道:“就你好心。不过要不是你这么和气,我也不专做你的生意啦。下回只要别是这样的天气,只管找我,保管替你办的妥妥的。你们到了,我先回去歇着。车钱我们日后再算。嫲嫲到时候再叫车吧,横竖城里便宜。我可受不得!”

嫲嫲点头笑道:“去吧去吧,回家好好暖和暖和,不用管我。明日我使人送钱与你,再裁一块布与你家大郎裁衣可好?”

“好嘞!”马夫高兴的一扬鞭子利落走了。

周大娘趴在嫲嫲软乎乎的背上,隔着肌肉,听不真他们的对话。可是嫲嫲的声音真的很好听,马夫最后的笑声也很舒服,这么一小段模糊的音效,竟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苦笑,这事也的确怨不得中人,要怨只能怨她命不好,投生在这样的家庭。便是没有这个嫲嫲,也有另一个嫲嫲。只是从此落入贱籍,这滋味,真是…

嫲嫲背着周大娘稳稳的走着,一直走进一座金碧辉煌的院子。虽然周大娘本身是个土的不能在土的土包子,然而上辈子这样的灯光却也不是没见过,心情不好之下,连头都懒的抬,只蹭在嫲嫲背上隐秘的纵容自己小小的撒个娇。不想才进大厅,忽然一个女高音在嘈杂中窜出来:“好你个秦嫲嫲!我让你替我找小娘子,你就替我找这么一个芦柴棒来?这够干嘛使的?”

周大娘暗道:原来这嫲嫲姓秦?今早心慌之下竟没注意。

只听秦嫲嫲道:“我的好娘子,你不看看这时节,谁家又舍得卖人了?再怎么样也要过个团圆年才行吧?”一边说一边把周大娘放下来立定:“也不是没那狠心的爹娘,只是你托的事,我总不能随便糊弄。这是周家大娘,要不是家里的独苗病了要捡药,她爹娘哪里又舍得了?看看这眉眼,将来必不丢你的面子。”

女高音不客气的捏着周大娘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唉,这年头找个小娘子都不易了。”

秦嫲嫲笑道:“那是官家仁慈,风调雨顺。”

女高音道:“这是好事,只是如今这些官人,谁又是好相与的?又要颜色好,又要气度好,还要技术好!还不能落了俗套。说句没良心的话,没有那么多抄家的,哪来新鲜人?”

“这就奇了,”秦嫲嫲道:“你们教坊司的小辈竟没人不成?恕我说实话,他们穷人家,吃不饱穿不暖,长的像样的一万个里也没有一个。不像你们这儿,模样也好性格也好…”

女高音尴尬的笑笑:“那些个成了名的,谁又不要一两个伺候的人?”

秦嫲嫲了然,教坊司里的人,只要不脱籍,那是世代相传的。谁没有点门路?让学艺可以,让伺候人…虽说徒弟伺候师傅那是天经地义,但伺候与伺候也不尽相同。最简单的例子,做徒弟的伺候师傅,那是做贴身活计,活少空闲多见识也广,十分有助于对技艺的学习。便是不跟着名家,教坊司本身就有自己的一套培训系统,跳舞杂耍的,也未必要个个都长的那么漂亮,怎么着也轮不到去做粗活,反倒还要粗使替她们洗衣洒扫。所以这使唤上的人,还真不好从教坊司挑,只不过到底是教坊,也不能随便找个丑的让人难忘的吧?起码也要有个中等偏上水平吧?不然岂不是拉低教坊的平均线?唉,这么说来,周大娘有点可惜,若不能表演,怕是攒不下什么私房。到时候也未必能嫁到什么好人家,要知道教坊司的子弟,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不过再怎么差,也总比去其他地方做女使略强些,只看她的命吧!

女高音又与秦嫲嫲寒暄了两句,方对周大娘说:“我是这里的管事,姓陈。你们都归我总管,你叫我娘娘便是。”

秦嫲嫲暗自松了口气,这是要下了,又陪笑道:“这孩子有些腼腆。”

那陈娘子什么人没见过?压根就不理会这事,挥挥手道:“这次我承你的情,大冬天的替我寻人。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除了说好的抛费,只得请你吃顿好的并裁个尺头。我这里别的没有,酒肉总是够的。你带着这孩子先去垫垫,我叫小子替你寻车去!”

秦嫲嫲千恩万谢的跟着引路人拖着周大娘走了。那个引路的也不多话,带着他们到一间小屋子坐下就退了出去。不多时,又有人端了几个笼饼,两碗粥并一些小菜和一碗炖羊肉来。秦嫲嫲招呼周大娘道:“慢慢吃,先喝粥垫垫,今晚别吃太多了,小心胀了肚子不舒服,日后尽有的吃,没准啊,日后嫲嫲还要沾你的光哩。”

周大娘点点头,端过一碗粥慢慢喝着。她很饿了,可是粥烫的不行,只好装淑女。

一时饭毕,秦嫲嫲擦擦嘴才说:“这里的规矩什么的,我就不多说了,我说也未必真,你也不用听我的,自有人教你。”

周大娘点点头,半晌憋出一句:“一路上多谢嫲嫲。”

秦嫲嫲会心一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就是吃亏在嘴不甜上。日后啊,就算不爱讲话,也要带个笑影。这世道讨碗饭吃不容易,讨人喜欢的人总过得好些。我们大娘是个好孩子,谁家小娘子到这个份上不哭不闹呢?”

周大娘默道:哭闹有用的话,我也哭给你看!虽这么想,还是记住了秦嫲嫲的话。

秦嫲嫲摸摸周大娘的头道:“这里是教坊,官家的地盘。你若行得正坐的直,轻易不会叫人轻薄了去。长大了,寻点关系脱籍出来,便是嫁个商人也是好的。或是寻个教坊里的人家也行。这里虽说不是良家子,却也不缺衣少穿。于我们百姓而言,是好去处了。你娘千万求着我,要我替你找个好去处。她不是不疼你,只是没办法,别怨她。”

周大娘点点头。

秦嫲嫲又道:“好孩子,人生在世总有些苦。这里学艺严格,你要听话,别白挨了打。在这里没根基,做人和气些,忍让些,别跟人顶牛。他们仗着爹娘兄弟,犯了事也不妨。若是你被赶了出去,又不是良家子,便只好做奴婢或是去那不干净的地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知道么?”

周大娘再次点头。

秦嫲嫲再次叹口气:“努力学,有一技之长方有立足之地。”

“嗯。”

秦嫲嫲拍拍衣裳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嗯。”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淡定,我是亲妈①: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在宋朝一律管叫“哥”

陌生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灯火辉煌,却让人感到无限悲凉。周大娘静静的看着房间里考究的装饰,等待着来决定她命运的人。屋子很暖,即使她穿着麻絮的衣服都不觉得寒冷,应该是有取暖设备。不由苦笑,红灯区什么的,真有钱。又饱又暖的环境,让人自然而然的放松。因寒冷而紧绷的后背传来阵阵酸痛,似乎扯的肺都呼吸的困难。不过这种情况她早已适应,周家是穷人家无疑,每年到冬天冷的受不了的时候,都只好去跑一圈,以期不被冻伤。所以她常常恍惚,这样艰难困苦的环境,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唉,走了一天,都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想到此处,又用力甩甩头:不是发誓既然被卖掉,就不要再做包子的吗?怎么又包子了?要改!一定要改!

“喂!周大!”

周大娘一个激灵,抬头望着发声的地方。原来是个小娘子,穿着黑色上衣灰色裙子,走进一看,却是绢布。再次感叹:红灯区果然有钱!

“真是呆子!”那个小娘子一翻白眼:“喂,叫你呢!”

“嗯。”

“…”小娘子呕血,土包子真是不懂礼!“我是阿南,月恒姐姐的女使,从今日起你跟着我做事。”

咦?是做女使?不是做妓|女!?

“瞪着眼睛做什么?还不快来?”阿南捏着鼻子道:“也不知几日没洗澡了,脏兮兮的!如今教坊也不像样了,什么人都收!”

“…”

叫做阿南的女使,一面带着周大娘,一面絮絮叨叨的说话。因为口音问题,周大娘还不是很听的懂,索性就当她放屁了。此时正是夜里,也是教坊最热闹的时候。这年头墙的隔音效果并不是特别好,走在回廊上,隐隐约约听到的是各种嘈杂的混合,颇有点后世KTV的味道。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一间屋子前立定。阿南一推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标准宿舍的模样——四张床加一排桌子。周大娘大囧,我这是回到了服装厂的宿舍么?

阿南却不管她,抬脚踏进屋内,指着靠门的一张床说:“这是你的床,床下有箱子和盆。日后早起自己去打水洗脸,夜里也是自己打水洗脚。若是洗澡,便是在公共澡堂,待会我就带你去。”又奉送了白眼一枚:“你这身衣裳不行,我这里有套旧的,你先穿着吧。”说着快速从箱子底掏出一套衣服丢到周大娘怀里:“走吧,我带你去洗澡,洗完了才好去见娘娘!”

周大娘只好默默的抱着衣服和盆跟着阿南往浴室走。

浴室里人不多,这会儿是前面使人的高峰期,没几个人有空。阿南是个暴力女,估计也是没什么时间,还不待周大娘自己动手,就三下五除二把她剥的干干净净。周大娘尴尬的要死,拼命躲。无奈力气没有人大,没多久就被冲干净摁到池子里去了。

阿南手上不停,嘴里还说:“害什么羞啊!你才几岁就知道害羞了?”

“…”红灯区的人果然不知道脸皮为何物!

不多时,周大娘就被洗的干干净净,外带拍了一身的香粉,刺激的她喷嚏足足打了四五个才适应下来。不用说,又被阿南好一阵耻笑。还没来得及体验阿南保暖性极佳的旧衣服,就被拎到了进门见到的女高音面前。

女高音也不看她,只说:“先前我说过了,我姓陈,名唤五娘。只不过到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日后便叫我娘娘吧!”

“嗯。”

陈五娘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周大娘。”

陈五娘抽抽嘴角:“日后回话要自称‘奴’或‘妾’,平辈之间也要有个‘我’字,这么硬邦邦的叫什么事呢?”

“…”

陈五娘摇摇头道:“阿南,你看着她点,如今缺人手,也没谁有功夫教她。”

阿南福了福身道:“是。”

又对周大娘说:“在这里不好叫排行,你也大娘,我也大娘,到底叫谁呢?你有小字没有?”才说完,就暗骂自己老糊涂,一个乡下娃,怎么有小字。忙晕头了。

没想到周大娘竟开口道:“杏…我叫杏杏!”就是常被人叫成猩猩。

“幸幸?”陈五娘笑道:“竟是个好名,幸,吉而免凶也!小娘子叫这个名字也使得,也是爹娘所赐,我便不给你改了。”

“…”我是杏花的杏,你说的那个是什么xing啊?重口音的文言文听不懂…好歹给句白话解释啊?还有,我只听的半懂东京话,一个字都不会说啊啊!

可惜没人管她涨红的脸,阿南还自顾自的说:“真奇了,你们村有秀才么?竟起的出这样的名?”

周大娘茫然,秀才是有了,但杏花有什么奇怪的?

陈五娘哪有么多空与小女使磨牙,对阿南道:“今日晚了,明日午后带她去拜拜码头,也见见你家姐姐。去吧!”

阿南领命而退,把周大娘丢到房间里:“我还要去伺候姐姐,你歇着吧!”说完就撤了,留下她与一盏油灯两两相望。用手撑着下巴想:这个妈妈桑还挺和气的,人贩子秦嫲嫲也不难缠,做的是女使而不是妓|女,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但是女使长大以后会不会做鸡?好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还在周家,几乎活不下去。在那个时代,她尚且身不由己,何况男尊女卑的古代?穿越的电视剧也不是没看过,可她到底到古代来干什么?像若曦一样,搂着四四八八谈恋爱,最后把自己谈死了?寒战一个!没那么命苦吧!?只是在现代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周大娘在首次闲的蛋疼的情况下思考起了一个终极命题:我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生!然而命题实在过于庞大,她一直想到脑子发木都没想出一个结果。累狠了的她只好吹灯睡觉,连室友们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次日一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斜对角的阿南也在揉眼:“真想再多睡一刻!”

“哈欠!是啊!”这是周大娘对床的那个,指着周大娘,问的去是阿南:“咦?这个是谁?谁家的?”

阿南打着哈欠说:“周家的!”

“周家哪来这么大点的娃?”

“啊,我说错了,是姓周,不是咱们这里周家的。昨日娘娘从外头买的,倒有个吉利的名字,叫幸幸。”阿南又忍不住翻白眼了:“幸幸,你还不见过姐姐们!真是笨死!”

周大娘赶忙翻身起来:“见过姐姐。”

对床那姑娘一脸苦逼的问阿南:“她说什么?”

“乡下话吧,我也不怎么听的懂。只是她好像能听懂我的话。”

“你们到底再说什么?这么乱?”最后一个女孩子也醒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

对床的女孩指着自己的鼻子对周大娘笑道:“我叫阿宁,”又指着刚醒的女孩说:“她是阿美。我们是跟着燕绥姐姐的。”

周大娘心中诧异,难道女使不贴身伺候的么?怎么还有两个人的女使住集体宿舍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可惜时间不等人,周大娘也暂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东京话来,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跟着大家一起洗漱穿衣叠被。为此她十分郁闷,这种情况跟刚被生下来都差不多了。那会儿还只要哭就行,学说话慢慢学就行。现在却是没有一个人替她分说一下情况。就算她是一个纯古人,那也是个乡下娃啊!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来系统的讲一下规矩么?小说上不是总有一个短暂的培训过程么?怎么到她这儿就完全不一样?难道有东京的地方不是北宋?于是,周大娘在穿越了九年后,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所在的时代和处境。

却不想是她想多了,昨天那么急,新员工培训也不至于第一天开始。这不,阿南就拎着她上岗了。第一件事乃是洗衣服,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传说中的月恒姐姐昨夜换下的衣裳。贴身丫头也有,只不过她和阿南都是粗使小丫头等级,当然睡集体宿舍。阿南从月恒的贴身丫头欢欢手里接过衣服,就去了后院的井边。这里已经三三两两的聚集了一些人,嘻嘻哈哈的聊天了。

扫过井边,年龄层十分丰富,从七八岁到五六十岁的都有。看样子这份工作要干一辈子。周大娘垂下眼睑,也是,哪家丫头不做一辈子呢?脱籍哪有那么容易?她不是生来就是丫头,而是从良家子落成丫头的。小时候看电视上演袭人宁愿做丫头也不愿回去,还想着这个人真傻。现在才知道,傻的是自己。就这么一个晚上的“锦衣玉食”,她才算是想明白。穿来九年,才第一次吃饱饭穿暖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会儿如果有人要赶她走,身价银子不要,她没准也哭着喊着不肯走了。回去了,遇上不好的年景,谁又知道再被卖到哪里去?反正女孩子不值钱,唯一的价值就是为家庭奉献,或者说是为兄弟卖命。一代一代皆是如此,家这种地方,回不回,也就那么回事了吧。何况饥寒交迫之下,自由,从来就是谎言。可是…良家子三个字,真的就这么放下么?不甘心,怎么会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