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是你说让秦嫲嫲最好卖去教坊嘛?”

“可是我听说教坊钱多还可以嫁人啊,嫁人了不就出来了?”

周幸晕死:“贱籍也有男人,靠着我们结婚再生新人呢!”

“那也是教坊的吗?”

“对!”

“有肉吃?”

“嗯。”

“那我不赎你了,这么神仙的日子,你千万别被人赶出来啊!!”

“…”

饱暖思□,看阿南就打算死都死在教坊了,争起来没意思。只带着她娘到处乱晃。称了点麦芽糖,又到脚店打了一壶酒,到布店要了两匹粗麻一匹细麻,再到摊子上拎了一个装油的粗陶罐才折回教坊。肥肉和油已经送来,因为实在买的够爽快,屠夫还送了个不错的篓子。母女俩手脚都算麻利,不一会儿就分类整理完毕。周幸又搬了被子出来到门口叫车。

教坊外早停了好些马车,专等教坊子弟送人用车。逛了一圈天色不早,从东京做马车到村里也要近一个半时辰,再晚车夫得住陈留,这又要加钱。周幸也就没留她妈,直接喊车夫抬东西上车,她在一旁说:“娘娘一路保重,这么远路上不好走,马车坐着也难受。也是我疏忽,早该想着请人买点肉送回去的。”

“你要好好的啊!”周娘子看了看女儿,还是觉得白白胖胖,好像没啥好嘱咐的了,只添了一句:“别被人赶出来了!”

“嗯。”教坊司等闲不赶人,最多扔你去干粗活。

“那个…”周娘子懦懦的道:“以后…别忘了你兄弟。”

“不会忘。”只要不理所当然拿我当提款机。真要是那样,教坊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乱闯,可见卖身为奴有时候还有点好处。只是啊,和上辈子一样,亲娘不是不疼她,只别跟弟弟比。虽然已经对此认命,可不代表心理不难受。再没有心情跟她娘胡扯什么,直接赶上车,马车一动头也不回的回房。倒是周娘子探出头来,一直到教坊司看不见才依依不舍的缩回马车。

见了亲妈,心情说不上是好是坏。正放假中,该做的活早就做完。此时才申时初刻,夏天日长,太阳还挂的老高。周幸翻出毛线团,依着窗户心不在焉的打起毛衣来,燕绥托她打一件肚子上嵌着一只白猫的标准款毛衣还没打完呢。难为花魁娘子不嫌弃她的款式省料子土包子。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这会儿体现出靠里的床的好处来了——做点什么事,在自己床上就够光亮。还好听了阿南的话,虽然那时候是怕她讲罗嗦。不过现在阿南跟如梦关系更好,不知她后悔了没。

也许是晒着太阳打毛衣这件事跟上一世的气场比较接近,一个时辰后,周幸的心情平复下来。放假的人也渐渐归位。虽说是放假,也只是白天而已,晚上照样要开工。把带着竹签的毛衣收好,拾掇一下又开始了接客生涯。

月恒如今是真有点过气了,只不过靠一手绝技撑着,没有坠落的那么明显。可见不管做哪一行,技术是个硬指标。如果有技术,即便做不到当家花旦,起码也有个老资历熬着。虽然价码开始打折,好歹没有出现门前冷落的情况。也总有三五个“知音”,依然欣赏她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穿越的前九年,日子就这样一日过一日而已。到了教坊司,才知道什么叫做一日如千年。这里的节奏太快了,快得她总是想起那个曾经属于她的时代。她来的时候,月恒如日中天,不过半年,就日薄西山。当时夸她命好的秦嫲嫲也叹她没赶上好时候,若是早个三五年,如今岂不又是一个欢欢小姐?周幸苦笑,如果正是月恒当红,恐怕她也挤不进来了。陈五娘判断力太狠,这是算准了月恒的有效期。不见如今欢欢的贴身女使争夺战有多恐怖么?哪像那会儿补如梦,只不过掐了几架送了点礼便尘埃落定,亏周幸这个土包子还以为那时候的掐架有多激烈,其实,呵呵。女伎如烟火,最美只有一瞬间。

今夜接待的是月恒的几个新朋友,马行街的商家。经过半年的训练,周幸温酒已经有点样子,但新朋友们显然不大满意,在一旁故作风流的道:“若论温酒,还是欢欢小姐擅长。幸幸小姐总差着点火候,还得练!”

周幸微笑不语。

阿南娇嗔:“我可吃醋了啊?”

“这南小姐的一张嘴,真真怕死人。就这么护住你妹妹了?”

“那是,我家妹妹,你凭什么挑呀?”阿南笑道,“我是不服的,你若嫌弃,亲自去温一盏酒来我尝尝,不然就当你吹牛!”我擦啊,几个商户还当自己是才子了!我忍!

生的可爱的阿南带着一丝小刁蛮,果然将客人的男子汉气概激了出来。拿过各种工具,亲自演示带解说,之后温了好几壶与众人品尝。除了一直话少的月恒和周幸,其余人纷纷各种夸耀的话不要钱的使。周幸悄悄对阿南比了个大拇指!哦也!学到了!阿南笑着眨眨眼,一脸得意,内心默道:看,我让你少温了几壶酒吧!

貌似宾主尽欢气氛弥漫,众人正喝的爽。忽然听到月恒一声尖叫,随即一巴掌打在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脸上:“滚!”

那男孩瞪着大眼怒道:“不过是个女伎,怎么就摸不得了?”

“呸!那也不是你摸的!”月恒气疯了:“孙郎君,你如今就是带着这样的人来羞辱我?”这日子没法过了!陪商户也就忍了,被商户调戏,那绝对是忍无可忍!

孙郎君便是刚才温酒的那位,急急忙忙的出来和稀泥:“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小姐勿恼!”

月恒更生气了,直接拂袖而去!姐不奉陪了!阿南给周幸如梦使了个眼色,跟着月恒飞奔出去。肝疼啊擦!如梦一个娃娃,周幸是个榆木疙瘩,不行,得叫娘娘来救场!

不想那小郎还在那里骂:“呸!现在出来卖的也装高贵了!”

另一个郎君气的直接一锤:“你给我闭嘴!”

孙郎君也不乐意了,忍气道:“廖大郎,这毕竟是官家的地方,还请令表弟…”

“有什么了不起,她…唔…”廖大郎直接出手死死捂住表弟的嘴,眼光一扫,见周幸比较大,便陪笑道,“冒犯小姐了,还请小姐替我们与月恒小姐陪个不是。”

周幸道:“这却不好说,这位小郎…”

张郎君立马掏出两个荷包来,把周幸和如梦一人塞一个:“还请美言几句。”

周幸和如梦都不敢收,月恒那脾气,收人钱就要替人办事。张郎君无助的看着廖大郎,女伎他是不怕得罪,但他们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月恒毕竟名声还在那里,官员也是见得到的,要是记仇了,随便在哪个那里下几句,哎哟,他可又得破财了。这谢家的死孩子!爹妈怎么教的啊?

哪里想到那谢家小郎挣脱表哥就怒吼:“干嘛对一个出来卖的低声下气啊?便是睡了又怎样?没被睡过啊?”

周幸翻个白眼:“官家说不让你们睡的,不服气你自己当个官家来下令陪睡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间,此处做动词,指把油从肉块里分离出来。读去声“件”我跟你们说,二货男主出来了!这篇文的真相就是,一对儿二货!为了大家可怜的心脏,我先剧透一下,这是个真二货,他就是学大人的样子,其实啥也不懂 |||大家务必淡定

打架

周幸一句话,在场所有客人全部一身冷汗,我的小姐,你那句话跟谋反差不多了,还真敢说!

周幸超级不爽,你不时时刻刻提醒我是鸡会死啊!老娘不想做鸡的好吗?老娘是被逼的好吗?你丫一个商户,在这年头一样的是贱货,谁特么比谁高贵啊!当老实人没脾气啊!

还是廖大郎反应快,扯出一个笑脸来:“小姐说笑!小姐说笑!是我表弟惊着诸位。”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两个荷包来,“算是压惊!”

如梦一个激灵醒过来,赶紧接过。扭头一看,罪魁祸首还在发愣,不由撞了一下,这是封口费,叫大家都别乱说话的,要接啊!周幸见如梦接了荷包之后还冲她挤眉弄眼,虽然弄不明白什么情况,也还是接了。在座的人都大大松了口气,这句话大家都烂到肚子里吧。教坊司的人造反,那是绝壁没有人相信的。几个艺人造个P的反,你有军队么?你有钱财么?一个小女使,目测不到十岁,那还是童言无忌的年岁好不好。就算被人知道了,落不到好下场,难道在座的各位有好下场么?一群商人,非要赖上了你,即便不相信你造反,那也得治个大不敬。可不是嘛,官伎那是国家财产,官员还只让调戏不让睡呢,你张口就睡啊睡的,找抽啊这是!谢家败矣!

大家都讨个没趣,纷纷表示要回家。谢小郎不爽,他被一个小婢噎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离开的时候,故意撞了周幸一下,也不道歉,仰着头就走。

周幸混教坊司这么久,深知一个道理,被官员欺负,哪怕被打死呢,都没处说理去。不过除了官员以外的人嘛?随心自在!所以心情不爽之下毫不客气的冲过去一脚踹!

众人再次傻眼,什么情况!?

谢小郎疯了,尼玛你个奴婢敢打小郎我?怒喝一声:“今天我不打死你不算完!”

“谁怕谁!就知道欺负女人,你也配带个把儿!”好吧,器官挂嘴边,其实也是妓(蟹)院的一大特色,古今皆然,周幸你被污染了。

但这话对男人绝对是个刺激,特别是这种半大的孩子。廖大郎拉都拉不住,谢小郎就跟周幸厮打起来。周幸,粗使丫头;谢小郎,富家少爷。虽说谢小郎年纪大,但武力值还真就…不如农村妞。好在身高占优势,没有兵败如山倒。俩娃娃那是打的噼里啪啦,杯碗盏碟掉了一地,好彩是银制,真是阿弥陀佛。

本来周围一圈人,是很想拉开了。可是周幸这货凶残啊,才把谢小郎抱住,她直接来个窝心脚踹的谢小郎哇哇惨叫。抱住周幸吧,这群人谁敢?矮油,回头她到管事那里一哭,说你们商户想强X,我擦,女伎是不给上的好吗?官员要上女伎,除非是什么什么太师家的衙内好吗?不然就是一般的官员,那也要人心甘情愿,不然犯法不犯法咱不说,会被大家鄙视到死的!搞的一群人就僵在那里,看着俩人打的风生水起。

打架是个体力活,就算是做活的周幸那也会累呀。管事才踏进门,战斗恰好结束。谢小郎显然没有打架经验,只知道挥拳头扯头发。周幸就彪悍多了,先就一拳打到对方眼睛上,让对方变了单眼熊猫。随即一爪子挠到另一边脸上,直接挂彩。管事见状,憋笑憋的好不辛苦!谢小郎气爆了,奇!耻!大!辱!贱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周幸打了一架,心下大爽!被爹妈卖了救弟弟,知道没办法,忍了。卖到教坊司,变成终身体难以出头的贱人,好歹能吃饱穿暖,忍了。虽然有私心,但对家里也算不错,结果亲妈临走前还要特别唠叨一句提携弟弟,咬牙忍了!尼玛陪个酒,一口一个陪睡的,忍无可忍了好吧!我知道我是贱籍好吧!但是就算是贱籍也特么不是给你睡的好吧!不想自己被气死,就打的你半死!我出口气先!所以打完看到谢小郎一身狼狈,心情瞬间爆表!爽!

管事还在跟年长的张郎君寒暄。一个说啊呀对不住我们家的女使乡下来的不懂规矩,药费我们赔。一个说哎呀小孩子家家的斗嘴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我们惊了小姐改日上门道歉。唯有廖大郎给了周幸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个小表弟乃谢家一根独苗,天不怕地不怕,被暴打一顿,该!唔,明日悄悄送个大红包来!

这年头的商户虽不像前朝那样卑贱,但比起官员来那是天壤之别。教坊是官家机构,即专为官员服务,其余人等不过是顺带。也是月恒有点过气,才能让商户调戏调戏。但于教坊而言是压根不怕的。是以张郎君道歉比管事诚心多了。互相寒暄了几句,各自回家各找各妈。不出周幸所料,上头训都懒的训她,只看了她的脸没受伤,拍拍手走人!

周幸从身上抽出开始廖大郎给的红包点了点,哎哟,二两金子!廖大郎是好人,发财了,啦啦啦!

不过一个时辰,周幸的光辉事迹已经如火箭般的传到角角落落。跟客人打架耶!还把男孩子打趴下了!好热闹,恨不得身临现场!驴球组听闻这等彪悍女子,恨不得伸手就挖走,不过挖人墙角天打雷劈,硬生生的忍了。跑去跟陈五娘抱怨:“下回还有这样的,万不能浪费了,万不能再让学琵琶了啊?我们驴球队缺人!”不想摔角的呸了一声:“这等能打,该是我们家的!你怕那月恒,我却不怕!且让我游说了来!”

陈五娘哭笑不得:“胡闹!都给我闭嘴!”内心却后悔,擦,老娘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就该扔摔角那边去的。这会儿却不行,两边相争,给谁都伤和气。罢罢,能护着月恒也好。哎呀,还是觉得亏哇!又漂亮又能打的妞绝对是稀缺货物!唔,再让秦嫲嫲下乡拾掇俩来?

回到宿舍,周幸受到了热烈欢迎。众人哪知道她是自己替自己出气呢?还当她是为月恒出气来着,都夸她有义气!月恒听闻打的是调戏她的谢小郎,心下也暗爽,话不多说,却让阿南送了个大红包来。周幸心情更好了,打架能出气又有红包赚,要是日日有的打才好呢!可见陈五娘是真心看走眼,这货就该去女子摔角队的!

不想好事还没完,次日商户们纷纷送了礼来,贵重也没有多贵重,只是表个态而已。月恒不要,转手就让三个女使分了。周幸抱着眉开眼笑:“昨日一架打的好!”

“是啊是啊!”阿宁笑道,“你算是出名了,要请客!”

这里最小的就是如梦,所以周幸大手一挥:“好!如梦去叫厨房准备十几样果碟,姐姐我请客!”

在教坊,前后辈等级分明。姐姐吩咐的事不愿意也要做,何况有好吃的?如梦屁颠颠的跑了。剩下三个大点的继续在屋里八,阿美道:“谢小郎是谁家的?这么嚣张?”

“不知道。”周幸道,“天子脚下嚣张者死,他乡下来的么?”心情一好,话都多了几句。

“这个我知道!”阿宁举手道,“还真是乡下来的,廖大郎的表弟。廖大郎常来,经常找我们姐姐,前儿还提起呢,说是表弟要从乡下来。原是谢家郎君四处做生意,他娘子便带着孩子在老家。可不才进京么?不然哪那么不省事?”

“我怎么不知道?”阿美道,“奇了,你们什么时候还说悄悄话了?”

“啊?你没听见?可是去打酒了?”

“哎呀,错失了。还有什么?一并说来!”

阿宁却摇头道:“没了,统共就说了这么几句。原想廖大郎那个模样,却不想表弟竟如此庸俗,可叹!可叹!”

周幸满足了八卦欲,如梦也带着食物回来了。给送食物的婆子一把钱的打赏,四个小姑娘就围在一起胡吃海喝起来。因方才如梦不在,阿宁又把谢小郎的来历八了一遍。这又引起如梦的惊叹了:“燕绥姐姐竟也接待商户不成?”

阿美点头道:“我们姐姐你还不知道么?谁求了来都应的,最是好说话。有些商户要谈生意,跑来哭诉几句客人如何如何重要,若是赔本如何如何可怜,还请小姐发个慈悲之类的话,只要没有官人召唤,姐姐必应的。都说大家混口饭吃不容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况廖郎君不同的。”说完暧昧的一笑,丢了个大家懂的眼神。

果然大家都懂了。

如梦恍然大悟:“怪道你们赏钱多!商户可不就剩下钱了?”随即又撇嘴:“就是粗俗得慌,没规矩。”

周幸抽抽嘴角,这里的人惯常看不起商户,问题是咱比商户还惨好吗?还有商户,别看着他笑的一脸卑微,背地里一准不好惹,没听过无奸不商么?燕绥聪明淫啊!不过到了这个份上了,聪明不聪明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了。月恒还不照样过的好好的,私房银子一大把,就算失宠了照样呼奴唤婢。这世道真是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了。

众人又说起其他八卦来,一路聊到天黑才一块儿去前头上工。才到大厅便听得一声大喝:“兀那小婢!有种今日再战一场!”

比赛

众人一看,嘴角直抽。大宋朝开张这么多年,头一回碰到来教坊司踢馆的!再仔细一瞧,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俩小仆,张牙舞爪的站在大厅叫嚷。这是…教坊司的新曲目!?

周幸翻个白眼,看谢小郎眼眶上的淡青色,深恨自己下手太轻。以前在乡下,唯一能吃点正常食物的时候就是过年,偏这个时候堂兄弟经常来骚扰,一不留神就被抢。那会儿打架那是下死手,有多大力使多大力。昨天居然下手太轻!这不科学!

谢小郎显然也看到了周幸,不等其他人说话,一提脚就冲到周幸面前:“有种再来一场!今天小郎我不把你打的哭爹爹叫娘娘,小郎我就不姓谢!”

阿南接道:“不姓谢姓什么?我们可不稀罕认你做儿子!”

周幸噗的一声笑场,阿南的这张嘴呀!

谢小郎气的脸通红,怒喝:“滚!不然今日我连你一起打!”

阿南才不怕呢,这是姐的地盘!巨嚣张的叉腰叫唤:“你打啊!有种你打啊!”

谢小郎又没傻的彻底,当然知道不能猴子掰玉米一般被绕晕,直接无视阿南,继续冲着周幸吼。

有了骚乱,自然有人报陈五娘。只见陈五娘娉娉婷婷走来,虽然脸上褶子不少,但因自有一番气度,从而生成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感。只见她笑道:“哎哟,小郎君怎地这么大火气?喊打喊杀的多没趣儿,我们这里也惯常有人比拼,不如换个比法?”

阿南立刻又接了一句:“怕的话就别来!算你赢!”

“呸!我才不怕呢!”谢小郎道:“我只不跟你们比琵琶琴瑟的,其余的谁怕谁?”

陈五娘道:“既然小郎这么说…那,幸幸你说比什么?”

“绣花!”

“噗!”燕绥都绷不住笑了:“要么?打毛线?”

谢小郎更生气了:“我又不是娘们!”

“矮油,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索性你说一个呗!”阿南一脸鄙夷:“别是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吧?”而且昨天还输了!

谢小郎身边的小仆眼珠一转,接道:“那就比写字!”不信你一个小婢,还能写字不成?

周幸暗喜,却故意板着脸道:“输了怎么办?”

谢小郎也暗喜,看,怕输了吧!顺便给身边的小仆一个赞赏的眼神,小郎我今天回去打赏你!遂摇头晃脑的说道:“我不好欺负你,输了,给小郎我磕个头便罢。”

阿南快憋笑憋死了,咳,忍住!

周幸道:“你输了呢?给我磕头?”

谢小郎怒道:“我怎么会输!”

“那不敢赌?”

“谁不敢啊?”

陈五娘出来劝和:“呵呵,如今的小娃娃们越发活泼了。磕头什么的多伤感情呀?不如…谁要输了,便出钱做个东道。若是幸幸输了,要请谢小郎喝几杯好酒。若是小郎不巧,那便赏几朵花给幸幸如何?”

这话说的漂亮,谢小郎心下满足,打开折扇摇啊摇,装模作样的同意了。

陈五娘扫了大厅一眼,很好,御史中丞韩亿戳在一旁围观,可以拎出来使唤。遂走至跟前,稳稳一福道:“世人都道御史最为公正持平,还请韩中丞做个裁判。”

日日歌舞虽然有味道,但没事大家看个小品也是好的。所以韩亿也不推辞,点头便应了。韩亿此人是出了名的严谨之人,平日里也少来教坊这等场所。不知今日怎地来消遣,众人见到他出场,先行礼毕,随后围观的更起劲了。活活,御史给俩娃娃做裁判,这陈五娘也算想得出来。

教坊司的手脚挺快,不多一会儿,笔墨纸砚都齐齐整整收拾了两套,放在一张大案上。谢小郎和周幸各占一边。韩亿看了一眼周幸,心想此婢便是识得几个字,怕也学识不多,这题出的也难为人了。又看了一眼谢小郎,心下更叹,如此个混模样,还不知气走了多少个先生呢。只得道:“如此,便各自默一首耆卿①的《望海潮》罢!”

柳永的诗句,在此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首《望海潮》更是流传千古之名篇。就算是纨绔如谢小郎都是背得的。谢小郎心下暗喜,这个老头儿真好,知道考流行歌曲!真是个和善的老头儿啊!而周幸好歹是教坊司成员,她要背不全柳永的词,那绝对是对她智商的侮辱。谁说做御史的都是方脑袋?看这刀切豆腐两面光的本事!

一时各自写好,韩亿先拿周幸的字,暗自点头,于小婢而言算不错了,大宋真是地灵人杰啊!我主圣明!再拿起谢小郎的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去,这水平居然跟周幸差不多!那是婢女好吗!人家识字就不错了,你一个小郎君,写这么一手(蟹)狗爬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于是脸上就带出不喜来,直接一丢纸张宣布周幸获胜。在一旁看热闹的燕绥捂嘴默默笑,韩老头你偏心眼儿!

谢小郎那叫一个不服气啊!就算写的不比那小婢好,那也绝对没差那么远好吗!你你你看着那小婢的字就点头笑,看着我的字就皱眉头板脸!老色魔!要不是看你是御史,一口唾沫喷死你!可惜啊可惜,韩老头那是在朝堂上都有影响力的人,何况众人本来就偏心,对小婢当然没有对商户态度好,但对小婢的要求却也直接下去八个档次不止。自然没有人提出异议,把谢小郎憋的内伤。恨不得卷起袖子直接拍死周幸。正敢怒不敢言,偏周幸一伸手:“给钱!”

谢小郎恨恨的丢出一个银锞子道:“赏你的!”

周幸高高兴兴的接了,可怜见的,也就口头上讨这点便宜了,咱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屁孩计较。

韩亿本就是进士及第,很欣赏认真读书的人。见周幸这样的身份还能坚持学习,心里先就有有三分喜欢。怜她命苦,投身在这样的地方,便拍拍周幸的头道:“尔虽困苦,然不忘知书识礼,很好。”说着拿起周幸的字一一点评一番,之后又唤随从:“且记得明日送一副字帖给她。”

此人眼中的慈爱,看的周幸差点飙泪,这不是打赏,而是真正的带着温暖的关怀。认认真真的行礼:“小婢谢过中丞。”

韩亿笑道:“不值什么,勿弃勤勉。”

“是。”

韩亿好为人师之心得到了满足,摸摸胡子撤了。

周幸乐的半死,今天又捞外快鸟!抬头一看,早不见谢小郎的身影。真可惜,那小屁孩挺好玩的!

众人没有热闹看,哄的一下做鸟兽散去。

工作完毕,回到宿舍,众女叽叽喳喳跑到周幸面前。阿宁推了周幸一把:“乖乖,今日竟得韩中丞一句赞,好了不得!”

阿南道:“是呀,竟想不到你的字写的那么好!虽然你努力,我却也悬心呢,生怕你叫人比了下去。”

“哪有,”周幸道:“不过看我一个女孩儿也能识字罢了。”其实她跟谢小郎的字真心半斤八两,不过谢小郎比她大,估计读书年份也比她长。还写成这样,确实该丢出去大插八块。

“那也比谢小郎强。”阿南撇嘴:“好小气的谢小郎,来势汹汹,竟只给了一个银锞子,他们家要穷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