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标准礼仪什么的,乡下人适应不了,瞬间老太太跟大伯母就尴尬了。周幸不想炫富,也不想示弱。换上了燕绥给买的衣裳,带了一对小小的金耳钉并谢父给的银镯,又攒了一套色泽鲜艳的绢花,猛一看比地主家的娘子都体面几分。周嫲嫲更是盯着周幸的金耳环移不开眼,不确定的问:“这是鎏金?”

周幸不经意的说:“纯金。”

周嫲嫲吓傻。

周幸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嫲嫲,这是我得的新钱,算是替爹娘孝敬你的。”

周嫲嫲接过打开一看,黄灿灿的新制铜钱,怕有一陌那么多,看的大伯母狠狠吞了下口水,干笑道:“侄女真个孝顺。”

“也不能单孝敬自己爹娘。”周幸道:“我离家久,不知嫲嫲爱什么,索性把钱你拿着,爱买衣裳买衣裳,爱买肥肉买肥肉。很不必吃儿女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周嫲嫲何曾听不出话外之音,却打蛇上棍:“有孙女孝敬我,我不稀罕别人。”

周幸点头,这是达成协议了,爽快的道:“先前我怕人说不明白,不知嫲嫲得了信没有?我若有钱一月给嫲嫲50个钱的零花,三大节并嫲嫲生日,孙女都有孝敬。只是不方便,不定什么时候给。”

周娘子一听,差点晕了过去!这一年不得抛去一亩地的收成?才要张口,就被周幸瞪了回去。

大伯母顿时深恨自己没生个女儿。

周幸近日得了燕绥一些教导,心量也宽了些,知道做事不能做绝,你吃肉,要你周围人喝得到汤,他们才会维护你,不给你使坏。就如薛宝钗管理大观园的时候说的一样,有差事的年下必须拿点钱来散与没差事的,否则那些没得好处的人尽捣乱,大家都落不着好。横竖她也不差这点,所以早也准备了大伯母家的礼物,现在人家自己来了,索性让他们自己搬回去。只是心里还略有些不爽快,也没甚笑脸的道:“旧年我才来,便只给小四弄了衣裳。今年攒了些钱财,大伯大伯母并三个哥哥一人做了一套棉衣一套毛衣,嫲嫲年纪大些,我准备了两套毛衣。现放在屋里,我们先去逛逛,回头再来一并放到马车里去。”

大伯母喜笑颜开:“就知道我大侄女是个有良心的!又能干,又长的这么个模样,日后发达了,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周幸没什么兴致跟他们打哈哈,胡乱点点头便领着去吃东西。

古代有个叫做当铺的地方,常卖些死当的杂物。周幸照样买了猪肉和油,又订了三百斤柴炭。便带着家里人逛当铺去,淘了几件御寒旧物,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了。家里的琐事就这么解决掉了一部分,挺顺利的,果然能用钱解决的真不是大事,确实不值得闹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到豆儿给某蛇抓虫熔字某蛇写成“融”,我还在那儿傻乐结果一审文,你妹!我也写成“融”了,艾玛,好基友真是一辈子啊!!!

共振

目送带着一车年货的周娘子三人远去,周幸拍了拍脸颊想:不管怎样,弟弟也算退路之一。为了这个家付出的也不少,索性做的好看点,多条路总是好的,至少心里会更安定点。实在到了无处可退的份上,耍点手段弄点田地在家里,手里扣着地契,也不怕他们不动心。唉,在教坊混的越久,心思真是越来越黑暗了。

不想东西回去的第二日,周幸竟收到弟弟的来信。没有提头,没有落款,只有满张纸的谢谢。周幸眼睛一酸,家里总算有个懂事的人了!任何人在付出之初多少都要点回报,未必是金钱,可至少要个回应,方觉得自己一路走来没那么孤独。胞弟小四,还没有大名,只是用排行混叫着。周幸寻思着是不是要找人给起个名字。又看着纸上的字迹叹气,小四看的书都是她抄的,她的水平真就是个会写。小四在家又没有人指点,那笔字比狗爬也好不了多少。还是正经给他买本字帖吧,好歹找个正经读书人的字,好过对着她那没骨架的东西临摹。不求考功名,只求以后在平民中有个字迹工整的加分项。

周幸是个利落的人,下定决心的事总是想着立马办到。东京是此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找一本普通字帖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今她日日得人指点,鉴赏能力非昔日可比。托人带了几本书过来,才勉强选中了一本价值五两银子的帖子。密密包好,又写信一封,趁着此时还有商队来往托人带了家去。

阿宁见状不由道:“你该把这本书值多少钱告诉他们,不然怎么记你的恩呢?”

周幸扯了扯嘴角,如果什么都说的话,恩也就不值钱了。何况下这个决定只为那一瞬间的感动,希望自己这一生有更多的勇气而已,又何必挂在嘴边呢?是以对阿宁的好意沉默不语。这个时节便是如此,女孩儿有几个真能甩的脱娘家的?

阿宁靠着墙壁,无力的说了一句话:“青螺死了!”

周幸一惊,满脸的难以置信。

“小产没养过来,就这样没了。她家里人还来闹,还要她余下的银子。”阿宁物伤其类,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娘娘一句话就堵了回去——生是教坊的人,死是教坊的鬼!她娘…她娘竟在一旁跺脚,说早知如此就不迫她那么急。呵,她还当是那年眉黛死了,私房都归了青螺呢。”阿宁捂着脸说:“幸幸,幸幸,我好怕,好怕我家里人也变成那样,永无止境的…吸我的血,啃我的肉。你说我该怎么办?”

周幸无言以对,阿宁的哥哥娶亲了,阿宁的侄儿出生了,桩桩件件都是钱。每次要的额度都比上一次大。想到此处,周幸便寒毛直立,她后悔了,后悔挑唆家里人日后移居东京。不然,如此遥远的距离,至少…至少他们不像阿宁的家人一样,知道花魁身边的女使有多少价值!青螺是官伎,就算是官员也不会小气到白睡吧?她一定赚了很多很多钱吧?赚钱赚到不想活,到底是怎样的绝望啊!家里…真的是退路么?村民真的相信自己的清白么?苦笑,一定会一面羡慕她带回去的巨额财产,一面鄙视钱的来源吧。这种事不是经历过么?就在上一世,她真的是清清白白做人,闲言碎语不是也没停过么?周幸突然觉得有些脱力,连安慰阿宁的话都说不出口。太苍白了!

青螺的葬礼还算隆重,毕竟在古筝一行做到了榜首,到底是一线明星级别。一群粉丝泣涕横流,无非感叹她才二十三岁,花一般的年纪,天妒英才之类的。教坊内的人却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就如燕绥,她轻轻的在灵前说了句:“恭喜了…”是啊,想死的人死了,也算是一种求仁得仁。

教坊每天上演着无数的悲欢离合,女伎的死亡价值,就是为才子诗人体现一下他们的多情存在的。也就是青螺属于行首之一,换成她周幸,怕是一床席子卷走,不知葬在何方。即便如此,停灵不过一日,让才子们哭一场,第二天便埋了。到第三天,前儿还在哭青螺的,今日照样莺歌燕语左拥右抱。都说□无情戏子无义,然而,这个世界上又有谁对他们有过情义?你既无情我便休!世间道理不过如此。

将要过年,以教坊为家的人跟去年一样纷纷撤离。连柳永都要回到京城的住处去打个花呼哨。教坊内渐渐冷清下来,多数都是仆从前来下帖子。因为柳永又写了几首新词,又特别喜欢月恒,致使月恒又有了回光返照的资格,今年也接到了不少邀请,年下衣裳要鲜艳才吉利,针线处一番忙乱才把各处的新衣准备妥当。周幸本人一年下来在教坊的生活并不算开心,不过想到年下表演不少,估计小费数目可观,阴郁的心情才渐渐好转。

年前有一次比较大型的表演,约等于后世的跨年晚会。除去外地的商人,东京城里的熟客尽数到了,连廖云都带着谢威定了个视角颇好的包厢,悠闲的嗑着瓜子四处张望。

所有的后台大约都是一片忙乱的,今年由双胞胎舞者开场,燕绥压场,月恒的排序在第二,也算不错。女使们其实帮不上什么忙,特别是周幸这种非贴身服侍的,正好在一旁唧唧喳喳聊天。

周幸一个宿舍的自然凑在一起,就听阿美说道:“那个廖郎君又来了,他使人送了帖子给我们姐姐,还不知道能不能排出空来。”

如梦不以为然,今年因为柳永抽了点,作品就多了点,又多半在月恒处,是以燕绥基本没什么风头。阿宁和阿美见状并没有解释,只是相视一笑。

“有什么典故?”如梦见状不由问道。

阿宁抿嘴笑道:“今晚姐姐要抢百戏的风头,你只瞧吧,到时候怕帖子把她埋了都未可知。”

这么一说,周幸也有点好奇:“都到这会儿了,说说呗。”

阿美摇头道:“竟不知怎么说,到时候你看吧,我也说不好。说起来,既然谢小郎君来了,你也不去打个招呼?”

“我去做什么?”

阿美暧昧的笑了笑:“他最爱你,你不去人家可要伤心的!”

周幸不愿去,可是见大家都赶她,不去倒像见不得人似的,索性大方的起身从后台晃到包厢敲门。

开门的是小甲,见到周幸眉开眼笑的往里头让:“我们小郎还惦记着呢!”

周幸暗自翻个白眼,他们俩,一个十四岁,一个十岁,你们这些猥琐帝!

不想谢威还真张口就是:“你最近干嘛呢?我来几次都没见你。”

“自然是伺候姐姐,我又不能只在前头乱晃。”周幸说完又像廖云行礼问好:“郎君安,奴听闻姑姑今夜有压轴好戏,还望郎君赏脸。”

廖云捏着一把瓜子笑道:“你到底是月恒小姐的人呢,还是燕绥小姐的人呀?”

“我呀,左拥右抱,郎君可羡慕?”

廖云大笑:“如今你也学的牙尖嘴利了!还是以前那个乖小姐好,你快改了罢。”

周幸笑了笑,再回头问候了谢威几句就要告辞:“今夜真真忙乱,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奴可要去后头了,郎君们还请尽兴。可要奴先去唤马车备着?”

廖云摇头:“早知今夜人多,我们自家赶了车来远远停着,回去走一段便好,多谢小姐惦记。替我与你姐姐姑姑问好。”

周幸福身而去,一头扎进夜宴的工作中。

晚会开始,春节联欢晚会嘛,年年都是那个样。月恒今年弹唱的是柳永才写的新词,算是首发,听的众人如痴如醉,也不知是月恒的琵琶触动心弦还是柳永的歌词直击人心。后面的节目就没什么新意了,周幸看的直打瞌睡。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阿宁一推:“你姑姑要表演了!”

周幸才打起精神,看着舞台直纳闷——燕绥搬了一台琴放在舞台中央,这不奇怪,燕绥就是弹琴的。可是今天她却把琴倒过来,琴弦上绑着的五彩的丝线坠下。众人也纷纷发出疑惑声。跟疑惑的是燕绥摆好琴居然退到后台去了!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忽听一阵编钟声响起,还未等众人反应,惊见无人的舞台上,倒扣的琴弦颤动,带动着五彩丝线悠扬荡漾!

哗!震惊四座!几乎所有的人都从位置上站起来,更有甚者跑到舞台前端瞧了个仔细,方才发现既没有丝线从别处控制,也没有什么其余的机关,更是惊的众人目瞪口呆。须臾,编钟止,琴弦随即静默。众人呆滞半晌,才发出雷动的叫好声。周幸算了服了燕绥了,怪不得那样自信的说,只有她不想红,没有她红不了。居然利用共振原理!天啊,这要调试多少遍才能找到琴弦与编钟的共振点啊!不愧是燕绥!教坊中最具实力的花魁!

廖云在包厢里一叹:“今年咱们家是请不着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共振原理在古代是可以实现滴,具体见沈括的《梦溪笔谈》燕绥把人沈括的首发给抢了> <

琐事

1035年左教坊的春晚,燕绥以一曲琴钟共振震惊四座。至年三十晚,宫廷内原定由右教坊压轴的曲目也被燕绥的替代,仇恨值拉的妥妥的,一时风头无两。月恒因柳永得来的风光,被压成了渣渣。如今外头说起教坊,话题全与燕绥相关,花魁们各种羡慕嫉妒恨,咬碎银牙暗自较劲,就不信她年年都有如此惊艳的节目。

从宫中拉了一堆赏赐回来,一贯大方的燕绥把得的新钱全都散了出去,但凡比她小的,见面就是两个钱不为别的,就图个喜庆。周幸是她的便宜侄女,更是得了一大把。高高兴兴的揣兜里,就赶紧跑去干活。月恒就比较郁闷了,虽然也是一代大师,平日里看起来不比燕绥差多少,但如今正是过年,她所擅长的柳永词略有点不相宜——想也知道,大过年的,一个人那里唱“寒蝉凄切…”,家里有老太太的绝壁不待见。好在柳永也不单写怨啊愁啊,总也有几首描述美好事物的,众人想起来便也下了几个帖子。这么一来,周幸也就忙碌起来,不说其他,光衣服都要洗多几套啊!

得了小彩头的周幸,嘻嘻哈哈的准备干活,不想月恒一阵冷笑:“你还记得回来?怎么?不去巴着你姑姑,日后好提携得你飞黄腾达!”

周幸觉得莫名其妙,望了一眼阿南,发现她也在装死。只好闭嘴,态度恭谨绝不顶嘴,立在那里任由月恒骂,搞的月恒三五句话骂完就卡了壳,月恒心里的怒气发泄不出来,一挥手便把杯碗茶碟统统扫落在地。周幸暗叹,这又是怎么了?她是挺想继续装死,又怕月恒一不小心扎到她自己,到时候就得到陈五娘那儿吃挂落了。只得默默的走过去,一片一片的捡好,又默默的扫扫拖拖。月恒看着她这样,忽然就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阿南一个激灵,陪笑道:“姐姐,大年下的不兴哭,不好的事咱们忘了吧。”

周幸也吓了一跳,赶忙过去递帕子,她实在不会哄人。不想月恒见到她,随手抄起一个梨就砸在她头上:“滚!”

雪梨酥脆,重击之下汁水乱溅,周幸只觉得额头又痛又粘。再听到月恒一个滚字,麻溜的跑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月恒这是发什么气呢?这个节骨眼上,又不好去跟燕绥一系的人咨询,剩下的只认识,并没有深交到这个地步。只好闷闷不乐的先回房梳洗。拾掇一番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到岗位上去,有误会一定要解除,毕竟现在月恒是现管。到了月恒处,也不进门,就立在门外头发呆。隔着一道门,月恒的哭泣显的有些模糊。不知等了多久,才看到柳永踢踢踏踏的走来,顿时心中一喜,问道:“郎君哪儿去了?姐姐正心情不好呢!”

柳永奇道:“我出门前还好好的呀。”

“也许是姐姐想你了也未可知。”

柳永笑笑没有回答,直接推门进去了。

月恒见情郎归来,满腹委屈的道:“如今人人捧着她,连你也不要我了。”

“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去瞧个热闹,这么久了,她日日有帖子,到这会儿才得空让我仔细看看到底怎么个弹法呢。”

“哼,这是嫌我不好了。”

周幸囧了,怪不得看她不顺眼,合着是她跟柳永前后脚的跑去燕绥那儿混了!

只听柳永道:“怎地这么大一股酸味?”

月恒怒瞪,但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没有气势。

柳永搂着月恒道:“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

周幸默默吐槽,嗯,大前天在青衫绿裳家玩3、P;前天在云起屋里聊带重口味话题的“人生观”;昨儿倒是在这屋里,今天就去调戏燕绥了。好吧,柳永说的是“心里只有你”,没说“身体只有你”。

这边吐槽吐的意犹未尽,月恒已经娇嗔上了,粉拳一击:“我才不信呢!”

周幸泪流满面,姐姐,你的高贵冷艳呢?柳永马上各种赌咒发誓,周幸实在看不下去了,真人版的贾宝玉哄林妹妹什么的,实在很挑战她这种实用主义的底线。速度滚!

滚出来,发现无处可去,只好又滚到燕绥房里,一进门便问道:“刚才柳郎来过了?”

阿宁道:“你屋里那位吃醋了?”

阿美冷笑:“到把自己当正房娘子了,可惜这是教坊司,柳郎且还不是官,论理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呢。”

“是官就不让睡的这么光明正大了!”阿宁道,“不是官才好呢!”

周幸捏起个腌杏干道:“柳郎在这里粉丝多的很,你们再阴阳怪气,小心被围攻!”

阿宁眨眨眼:“我说柳郎了么?”

“…你好歹顾忌一下我啊!我可是月恒姐姐的人。”

阿麦端着茶出来道:“就是,阿宁阿美两个越大越口没遮拦!这是替人招灾呢!咦,幸幸你额头怎么了?”

周幸挥挥手:“无事,碰了一下。对了,姑姑今日不用出门?”

燕绥笑道:“该看热闹的都看的差不多了,我今日得闲,不然你上哪得新钱去?”

“你还说呢,就是得了钱,一脸喜气洋洋,招的我们姐姐醋性大发了!”

燕绥摇头笑道:“她是个痴人,柳郎虽好,也…”

周幸听着没意思,遂转移话题:“明年还打算来一个新节目?”

“哪有那么多新的?我这是嫌自己太好脱身呢?”

“那你今年干嘛这样?”

“不想现在就被扔后头当教头去,阿麦还没出师,跟去后头有什么前途?”

周幸又看着阿麦道:“好姐姐,你什么时候出师呢?”

阿麦道:“怎么?想换东家?”

周幸忙摆手道:“这话可别乱说!”

众人会心一笑,岔了话题。不一会儿,阿麦几个人去吃饭,燕绥没胃口,周幸索性留下来说话,燕绥对她很不错,她至少在行动上要回报一些,譬如多陪陪她。

燕绥见她不停吃点心零嘴,也不管她,只闲话道:“你一直窝在我这里,仔细她吃醋。”

周幸无可奈何的道:“吃醋我也没办法,那位柳郎的情话,我可听不得。”

燕绥捂嘴一笑:“待你大些,怕更露骨的都有。”

“夸胸还是夸屁股啊?”周幸翻个白眼,“再黄色的情话,也比柳永那个强!亏得姐姐也信!男人真没好东西。”

“嗤,这里真是个大染缸,你也越发学坏了。”

“坏不到哪里去,便是柳永撑着,姐姐也红不得多久了。到时候我还没长大呢,直接去到后头,想来没什么大事。”

燕绥点头:“你明白便好。”在这地界便是混到了花魁,也就这样了。人得明白自己需要什么,而不是被这个颇似后世娱乐圈的地方迷花了眼。才子也好,富豪也罢,能给的不过是虚幻。只是她自己都前路未清,着实不好跟周幸说的太多。

周幸叹气,自打冷艳派的月恒跟柳永上床上的欢天喜地后,她已经对这个环境不抱任何希望了。年年光得花柳病都死那么多个,她还信那“卖艺不卖身”的鬼话她就是猪!

“姑姑。”

“嗯?”

“你日后要是出去了,我就去伺候你吧。”

“好。”

“真的?”

“真的。”

“谢谢你。”

燕绥笑笑没说话,得,遇上个明白人。这样也不错!

打混也不能打太久,跑去前头探了探消息,周幸才折回月恒的房里有个话题,见那两口子正一面下棋一面情话,只好硬着头皮道:“姐姐,娘娘打发我来告诉你有人下帖子。”看吧,这样月恒就不会注意她开始去哪儿了。

月恒果然头都没抬:“谁家的?”

“茶商廖郎君家的。”

“不去!”

柳永劝道:“去吧,不然五娘不好说话。”

“我又不是专替商户跑腿的。”

“有人欣赏你的技艺,在下与有荣焉。”

月恒脸一红。

“去吧,棋子别动,明日我再来陪你下。”

月恒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阿南伺候好月恒换了一身衣服,几个女使也各自换了一身便出了门。到了廖云家,恰是宴请谢家。阿南和如梦调侃:“哎哟,这哪是请姐姐,分明是谢家小郎想我们幸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