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赶紧挥挥手:“去吧去吧,都去吧,幸幸陪着我就成,回头她跟我一起吃便是。”

这么一说,连阿麦都跑了,并细心的带上门,想了想又索性全部打开的彻底。

燕绥给了一个赞扬的微笑。

待人走尽了,燕绥才问:“说吧,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堵的慌。”

“谢家的事?”

“嗯。”

“还真处出感情了?”

“哪能呢!我就是…其实他们家把东西都送回来了?”

“嗯?”燕绥疑惑的问:“什么东西?”

“就是谢威那天留下的,我不是退回去了么?他们家小娘子又让送回来了。小甲说了下谢威的事,我…我就把退回来的东西给瞒下来了。”

“想帮谢威留后路?”

周幸揉揉头:“我也不知道对不对。掺和进这事里,他们自家人掐的你死我活,我掺和一脚算什么?”

燕绥头痛:“你告诉小甲你替谢威留着了?”

周幸点头。

“你个蠢猪!便是你想帮人家,也别现在吱声!”

“我这不是后悔了么?那会儿就觉得他挺可怜的。”

燕绥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周幸的头上:“可怜?你就没想过小甲他忠心不忠心?掺和进家务事不说,你好歹帮人帮到点子上!”

“啊?小甲跟了他好多年的!”

“谢大娘还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呢!”燕绥被气着了,说你蠢你还真就敢刷智商下限!

“那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等着呗!小甲来了别单独见,谢威来了再见!”燕绥喝口水顺气:“下回再掺和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我非抽你不可。”

周幸低头不语。

燕绥叹气:“好心眼是好事,可你又不是谢家什么人对吧?廖云不是好相与的,你要坏了他的事,背地里阴你一把怎么办呢?做好事记得别留了仇。真想帮人也别顾着辩白,你把那些首饰收好,待到谢威真求上门来,什么话也别说,只把东西给他。谢廖两家的人还能跟你一个孩子计较不成?如今你跟小甲这么一说,倒像你预备着帮谢威坏他们的事,何况廖家还未必算计谢小郎!那货上不得台面,你怎知他们不是真心实意的帮衬亲戚几年?你这么一来倒像挑拨离间,你说招不招人恨?”

周幸脸一红,更加说不出话来。

“罢了罢了,事已经做下,你如今最好装都要装的跟谢威情深意重!恋爱的人是傻瓜,廖家没那么大能耐,更不会跟一傻瓜计较。”

周幸无力的说:“俩孩子,怎么情深意重啊!”

燕绥木着脸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反正你们俩绯闻也够多的了,你都不需要做什么。”

“那我要不要去看看他!?”装的情深意重,要不要演一下啊?

“演过头就不像了!俩孩子呢!”燕绥道:“谢威生日几月?”

“不知道。”

燕绥扶额:“去吧,绣个荷包打个毛衣什么的,八月十五当中秋节礼送过去吧。”

“这也太暧昧了吧?”

“不暧昧你替人家藏钱?”

“小甲未必就靠不住!”

“所以你才要试试他是不是靠的住!看谢家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谢威的外援!”燕绥愁死了,如今是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倒不是说怕了廖云,只是这事怎么看怎么别扭。燕绥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不愿自己老乡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陷入人家的家庭斗争。换个角度来讲,做他们这一行的尽可能的别得罪人。如果可以,不妨卖个好。周幸的做法抛开先多嘴这一点,基本上是条挺正确的路,任何时候有情有义的人都比满心算计的人可爱。而周幸此人基本算是孤僻,在教坊混了一两年,熟人就自己这一屋。客人里合得来的,还真就谢威一个。要说这俩人一点感情都没有,她是不信的。或者说,周幸对谢威至少是在意的。甭管这份在意是爱情是友情是哥们还是熟客。周幸那点小心思她还能不明白?无非就是看着对方可能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告诉对方至少我还把你当朋友的意思呗。

既然如此,索性推一把。雪中送炭的情意,算是为将来埋根线。谢威被踩死了,廖云还能真闲的蛋疼的去算计一个女使?哼哼,她还没死呢,敢算计周幸,抽死他丫的!如果谢威起来了,至少在钱财上有不少的回报。只是这个想法就不用跟周幸那蠢蛋说了,一个有感情洁癖的人,要么不帮,要么帮了就算计着回报。埋线的说法,周幸不会接受,反而会因此拒绝更近一步。这样的人是别扭的令人发指,那如果别扭的对象是自己的话呢?不看人对己,只看人对人,这是燕绥的信条。对一个熟悉的客人尚且能做到善良,那对自己这个还算朋友的人呢?不会在背后插一刀的朋友,才是真正值得结交的人。

只是,没想到廖云竟如此…靠,老娘居然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遗弃

周幸不明白燕绥为何坚持要她打毛衣,但她还是觉得太暧昧了,万一招的人家真有了什么,那岂不是罪过?遂坚决抵制执行。礼是要送的,只是不能送这样的东西。想了半天,用各色绢扎了一个小盆景花送了过去,既表达了善意,也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不沾边,嗯,挺好!

收到礼物的谢威有些发怔:“如今连她都可怜我了。”

小甲看着几个月来被迫成长的主人有些心酸,只能安慰道:“小郎想多了,小姐她就是有情有义!”

正说着,门外一个女使走进来福了福道:“大郎,娘子唤你去吃饭。”

谢威攥了攥拳头,又费力松开,深呼吸一口,一言不发的起身往西苑走去。

站在西苑的门口,看着前方刻着寿纹的影壁,谢威差点噎的断气!这就是他现在不愿见母亲的原因,你倒自觉!好好的正房不住,跑到西苑来养老!你是不是我亲娘!?正屋不是该我的妻子住的么?若大娘是姐姐还好,勉强有个长幼有序的遮羞布。偏她还是妹妹,你让我的脸往哪搁?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是啊,不管儿子还是女儿,总归你是老太太,可我呢?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小甲轻轻推了推谢威:“小郎,进去吧。小的在外头伺候。”

谢威顿时泄了气,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他母亲永远只有那句貌似慈爱的安抚:好孩子,你这么小,何必受那个罪呢?等大一些再说吧。谢威气的五脏六腑都烧起来了,他是混了点没错,可别把他当傻子行么?

双脚如灌铅一般,一步一步的往内挪,恨不得门到正屋的距离永远也走不完。可事与愿违,西苑的院子并不大,仿佛一瞬间,他就站在了门口。女使打起布帘,将他迎了进去。

谢母坐在罗汉床上,旁边放着个针线笸箩,见谢威进门,高兴的道:“来来,看看这个料子,选一个喜欢的,我叫人替你做双出门的鞋。”

谢威有些无力,应付的说:“随便。”

谢母叹口气:“你还在生气。”

谢威沉默不语。

谢母委屈的眼都红了:“我只得你一个儿子,还能外了你不成?那条路多凶险你难道不知道?我就你一个命根子,怎舍得让你去…”话至半截,她实在不好说出“送死”两个字,郎君是意外还是仇杀都不知道呢,谢家就这么一个命根子,哪能白白抛出去?偏谢威死活不理解她,愁的想上吊了!如今是她的女婿兼侄儿在外跑,还不好分说的太明白!这可怎么好哦!

见谢威没精打采,谢母又道:“伙计们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你还小,待长大了在操心不迟。何必跟你妹夫没完没了的置气呢?”

正说着,谢如恒也来了。幼时要好的两兄妹,如今连话都不说。谢母叹口气,一手拉了一个,在厅里坐下预备吃饭。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谢威觉得如果每天都这样吃饭,大概会短命几十年。谢母努力的调节气氛:“中秋望过年,时间过的真快。我们年下要请的戏早早预备好吧,不然达官贵人排下来,我们都请不着好的。大娘最爱百戏,大郎可有熟悉的伎人?”

兄妹两统统装作没听见,饭局再次冷场。谢母头都大了,她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两孩子到底怎么了!五郎…好吧,入赘到谢家,便是二郎了。二郎虽要叫谢威一声大哥,年纪却大了四五岁,让他帮衬一下有什么不好?横竖都是自己人!大娘也是,大郎从小别扭归别扭,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什么时候忘记过妹子了?竟连一句软话都不说。你不是自诩聪明么?哥哥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可这话谢母不能说,她悚着自家女儿那冷若寒冰的眼神。然而心里确实很不高兴,甚至怀疑女儿是故意的!撺掇着丈夫排挤自家兄长好夺权。从小就管着家里一摊事,这是不舍得放手了吧?这么一想,心眼更偏了。可惜她的偏心眼,实在是屁用没有。

谢威一点都不领情,面对谢母的嘘寒问暖统统当做没看见,吃完饭一摔筷子走人。听着母亲追出来的脚步声冷笑,不用到明日,外祖家就会知道自己的失礼,回头借机训斥吧!路过庭院,看着修剪花木的人的陌生面孔一阵怅然,这座宅子真的还姓谢么?天下女人皆顾娘家,然而顾到把夫家产业儿子前途统统奉上的女人,怕也只有自家的母亲了吧。既如此,当初又何苦嫁到谢家来?跟大娘似的,招赘上门,不就皆!大!欢!喜!?

胸口如同堵着棉花似的喘不过气来,继而觉得身上都燥热不堪!烦躁!看什么都烦躁!熟悉的使唤人陆续合约到期走了,也就剩一个小甲还剩大半年!可以想象等小甲离去,这里会变成谁的天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想在“别人”家摇尾乞怜,他必须做点什么!

“小甲!”

“唉,小的在。”

“过来!”

“是。”

谢威深吸一口气,再压低声音道:“你说那谁真的肯把东西送回给我?”

“幸幸小姐是这么说的。”

谢威咬牙切齿:“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真个没脸!”

“小郎打算做什么?”小甲暗道,不要这钱,咱就会更没脸。

“不知道,但我总要一笔本钱,翻个本叫他们好看!”

小甲顿了顿才道:“也就那个羊脂玉佩值个四五百银子。”

谢威头痛,平日里大手大脚,旧年的私房哪里还在?如今再去账房支钱,绝对是自取其辱。想都能想到对着廖五一脸狗腿样的账房会说什么话了。翻来覆去才发现,他还真只有去求一个教坊司的女使!真是奇耻大辱!

小甲想了想道:“小郎,我们不妨想想要做些什么。”

谢威道:“还能做什么,如今离过年还有些时间,我们去江南不拘哪一出进点货物,拖到东京来贩。年下人人要买东西,这还能亏不成?”

小甲倒是忠心,要论胡闹他门清,然而要论做买卖,他简直两眼一抹黑。听着谢威的话还算靠谱,便撺掇起来:“小郎说的对!这日子不是人过的!分明是谢家,却偏看姓廖的眼色过日子,连大娘也…小的就跟着小郎走一遭,待发了大财叫他们瞧瞧!到时候买个大屋,自己做郎君,稀罕的他们!”

谢威听到小甲如此一说,顿时充满了信心,一掀袍子,抬脚就直往教坊奔去。

要说谢威身上没钱,也不尽然。廖家不可能做的太绝,这样道义上太失分,所以谢威口袋里十来两钞还是有的,不至于连教坊的门都进不去。如今他也没心情喝酒看戏,冲进教坊,拿了一张小面额钞票使人去请周幸。谢家的饭吃的早,走到教坊,还没到十分热闹的时候,谢威很容易挑了个角落的包厢,坐在那里等待。要说不安是有的,空口白牙,那些钱财人家真的说给就给?但更多的是窘迫,只好不断的给自己洗脑——等赚大钱了,翻倍还给她!

周幸来的有点晚,一进门先翻个白眼:“祖宗,今晚中秋!你怎知我姐姐没外出的帖子啊?也不叫人送个信来!”

“那你姐姐今晚有帖子?”

“没有。”

“那不就结了!”

周幸估摸着谢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待谢威进入主题,就主动掏出一个小荷包,一抽绳子,往桌上一倒:“前日你寄在我这里的东西且先拿回去吧。”

谢威神色复杂,周幸的说法几乎全了他所有的面子。这么一来他反而豁出去了,一梗脖子道:“不用那么客气,如今我也不怕人笑话,这些只当我借你的,你若不信,我们便立个字据,签字画押!”

都逼到跟她收回贵重物品的份上了,看样子已是山穷水尽,周幸没有打击他的信心,只说:“不用字据,我信你。”

一句话说的谢威眼眶一热,被伤的千仓百孔的心仿佛被一壶暖好的黄酒包裹着,温暖而香醇,喉咙却犹如堵着大石,万分艰难才含糊吐出一个谢字。

小甲比谢威要大几岁,想法比较复杂,自以为这对鸳鸯还有私房话要讲而自己当了灯泡,很厚道的悄没声息的退了。

没有外人在场,谢威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至于为什么把周幸当成了自己人,他也不知道。

周幸见谢威一脸憔悴,想着他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就经逢如此大变,不由产生一种同是天涯苦命人的感觉。到了此时,她知道所有的言语安慰都是苍白,只拍了拍对方的手。

不想谢威反手将她抓住,继而无声的哭泣着。隐忍的哭泣引得身体微微颤抖,如同被大雨袭击过的小狗。

周幸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陪着。如同去年中秋,燕绥陪着她那样的陪着。人到难过时,未必就想要谁的帮助,但一定不想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周幸无声的安慰和温暖的手,让人觉得安心。谢威产生了一种倾诉的欲|望,然而一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张了张嘴,又闭上。如此几次,方才憋出了一句:“我娘不要我了!”话一出口,内心的委屈倾泻而出,用尽全力攥紧周幸的手,嚎啕大哭。

虽说并没有真正了解过谢威,然而这样的伤心绝望,应该是从来没有过。因为这种极端的情绪,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除非是神经纤细如柳永一般的才子。周幸看的一阵心痛,不经大脑的安慰便脱口而出:“不管你去做什么,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豺狼

话一说完,周幸就傻了。她真的就是,呃,对祖国未来的花朵产生同情而已,就是告诉伤心的你,你还是有朋友惦记的是吧!可为什么话一出口就显的有那么一种直教人生死相许的味道呢?她发誓她真的没有承诺什么!啊啊啊,这怎么解释啊!抓狂!

说实话谢威也傻了一下,他没想到如此落魄的时候居然还有人跟他表白。傻过之后,就是充斥肺腑的感动!在几乎被全世界都抛弃的时候,有一个人在行动上和精神上双重支持你,这种美好简直难以言喻。几乎想都没想的抚摸上对方的脸颊:“必不负你!”

周幸此时简直想死的心都有,她从没有像现在一样痛恨过自己的不善言辞。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欲哭无泪。然而这份窘迫,在谢威看来就自觉脑补成了羞涩。还脑补的很美好——虽说打起架来男人婆了点,但其实一旦涉及到这个问题上还是很娇羞的嘛。嗯,以后一定把她赎出去,再不让她在这里受委屈。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脑电波不在一个频道,当然如果周幸知道谢威心中所想,此刻绝对不再会担心谢威的误会了。教坊司出身的女人,以谢威此刻的身份也只会想赎她出去,许以如夫人之位。介于商户没有阶级特权,如夫人三个字还得打了七成的折扣。而周幸却以为谢威在给她一个许以妻位的承诺,可见上一世虽然遥远,可有些思维惯性还是深深的刻在骨子里,关键时刻跑出来掉链子。如今唯一庆幸的是周幸阿姨没有爱上未成年少男,那么这个乌龙就随风去吧。周幸也还很天真的脑补——青春慕艾啊年少轻狂啊,过两年就会忘掉了,谁没事记的初恋哟!于是两个人各得了自认为不错的心理安慰,皆大欢喜的分道扬镳了。

如果抛开种种误会不提,谢威不过是周幸生活中连一点涟漪都溅不起的小石子。小石子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周幸便又回到了一成不变的女使生涯。工作时间扫地洗衣服,闲暇时间看书练字跑去燕绥房里闲磕牙。有时候周幸觉得陈五娘给她起的名字挺不错,一般人都碰不上连续两届上司都能容忍她常年去隔壁部门上司家窜门窜的很嗨皮的好事,可偏让她碰上了。月恒自然是孤傲自诩不会摆出一副小家子争宠样,这阿南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但既然她不管,周幸自然就当做是默认。

说实话,阿南经常有些小心思,很难让人猜到,又或者她也不愿让人猜到。猜心思属于高难度技术活,周幸要是掌握的好,上辈子早混出头了。既然不具备此项技能,她也就索性一点没猜,阿南说什么是什么,不说就当是默认。凭着这一点,她跟阿南的关系倒是诡异的处的不错。当然也是周幸一直到现在还不具备强烈的主仆意识。曾经的同事变成了约等于主人的存在,这在一般人是挺受打击的。可周幸一直只当是同事升到了部门经理,接受度之高,恐怕也就燕绥可以理解了。

其实人和人之间相处便是如此,很难说有谁能够猜中某个人的心思继而成为知己。多半情况下即使是知己,也是莫名的脑电波就重合上了。更多情况则是,明明脑电波差的十万八千里,但各自把对方理解成自己想要的,然后得到的结果意外合拍。很显然周幸跟阿南便是如此,嗯,跟谢威也是如此。所以说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充满误会的美好和谐的世界。

这不,不过三天,小甲又来了,这次是来辞行的。碍于北宋人情来往的风俗,周幸不得不花了几个钱到厨房打包了两盒点心作为赠别之礼。不料引来了小甲极大的不满。

“幸幸小姐,别拿吃食打发我们啊。你不给点…我怎么回去交差?”

周幸囧:“这上头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小甲给了一个你别装傻的表情:“远离故土,孤苦无依,你好歹给个物件啊!”

面对小甲如此深沉的误会,周幸头都大了一圈。丢小甲在厅里等着,回屋里翻了翻了一个来回,值钱的她不舍得,她没圣母到那个份上。不值钱的好像挺拿不出手的。最后,逼不得已,抄了个最俗套的荷包才把事情糊弄过去。看着小甲远去的背影,周幸突然觉得好无力。万一谢威发财回来了,她到底要怎么拒绝人家啊!她真没有恋童的嗜好唉!想了十来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没来得及更深入的思考,家里来人了!

自打周幸使用了北宋版的全能快递之后,家里人来的便很少,毕竟每来一次都要花不少钱,乡下人始终不喜欢进到手里的钱又花出去的感觉。上一次来探亲还是年前采买年货的时候,所以看到门口的周妈妈和大伯母,周幸着实愣了一下。

大伯母笑的很灿烂:“大侄女,好久不见,你还好?”

周幸微笑点头,一面扭头看着自己妈,用眼神询问:到底咋回事啊?一面不忘跟自家祖母见礼:“嫲嫲安,大伯母安,娘娘身上好?”

周嫲嫲笑呵呵的说:“好,好!我们家大娘真是越来越俊了。”

见到亲人,周幸还挺高兴的。豪爽的道:“我们先去吃饭。”说着就找了附近一个脚店,要了个安静的角落边吃边聊。

要是周娘子一个人来,母女两还有些私房话讲。可惜周幸自来就跟嫲嫲不亲,又隔着个以前跟自己妈不大对付的大伯母,场面就有点冷。好在这家店的饭菜口味还不错,大家只埋头吃,也没工夫说话。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周幸判断形势了——周娘子暗地里使眼色都快使的眼抽筋了,自然是没什么好事。既然如此,吃完饭也不去逛街了,而是找了附近一棵树下立定,等万年偏心眼的周嫲嫲摊牌。

这棵树很大,夏天的时候不少街坊在此纳凉,就有商贩常年在这里卖茶水小食。如今中秋都过了,天气略微有些凉意,白日里正是好做活的时候,所以显的有些冷清。恰又有小贩留在此地懒得搬走的残旧的桌椅板凳,倒是个好说话的地方。

不料坐下之后,周嫲嫲如哑了嗓子一般,半个字都不吐。周幸看了看日头,不想把时间耗在这上头,只得开门见山的问:“家里可有什么难事?”

大伯母尴尬的笑了笑:“是你大哥要娶亲。”

“哦?这是好事呀!原来今天是来报喜的?真是恭喜恭喜。”

既然开了口,事就好说多了。周幸心里也有了底,无非就是要钱嘛,如果要的不多也不是不可以给。横竖她现在来钱挺快的,乡下要娶个媳妇儿,满破丢个千儿八百文,到底是堂兄弟,权当给礼金了。

果然大伯母说:“论理这事没有烦大侄女的理。”

周幸很不客气的点点头,噎的大伯母差点说不下去。

周嫲嫲接上:“大哥是长孙,这亲事就是慎重点。你大哥看中了邻村马家的四娘,我们也央了族里人去提亲,他们家却要聘礼。”

“要多少聘礼?”

“二十贯!”

周幸被口水呛了,咳的惊天动地!开什么玩笑!他们那里最高地价是五百文一亩!谁家娶媳妇给四十亩聘礼啊?靠着京城不代表你就是京城了好吗!这分明是委婉的拒绝!

周嫲嫲皱眉道:“原也不要这么多,就是、就是他们家祖上出过读书人,嫌你在教坊做活才要这么多的。既然如此,你就想想办法吧。”

周幸被雷劈了,当着矮人不说短话,她家嫲嫲还真就敢当着她直说这样的话?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也不用执行的这么彻底吧?心情急转直下,面上一冷:“哦,有钱了就不嫌我是教坊的了?岂不闻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大伯母继续接力:“我听不懂你们识字人的话,我只知名声和钱财,人家总要图一样,才肯把小娘子嫁过来。”

“那你自己凑啊?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你,我们也不至于…”

周幸冷冷的道:“要不是我,你家去年冬天不知要不要冻死人呢!”

周嫲嫲怒道:“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嘛?这谁家的家教?”

周幸扭头看着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