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干嘛这么大脾气啊?”

“心情不好不行啊?”

“…”

“别闹了!”周幸把谢威往床上摁:“快睡。”

“你陪我呀。”

“你讨打?”

“我又不强了你,你不在我半夜喝水怎么办?”

“强我?你也配?”周幸一脸鄙视:“你打的过我再说吧。我干嘛要留下伺候你啊?”

谢威叹了一声:“真真掉钱眼里去了!”说着从腰带上扯了一块羊脂玉佩来:“喏,这个给你,你伺候我一晚行了吧?”

周幸吓一跳:“我才不要,这么贵的东西,你反悔怎么办?”

谢威怒道:“我像随便反悔的人吗?少罗嗦,爱要不要,你不要我给别人去!”

周幸叹气:“罢了罢了,我睡榻上。你的玉佩还不定值多少钱呢,懒的听你家长辈讲罗嗦,把你的簪子与我吧。”

谢威伸手就把簪子拔了下来,一脸鄙视:“真不识货,黄金有价玉无价,你就盯着金子了,还是银鎏金的。”

周幸懒的跟醉鬼分辨,麻利的把谢威剥的只剩下内衣,再把被子一罩:“再不睡我把你身上叮叮当当的全拿了!看你明日回去怎么交代!”

谢威咕咕噜噜的不知说什么,不情不愿的躺下了。周幸正准备去柜子里拿被子,谢威又扯住她道:“你也不拍拍我?”

周幸一口血喷出来,我去!你几岁了!

“喂!我奶娘都拍着我睡的!”

周幸深呼吸,再深呼吸,就当照看大号儿童!嗯,这货的智商也就是个儿童级别的了。冷静下来后,伸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胳膊,顺便送佛送、厄、好人做到底,从记忆角落里翻出一首不知名的温和旋律哼着。不到一盏茶时分,谢威就沉沉睡去。周幸累的半死,翻出被子,爬上小榻也跟着睡了。入梦之前还在腹诽:我这是从上上辈子就开始欠他的!

黑甜一觉醒来,谢威觉得头痛欲裂。勉强睁开眼,见不远处的周幸还团在被子里睡的正香,一时不岔的喊道:“喂!周幸!服侍小郎我起床!”

却见周幸一点反应都没有,十分生气的说:“真是够不省事的,你确定你是女使?”

结果还是没反应。

谢威翻身起床就去掀被子,却发现周幸满脸通红。伸手一摸,滚烫!脑子一嗡,昨夜的记忆有些混乱,不忍心的看着周幸,心想:难道我昨晚一时酒醉把她给办了?想想后果,好像也没啥大事,大不了赔钱。只是跟这小家伙处的还挺好的,这么一来就没意思了。现在还不能见死不救,只好死命摇着周幸:“喂!你没事吧?快醒来!”

周幸烧的口干舌燥迷迷糊糊,费力的睁开眼,见旁边有人,遂艰难的说:“大…夫…”

“哦!对!大夫!我去找!”说完也顾不得头痛,拔腿就往外跑。

伺候了他一夜,次日起来发高烧,那啥,众人误会的那叫一个彻底。阿南劈头盖脸的把谢威骂的狗血淋头,你妹的!初|夜给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商户!我去,损失大了!好歹也要留着日后勾搭小衙内啊!现在周幸是她的人!

谢威被骂的抱头鼠窜,正慌的不知怎么弥补!恰逢谢家使人来接,谢威一时忙乱之下,只得把身上值钱的统统摘下来塞到周幸手里,然后落荒而逃。

周幸烧的七死八活,大夫还看错了方向,以为她是受伤,开的药方还不对。得亏柳永也有点烧,叫大夫的时候惦记着周幸昨日也不大舒服,使人去瞧了一回才改了方子。不然这么个烧法,周幸非挂了不可。缓了七八天,众人才知道闹了个大乌龙,周幸看着一堆玉佩啦纸钞啦金银锞子啦之类的杂物凑的玩意囧囧有神,第一反应:我发财了!随即又苦下了脸,不义之财不能要,还得退回去!肉痛!

再肉痛也得退回去,阿南很不以为然的道:“给你你就拿着呗,我们又没逼他。”

周幸摇摇头:“拿着我不安心,这里怕值好几百两银子。我倒是赚了,若坏了姐姐的名声,该如何是好?”

阿南一顿,不说话了。

周幸爬起来,忍痛把鎏金簪子都放进了一个大荷包,要退就退全部,没准还能混几个赏钱。扣下一根,谁会相信是自己谈好价格的?平日里还好说,这个时候满身是嘴都说不清。只盼着谢威那家伙别恼羞成怒才好。

今日不休假。周幸自己是出不得门,只得写信含蓄的说明情况,又喊了一个人送回谢家。不料到了次日,小甲带着荷包来了。周幸打开荷包一看,恰是那夜的东西,莫名其妙的看着小甲:“这又是为何?”

小甲笑道:“我们小娘子说,商户人家最重信誉,既是小郎送了你,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周幸摇头道:“无功不受禄,不过照顾了小郎一下子,何当得起这份大礼?”

“唉,我们别搞那三辞三受的把戏了。我们家小娘子最有主意,又赞你高义不贪钱财,必不肯收回的,你就别折腾我跑腿了吧。”

周幸抽抽嘴角,这谢家真是钱多烧的!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果断打好包收起来。

小甲又嘱咐:“小娘子说,也知道你为难,特要我别张扬。这么一笔东西不是小数目,小姐还是藏好,别让人惦记上了。”

周幸一惊,这是谢家不打算要这个厚道名声?

不想小甲又掏出几个金锞子:“这是小姐退回去的荷包里装的玩意儿,我们小娘子叫也弄了个小荷包装了,小姐只当得了这份礼吧。”

这谢小娘子…真特么会收买人心!有这么一招,以后谢威来了她好意思灌酒么?好意思不照看么?她退乌龙礼物,她送一荷包金锞子的大礼,说出去自然是她周幸是好人,她谢家是好商,顺便埋了个教坊司的钉子,一石三鸟,高!实在是高!可惜了,要是个男孩多好啊!这么好一姑娘就要嫁出门去,谢家老头一定一万个不舍得吧?

唉?不对!周幸压低声音问:“你们家郎君找到没?”

小甲苦着脸道:“还不曾,怕是…”

“小郎他…”

“我代小郎谢你惦记着他。今日小郎怕是不会来了。”

“何事?”

“家里要办喜事。”

“啊?”

小甲苦笑:“我们家占了一份子茶引,虽说是商人便可运粮到边关,实则份额早被人瓜分。想要进来,就只得挤了他人出去。如今咱家被人惦记上,我们小郎你也是知道的…”

周幸点点头:“是要娶个厉害新妇!”

小甲深吸一口气:“若是如此便好了!哪是小郎要娶亲?分明是小娘子要招赘!”

“啊?谁家把儿子这么不当数呢?”

“也没甚好瞒的,真是咱们外祖家。廖家的五郎。”

周幸被雷劈了:“那你们家小郎又算什么?这家业算谁的呢?”

“我不知道…”

周幸忍不住道:“你们家娘子也干啊?”

“娘子…不说也罢!”小甲无比头痛,当家主母一脑子浆糊真是害死人。娘家人随便几句话就哄了去。什么做生意路途遥远,要廖五替谢威去遭罪,这话能听么?偏还信了!也不想想,女婿一进来就掌了家,还有儿子的地么?只是□没必要对一个女使说的这么清楚,没准说了也不懂,只叹了口气罢了,唉!

周幸听到这么一说慌忙把荷包从袖子里掏出来:“不行!这些我不能要!你们家这样子,这些钱横竖都出了门子了。你去卖掉,替你们小郎置点子产业!日后也有个退路!”

小甲怔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胡乱的用袖子一擦,哽咽道:“小姐真是好心人!如今,也就你惦记着我们郎君了。”

周幸囧了一下,本就不是她该得的,如今人家都有难了都不退回去,不带这么黑心的,惦记毛线啊。

小甲喝了口茶顺气:“家里如今还不定什么状况,这些小姐且收着吧。日后,没准求到小姐头上呢。”

周幸想了想,点点头:“嗯,我替你们收着。这个荷包我得打个花胡哨。”

“随小姐处置吧。”

“日后你们来拿钱,先说好,我只认你和你们小郎,别人来取我可不认的。”

小甲笑着点头:“听你的。”

“那个…”

“嗯?小姐还有什么嘱咐?”

“没什么,你们保重吧。”

小甲对周幸郑重的行了一礼,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周幸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语:一家人啊…

单蠢

推开燕绥屋那永远装相的房门,瓜子花生壳满地乱飞。周幸无奈的说:“你们俩不能把壳丢在碟子里么?也不嫌难扫。”

阿宁头都不抬:“横竖不是你扫。”

燕绥点头:“嗯,横竖也不是我扫。”

周幸:“…”

“咦?你什么时候添置的新簪子?”阿美好奇的问道。

周幸摸着头上一对蝴蝶小对簪:“这个?”

“嗯哪,样式挺巧的,哪得的?”

“前日柳郎不知去金银铺打什么,掌柜给的添头,随手赏给我的。”

“添头都能给鎏金?”阿美囧:“不愧是柳郎!”

“铜鎏金,不是银的,不过挺好看。”

阿宁笑道:“柳郎还真疼你,我还当是你前日退了谢家的东西人家送的呢。”

“柳郎对谁不疼呢?也就是我现赶上了。谢家给的是金锞子,我不是说过了么?”

“这我知道,只觉得他们该更大方点。”

不想阿美嗤笑:“这都不错了,他们家最近出了大变故,还记得幸幸就算谢小郎有良心啦。”

燕绥愣了下:“什么变故?我怎么没听说啊?”太不符合她闲的蛋疼的性格了!

周幸道:“谢老爹失踪,怕是不好了。他们家紧急招了一女婿。”说着又问阿美:“你怎么知道的?”

“前日上街正碰到谢家办喜事。”

“这么快!?”阿宁道:“要是谢老爹回来了,可怎么收场?”

燕绥接过阿麦递过来的绿豆汤淡定的一笑:“谢老爹还回的来么?”

阿宁惊道:“不至于吧?”

燕绥冲周幸努嘴:“她最熟,问她。”

周幸摇头:“我也就知道这些。”

阿美道:“真可惜,谢小郎挺照顾幸幸的呢。”

“哪有照顾我?”

阿美木了一下:“嗯,没怎么照顾,就觉得你们俩合拍。”

周幸托这下巴道:“就算是真合拍,又能怎样?等我混出头了,要手底下的女使叫他做郎君?”

阿宁一口水喷出来:“就你那破水平,只好叫别人做郎君吧!还女使呢!”

燕绥却有些怅然:“月恒那样的傻子毕竟不多。”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忽然笑道:“不过要是柳郎,只怕全天下的教坊,有一半多都是傻子了!”

“此话怎讲?”

燕绥瞬间一副神棍样:“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周幸就冲着燕绥直眨眼,历史上有记载?

燕绥很默契的吐出了一个人名:“谢玉英。”

阿宁左右看看,一跺脚道:“你们又打哑谜!”

燕绥笑道:“谁打哑谜了?我就听说江州有一名妓名唤谢玉英,听说也是个痴情种。没准日后比月恒还掏心掏肺呢。”

阿宁半天没想起这个跟柳永有什么联系,不过燕绥经常说些不着调的话,时间长了她也就直接无视了。

此时没有百度百科,就算知道了人名也没用。对于柳永,周幸感激他的照顾,但也仅限于此。柳永很温柔没错,她还是更加喜欢一心一意的。如果只能得到柳永式的真心,她宁愿一辈子不嫁。反正在教坊里,孤独终老才是主旋律。何况这对簪子还是柳永的赔礼,没有柳永扯着她在大街上一顿乱嚎,怎么样也不至于中暑高烧。所以随便八了两句就抛到了脑后,这个时候她对谢家比较感兴趣,于是强行把话题拉回来问道:“廖郎君不是姑姑的裙下之臣么?没什么消息?”

一直默默嗑瓜子的阿麦突然怨念的道:“什么裙下之臣,八百年没见了。”

“是啊是啊!”阿宁也一脸遗憾:“廖郎君给钱很爽快,我真是想死他了!”

阿美用胳膊撞了一下周幸:“你还真担心你家情郎呢?”

“都说了不是我的情郎!”周幸扶额:“就是觉得他们家…这是嫡嫡亲的姑母家呢!帮衬一把也没什么,偏…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是算计上了。谢小郎还有活路么?”

阿美撇嘴:“所以世人看不起商户是有原因的,这般下作,也太性急了些!也就是我们喜欢他们了。”

“教坊的人不是也看不起商户么?”

燕绥指着周幸笑道:“傻子!傻子!给商户和官人一个待遇,官人能高兴么?官人们算教坊的郎君,商户算什么?在这个大染缸里呆这么久,还能一如既往的保持单纯,也算能耐!”

呃…这话突然让周幸联想到了企鹅家的黄钻会员!瞬间了然!却立马又推翻这个理论:“不对吧?我看很多人是真看不起。”

燕绥笑道:“你一明白人,跟不明白的人死磕什么劲呀!”

阿美阿宁爆笑,没错,教坊比周幸还蠢的人比比皆是!不过没有周幸这么蠢的可爱。半晌,阿美又问:“你今日怎么得闲?”

“我现在不是天天得闲么?”

“阿南没接到过帖子?”

“有,很少。不过最近跟个什么忠武将军的小衙内走的挺近。”

“日子还好过么?”

周幸摇摇头:“也没什么好过不好过,我的私房也攒的差不离了。”

“你那点也叫差不离了?”

周幸微微一笑:“这不是还在继续攒着么?”

阿宁又道:“也是,日子反正就这么过。对了,我去吃饭,你去么?”

阿美道:“赶紧去,回来换我的班。”

周幸再次摇头:“没胃口,下午阿南姐给了我几个糯米点心,顶的胃难受。你们去吧,我替你们的班。”

“阿南不寻你?”

“关着门练习呢,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