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孩子,我如何放心的下?”

陈五娘皱眉道:“你这么疼她,可是有什么缘故?”

燕绥不知怎么解释,只得道:“就是投缘,再则也老实。两个孩子的亲长又是那样,我…也指望有人替我披麻戴孝、摔盆捧灵。”说着仿佛找到了理由,越说越顺畅:“清明中元也有人烧几张纸,供几碗饭。”

陈五娘听其话中有未尽之意,问道:“当真?”

燕绥没办法说这是她对故土的眷恋,是对父母的怀念。这样的情结下,哪怕是个物件,她也会尽全力的保存,何况还是个大活人?现代唯物主义洗脑四十年,她哪还相信什么死后供饭?她父母不可能一点东西都不烧,横竖她是半点没捞着。不过古人大约会信吧。遂对陈五娘点点头道:“在这里呆久了,倒有点想过幼时一家人在一起的生活了。”

陈五娘道:“你的话,手续要繁杂些。我一并办了吧。我们在这里悄悄说的话,她要是活下来,你便着手买房子吧。东京城里房子不好买。”

这话有些沉重,燕绥郁闷的点头。

陈五娘拍了拍燕绥的手背:“若真是…你就陪着娘娘养老,娘娘也怕孤单呢。”

燕绥扯着嘴角笑笑:“待我安顿好了,接你出去。”

“罢了罢了,”陈五娘笑道:“有你这句话也不算我白疼你,我却在这里住惯了,你别操心我。”

燕绥认真的道:“别的不说,一间上房必替你留着。”

“好,待我管不动这一摊子,得闲了就去你那住几天。”陈五娘一拍燕绥的后背:“去吧,看着你家小女儿,我顺道捞个阿婆当。”

看着陈五娘鬓角的银丝,燕绥眼睛一酸。当年初到教坊,最无助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个人,她也活不下去吧。连头带尾被人捧在手心里供了几十年,哪里受得了受尽欺凌的委屈?是这个女人,一点一点把自己拖出迷障。那时的她早已弹的一手好琴,陈五娘几乎没有可以教的伎艺。可是,教会了她最重要的事——比起死亡,亲人们一定希望她好好的活着。除了两世的父母,最感激的人莫过于她。所以,接她出去的话,确实是真心实意。一样六亲死绝,不管是她们中的哪一个,都需要怀抱着别人的体温取暖。如果可以,就让我们这些无助的人相互扶持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如果有同伴,就不怕孤单;未来再远,总有一个地方是终点。

有陈五娘的首肯,安顿周幸变得很容易。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已把周幸放在燕绥家的客厅沙发上了。谢威得知可以一直陪着周幸,心里才好过一点。不想帘子一掀,仇人居然上门了!

廖云没想到谢威在此,也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谢威早气呼呼的走了。

廖云奇道:“他怎么在这里?”

燕绥疲倦的一指沙发:“幸幸受伤了。”

“嗯?受什么伤?”

燕绥苦笑:“教坊司的人,还能受什么伤?”

廖云沉默。

燕绥无力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哽咽着说:“当时你就劝我把她带出,我不听。竟那样短视的看着那点子钱财。别人不知教坊什么样?我还不知么?她不懂事,我也不懂么?竟就这样由着她!都是我害的她!”

廖云挨着燕绥坐下,柔声劝道:“别乱想。世事无常,谁又能知道将来发生什么呢?若实在过意不得,日后多多照看她便是了。”

燕绥摇摇头道:“你不知道!若不是同我走的太近,那阿南怎会至自己的女使不顾?都是我平常爱带着她玩笑。那年月恒就迁怒她,如今阿南更是。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我尽知道。却为了一己之私,总勾着她陪我玩,却又不带她出来,如今酿成大祸。到如今,我…我…”

廖云只得劝道:“事已至此,只得谋求后路。你有何打算?”

“才同娘娘说让她放我们出去。”

“呃?你也走!?”廖云心里闪过一丝喜意,只不过在当下没有表现出来。

“是,我也走。在这里呆腻了。平日里也不觉得,出事了才猛然记起此地有多龌龊。真是久在鲍鱼之肆不闻奇臭了!”

廖云苦笑:“这世间,又有哪一处是干净的?外面,才比教坊更龌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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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廖云在屋里,谢威便不肯进来,廖云只得说完话赶紧撤。果然廖云走了之后,谢威才绕进屋里来,脸都冻红了。燕绥也无话,只道:“天也不早了,你喝点热汤就着饼吃了吧。”

谢威沉默不语。

燕绥觉得才跟廖云亲亲我我的自己一定十分碍眼,即便谢威不会迁怒她,肯定此时也没什么闲扯的心情。索性自觉回房,把空间留给二人。谢威想起廖家干的恶心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想说话,只闷闷的挨着周幸坐下,一时间屋里静的落针可闻。

天渐渐暗了下去,小保悄悄的进来掌好灯又退下。谢威才猛然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关键时候想那帮禽兽干嘛!甩甩脑袋,把乱七八糟的事丢开,才扭头静静看着周幸。

伸手碰触着她因高烧而滚烫的脸颊。幸幸,这样的表情,你很难受么?

高烧中的周幸意识并不是很清楚,要说是昏迷,她又迷迷糊糊知道外界发生的事。要说醒着,别说没力气回应,连思维都连贯不起来。唯一清晰的感觉,便是如同被谁勒住胸腔一般,喘不过气来,激起她一阵一阵的恶心感。本能的不想给人添麻烦,只得勉强忍着,把牙齿咬的死紧、眉头皱成一团。

忽然一只略带凉意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呢喃。是谁?贪念那只大手的温度,在感觉到那手将要离开时,不由轻轻的蹭了一下。只听一惊喜的声音道:“幸幸!你醒了!”

周幸艰难的真开眼,只见前方有个巨大的黑影,还以为自己仍在面对闻衙内,霎时寒毛直竖,吓的尖叫起来!

“啊!!!!”的一声叫完,顾不得身上的不适,手忙脚乱的逃跑,不想重重的摔倒在地。却还想继续爬起来往外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不料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胳膊,惊讶和绝望一股脑冲进大脑,不由大哭起来。

身后的人喊:“幸幸!是我!”

声音略熟,可周幸完全反应不过来是谁。

谢威顺势将周幸整个人搂在怀里道:“幸幸,是我。别怕!我是谢威!”

周幸顿了下,借着微弱的灯光隐约看到谢威的脸,方才喘着粗气安静下来,身体依然还微微抖着。

谢威拨了拨灯芯,房间里光线强了许多。对面的人轮廓逐渐清晰,周幸的心还在碰碰直跳,却用理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谢威搂着周幸坐下,像幼时他娘安抚他一样轻轻的抚着周幸的后背,放缓语气说:“幸幸,现在安全了,不用怕。我们在你燕绥姑姑家。这里还是你布置的,记得么?”

周幸这渐渐的放松下来,谢威趁机从暖桌底下的暖阁里拿出一碗茶来递给周幸:“喝点水吧。”

周幸乖乖的喝完水,又被塞了一颗桂花糖。桂花的暖香在口腔中蔓延。血糖值回来,情绪又比刚才平稳了些。心里开始真正的冷静,当然也没什么劫后余生的狂喜感。

脱离了生命危险后,屈辱喧嚣直上!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忍不住,也不想忍。此刻除了哭泣,还能做什么呢?

谢威见状,用力把周幸摁在怀里道:“幸幸,哭吧。哭过就好了。”

略带粗糙的衣料,透着谢威胸口的体温。周幸紧紧抓着谢威的前襟哭的不能自已。委屈、恐惧、彷徨以及当时的绝望,都趁此宣泄出来。身上的痛感,屋内宜人的香味,各种感觉一一回归本位,憎恨也随之而来。泣涕横流、咬牙切齿的说:“我要杀了那个姓闻的!”

早先谢威也有同样的心情,不管是谁,非要宰了那人不可!但经历了一整天,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不管是谁,凭他们俩现在的本事,都宰不了。只得轻轻的拍着周幸的后背道:“别气了,不值当。”

周幸何尝不知现实的残酷,一时激愤,杀人的心都有。然谢威一句话,仿佛一盆冰水直泼到头上。认清现实后,愤怒无处发泄,只能气的拼命扯自己的头发。

谢威忙抓住她的双手:“别这样,头发都扯掉了,你不痛么?我看着都难过,你知不知道当时看到倒在雪地里的你,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幸幸,我们别气了好么?至少活下来了是不是?活着多好啊!我们别为了那些讨厌的事生气好么?”回想起今早周幸那濒临死亡的模样,谢威觉得他的心被人一刀一刀的往下片,痛的难以言喻。他不是不知道周幸身上发生了什么,可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他是真觉得现在这样的场景很奢侈。哪怕是仇恨是厌恶,都无比奢侈。再没有什么比生命更昂贵了!

周幸暴躁的挣扎着,却始终挣不开谢威的大手。一怒一下只能狠狠的咬住谢威的胳膊。

谢威吃痛,却不松手,随她咬着。

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周幸才惊醒过来,忙道:“对不起!”声音里又带着哭腔了。

谢威毫不在意,知道周幸情绪还很乱,只拉着她坐回原处,笑问:“好受些了么?”

周幸低头不语。

谢威揉着周幸的头发道:“平常像个大人一样,现在看来,还真是小孩子。”

周幸咬咬嘴唇,你才是小孩子!谁遇到这种事能冷静下来啊!

谢威看到周幸不服气的表情笑了起来,托住她的脖子,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幸幸,我娶你好不好?”

周幸脸色一僵,一把推开谢威:“我不要你的施舍。”

谢威再次把周幸拉回来道:“不是施舍,我想娶你,我喜欢你。”

周幸沉默。

谢威换了个姿势,轻轻拍着周幸道:“不用现在回答我,你还病着呢。你先睡吧,我陪着你。”

周幸的身体确实疲倦到了极致,刚才的一系列动作,不过是最先的惊吓导致的肾上腺素的爆发。谢威轻轻的拍打,很像幼年时母亲的怀抱。被抱在怀里呵护的日子很短很短,短的让人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还是一种臆想。可是周幸觉得,她就记得那种感觉。冬天的庭院里,刮着干裂的风,却有金色的阳光透过掉光叶子的树梢洒落在屋前。周围有行人偶尔的脚步声,远处的狗吠声。母亲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微微摇晃着,那样安定。分不清楚是前世还是今生。周幸的眼睛渐渐闭上,不多时沉沉进入梦乡。

看着周幸安静的睡颜,谢威也产生了一丝睡意。不知不觉间也歪到了沙发上,临睡之前,清醒时的故作坚强与淡定都烟消云散。右手紧紧抓着周幸的衣袖,十分不安的想:幸幸,你要快点好起来,别像我娘一样不要我…

待谢威一觉醒来,天已泛起了鱼肚白。别扭的姿势让他的手脚麻胀酸痛。不想抬眼一看,燕绥居然坐在对面淡定的喝茶。呃…

燕绥放下茶杯道:“你要娶她?”

谢威点头。

“妻还是妾?”

“妾能用娶的啊!”

燕绥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又问:“不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

燕绥扯了扯嘴角道:“笼袖骄民们没有想象中的宽容,他们会耻笑你,甚至羞辱你。”程朱理学始于宋朝,它们不是无根之木。当社会开始安定,男人开始懦弱,对贞洁的变态要求就开始蔓延。普通百姓固然羡慕女伎的私房,却也照样会出于嫉恨等情绪说出难听的话。越是底层,争执起来的话越□裸,也越伤人。自幼千娇百宠的谢威,能否直面他人的恶言?

谢威一脸认真,坚定的说:“在我快饿死的时候,笼袖骄民也没谁伸出援手。”

燕绥点点头,又道:“我以后,可能会跟她住在一起。”

“日后劳烦姑姑多多费心。”

燕绥一怔,随即笑道:“你改口改的真够快的!”

气氛陡然一松,谢威也道:“嫁给别人不会奉养岳母。”

燕绥嗤笑:“小鬼头,跟我上桌谈判你还早了点。”

谢威脸一红,诚恳的道:“我家…横竖也不承认我了,要说嫌弃新妇的出身,也多半是家里人。如今我自己能做主,何必怕人闲话?姑姑就成全我吧。”

“我不捣乱。”燕绥轻笑:“她肯不肯嫁你,看你的本事。但我希望将来你没有对不起现在这份真情的时候。”

“我不会,即使荣华富贵了也不会。”谢威低头道:“我自幼厮混于内宅,娘娘的苦不是没见过。我岂能让我的救命恩人因我而承受那样的糟心事?”

“救命恩人?”

谢威点头:“是救命恩人,也是喜欢的人。”

“这话你得对她说去。女人家遭受这样的事,心里会很难过。”

“昨晚看见了。”

燕绥昨晚被吵醒,就一夜没睡。周幸的样子她当然知道,此时只能叹一声:“多担待点吧。”

谢威笑了:“姑姑,以前我到底多混账啊,一点都不信任我。这个我真懂,难受的时候发出来便好了。憋在心里,积久成疾更不好。”

“是我小瞧了你。更多的甜言蜜语,留给你们二人说私房话的时候再讲吧。”燕绥顿了顿道:“我这里还有一件事。”

“嗯?”

“廖云想跟你谈一谈。”

谢威斩钉截铁的说:“不见!”

谈话

对谢威而言,惨烈的事实是——不是说他不想见就真见不着。这儿不是谢威家,他没权利关门放狗。廖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了!还是分欠扁的笑嘻嘻的坐下,对着谢威道:“大郎最近可好?”

谢威噎的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我擦,太无耻了吧?

廖云开门见山的说:“你家那事,不是我做的。”

谢威哼了一声。

廖云笑起来:“你看,你要守着你家幸幸。我也要常来看燕绥,咱俩要是置着气,岂不与她们姑侄为难?”

燕绥快吐了,人至贱则无敌!你们哥俩吵架关她屁事!

谢威还是不搭理。

廖云继续道:“那事,我不想多说。我的确不清白,但要说算计…你家那点子钱财,我这个廖家宗子还不放在眼里。”

“我不想为廖家辩解什么,你怨我们也罢,不怨我们也罢。横竖这门亲是认不得了,便是你当真心胸广阔,廖家岂能不防备?如此,我们便当陌生人处着吧。”

谢威怒道:“那是你们家做贼心虚!”

“是。”

廖云过于爽快的承认,梗的谢威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起廖云,他嫩的过分了。

“廖家的当家还不是我,”廖云叹口气道:“我不想说故去的人的不好,然而这事你们谢家也不是全然无辜。”

谢威怒道:“我家怎么就不无辜了!?我是杀了你廖家的人,还是啃了你廖家的肉?”

“你没有,你母亲有!”

“呃!?”

廖云斜了谢威一眼:“商路艰险,还不确定你姑父是意外还是仇杀。不想你这个唯一的儿子去送死,就想抓个小可怜去送死。没想到被反咬一口。没有点运筹帷幄的能力,想做坏人且早着呢。”

类似的话,谢母的确说过。谢威登时一团乱麻。

廖云摇摇头道:“为儿女打算原不是错,可世人都要为儿女打算。所以我爹和你你娘两兄妹撞在一块,头破血流。”嗯,天天巴望这他老婆挂掉好把表妹塞进来的傻缺姑母,怎么也让人喜欢不起来。说着,又冷笑:“表弟和得宠到威胁自己的庶弟,将心比心,换你愿意帮哪个?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姑母若是咬牙不同意廖五入赘,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懦弱了一辈子,却在这个上头无视你家大娘的反抗,径直就这么做主了。大郎,我不想推卸什么,只是你扪心自问一下,但凡略管一管家里,夫死从子,你娘又能耐你这个当家如何?多好的一个小表妹,嫁与廖五那样的混蛋,你当真忍心!?”

想起自幼亲昵的妹子,谢威难过极了。怪不得你这么恨我,怪不得你门都不让我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廖云知道他一时半会想不明白,既然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在碍眼,抬脚便走了。谢威心里很乱,早顾不得他,竟没看见这么一大活人消失在客厅里。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亲娘要廖五入赘。他不能去,伙计去便是了,顶天了被伙计贪污点钱。弄了廖五来,那也算是谢家子,便是家产不对半分,起码也要三七开吧?那岂不是比伙计贪污的多去了?可如今她已亡故,再没谁能知道她当时的心情了。

周幸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下午。睁开眼看到趴在桌子上发呆的谢威,不知为何竟产生一瞬间的安定感。有人守着,真好。

谢威见周幸醒来,把谢廖两家的污糟事抛到别处,屁颠屁颠的跑到跟前坐下:“好些了?”说着又伸手去探周幸的额头:“嗯,不烧了。”

周幸浑身各种痛夹在在一起,还宁愿烧着呢!至少痛感没那么明显。而且不单是痛,还奇痒无比,相比之下,痛都算好熬的了!冻疮遇热时的滋味,真是没法形容!谢威被冻过,看着周幸用胳膊微微蹭着沙发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十分道义的伸出手替她轻轻的抓着:“忍着点吧!”

周幸霎时舒服了,好人啊!!!

谢威看着周幸的表情不由笑了:“还有哪里痒,一并说出来吧!”

听到这话,周幸反而僵了一下。什么时候跟谢威如此亲密了!?肌肤相触竟如此自然?轻轻的推开谢威,再次缩回沙发的角落抱着膝盖坐下。

“怎么了?”谢威奇道:“才刚不是好好的么?”

周幸沉默不语。

谢威叹气,走过去挨着坐下道:“我真不想用比比谁更惨的话题来安慰你。”

周幸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能比么?她要是只被打一顿多好,那样的恶心事!那样的恶心事!

谢威道:“幸幸,你知道么?被人追着逃到教坊的那天,我真的差点死了。便是他们不想背人命官司,有我的字据在,随便把我卖到哪个煤窑盐井,都是借刀杀人。那时候是你救了我。我爹娘都没了,妹妹也不认我,我身边就你一个亲人了,就当是为了我,你振作起来好么?”

“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照样可以活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