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吃完晚饭,小岛和沐子分开,跟着梁言回住所,路过一处地下通道。这通道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走几遍,有几次喝醉了晚上他们就睡这里。

在进入通道的阶梯上,他们看到前面走着一个姑娘,身材十分火辣。小岛吹了声口哨,那姑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一眼,让梁言回忆了很多年。

梁言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喝酒。沐子又给了小岛一些钱,小岛说他想离开这座城市了,但没有说要去什么地方。

小岛拍了拍梁言的肩膀,让他站在原地等他一下,还说如果有人从这个入口进来,就让梁言拦下来。然后他跟着那姑娘走进了地下通道。

十五分钟后,小岛从地下通道里出来,头发很乱,身上很脏。他说走吧我们去火车站,在等出租车的时候,他说等他走了,让梁言跟沐子说一声,他不会回来了。如果沐子还对他念念不忘,就让梁言把他刚才干的事告诉沐子。

“你刚才干了什么?”梁言有些莫名。

“你说呢?那姑娘的皮肤真好,像羊羔一样柔软光滑,她的衣服像她的皮肤一样柔软,她太美了,美得让人窒息。而美丽的东西,大都是危险的。”小岛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和动作就像一个演员。

演得很逼真,但毕竟不是真的。

“你把她…”为了配合小岛,梁言自己给自己编排了台词,梁言觉得自己也是个好演员。

“难道你以为我只是去搭个讪,要个电话号码?”小岛已然入戏太深。

小岛真的如梁言预料的那样,根本就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在骗梁言,骗沐子,骗自己。

梁言和小岛因为沐子而相识,除了偶尔交换阅读一下彼此写的东西,并没有更多的交流。如果单看小岛的文字,你以为他应该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住在蓝色的大房子里,像天空像海洋的那种蓝,穿蓝色格子衬衫,喝蓝山咖啡,有一辆蓝色跑车和一个蓝眼睛女朋友。

结果他什么都没有,除了英俊的外表。他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谦卑,有时候又让人觉得阴郁。

沐子第二天来找小岛,梁言对她说小岛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之所以没有按小岛的吩咐回答,是因为梁言觉得那样说了,沐子肯定会很伤心,爱屋及乌,梁言不想看到任何一个神似陈佳若的姑娘伤心。

为了生存下去,梁言和同住在地下室的玩摇滚的那帮人混在了一起,和他们一起晚出早归。他学会了弹吉他、贝司,还能简单地唱几首歌。偶尔他们的乐队中有人有事,梁言就上台滥竽充数,算是个候补队员。因为接的活儿不多,所以分不到什么钱,但吃饱肚子还是可以的,他们都很讲义气。

梁言曾经以为自己除了写作什么也不会干,学会了弹吉他和贝司之后他才发现,他还是有一些能力的,只是他之前不愿意去尝试。一个人只要能感觉到付出的快乐,就不会是无药可救的。

沐子来地下室找小岛的次数越来越少,可能她逐渐地意识到小岛不会回来了。即使回来又能怎么样呢?沐子喜欢的男人,都是来去匆匆的。而沐子却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对方。

也许是成为乐手之后,生活习惯改变了的缘故,梁言的肠胃有些不适应。它已经习惯了饿上一天在傍晚的时候慢慢地补上一些食物,而现在却要它一天工作三四次。它的不适应让梁言浑身发热。

第12章 初争执(3)

药店里没有便宜的药,去住院对于梁言现在的经济状况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烧得浑浑噩噩,连沐子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带了很多美食,他想要振作起来把那些美食消灭掉,否则等和他同住的那帮人回来,他就只能望着空袋子叹气了。

他边吃边对沐子说:“这个时候你应该带点药来,你带这么多美食,让我更受罪。”

沐子说:“我不知道你病了,对不起,这么久没有来看你。”

“不,不,不能怪你,你是小岛的女朋友,现在他已经不在了,你没有义务来看我的。”

“可是…”

梁言实在吃不下去,只好又躺回床铺上。他想说:“小岛不会回来了,你不要再抱着侥幸心理来这里。”

可是张了张口,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又陷入了浑浑噩噩中。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身下已经不是那床两个月洗一次的被套,而是洁白的床单,洁白的棉被,洁白的墙壁和天花板。

梁言以为自己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看到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他以为看到了天使,他想他这么没谱的人死了还能上天国,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直到那护士在他屁股上打了一针他才清醒过来,这是医院,一日千金的医院。在医院里躺了三天,沐子来看过梁言两次,医药费都是她付的。出院后梁言没有再回地下室,沐子在离她上班不远的地方租了间房子给他住。

沐子说:“我早想租个房子,和小岛住在一起。可小岛不愿意花我的钱,他心甘情愿地在地下室里耗日子,因为那个地下室不用交房租。”

沐子说:“为什么同样是男人,你就愿意住我租的房子,而小岛就不愿意呢?”

梁言说:“我和小岛的区别在于,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已经厌倦了很多东西。而我是刚刚抵达,一切对于我来说还是新鲜好玩的。而且,毕竟我们只是朋友,因为你带我去看病,我已经欠了你的钱,反正都是要欠你的,住你租的房子不过是多欠你一些罢了,以后可以还清,不像小岛,他心里的负担可不止这样。”

沐子说:“那以后你也会厌倦,会一走了之吗?”

“不知道,我又不是先知,怎么会知道以后的事情,既然不知道,就不能承诺。”

“谁要你的承诺了,你呀,赶紧找个正经工作,把欠我的钱还上。”

“我可从来没有见你向小岛要过钱。”

“他是我男朋友呀,而你现在只是我男朋友的朋友。”

“现在?那以后呢?”梁言见沐子认真了起来,反而开起了玩笑。

“我也不是先知,以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在沐子的帮助下,梁言进了一家新的杂志社,找了份策划的工作。每天八个小时,看稿子,修改稿子,还是蛮轻松的。下班后如果沐子不来找他,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窝在家里。他想写一部惊世骇俗的小说。

05苦尽甘来

小岛已经在梁言的通讯录里消失了,梁言想小岛一定是怕被人寻找。他一定有了新的女朋友,新的朋友圈,当他决定离开的时候,所有的东西他都可以放下、遗忘。这一点小岛和梁言是一样的,只不过小岛更决绝一些。

晚上回到住处,一个人面对着冰冷的墙,凄楚无比。梁言有些后悔从地下室里搬出来了,那里虽然肮脏潮湿,但是那里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你想一个人独处是不可能的。他们会把假寐的你从床铺上拉起来陪他们打麻将或者纸牌。

周末的时候,梁言走出房间,在大街上逛一圈,然后回到住处,但并不是回到房间里,而是爬上他住的那栋楼的楼顶。坐在众多住户的太阳能之间,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他百感交集。

那火红的大石头如果知道地球上有不计其数品牌不一的机器在对着自己吸收能量,估计也会像梁言一样沮丧吧。看着一台台太阳能,就像看着一个个对自己充满期待的人。

第一个月工作结束,梁言交了下个季度的房租,剩下的钱还是不够还给沐子,好在她也不急,好在过两个月梁言的工资就会涨。

“如果你现在把钱还给我,也许我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你的意思是说希望我永远不要还钱给你,永远欠着你?”

“随你怎么想吧。”

“我知道小岛为什么离开你了。”

“为什么?”

“因为他在你面前没有自信,活得不像个男人。”

“可是和我在一起他最起码可以活得像个人,如果离开我了,也许他活得连狗都不如。”

“你怎么这样说他,你不喜欢他了吗?”

“也许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我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现在想想,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呢?”

虽然生活不规律,总是遇到身不由己的事情,总是要等待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可是那部惊世骇俗的长篇小说终于还是被梁言写出来了。虽然最终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好,但还是给他换来了不少钱和名望。他终于找回了久违的状态,于是沐子给他找的工作他果断地辞掉了,并且退掉了沐子给他租的房子,还清了欠沐子的钱。

如果说一点愧疚也没有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被灵感包裹的他,只想不断地写作。几个月后,国内的报纸杂志开始陆续发表他的小说和专栏。他的新书也摆满了各地的书店。可以说是苦尽甘来!

那个远在定州,在学习和爱情中煎熬的陈佳若有一天路过报亭,无意间看到署名梁言的小说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她顿时就哭了。

可以说是喜极而泣,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期待梁言成功的人是梁言自己的话,那么第二名的位置非陈佳若莫属。她知道以梁言的性格,只有成功了,他们才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从那以后,陈佳若在给梁言写信之余,最大的兴趣就是到书报亭收集一切和梁言有关的图书和杂志。有时也会分享给黄思思,却从未拿给吕仪看过。

吕仪整颗心都扑到了出国留学的事情上,有时候听到黄思思说起陈佳若对梁言的痴狂和执着,她总是不屑地嘲讽道:“女生太爱一个男人了,就离被抛弃不远了。谁知道梁言在双城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有时候写厌烦了,梁言也会去爬山,双城附近有许多山,梁言总是一个人去。有时候在山顶寂寞了,他会给陈佳若打个电话。说一些琐碎的废话,然后一个人落寞地下山回家。

梁言以前不喜欢爬山的,甚至连楼顶都不愿意去,但是从周小鱼离开到现在,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他爬了多少山了。爬山并不能让他感到愉快,但是如果不去爬,他就觉得少了点什么。觉得怅然若失,就像山顶在召唤自己一样。有时候他甚至会幻想,周小鱼离开的那一刻,她的灵魂是不是附在了他的身上,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转眼,梁言就在双城待了快两年了,陈佳若也到了要考研,要选学校的时刻。因为从未跟父母提过梁言,或是自己向往的爱情,所以当陈佳若提出打算去遥远的双城读研究生的时候,遭到了父母的一致反对。

想起父母平时针锋相对,这时候却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还真是不容易。但她决定做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改变。

“去双城干什么?离家那么远,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谁照顾你?”妈妈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

“我在定州也没见你们怎么照顾我啊,还不是我一个人在学校,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的。我不是小孩子了。”虽然没有通过考研面试这一关,但是陈佳若已经铁了心要去双城。

“那万一家里出了什么事,你离那么远,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怎么办?你也知道,你姥姥姥爷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不好,他们那么疼你,要是知道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们会受不了的。”爸爸开始拿长辈的身体做筹码。

“别说了,我已经想好了,说什么也没用,我从小到大都听你们的,这回我要自己做主。”

“你能做主吗?你没有钱怎么去?要从家长这里拿钱,就得听家长的。”妈妈开始不讲理。

“随便吧,反正我可以自己找工作。”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我刚觉得你成绩不错值得表扬,想奖励奖励你,你就给我摆臭脾气。我们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供你吃供你喝,还不是想着你读完书,找份好工作,嫁个好人家,以后我们老了能有个依靠。”

“说到底还是为你们自己啊,双城有什么不好。”

“离家太远了,定州附近那么多好大学可以让你明年再考研,为什么要去那么远?”

“说来说去又说回去了,你们就是嫌远,人家吕仪还要去美国呢,人家父母就不嫌远!”

“咱们这家庭能跟人家比吗?”

“都是人,怎么就不能比,反正我已经想好了,不考研了,直接找工作。”

“你以为现在的工作这么好找吗?现在当工人也要文凭的好不好,你没看到前几天报纸上说,一个环卫工人的岗位,上千个本科生硕士生在抢。”

“所以我才不想读,读完研究生出来扫地,多没出息。”

“你这孩子,我没法和你说了。我给你导师打电话!”

“我都快毕业了,导师也不能干涉我的选择。”

第13章 去远方

01私奔

在做出私奔这个决定之前,陈佳若已经考虑了很久。从离开家去双城时候带走了几乎所有的衣服鞋子那一刻,她心里就隐隐埋下了逃走的根。那时候妈妈还打趣她,说:“你带这么多东西,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那时候她还笑着回答说:“是啊,是打算逃跑呢。”

而真的要走了,她却笑不出来了。虽然奔赴的彼岸是自己向往已久的温暖的存在,爱的存在。虽然抛下的是自己厌倦已久的破旧愚昧的学校和固执的家人。可是一旦和旧日的一切划清界限,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她只能希望,他不要负了她这个荒唐的决定。

想着以后的生活会非常需要钱,要自力更生,不能再靠家人了,虽然很渴望早一点见到他,可她还是没有订机票,反正有直达的火车,晚一天见到也没关系。彼此都等了对方这么久了,不差这一天。

带着这样的心情,她上了火车,位子在卧铺车厢的上铺。本以为躺下后会把悬着的心放下,结果躺下就忍不住想,如果父母知道自己从学校跑了,会不会一路追来,带自己回去?姥姥姥爷如果知道自己跑了,会不会一着急,又像上次听说自己要去双城便晕倒在地被送去急救?

可是能怎么办呢,纵然姥姥姥爷病倒,纵然父母追来,她也不能改变主意了,认定了和这个人一辈子,就不打算回头了。除非家人也都接受他,可以带他一起回家。否则,就不回去了。

陈佳若本来是打算考到双城大学读研的,以自己平时的学习成绩,考那里绰绰有余。所以就报了那里,。她是非双城不去的,所以完全没想到,竟会因为一分之差没有被录取。

陈佳若不在意考上没考上,在意的是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去双城了。她并不热爱学习,完全是为了梁言,才苦读了这么久。结果换来这样的结局,可以说是欲哭无泪,可是无泪也得哭。

大哭了三天三夜之后,她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去双城,一定要去双城。

父母是怎么也不同意的,他们希望陈佳若来年再考,但是任由她哭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开始挑剔饮食,排斥出门,本来还不错的体质,被她这一折腾,不到一个月就彻底倒下起不来了。

最后还是陈佳若的舅舅帮忙做通了她父母的思想工作,等到身体复原了之后,她就买了去双城的车票。

梁言期待这一天也很久了,陈佳若在生病的时候,把和梁言分开之后写的信装在箱子里,一股脑全寄给了梁言。于是好几天,梁言都是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看着分开的日日夜夜中,陈佳若的心情。

在得知陈佳若已经买好了车票之后,梁言开始物色新的住所。因为陈佳若还刚出校门,毕竟不适合太复杂的环境,为了让她来了之后不至于太无聊,又还能继续学习,他把新家安在了一所音乐学校附近。他帮陈佳若租下了隔壁的房子,他想这样在自己写东西的时候,陈佳若也能学点什么玩点什么,不会那么无聊。而最好玩最能陶冶情操的,莫过于音乐。

02永别

陈佳若的私奔,彻底寒了纪明远的心。在定州的时候,被陈佳若拒绝或是嫌弃了,他还可以找钱锐喝喝酒,而现在他到了天津读研,孤苦一人,他连喝酒的兴致也没有了。在收到陈佳若发来的已在去往梁言所在城市的列车上的短信时,这个已经二十多岁的男人,在清冷的过街天桥上,失声痛哭。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不断回放。

街头的音像店里传出“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这样的歌声,然而在纪明远的心里,放着的却是另一首歌:“我坐在床前望着窗外回忆满天。生命是华丽错觉,时间是贼偷走一切。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她的脸就以为和她能永远。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拥抱过的美丽都再也不破碎,让险峻岁月不能在脸上撒野。让生离和死别都遥远。我坐在床前转过头看谁在沉睡。那一张苍老的脸,好像是我紧闭双眼。曾经是爱我的和我深爱的,都围绕在我身边。带不走的那些遗憾和眷恋,就化成最后一滴眼泪。有没有那么一滴眼泪能洗掉后悔,化成大雨降落在回不去的街,再给我一次机会将故事改写…”

泪水倾盆而下,却洗不掉后悔,也再也没有机会。如果说当年的不告而别让纪明远后悔了很多年,那么这一次,陈佳若则是彻底抚平了他的愧疚,他也不会再给自己去爱陈佳若的机会了。

从离开定州到回到定州,再到天津。如果说梁言的青春都用在了周小鱼身上,纪明远的青春则是全让陈佳若霸占了。

他曾经真的以为,吻过她的脸就可以和她到永远。

结果不过是几年时间,一切就变了模样,等到他整理好自己,回到曾经喜欢的人身边时,已经物是人非。命运仿佛是在玩弄他,在梁言出事的日子里,他还以为陈佳若会回心转意。

即便看到陈佳若一次又一次去狱中探望他,即便看到他离开后陈佳若不断给他写信。他还是觉得,凭着童年时期共同度过的岁月,自己还有机会。

所以他傻傻地去讨好陈佳若的父母,傻傻地以为自己一定是陈家的准女婿了。结果呢,梁言,为了梁言,她竟然可以抛弃学业,抛弃家人的希望。

她说:“夭夭,等你要逃的时候,带上我好吗?我也不喜欢背那生硬的单词和枯燥的公式。”

他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然后突然板起脸,严肃地说:“小孩子不可以胡思乱想,一个人叫逃,两个人就不叫逃了。”

“那叫什么?”她仰着脸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问。

“叫私奔,笨蛋!”他嘲笑她。

但她并不生气,反而咧开嘴,傻子般地笑了起来。那天她认识了一个新词语——私奔,并且约定好了要和夭夭一起离开这个城市。

这个童年里,每次他回忆起来都觉得非常温暖的画面,现在变成了一种讽刺。如今再想起,肝肠寸断。

纪明远是特长生,到天津读的依旧是体育类的专业。

后来,陈佳若独自到天津办事,想起纪明远来,特意去纪明远所在的学校问了问,然后才知道,在她私奔后不久,纪明远就退学了。然后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会遇上对的那个人,然后开始幸福的一生吧。”陈佳若这样自言自语地祝福着,心中多少有些悲伤的。这一世,谁和谁,能够长久呢?

陈佳若一直渴望有一双水晶鞋,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在生日那天,穿上水晶鞋,和喜欢的人,在浪漫的音乐声里翩翩起舞。

梁言很早就知道陈佳若的这个愿望,所以早早地就准备好了水晶鞋,在生日这一天,还专门搞了个舞会,请来了自己在双城认识的朋友们。

华丽的舞池中,是秀恩爱的情侣。华丽的舞池外面,有一半人是真心实意在祝福,另一半人,都在心中默念:秀恩爱,死得快。

梁言邀请了当初和他一起住在地下室的那些人,唯独没有邀请沐子。可是沐子在舞会结束后不久,她就来敲响了梁言的门。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梁言打开门,看到是她,心中一愣。

“怎么,不欢迎我?”沐子消失了这么久,突然出现,自然是有备而来。

“你不该来找我的。”

“小岛不在的时候,你也没拒绝过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故意提高了声调,让还没有离开,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陈佳若听得清清楚楚。

“沐子,你不该这样,你应该明白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也不会有什么。”

“你该成全我的。”

“可是谁来成全我?我想了几个月,想清楚了,自己不主动,等别人主动,是永远也等不来的。”沐子望着梁言的眼睛,带着恨意说出这句话。

03空相守

在陈佳若看来,已经到了双城,和梁言生活在一起了,那么接下来的生活,必然是幸福的、快乐的。就像童话故事里那样,王子和公主,历经磨难,终于在一起了,故事也就结束了。

然而现实却不是这样,故事结束了,人还活着,生活还是要继续。就像此时此刻,明知道门外站着情敌,她最想做的事情是出门把那女人暴打一顿,丢得远远的。可是她一动未动,她对自己说:“一切交给梁言,梁言会处理好的。”

结果,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等到梁言回来的声响。

等她站起来出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离开家了,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去向。

她拿起电话想问问他去了哪里,却发现,他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然后一行泪,就落下了。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悲伤。这一夜,对于她来说,如同洞房花烛夜,然而他却跑掉了。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分针指向五。再等一个小时,如果他还没有回来,如果他还没有回来,她,能怎么样呢?

一个女人,把一切都交给一个男人的时候,她能选择的,只有顺从这一条路吧,反抗只会让自己未来的人生充满变数吧?这样想着,陈佳若顺手从床头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是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自己想要的是月亮,对方给的却是六便士,带着委屈的心思,陈佳若读了一夜书,梁言一夜未归。

天亮的时候,陈佳若洗完澡之后,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突然醒悟到,从这一刻开始,自己是真的长大成熟,踏入成人的世界了。过去对自己宽容的一切社会法则,以后都会坚硬起来了,如果不做好准备,一定会撞得头破血流吧。

这样想着,她开始准备早餐,虽然一个人在家,她还是准备了两份。也幸好她准备了两份,她刚把食物放上餐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