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井井有条的洗漱过后, 皇后坐到了桌前,上面各式珍馐摆了满满一桌,侍膳的宫女刚刚上前,就见大殿门口的宫女都跪了下去, 皇后看到门口明黄色的人影大踏步进来,优雅的起身一福。

她身子还未蹲下,明黄人影已经到了面前,伸手稳稳托起她, “皇后,不必多礼。”

殿中寂静,侍膳宫女站在五步开外,已经习惯了帝后二人安静用膳的情形,寂静里带着点温馨安宁。

外头突然传来些微的吵闹声,景昌帝面色冷了些,皇后见了,看向嬷嬷。

嬷嬷抬眼往窗户外看了一眼,面色僵硬了下,看到帝后两人询问的眼神,有些不甘心道:“锦康宫的来喜在外头,想要求见皇上。”

皇后微微一笑,很是端庄宽和,道:“方才我听说,锦康宫那边请太医了,大概是康儿又病中想皇上了,皇上去看看吧。”

皇后的语气微微担忧,很符合她嫡母的身份,但是不知怎的景昌帝就是听出来一点讽刺,沉声道: “有病请太医,朕去做什么?”

皇后见他如此,叹息道:“到底是二皇子,皇上还是看看去吧。”

大殿中一片安静,气氛凝滞起来,伺候的宫人全部都低下头,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皇后似乎察觉不到景昌帝的沉默中蕴含的风暴,又道:“昨日臣妾收到各位大臣联名上书,如今宫中皇子太少,为国本计,请皇上纳妃,为皇室开枝散叶……”

终于,景昌帝起身,沉默的走了出去,皇后也不生气,起身一福,“臣妾恭送皇上。”

听到声音,景昌帝顿了下,到底还是没有回头,踏了出去。

皇上走了,似乎带走了方才本就不多的温馨气氛。

皇后也放下筷子,嬷嬷上前扶着她,轻声道:“娘娘又何必将皇上往那边赶,岂不是让她们得意?”

皇上登基之后,本就公务繁忙,进后宫次数寥寥,不过再忙,都会来看看皇后。但是帝后相处,哪能如当初太子府那般单纯,每次说起选秀纳妃还有久病不愈经常想皇上的二皇子,两人之间难免冷淡起来。

谁都知道,二皇子才四岁,因为生病的缘故,身子极弱,有时候到了冬日还会昏睡,想什么父皇?不过是淑妃故意请皇上过去罢了。

因为二皇子爱生病,淑妃还经常借故不来请安。宫中嫔妃本就不多,淑妃不来,柔嫔已经禁足两年了,只剩下玲妃,皇后干脆免了每日早晚的请安,只每个月初一请安就得。

皇后大度不计较,玲妃倒是不多事,却每日都去乾元宫整日整日陪着太后,颇得太后欢心。

“赶不赶的,他都会去看的,倒不如我主动提出,还能得个贤惠名声。”

半个时辰后,皇后已经在园子里闲逛了,看起来颇为悠闲,让刚刚踏入院中的景昌帝咬牙,眼神里闪过无奈。

他的身后,嬷嬷怀中抱着个玉雪剔透的孩子,眼睛黑白分明,如清泉一般晶莹。只是身子太弱,看起来也过于苍白了些。

他就是淑妃生下的二皇子,如今宫中除太子外唯一的皇子。

皇后抬眼看到门口的情形,走过来对着景昌帝作势一福。

她还是没能行礼,照旧被托住了身子,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认真,“嫣儿,我有话跟你说。”

听到这个称呼,皇后恍惚了一下,面上极快收敛了些许动容之色,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好。”

殿中安静,窗户前的帝后相歇着站在一起,帝王帝后的威仪端方展露无遗。

景昌帝轻声道:“嫣儿,康儿是我儿子。”

不待皇后露出客气的笑容,就听到景昌帝道:“往后,我不再纳妃,也只和你生孩子。”

皇后不相信,“您是皇上,不说朝中……就只如今你膝下两个皇子,就不可能不纳妃。”

景昌帝伸手握住了她的,“嫣儿,我还没做,怎么知道做不到?我们已经有了惟儿,惟儿聪慧,最合适不过的储君,我不想让我的儿子如我的兄弟那般……亲兄弟如同仇人一般你死我活,若是只有他们俩,康儿体弱,是不可能有那本事与惟儿相争的。”

“最要紧的,往后我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

皇后心里乱成一团,自从她知道自己是皇后,就再没了当初做皇子妃和王妃时的天真,那人终究不可能只属于自己一人。除非不争……若是不争,一家人都活不下去……

她不后悔做皇后,就算是为了他和惟儿。所以,某些东西该舍弃就舍弃,虽然留恋,但是人活一世,总不可能都顺心如意的。

“那日后你若是后悔了,不想将皇位给惟儿……你就没有其他更多的选择了。”

说完,又觉得这话实在不合适,她是皇后,是不能说起立储这些事情的。正想要请罪,就听到景昌帝傲然道:“朕的儿子,一定是最好的。再说,我相信我能教出一个合适的储君。”

皇后心中震动,对上他的眼神,里面温和包容,恍惚间似新婚那夜他掀开她的盖头,也是这样的眼神。

他从未变过。

“你相信我,好不好?”

皇后心下安定,“好。”

就在此时,看到外头一身黑色绣金黄色衣衫的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经有了些威严的气势,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看到殿中的两人也不意外,“儿子给父皇母后请安。”

皇后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惟儿,今日这么早?”

太子随意点头,他的眼神却已经落到了门口处嬷嬷手中的孩子身上,看到那样软乎乎很脆弱的娃娃,心软了软,语气柔和,“皇弟。”

小小的孩子伸手抓住他的手指,眼神亮亮的看着他,“皇兄。”

自那之后,二皇子就留在了离东宫最近的揽福宫,和淑妃隔了开来。兄弟两人亲近,皇宫中的几位主子都默许,认真说起来,二皇子算是在太子惟的照顾下长大的。

他们也不负长辈期望,兄弟两人从来不承有过龃龉。

淑妃几番吵闹无果,还去求了太上皇和太后,却都被挡了回来。

景元帝禅位之后,在乾元宫颐养天年,和太后两人前朝后宫诸事一律不过问,有付太医在,身子倒是越发硬朗了。

说不管就是真的不管,淑妃去哭求几次,太后嫌弃她吵闹,甚至再不能进乾元宫。

如今皇后那边不需要后妃请安,玲妃就每日都来陪太后半日,午后出乾元宫大门时,客气的和太后身边的嬷嬷道别,一转眼就看到了在大门处跪着的淑妃。

玲妃目不斜视,起身就走,路过淑妃身旁时,听到她问:“你甘心吗?”

盛玲珑本就是张扬的性子,一身宫装逶迤,更称得她威严几分,闻言脚下微顿,低声道:“不甘心又能如何?”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其实是羡慕淑妃的 。

淑妃还有孩子,哪怕病歪歪的,生在皇室,又有付太医这样的大夫,皇后直白磊落,不屑于那些下作的手段,若是淑妃好好养孩子,日后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如今她不吵不闹,整日陪着太后,因为这个皇上还赏过她几次,她隐隐也有些明白了些景昌帝后宫的生存之道。别的帝王后宫需要争,不争活不下去,但是景昌帝和别人不同,他的后宫之中,争了才是自寻死路。

听到玲妃的话,淑妃有些恍惚。

是啊,不甘心又能如何?自从皇上登基,就再未留宿在她们宫中,若是再看不清形势,自己搭进去不要紧,要是拖累了家中父母,才是真的不孝。

皇后大度磊落,从来不会暗地里克扣嫔妃,这几年也不见她刻意刁难,但是人都是有底线的,一再试探,到得最后,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淑妃没有再求,自那日之后,和玲妃一起每日去乾元宫在太后面前尽孝。

景昌帝一生嫔妃不多,一开始朝中大臣还奏请皇上广纳嫔妃填充后宫,皇上以节俭为由一再拒绝。

众大臣哑然,没想到景昌帝比起先帝的抠门越发青出于蓝,先帝虽然抠,不喜检修宫殿,好歹如天底下的男人一般,后宫百花齐放,没想到景昌帝抠得纳妃都不肯了。

也是因为这个,景昌帝在位期间,不仅后宫如同虚设,朝中还有林御史和齐尚书等高位大臣以身作则,朝中大臣纳妾极为低调,京城中比起以前各朝代的风流之事都少了许多。

后宫人少,腌渍之事几乎没有,就算是身世最为离奇的柔嫔,也活到了七十四岁,葬入皇陵,以妃位规制下葬。玲妃一生无所出,陪伴太后多年,活到了六十三岁,以贵妃之礼下葬。淑妃育有二皇子,后来的康亲王,年老之后甚至被康亲王接出府荣养,活了八十岁,彼时景昌帝早已崩逝,景泰帝按皇贵妃之礼厚葬。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有点晚哈,好多人想要看帝后,我就先写了这个,后面陆续还有其他番外奉上。

今天还有一章,悠然想想先写哪个,有点晚哈。

☆、第二百六十八章 番外二 太子惟出宫

京城的鼓楼自古以来就是最热闹的地方, 尤其每隔不久就会有新戏伴随着新的魁首出来。

上个月鼓楼新排一出戏,名为月宫,一经推出, 整个京城的纨绔子弟就没有不知道的。

那扮月宫仙子的, 据说是个男子,但肌肤如玉,眉眼娇媚,身姿妖娆, 还年轻,从鼓楼上翩翩飞下来时, 真如那月宫仙子一般。听说才十六岁,京城许多人追捧, 称为月郎。

传得沸沸扬扬,竟惹得宫中太子也忍不住偷偷溜出来。

纪灏轩已经十八岁, 在刚刚放榜的乡试中得中解元。他自九岁开始就是宫中太子伴读, 和太子交情甚笃, 他爹林御史得皇上信任,他娘如今还基本上每个月都会进宫去给皇后把平安脉。说是天子近臣也不为过,京城里许多人想要亲近林家,却不得其门而入。

叶望安架着马车, 等在宫门口不远处,纪灏轩一身月白衣衫,清雅俊秀,身姿翩然, 哪怕闲适的坐在那里也是一幅让人赏心悦目的美人画卷,惹得京城里许多大家闺秀暗暗爱慕。此时他微微眯着眼睛靠在马车壁上,突然帘子掀开,跳进来的人一身宫中侍卫装扮的人,眉眼凌厉,浑身尊贵气质不自觉流露,只是看到马车里的纪灏轩之后柔和了下来,伸手去拍他的肩,“灏轩,你果然够义气。”

说完,掀开帘子一条缝,对着外面的叶望安道: “望安,我们走。”

马车徐徐掉头,却在此时,听到外头叶望安的声音,带着惊讶,“郡王。”

如今京城里的郡王,就只有揽福宫中的那位。

太子惟心下不好的预感顿生,一把掀开帘子,果然看到康郡王面色苍白,一身公公衣衫跑得气喘吁吁,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

他顿时气结,“康弟,你来做什么?”

康郡王将将十岁,刚好十岁生辰时景昌帝封为郡王,还有封地,对这个儿子也算是很上心了。

十岁的皇子封王,乾国历史上算是头一遭。

因为跑得快,面色越发苍白,但是脚下不慢,很快就到了马车前,叶望安跳下马车,想要扶他,太子已经先他一步伸出手去,担忧的将人拎了上来。

小小年纪的康郡王,上了马车坐下之后,气喘吁吁道:“看……看美人……”

看着他犹带着婴儿肥的脸上跑出来的红晕……

太子:“……”你几岁你就知道看美人?

一直未说话的纪灏轩这时微微一笑,道:“果然是亲兄弟,都喜欢看美人。”

声音清朗如玉石,但是说出的话却觉得扎心。

太子冷哼,“本宫去看戏,哪里是看美人?”

纪灏轩不紧不慢,伸手去给康郡王把脉,又拿出银针扎了下他胸口,动作娴熟。似乎也不怕太子生气,“殿下,您让我接应,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

太子一挥手,“有本宫在,你怕什么?”

又看向此时已经缓过气来的康郡王,道:“康弟,你回去,一会儿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纪灏轩轻笑一声。

太子不满的瞪他一眼。

就听到那刚十岁的康郡王正色道:“皇兄,你要是不带我,我去告诉母后……”

太子已经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声音微高,“望安,走。”

马车从皇宫一路越过官舍,看到马车的人都认得出来,这个是太子伴读,上个月才得中解元的林御史长子的马车。

外面渐渐地热闹起来,到了鼓楼,太子身上已经换了一件普通富家公子的常服,康郡王跑得快,没来得及带衣衫,倒是叶望安在闹市处停下来帮他买了一身,纪灏轩正准备下马车,突然听到后面车壁上传来敲击声。

马车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不多时,马车动了动,就听到外面的叶望安的声音,“二公子。”

纪灏轩掀开帘子,果然看到锦儿笑容满面的看着这边,似乎已经预料到他哥哥的动作,笑容满面打招呼,“大哥。”

太子看到他,跳下马车,又回身去扶康郡王,一本正经道:“你也来看美人?”

锦儿还是有点怕纪灏轩的,偷瞄一眼,道:“回殿下,我来看着我大哥,我娘说,他年纪不小了,怕他胡来。”

纪灏轩黑了脸。

太子愉悦了些,不过下了马车之后他浑身的气质就威严起来,一般人不敢仔细看他神情。

他方才随和的模样,可能除了帝后就只有在纪灏轩面前稍微外露些,可见今日他出宫实在是兴奋。

月郎翩翩起舞的风姿果然迷人,楼上楼下叫好声无数,纪灏轩端起茶杯,随意扫了一眼四周,周围至少二三十人浑身戒备,眼神冷冽的人,虽然刻意装成了普通客人,但还是能看出来和这些普通人是不同的,那是只听从于皇上指挥的禁卫,再如何掩饰都掩盖不了流露出的卫兵的痕迹。

看来此次太子和康王偷溜出来,皇上是知道的,既然没逮他们回去,就是默许了。想起康郡王一身扮成小公公从宫门口跑出来,纪灏轩默了默,这么大的动静,皇上不知道才是怪事。

太子显然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他从小就是极稳重的人,当然不会为了所谓的自由将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景昌帝可就他一个继承大统的儿子,要是他死了,对乾国绝对是一大打击。

而且,他这条命几度救不回来,从小受苦,惜命得很。

这场戏主要是看月郎的仙人之姿,满鼓楼间飞来飞去,身形飘逸,倒是新奇,但是对于太子和康郡王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一场戏看完,纪灏轩道:“殿下,我送你回宫。”

太子看了看周围的人,微微点头。

几人一起下楼时,突然锦儿靠近纪灏轩,低声道:“哥,那个吴姑娘……”

纪灏轩皱眉,果然看到对面专门女眷下楼的楼梯口处,站着位身披浅绿色披风的温婉姑娘。

太子扫一眼,靠近他意味深长道:“纪兄,艳福不浅。”

纪灏轩正色,“殿下说笑,姑娘家闺誉要紧。”

太子此时兴致来了,“你要是真喜欢,我让父皇给你们赐婚。”

纪灏轩一口拒绝,“不必,多谢殿下关心。”

那吴姑娘是宫中淑妃的侄女,康郡王的表姐,今年十四,正是适龄时候。

京城里许多姑娘都暗中爱慕纪灏轩,但是他从未放在心上过,因为这些姑娘,先是看中了他爹和他娘为家中带来的好处,还有他纪灏轩解元的身份,很可能在明年的会试中得中进士……如此种种,纪灏轩从来不觉得若他是他爹当年的模样,这些姑娘还会对他倾心。

爱慕也无所谓,大家都是父母之命,以后就会忘记。但是这位吴琦悦却和别人不同,人家看到纪灏轩都羞涩的躲了,唯独她还刻意偶遇。

看到纪灏轩,那吴姑娘果然眼睛一亮,抬步下楼,似乎就要过来,鼓楼也有女眷看戏,但是都怕冲撞,女眷有专门的楼梯的,那吴姑娘抬脚就想要过来……

纪灏轩眉心微皱,无论是从家世还是吴姑娘和宫中的关系,纪灏轩都不会和她扯上关系。正想合着太子赶紧离开,就听到一把熟悉的刻意压低的声音, “月郎也不过如此,看起来阳刚之气不足,就是个小白脸。飞来飞去也不知道看什么,那个衣衫倒是飘逸得很,你要是喜欢,回去以后我穿给你看,保证比他好看……”

纪灏轩一直以来面上的淡然几乎要维持不住。虽然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一般人听不到,但是他不是一般人,从小习武的他耳朵较常人灵敏得多,而且对这个声音尤其熟悉,他缓缓回身,果然看到他爹护着他娘才后面不紧不慢下来。

他娘脸上的神情颇为愉悦,显然对方才的戏感觉不错,倒是他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字字句句都是贬低那月郎公子。

纪灏轩转身,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爹。”

丝毫没有注意到锦儿已经绕到他后面,恨不得缩到他衣衫里面去。

林天跃听到声音,抬眼就看到纪灏轩柔和的脸,面色顿时肃然,正想要说话。余光看到太子和康郡王,面上神情收敛,上前想要行礼,就听到太子道:“林大人,不必多礼。”

林天跃暗暗瞪了纪灏轩一眼,待看到他身后的锦儿,面色又是一黑。锦儿长得飞快,只比纪灏轩低一个头,他再努力缩,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纪桃看到纪灏轩和太子还有康郡王,猜测可能纪灏轩和太子有事才会出宫,要不然皇上也不答应。

但是锦儿在这里干什么?

纪桃眉心微皱,“锦儿,你怎么在这里?”

纪灏轩眯了眯眼,期间流露出来的冷意让锦儿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林天跃闲闲道:“紧衣衫怕是没用,回去收收皮。”

对上三人眸子里的冷意,尤其是他爹和他哥,对上那样的眼神,回去以后他指定要完,起码一顿打免不了,尤其是他哥,看起来斯文,下手最是黑,打得人痛还看不到伤。顿觉日子惨淡,想着反正要完,干脆拉着一个人,挺了挺胸,“大哥非要带我来的。”

纪灏轩“嗯”一声,尾音上扬,带着询问的意思。

锦儿听到那轻轻的一个嗯字,心下顿觉不妙,这一急之下拉错了人,拉他爹也比大哥好啊!不过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又觉得自己还能挽救一下,模棱两可道:“哥,你忘了吗?我们是亲兄弟……”

亲兄弟回去以后找他切磋武艺,顺便揍了他一顿,尤其是屁股,锦儿半个月下不来床。

趴在床上的锦儿哼哼唧唧,咬着被角觉得自己身为家中最小的那个,打不过只能挨揍,实在太命苦。

嗯,等养好伤了,得找叶师傅好好练练。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今天没了,明天继续。悠然看看写哪个

☆、第二百六十九章 番外三 冯婉芙番外

前世

冯婉芙一身粉色襦裙,揪着手中的帕子, 有些踌躇, “大成哥……我……”

杨大成身着蓝色粗布短衣,下面是暗青色裤子, 再普通不过的农夫打扮, 他这一身走在外城, 都有人暗暗鄙视。

看着面前面色通红浑身不自在的姑娘,前些日子的风尘仆仆和灰头土脸不在, 她画了精致的妆容,头上带着那簪子, 他大概得辛苦做两年看能不能买上一根,她手上还涂了鲜红的蔻丹,杨大成一直在桃源村长大,最近几个月送冯婉芙回京才见识了外头的繁华。

冯婉芙身上的那种布料, 看起来如云一般飘逸出尘,更衬得她如九天仙女,也就是……离他这摊烂泥越来越远。

前些日子两人在赶路时分吃一个馒头,省着喝水的情形, 似乎如前世一般。

这么想着, 他想要笑笑安慰这个他呵护了这么久的姑娘。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挺好看的。”他哑声道,眼睛酸涩, 自从爹娘走后,他再没哭过。

冯婉芙有些羞涩。羞涩过后脸色渐渐地苍白起来,想了想, 突然一把抱住他,话说得飞快,似乎怕自己迟疑过后就说不出一般,“大成哥,我要嫁人了,婚期就是下个月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