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正在救人的萧寒松见到此情形,不得不又往前飞掠而去,挡住几个中了幻术的修士。

然而这些陷入执念的修士,比凡人更加疯狂,直接拔剑要赶走拦路者。萧寒松俊眉一蹙,从脊背后凭空抽出他的本命剑,几把剑在空中交错,火光噼里啪啦,瞬时响起震耳欲聋的铮鸣声。

赛潘安看好戏一般啧了一声:“这还没抓到魔修,名门正派自己先内讧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青梧朝他瞪一眼:“你不是很有本事么?要除魔卫道么?怎么光看热闹不想办法?”

赛潘安摆摆手道:“阿梧姑娘此言差矣,赛某并非看热闹,而是静观其变。”边说边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几条在空中打得不可开交的身影,还不忘发出啧啧的赞叹,分明就是在看戏,只差要解说了。

青梧心知这人虽然似乎懂得很多,但实在不像是诚心除魔卫道的侠士,只得将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边这位天选之子身上:“燕鸣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些人进了拱门是不是就没命了?”

燕鸣道:“那倒不至于,不过赛兄说得对,咱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青梧听闻人进了拱门不至于丧命,稍稍松了口气,又下意识瞥了眼燕鸣。

他是不是太冷静了?

只是情况危急,她心思都在前方的混乱场景,并没有细思下去。

正阳宗这些弟子,自然不是萧寒松的对手,但他不好伤人,何况妖魔随时可能出没,若是正阳宗弟子受伤,对他们这边很不利。所以他出手几乎是招招都受掣肘,偏偏陷入执念的修士们,个个用尽全身灵力使出浑身解数,每一招都是杀招。

萧寒松朝画舫上慌慌张张除了抹汗,不知如何是好的李子恒大喝一声:“李宗主!把你的人管住!”

“萧……萧大人,我这正在想办法呢!”李子恒赶紧装模作样拿起长剑,跃至空中打晕两个弟子丢回画舫,但他显然不打算耗费太多灵力,回到画舫上后,便磨磨蹭蹭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萧寒松不由得一恼,哪知瞬间一个晃神,手臂便中了一剑,鲜血喷薄而出。魔音穿脑的梵乐钻进他的心神,他神思蓦地恍惚了一下,赶忙运送灵力抵制这幻术的侵袭。他咬咬牙,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刚刚那条小船,手中挥剑,毫不留情地劈挡开两把砍下来的剑,两个正阳宗弟子,在这带着强大灵力的剑气下,飞出了数十丈远,不知落在了哪里。

看戏的赛潘安轻呼了一声:“玄衣卫冷面寒松果然名不虚传。”

他话音刚落,萧寒松已经飞掠而至,踏上船头。

“萧大人,你没事吧?”青梧慌忙问道。

萧寒松一只手撑剑,半跪在地,微微摇了摇头,忽然伸手朝自己身上几个穴位一点,人蓦地软倒在地,竟是昏了过去。

青梧吓了一跳,跑上前一看,见他手臂正在流血,赶紧从腰间锦囊掏出一枚丹药,却被走上来的燕鸣制止住:“这点伤对他来说是小事,昏过去不是因为受伤,而是中了幻术不想被影响,自己暂时封了经脉。”

“啊?那怎么办?”

赛潘安饶有兴致地看着甲板上双目紧闭的青年,笑道:“萧副千户修为高深,若不是因为出身寒微,没有大门大派的背景,以他的修为和办案能力,怎么可能屈居周巡之下?放心吧,这点幻术奈何不了他,过个几个时辰人自然就醒了。”

青梧惊道:“几个时辰?那岂不是等他醒过来,整个岳州城都被吞进那拱门?黄花菜都凉了吧?”

燕鸣道:“也不是没办法。”

青梧睁大眼睛看向他,等待他的答案,还是天选之子靠谱。然而他还没开口,已经被赛潘安笑嘻嘻抢答:“进入他的神识,把他从执念中拽出来就好。”

不等青梧问清楚,他一手将她拽住,一手掐了个诀,一道光点从指尖窜出,直直射入萧寒松的眉心。青梧只觉得晃了一下,人便从船上到了一个空荡荡的陌生空间,鼻息间有松香般的风隐隐吹过。

她挣开赛潘安的手,慌慌张张问:“你把我弄到哪里来了?”

赛潘安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啧啧道:“没想到这冷面寒松的识海还挺干净。”

青梧愣了下:“这是萧大人的识海?”

“是啊,我把你的灵识拉了进来。”

啊喂!

青梧差点吓出冷汗,她只是一个凡人,灵识被抽出身体,应该很危险吧?她叫道:“你快送我出去!”

“别急!等把冷面寒松的灵识从执念拽出来,咱们就出去。”

我信你个鬼!对于一个把她丢在夜间大马路自己去追魔兵的家伙,她毫不怀疑,他会将她的灵识丢在萧寒松的识海里不管。

“燕鸣大哥!燕鸣大哥!”青梧赶紧呼救。

好在她只叫了两声,燕鸣便出现在她身旁,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抓住他的袖子。

女孩儿的依赖,显然让燕鸣心情大好,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没事,我在呢!”

他的声音,如清凉的泉水一般,瞬时就抚平了青梧的慌张。

赛潘安啧了一声:“阿梧姑娘,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他话音刚落,三人面前的茫茫白色忽然有了画面。先是一个颇为冷清的山门,紧接着从山门里走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如同电影快进一般,接下来的场景又变成了一座装修典雅华丽的女人房间。

赫然是在青楼。

赛潘安兴奋地吹了声口哨,两只眼睛睁大如铜铃,一脸欠扁地道:“我滴个娘,真是人不可貌相,冷面寒松的执念竟然是逛青楼。萧大人啊萧大人,若不是为了救你,我这样纯情的童男子才不会看如此腌攒的画面呢,简直是羞死个人了。”

青梧:“……”

不会真的有什么少儿不宜十八禁吧?她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燕鸣,他倒是一如既往的神色淡淡。

和准男友一起看真人版不可描述?而且还有个第三者电灯泡。这叫什么事啊?

而且她怎么觉得好像在偷窥别人的秘密?这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作者有话要说:为啥大嘎不留言,是不是我写剧情流文很无聊?哈哈哈

第22章 二十二章

冷面小哥萧寒松的执念里,当然没有少儿不宜,只有一个简简单单但又令人唏嘘的爱情故事。

跟大多出身于名门正派根红苗正的玄衣卫不同,萧寒松来自一个没有名字的破落小山门。小山门的师父是个瞎眼老头,前前后后捡回四个被爹娘丢弃的孩子当徒弟。

四个孩子里,一个哑巴,一个瘸子,一个傻子,剩下一个不哑不瘸不傻的,便是萧寒松。

小小年纪的萧寒松不仅体格健朗,还有着难得一遇的修行天资,自然而成为全门派的希望,指望他有朝一日考进玄衣卫,光耀门楣,

萧寒松也争气,十几年来闻鸡起舞,夙兴夜寐,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十六岁便以剑入道,成为一名真正的剑修。

但剑修和剑修的师傅师弟们也得吃穿。作为门派挑大梁的弟子,每隔一段时日,萧寒松便会带着山货走出山门,来到山下一个名叫石溪的边城小镇去换钱,然后买回师父师弟们需要的日常用品。

石溪是个小镇子,但因为位于两州边陲,有一条发达的商贸水路,经过此地。是以来往的商客豪侠颇多。商客一多,某些行当必然就少不了,比如客栈酒肆和青楼。

萧寒松卖山货,主要也是卖给这几家。猎到的山禽卖给客栈酒肆,熬好的松油卖给通宵达旦的青楼。

他常卖松油的那家青楼叫花间楼,也就是在这里,籍籍无名的少年剑修认识了青楼女子芸娘。

照理说,一个青楼女和贫寒的修道少年,应该是扯不上关系的,但命运总有一些无常的时候。

那是一个雨天,萧寒松出门没戴斗笠,捂着两罐松油来到花间楼门口时,浑身已经湿了个透。

虽然他是个穷酸少年,但凡人对修士总有几分敬畏。见他淋成了落汤鸡,花间楼的老鸨,便将他请了进屋避雨,又让手下的姑娘,送上一杯热茶。

这姑娘便是芸娘了。

豆蔻之年的芸娘,小小一张瓜子脸,肤如凝脂,柳眉杏眼,如出水芙蓉,还未来得及沾染风尘。看到湿漉漉的少年郎,忍不住掩嘴吃吃的笑。

萧寒松常年见的人,不是瞎眼师父,就是哑巴瘸子傻子师弟,再便是石溪镇上收他山货的小老板和老鸨,哪里这样近距离见过妙龄少女,还是貌美如花的少女。被人一笑,脸上便忍不住一红,也羞涩地笑起来。

他吃完茶,等雨停歇后离开时,芸娘跑上来,趁人不注意,悄悄塞了他一提肉包子。

之后,萧寒松每回去石溪镇,除了带上山货,还会顺手采摘一把带着露水的山间鲜花。山货用来还钱,山花则偷偷插在花间楼二楼一间窗棂子上。

插好后,轻轻叩两声窗,便轻跃下地。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打开窗,入眼的是满簇鲜艳,入鼻的是醉人芬芳。

芸娘取下花束,从窗子里探出一张小脸,看到青石板路上,边走边回头看过来的少年,见她捧着花笑眯眯朝自己过来,俊俏的小剑修便会露出羞涩一笑,飞快跑开。

虽然从没说话,但十四岁的姑娘和十七岁的少年郎,就这样开始了一段心照不宣的交集。

一年后的秋日,是大启朝三年一度的玄衣卫选拔,肩负全门派希望的萧寒松,就要启程去都城了。

在启程那日,他做了一件胆大的事。不等天亮,他便辞了师门离开,拿着一把新采摘的山花,来到花间楼,像往常一样,跃上二楼,插在窗棂子上,然后敲了两声窗。

只是这回他没有马上离开。

芸娘打开窗,不仅看到了鲜花,还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少年郎。

“郎君,你这是作何?”芸娘惊讶地睁大眼睛,白皙的脸颊爬上了两朵红云。

两人只隔了一尺的距离,萧寒松垂着眸子,不敢直视眼前的少女,耳根子红得跟烙铁烫过一般,他结结巴巴回道:“芸娘,我……我要去都城参加玄衣卫选拔,以后不能给你送花了。”

芸娘愣了下,回过神,轻轻笑道:“那芸娘祝郎君前程似锦。”

萧寒松又赶紧道:“芸娘你放心,等我考上玄衣卫,就回来替你赎身。”

芸娘的笑容凝滞须臾,眼眶很快泛了红,低声道:“郎君有这份心,芸娘就满足了。若是郎君日后飞黄腾达,还记得曾经在石溪镇认识一个叫芸娘的女子,那芸娘今生也就无憾了。”

萧寒松急道:“芸娘,我说真的,最多两年,我就回来替你赎身。”他从腰间掏出一枚簪子递给她,“你拿这个当信物,若是我萧寒松来日不信守承诺,天打雷劈。”

芸娘忙捂住他的唇:“郎君休要胡说。”

她接过簪子,小心翼翼攥在手中。其实这簪子既不是金银也不是玉石,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竹簪。可芸娘却觉得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贵重,因为这是一个少年郎最赤诚的心。

她想了想,回到屋内,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萧寒松:“既然郎君总了芸娘信物,芸娘也送一样信物给郎君。”

萧寒松接过匣子要打开,被她红着脸阻止:“郎君,等上了船再打开。”

萧寒松以为她是害羞,便将匣子小心翼翼放在褡裢里,又和她无声对视片刻,千言万语,此时都尽在不言中。

片刻后,他挥挥手,红着眼睛道别。

芸娘站在窗边,攥紧手中的竹簪,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少年,慢慢消失在青石板中的晨色中,眼泪终于嗖嗖落下来。

萧寒松听了芸娘的话,上船才将她送的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白色绣字绢帕,绣的正是他的名字,除了这张帕子,还有几十两碎银子,想必是芸娘在青楼里悄悄攒下来的傍身钱,如今却全给了他做盘缠。

萧寒松离开时师门时没哭,刚刚和芸娘告别时也没哭,但看到这匣子里的东西,十八岁的少年郎终于忍不住嚎啕出声。

他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负芸娘。

*

玄衣卫编制足有三千,但大部分都由四门十八宗直接输送,只余少量空缺三年一次公开选拔,而九州之内除了四门十八宗,还有不少玄门世家,这些公开选拔的人才,便多来自世家子弟。像萧寒松这样没有丁点背景,也没有钱财打点的寒门修士,能被选进去的,三年也就一两个。

萧寒松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成为那年一两个中的其一。即使有人有心打压这个寒门剑修,但他在一众初出茅庐的少年修士中,实在是太强大太耀眼,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毫不意外拔得头筹。

但顺利选入玄衣卫,并不意味着熬到头。萧寒松一开始在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同僚都来自大门大派,自然也就容易拉帮结伙,而他的门派都未曾被朝廷记录在册,只算能是个野鸡门派,加上他又锋芒太甚,几乎被所有人排挤,渐渐成为玄衣卫中一匹孤狼。

好在朝廷看重人才,他这匹孤狼连续立下几桩大功劳后,逐渐崭露头角,不到两年,就从校尉破格升为百户,再没有人敢对他明目张胆打压排挤,也渐渐有人开始围着他打转。

但萧寒松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那块绣着他名字的白色绢帕,他一直带在身上。他不要命地冲在各路危险的前方,就是为了立功得赏,在他当上百户那日,他攒够了足足五百两银子,足够为一个青楼姑娘赎身。

已经弱冠的他,带着银子衣锦还乡。

石溪镇还是那般热闹,花间楼也仍旧在迎来送往。

只是,芸娘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冷面寒松这个称呼有点熟,终于想起来了,冷面寒枪俏罗成23333

第23章 二十三章

芸娘不在的意思,不是离开了花间楼,而是死了。

一开始老鸨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只咬牙说芸娘是被有钱的商客赎身,跟人回了家乡。但萧寒松是谁?是在玄衣卫历练近两年的萧大人,一眼便瞧出这老鸨是在撒谎,不过三言两语就诈出了实情。

芸娘半年前被有钱商客赎身不假,可她并非自愿,她手中还拿着萧寒松送的竹簪,等着他回来替她赎身。

然而身为青楼女子,从来身不由己,那富商瞧中了她,开出高价买她回去当小妾。哪怕老鸨知道她和萧寒松那点关系,但仙凡到底有别,比起一个修士虚无缥缈的承诺,眼前的真金白银显然更让人心动。于是一合计,收了银子,让商客强行将人带走。

被绑上商船的芸娘,看到船离开码头,明白一切已成定局。她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烈性子。当晚,那商客进了船舱,要强行和她圆房。芸娘心灰意冷之下,从头上拔下竹簪,毁了自己容貌。

这商客眼睁睁看着自己花了大钱买的美人儿,变成了一张女鬼般的烂脸,恼羞成怒之下,叫来船上的几个随从将人狠狠糟蹋。

芸娘不甘受辱,乘人不备投了河。投河的地方正是湍流处,连个尸首都没找到。

得知真相的萧寒松悲愤欲绝,拔出雁翎刀,差点屠了整座花间楼。但也只是差点,他是修行之人,还是玄衣卫百户,管不了凡人之事,他能斩妖除魔,却不能随便斩杀凡人。和一个凡人女子私定终身,已经是坏了道心。

最后只能攥着那条一直带在身上的绢帕,大哭了一场,失魂落魄回了山门。

野鸡山门出了个玄衣卫百户,是不得了的事。周边大大小小门派,三天两头来攀关系。以前门可罗雀的小门派,变成了门庭若市的香饽饽。瞎眼师父和瘸子哑巴傻子师弟们,终于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这是萧寒松少时的心愿,如今终于得以实现。

只是他埋在心中的另一个心愿,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玄衣卫公务繁忙,萧寒松只在山门待了三日,便得启程回京。路过石溪镇时,得知镇上发生了一桩大事,大概半年前开始,每隔几日,石溪河上就会发生一次货船倾覆商客落水身亡的事故。

以往这种事也并非没有,但一个月落水好几个,却是前所未闻。

一开始镇上的人和过往商客只当是意外,但次数多了,便开始觉得不对劲,怀疑是妖邪作祟,也来过好几拨术士,可惜都是无功而返。

镇长和镇上几个大户,拦下准备返都城的萧大人,让他帮忙降妖除魔。萧寒松管不了芸娘被老鸨和商客逼迫跳水,可遇上妖邪之事,却不能不管。

那妖邪显然是个厉害的,萧寒松在石溪河上搜寻了两日,也没搜到气息。直到第三日的月圆夜,他化身商客坐着一艘船,路过石溪河流向外界的湍流,船只忽然被一股力量掀翻。

一个披头散发的邪祟从水中窜起。

萧寒松拔出雁翎刀,与那邪祟对上。这邪祟乃活人成妖,戾气极重。但萧百户毕竟是萧百户,几个缠斗之下,那邪祟便露了颓势,赶紧往水下逃遁。

萧寒松岂能眼睁睁让一个作恶多时的邪祟从自己手下逃走,他毫不犹豫祭出杀招,雁翎刀破空直下,将邪祟身体刺了个对穿。

那没来得及逃走的邪祟,重重倒在已经进了水的货船甲板上,发出一声女声的呻/吟,露出凌乱黑发下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就在萧寒松上前一步,张开手掌准备拔出雁翎刀时,忽然看到从那邪祟身体里掉出一样小东西,滚落在地上。

月色下散发着幽光的竹簪,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亲手给芸娘打制的信物。

他怔忡片刻,走上前颤抖着手将竹簪拾起来,又不可置信般转头,看向地上那奄奄一息的邪祟,哑声开口:“芸娘,是你吗?”

那是一张被划花的脸,早辨不出原本的模样。但那双干净透明的黑眸,和他记忆中的姑娘一模一样。

原来芸娘投水后,在气绝之前,因为怨气深重,被河中水鬼上身成了妖。萧寒松的雁翎刀杀死了她身上的水鬼,也唤醒了她的意识。

芸娘认出了阔别两年的萧寒松,缓缓朝他抬起手,气若游丝开口:“郎君,你回来了?”

萧寒松膝行到她身旁,紧紧将她握住,语无伦次道:“芸娘,是我!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泪水从芸娘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滑落,她翕张了张唇:“郎君,我……”

然而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她就在萧寒松怀中咽了气。

那一晚,玄衣卫冉冉升起的新星冷面寒松,一把雁翎刀屠尽石溪河下所有水鬼邪祟,方圆十里的妖邪从此不敢近。

萧寒松识海里的这些画面,统共加起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芸娘断气之后,他拔出雁翎刀在石溪河湍流乱砍一通,然后画面又回到最初的山门。

直到第三次回到山门,青梧算是明白了,中了幻术的萧寒松,正在执念中不停徘徊。心爱的女子死在自己刀下,换成任何人,大概都不可能轻易释怀。萧大人看起来冷得像块冰,原来是竟有着这样悲惨的伤心往事。

赛潘安摸着下巴啧啧道:“原来冷面寒松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你说他一个剑修,竟然恋上个凡人青楼女子,又不能和他双修,他图什么?”

青梧瞪他一眼:“你懂什么?”

赛潘安耸耸肩,翻着白眼道:“痴男怨女的故事,我才稀罕懂。”

青梧也懒得和他争论,转而问燕鸣:“怎么才能把萧大人从执念中拉出来?”

燕鸣道:“他的执念太深,拉不出来,只能破除。”

赛潘安摸着下巴点头道:“萧大人的心结是因为自己亲手杀了心上人。我先试着进他的执念,附身芸娘,改变被他杀死的结局,这执念就算是破了。”

说罢,他双手结印,消失在青梧身旁。

“他……进萧大人执念了?”青梧不可思议地问。

燕鸣点头:“现在的芸娘就是他。”

萧寒松识海里的画面,又播放到了船上除妖那一幕。青梧不由得感叹玄幻世界可真够玄幻的,她的灵识现在待在萧寒松的识海,又在识海中看到他的执念,这已经超出她的想象,没想到赛潘安还能进入他的执念,附身执念中的人。

简直就是玄幻版的盗梦空间。

“这能行吗?”她还是觉得太不真实。

燕鸣面无表情地看着画面,摇头淡声道:“萧寒松天赋卓绝,虽然只是副千户,但玄衣卫中,除了指挥使沈琅,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能胜过他的。现在他在自己的执念中,就更不可能有人打得过他,赛兄是白费力气。”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画面中已经变成邪祟的芸娘,像之前一样被萧寒松一刀刺了个对穿。

“哎呦喂!吓死我了。”赛潘安气喘吁吁重新出现在青梧身旁,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这冷面寒松也忒强了!要不是我跑得快,灵识都要被他给打散。”

“那怎么办?”青梧问的还是燕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