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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好,待我画好了图,再拿来给姐姐看看。这刺绣上的事情,还要多请教姐姐才好。”

“你过谦了。”

有了刺绣这个话题,两人倒也还能聊得下去,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看了看天色,青枫笑道:“想不到我和姐姐如此投缘,这一聊都快午时了,我也就不耽误姐姐休息了,青枫告退,明日再来看望。”

明日还来?甄箴急道:“我这是老毛病了,就不麻烦妹妹每日过来。”

“不麻烦。我在这宫里也闷得慌,姐姐不嫌弃的话,我们也好有个伴,青枫告退。”说完,也不等甄箴在说什么,青枫微欠身行礼后便带着茯苓离开了菱云宫。

青枫就这样傲慢离去,自家主子却独自愁眉不展,舞儿有些恼,低骂道:“太过分了!”

甄箴一直在思索青枫今日来此的目的,身边的丫头忽然出声抱怨,甄箴回过神来,抬头问道:“怎么了?”

“昨夜皇上临幸了她,她也犯不着一大早的就过来刺激娘娘。”舞儿气鼓鼓的为她抱不平,甄箴失笑,叹道:“她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不是?舞儿不懂了,问道:“那她来干什么?”

甄箴摇头,她也想知道青枫来干什么,刚才提到的刺绣,也不过是青枫看了她的刺绣之后随口一提罢了,她今日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何明日还要再来?

舞儿压低声音,在甄箴耳边担忧的说道:“娘娘,她如果这样每天都来,很容易被她发现的。”

“别说了,静观其变吧。”这话正说中了甄箴心忧之处,眉头也不自觉的更紧锁三分,昨日听青枫那席话,她便猜到青枫必不会坐以待毙,后宫只怕不会平静,但是为何她不冲皇后、太后去,却独独奔着她来了,唉,是她失算了,这种时候,真不应该去招惹青枫。

……

出了菱云宫,青枫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清冷的声音问道:“可是这种绢丝?”

“是。”那夜她从新缝制锦囊,曾仔细观察过,轻薄细软的手感,斜织的纹理,都与手中抱着的半匹绢丝一致。

青枫悠闲的脚步不变,声音却越发的冷了:“你到丝织房打听一下,是否真如甄箴所说,这种绢丝谁都能拿到,还有…这半年来哪个宫领过。”

“是。”

俩人走在花间小道上,泥土的清香和着阳光的味道在身边萦绕,头顶的绿荫将阳光剪成一缕缕碎片,洒落在整齐的青石板小路上。青枫最喜欢这里,幽静阴凉,比御花园的花团锦簇清净,青枫放慢脚步,这时一名青衣小童从一道小拱门内跑出来,一溜烟的跑到青枫身旁,半躬着身子,压低着声音说道:“青嫔娘娘,楼相让奴才给您带个信,楼夫人现在很好,请您不用担心。”

小童忽然窜出来,吓了青枫和茯苓一跳,听清他的话,青枫才缓过神来,打量了他一番,小童个子比她略矮些,声音清亮,语速很快,十二三岁的样子。定了定心神,青枫才低声回道:“我知道了。你是哪个宫的?”

“奴才小柳子,在内务府当差。”停顿了一会,小童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回道:“您若有口信要传给楼相或夫人,可以让奴才转述。”

小童看起来很机灵,青枫却没有让他带这么口信,只淡淡的回了一句,“退下吧。”

“是。”如来时一般,小童小跑几步,绕进了小道旁的拱门内,很快消失在青枫眼前。

姐姐被楼夕颜带走,有他悉心照顾,她很放心。回想起那日楼夕颜盛怒时的样子,青枫很好奇,他到底会怎么做呢?什么人下的手显而易见,但是对方毕竟是太后,皇上的亲娘,他想怎么样?又能怎样?

忽然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情,青枫脚下的步伐迈得更快了,两人回到清风殿,夏吟正在安排午膳,看见她们回来,夏吟迎上前去低声说道:“娘娘,正阳宫那边来传话,说今晚皇上过来与娘娘一起用晚膳。奴婢已经让御膳房准备了。”

“嗯,该做什么,你吩咐她们去做了,午膳不用了,我要小歇一会。”

夏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位主子和别家主子不一样,按照以往的经验,皇上的到来未必让她欢喜。夏吟抬头回道:“是。”眼光不经意看到茯苓手上抱着的绢丝,夏吟的心猛的一跳,脸色刷白,好在青枫和茯苓都已经进了屋内。

夏吟手轻轻捂着胸口,悄悄退了下去。

……

掌灯时分刚到,御膳房陆续送来晚膳,长长的方桌上,摆了满满一桌。不一会,太监尖细的吆喝声也远远传来,“皇上驾到。”

燕弘添踏入清风殿时,那道清丽的身影已经半跪在院内接驾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牵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燕弘添揶揄道:“朕以为你习惯闭门接驾。”

青枫撇嘴一笑,低声回道:“皇上若是喜欢,臣妾是很乐意的。”

燕弘添笑了起来,最近为了庆典的事情终日劳累,有人可以斗斗嘴的感觉还不错。

“传膳吧。”燕弘添今天看起来有些疲惫,席间都没怎么说话,青枫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道:“臣妾今日到慧妃那走动,发现慧妃刺绣技艺精湛,所以臣妾和她商量了一下,决定合力为庆典献一幅刺绣图作为贺礼。我绘图,丝织房赶制,慧妃从旁指导,皇上说可好?”

“当然好,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情。”燕弘添对着身后的高进说道:“高进,下旨命丝织房调十人供枫儿差遣。”

“是。”

这声枫儿他叫得很自然,青枫却觉得心口被人捶了一下,以前只有她最爱的家人会这样叫她,今天从燕弘添嘴里叫出来,实在让人厌恶。强压下心中恼意,青枫低声回道:“谢皇上。”

燕弘添何其敏锐,自然感觉出青枫的不满,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她唇边,笑道:“枫儿多吃点。”

他是故意的!青枫瞪了他一眼,燕弘添笑得越发开心。茯苓适时端上热茶,解了两人间暗潮汹涌。燕弘添轻酌了一口,入口初感微涩,而后甜润之感由舌根萌发,回味无穷,其汤色黄绿明亮、叶底碧绿匀齐。与他以往喝的茶都不同,燕弘添难得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茶?”

“主子看皇上最近为国事操劳,特意让奴婢配的安神茶。”

燕弘添抬眼看去,年轻女子端着茶盘,安静的站在一旁,素净的脸上神色柔和,颇有几分气质,燕弘添对着青枫笑道:“你这还藏了个玲珑剔透的丫头,难得她连你这般刁钻的人都能服侍,应该好好丰赏。”

青枫顺势回道:“皇上准备赏什么?”

“你叫什么?”

茯苓低声应道:“奴婢叫茯苓。”

“朕就赏…茯苓即日晋升为女官,位列五品。”燕弘添仿佛只是随口的一句话,茯苓却是脸色一白,立刻半跪下身子,急道:“茯苓不敢。”

青枫也被燕弘添突来的封赏怔住了,但见茯苓脸色煞白,高进皱眉的样子,不免有些疑惑,皇上封个女官,他们何须惊恐成这样?

青枫不知道穹岳女官的地位,茯苓在宫里待了十年,自然比谁都清楚。穹岳女官是有品级的,水芯和萧雨是宫中品级最高的女官,位列四品,只略低于各部侍郎而已。历朝历代,宫中女官并不多,就连服侍慧妃多年的舞儿,也是去年才晋升女官,同样位列五品,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嫔身边宫女能晋升为女官的,更别说是她这种做了多年下等宫女的人。

青枫很少看到茯苓失态至此,正想着要不要回绝这个封赏,燕弘添忽然俯身,嘴角扬起一抹邪笑,在她耳边略带挑衅的低声说道:“怎么,你不是想在宫中得势吗?现在朕的恩宠,你不敢要了?”

嘶——

说便说,末了燕弘添还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青枫暗暗咬牙,扬声说道:“茯苓,还不快谢皇上隆恩。”如此也好,很多事情她信不过别人,都是要茯苓去办的,有了个女官的名头以后她办事也方便些,毕竟这宫里的人每个都是趋炎附势媚上欺下之辈。

事已至此,茯苓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跪下谢恩。“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退下吧。”燕弘添大手一挥,宫人们一下退得干干净净。

青枫以为他有话要和她说,谁知燕弘添一把将她抱起,向内室走去,将她放在床榻之上。

这…现在才刚过戌时!

院外宫女太监脚步声,低声说话的声音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青枫尴尬的盯着燕弘添,他好整以暇的半撑着身子看着她,青枫也是第一次有机会这样安静的直视他的脸,剑眉入鬓,可惜总是皱着,黑眸璨若繁星,可惜太过幽深,眼底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疲惫,薄唇润泽,可惜总是紧抿着…

“看够了吗?”低沉的声音从她盯着的唇间传出,青枫轻咳一声,回道:“你今天很疲惫。”

青枫话音未落,燕弘添忽然压低身子,两人下身火热的贴在一起,燕弘添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要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青枫的脸刷的红到耳根,和男人讨论这个问题很蠢,尤其是燕弘添这样的男人。青枫别过头去,不再回话,燕弘添久久没有动作,青枫奇怪的回头看他,那双黑眸中满是促狭的笑意。青枫恼羞成怒,伸手推开他,环在腰伤的手倏的收紧,燕弘添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低沉的男声从她颈窝处传来,“别动。”

青枫浑身一僵,过了很久,背后的男人又没了动静。

青枫低声叫道:“皇上?”

“燕弘添?”均匀的呼吸是给她的回应。

他,睡着了?青枫试着挣扎了几下,横在腰间的大手让她动弹不得,最后只能作罢。恼火的她趁他睡着的时候狠狠的踢了他两脚,他的正阳宫不能睡吗?

而她以为已经熟睡的男人状似无意的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好重…青枫欲哭无泪。

……

夜色深沉,漪澜宫内夜值的太监和宫女仍是站得笔直,尽职的守在院中,不敢有一丝倦怠,只因为皇后屋内的烛光还亮着。

“皇上到底在想什么!”愤怒的低呵声在内室响起。辛玥凝实在想不明白,皇上前些日子还对青枫不理不睬,有几次翻到青枫的牌子皇上都没有过去,现在却连续七天夜宿清风殿。就算皇上最宠甄箴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连青枫身边的小宫女,居然也直接晋升为女官,皇上从未如此宠过一个女人,青枫到底有什么魅力?

辛玥凝焦躁的来回的踱着步子,水芯静静的站在屏风前,继续回禀着青枫的近况,“青枫这些日子每日都到菱云宫和慧妃作伴,午时才离开。”

辛玥凝停下脚步,急道:“她们俩在一起干什么?”本来想着利用青枫挫挫甄箴的锐气,谁知竟让她们走到一起。

“赋诗作画,下棋品茶。”

辛玥凝冷哼一声,“这样有闲情逸致?青枫想和甄箴一起与本宫作对吧!”瞪着安静立在一旁的水芯,辛玥凝急道:“你快给本宫想想办法啊,一个甄箴已经够了,现在又来个青枫。楼夕颜鬼迷心窍得要娶青灵,青枫有楼夕颜做靠山,再得皇上宠幸,还和甄箴连成一气,以后这宫里哪里还有本宫的位置!”

辛玥凝气急败坏,水芯低声劝道:“主子无需动怒…”

水芯话还未说完,辛玥凝听她这冷淡的语调,更恼了,大声呵道:“本宫怎能不怒!最要命的是,她若是怀上龙种…”越想辛玥凝越怒,瞪着水芯骂道:“都是你,一早就应该除了她,现在也没这么多顾忌!”

辛玥凝的呵斥,水芯习以为常,清眸微暗,很快回复平静,柔声回道:“主子稍安勿躁,这孩子也不是说怀就能怀上的。而且青枫和慧妃走得近些,也没什么不好,主子可以一箭双雕。”

辛玥凝凤眼一亮,急道:“怎么一剑双雕?”

水芯稍稍上前一步,在辛玥凝耳边低声回道:“主子可以…”

听着水芯的话,辛玥凝的脸色变了好几次,似担忧又似兴奋,轻咬菱唇,辛玥凝压低声音,回道:“好!就这么做!你去准备。但是此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出一点纰漏。”

水芯轻轻点头,回道:“是。”

辛玥凝心情大好,脸色因为紧张和兴奋略微泛红,深吸了一口气,辛玥凝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若是这事能成,她便可以一次除掉她们两个!

正文后宫疑云第四十六章背后冷箭(上)

丑时已过,夜色深沉,夏末的夜晚不再燥热难当,正是好眠的时候。今夜皇上没有过来,清风殿内只留了一盏红灯笼,守夜的小宫女坐在台阶上打盹,院内安静得只听到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墨黑的夜色中,一道窈窕的身影慢慢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朝侧门走去,她刚刚出了门外,另一道修长的身影也跟了出去。

半夜的宫道上,远远才有一盏宫灯,茯苓看着那道一路小跑的身影,眉心一直紧锁着。那日抱着绢丝回去时,主子就让她注意清风殿内大家有何异状,岚儿和几个小宫女都好奇的问东问西,唯独夏吟躲得远远的,看也不看一眼,她注意她好几天了,今晚她还是动了。

夏吟很小心谨慎,一边跑一边四处观察,茯苓怕被她发现,不敢靠太近。跟了一会,茯苓渐渐发现,夏吟所去的方向…似乎是菱云宫?

茯苓猜测得没错,只见夏吟到了菱云宫的后门,轻敲了两下,门便打开了,夏吟立刻闪身进入,门再次合上。离得太远,茯苓看不清为夏吟开门的是谁,正想走近些等夏吟出门的时候能看到里面接应的人是谁,脚才迈出,一道男声忽然呵道:“谁?”

突如其来的低呵惊得茯苓心猛的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长剑挡住了她的去路。剑虽未出鞘,但那摄人的杀气已镇得茯苓一动也不敢动。

“你是谁?哪个宫的。”冷漠的男声再次响起,茯苓抬头看向长剑的主人,那是一名身着御林军侍卫服的男子,夜色笼罩下的颀长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墨黑的冷眸盯着她,夜色下依旧可见眸光锐利。

这人…有些眼熟,但是在那里见过呢?茯苓一时想不起来。

男子显然已经不耐烦,扫了一眼茯苓悬在腰间的宫牌,茯苓只觉得腰上一疼,宫牌已被拽了下来。

明泽看了一眼手中的腰牌,细腻的白玉清冽温润,是女官的腰牌?仔细看上面的字,正面写着清风殿,背面刻着五品——茯苓。

清风殿?她是她身边的女官?明泽细细打量这名唤茯苓的女子,面容清秀,双眸沉静,面对他的长剑,脸色只是微变,没有花容失色。收回长剑,明泽冷声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干什么?”

茯苓暗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淡淡的回道:“天太热了,睡不着四处走走。”

天热?这个借口显然不太高明,却也让人无话可说。普通的宫女太监,若没有主子的差遣,戌时之后便不能在宫里随便走动,但是茯苓的品级比他这个从五品的三等侍卫还要高出一阶,要四处走动“纳凉”,也轮不到他来管,心里自嘲一番,明泽将白玉宫牌还给她,脸色仍是冰冷,说道:“时候不早了,请回吧。”

眼光瞟过那扇紧闭的小门,茯苓担心夏吟出来的时候看到她与这侍卫僵持,必定打草惊蛇。接过明泽递过来的腰牌,茯苓快步离开。

茯苓走在前面,明泽跟在后面,他看起来高大,脚步却很轻,若不是月影投射出长长的影子,茯苓几次都感觉不到身后有人。那道影子一直跟在她身后,茯苓终于停下脚步,回过身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明泽冷冷的回了一句:“末将正在夜巡。”

茯苓有些恼,却又不能发作,看来今晚不看着她进清风殿他是不会罢休了。茯苓想快些摆脱明泽,脚步迈得有些急,转身的时候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啊!”茯苓低呼一声,呼声未歇,手臂被人用力的往上一提,踉跄了一下,茯苓终于还是站稳了。

她看起来挺沉稳的,怎么走个路也会绊到?难道真的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婢?想到那个雨夜,青枫被雨水打湿,一身狼狈的样子,明泽不自觉的扬起了唇角。

茯苓本来是要道谢的,抬头就看见他眼眉间都是笑意,虽然很淡,但是他确实在笑,那笑容破了他脸上冷硬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了柔和了许多,她摔跤有这么好笑吗?!

甩开明泽的手,茯苓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往回赶,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不是还跟着。到了清风殿侧门,茯苓想推门进去,才发现门从里面扣上了。夏吟回来了?还是太监巡夜的时候发现侧门没有锁?茯苓思索着,那道长长的影子再次出现在身后,茯苓暗骂一声,这人简直是阴魂不散!

无奈之下,茯苓只能轻轻叩门,半晌,门内传来小宫女的声音:“谁啊?”

“是我,茯苓。”

门很快打开,小宫女探出脑袋,看清是她,连忙打开门,问道:“茯苓姐姐?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外面?”

“进去吧。”茯苓自然不会回答她,推着小宫女进去。跨入门内,茯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哪里还有人?他…人呢?

茯苓站在门口张望,小宫女奇怪的看向门外,月影婆娑,树荫摇晃,远远的有几盏宫灯,宫道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小宫女问道:“茯苓姐姐你看什么?”

“没什么。”回过神来,茯苓合上了大门。

茯苓没向小宫女打听夏吟是否回来了,在她疑惑的眼光中,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进了屋内,茯苓轻靠在窗棂边,想看看夏吟何时回来,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看见她的身影。茯苓打了一个呵欠,放在袖间的腰牌滑了出来,轻抚着微凉的白玉,脑子里闪现出那张冷漠的脸,还有他唇角淡淡的笑容,他,是谁?为什么她觉得有些眼熟?

……

海棠没有芍药娇贵,适应了新的土壤,它生得越发的青翠起来,凝结着朝露的叶子在晨光中微微摆动,折射出美丽的光晕。

半开的窗户后,青枫坐在铜镜前,单手撑着腮帮,看着窗外的海棠,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半晌过后,一向手脚麻利的茯苓还没帮她梳好头,青枫透过铜镜,看到身后的茯苓微低着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她的发丝,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青枫看了她好一会,她也没有发现。

“想什么这么出神?”清亮的声音忽然响起,茯苓回过神来,对上铜镜里青枫含笑的眼,茯苓有些尴尬的摇头回道:“没什么。”

青枫秀眉微挑,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茯苓别开眼,一边将发丝挽成髻,一边说道:“奴婢到丝织房打听了,那些绢丝是用玉蚕吐的丝制成的,非常名贵,只有太后和宫里得宠的主子才有资格领取一些,这两季只有菱云宫的人去领过三匹。”

“还有…昨晚夏吟去了菱云宫。”迟疑了一会,茯苓才继续说道:“她从侧门进去的,天太黑了,奴婢没看清她和谁见面。”

“继续看着她,看看除了菱云宫,她还和什么人走得近。”这些日子和甄箴相处,青枫觉得她是一个温和而不失清高的人,这样的人会用如此歹毒的方法让她不能受孕吗?青枫虽然不太相信,但也丝毫不敢松懈。

“对了,这几日你再去打听一下,我姐姐落水的事归哪位大人查,还有那四个太监,现在如何。”

“是。”茯苓低声应着,看她一早上精神都有些恍惚,青枫拿下她手中的梳子,柔声说道:“昨晚没睡好吧,我这里不用你陪着,你去睡会吧。”

迎着青枫担忧的眼神,茯苓心中一暖,拿起金簪轻轻别入刚挽好的发髻里,茯苓笑道:“奴婢不累。”她只是在想,昨天被那侍卫拦下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主子。罢了,他看起来不像多事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茯苓似乎有心事不愿说,青枫也不多问,等她把发丝束好,青枫走到画了好几日的画卷旁,低声说道:“帮我磨墨。”

茯苓将磨好的墨放在一旁,青枫盯着画卷久久没有拿笔。她画画喜欢一气呵成,就算有瑕疵她也不会在意,但这副画她却画了好几天,只为了表现最好的墨沁效果。将毛笔熏满墨汁,又在笔洗中飞快的过了一遍清水,青枫提笔作画,水墨划过纸面,留下浅浅墨痕,与昨日的墨迹交织,竟有一种烟雨蒙蒙的感觉。

画好最后一笔,青枫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了。茯苓看着平铺在大方桌上的画卷,叹道:“主子这画,直接装裱起来便是一幅绝好的画作,拿去给丝织房的人绣,怕是抓不住其中神韵。”她虽然不太会书画,刺绣功夫也不好,但是看还是会的。墨迹随着笔锋游走所显现出来的肆意与意境,刺绣那种一针一线细细描绘的方式根本没办法显现出来。

她要的就是绣工绣不出来!一开始提出与慧妃共同准备庆典贺礼,不过是为了有机会和理由接近她,青枫从来就没想要将她的画作交给丝织房刺绣。她这么卖力只是不想放过任何抓住燕弘添目光的机会而已。燕弘添对她,不管是猎奇还是利用,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她要的本来也不是他的爱。

“咱们拿去给慧妃评鉴一下便知道绣不绣得出来了。”青枫对自己的书画向来很有信心,她现在挺期待甄箴会给出怎样的评价。

等墨迹干透,已经是下午了,青枫和茯苓来到菱云宫的时候,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正从里边出来,男子看见她愣了一下,赶紧躬身退在一旁。青枫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药箱,在他面前停下脚步,问道:“你是给慧妃娘娘看诊的御医?”

男子半跪行礼道:“臣林丰见过青嫔娘娘。”

“林御医,慧妃娘娘到底是什么病,这都快一个月了也不见好?”而且这些日子好像好越发严重,甄箴几乎都不下软榻,终日躺着。

“慧妃娘娘…体虚,风邪入体,需要慢慢调理。”

青枫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林丰那副小心谨慎又紧张迟疑的样子让她起疑,林丰还半跪在地上,青枫没叫他起来,反而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轻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慧妃娘娘身子娇贵,若是耽误了娘娘的病情,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用。”

林丰万万没有想到青枫会蹲下身子和他说话,他哪里敢和青枫对视,赶紧双膝跪地低下头去,在听到青枫刻意加重的“脑袋”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身子更是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妹妹不要为难他了,我的身体自己知道,慢慢调理就是了。林御医,你退下吧。”轻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让林丰松了一口气,匆匆行了礼,赶紧退出门外。

他为何如此惊惶?青枫看向林丰离去的方向,甄箴难得热情的迎上前去,对她笑道:“妹妹的画作完成了?”

“是啊,拿给姐姐评鉴一番,若是觉得好,一会我就派人送到丝织房去。”青枫收回视线,与她一同进入院中。

两个宫女拉开画卷,竟有一丈余长,当画卷完全展开在甄箴面前的时候,见过无数名家画作的她也忍不住赞叹,好一幅恢宏壮阔的群峰峻岭图。远看,飘渺的云雾之间,连绵的山脊如一只苍莽的巨龙,在云海间穿行,细看之下,每一座山峰又都各臻其妙,态势陡然。最绝的是那山间的迷蒙云雾,仿佛随时要从画纸中飘散而出,甄箴在心中暗叹,青枫果然名不虚传,仅仅只依靠深浅不一的墨色,简单而随性的笔法,就能画出这般精妙又不失大气的作品。

甄箴是真的心悦诚服了,低声叹道:“妹妹不必送去了。”

青枫轻轻扬眉,问道:“为何?”

“这样的作品,她们绣不出来。妹妹还是直接拿去装裱吧,皇上会很喜欢的。”皇上素来喜欢大气恢宏的东西,如此难得一见的佳作必定能讨皇上欢心,青枫这样有才有貌,心思剔透的女子,没有人能抗拒吧。胸口忽然闷得慌,甄箴踉跄了一下,青枫伸手搀扶她,才发现甄箴的手非常的柔软,却十分冰凉,青枫问道:“你没事吧?”夏末的午后,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凉?

甄箴连忙抽回手,舞儿赶紧上前搀扶。“我累了,妹妹回吧。”也不管青枫还在院子里,甄箴径直回了屋内,舞儿甚至还将房门掩上了。

看着紧闭的门扉,青枫失笑,她还是第一次被这般“赶”出去。甄箴,到底什么病?这病,貌似有些蹊跷?

……

刑部议事厅

“楼相。”负责调查御花园事件的刑部官员刘洪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虽然楼夕颜脸上仍是温和的笑意,刘洪还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接受这个案子以后他才知道,落水的居然是楼相未过门的妻子,而案件的矛头,又直指后宫,皇上还下旨严办,这件案子办不好,丢官去职倒是小事情了,就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小命都不保不住。

手中握着清茶,楼夕颜不急不慢的问道:“查得如何?”

刘洪赶紧回道:“四名太监有一人咬舌自尽,其余三人抵死不认谋害青姑娘。四人原来都在内务府做事,是陆志海手下不起眼的小太监,平日里处事谨小慎微,不想是会闹事的人。”

咬舌自尽…。楼夕颜眼中划过一丝冷光,食指轻敲着茶碗,沉声问道:“他们家里还有什么人?现在在哪?”

“其中两人是被人贩子买进宫的,内务府里,没有家眷登记,另外两人,家属已经不知所踪。”

“找!我不想再听见另外三人‘无故’死亡的消息。事发之前进出过御花园的相关人等,全部盘问排查,有任何可疑之处立刻来报。”没有家眷的就咬舌自尽了,家眷失踪的就抵死不认是吗?看来她善后的事情,收拾得还真快,不愧是在宫里浮沉多年的主。

“是。”楼夕颜声音不高,刘洪却已经感受到他的不悦,那种压迫感,让他几乎不敢抬头。

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碗,楼夕颜缓步走出了议事厅,依旧是那样的温润清雅,刘洪却是出了一身的汗。

正阳宫内,燕弘添一手把玩着北齐进贡的深海红珊瑚,一边笑道:“案子查得如何?”

楼夕颜低头翻阅着各国进贡的礼物清单,头也不抬的回道:“皇上是希望臣查出来,还是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