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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已经交给你办了,你有本事查得出来,查下去便是。”他倒是乐得看母后与自己最得意的臣子斗法,夕颜明显只是咽不下这口气,顺便告诉众人,青灵在他心中有多重要而已。至于母后…也确实需要有人让她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她想做便能做的。

楼夕颜莞尔一笑,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从袖间拿出一张艳红色的贴子,直接递到燕弘添面前。

什么东西?燕弘添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先是一沉,而后忽然又无奈的笑了起来:“你真这般迫不及待?”原来说庆典一过立刻成亲,现在倒好,他还要赶在庆典前面完婚。

将红贴扔到桌上,燕弘添背靠着龙椅,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笑道:“楼老将军和太后没有意见?”

凤眸轻眯对上燕弘添兴致盎然的眼,楼夕颜轻笑着回道:“臣告诉他们,这是皇上恩准的日子。”

燕弘添嘴角的笑僵在唇边,“楼夕颜!”他竟然用他做挡箭牌!难怪楼穆海不敢有意见,东太后这段日子以来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去请安她也不见。原来是夕颜在背后搞得鬼!

……

轻纱帷幔,香火缭绕,神台上,一尊金佛面带慈悲的笑容,静静的立在那里,木鱼的咚咚声,一下又一下,沉静而清晰,金佛旁边,紫檀佛珠散发着幽幽的香气,能让人心平气和。

佛像前,杨芝兰静闭着双眸,脸色沉静平和。

老嬷嬷立于轻纱外候着,木鱼声渐歇,杨芝兰淡淡的声音有内室传来:“事情办得如何?”

“太后请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他们绝对不敢乱说话。”老嬷嬷忽然跪倒在地,低声请罪道:“这次都是奴婢的疏忽,才让事情败露,请太后责罚。”

轻纱帷幔被轻轻撩起,杨芝兰慢步走出,老嬷嬷赶紧起身,上前搀扶,她的脸上倒未见得如何的生气,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叹道:“罢了,青灵没死,算她命大,这次的‘意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哀家终于发现了一向完美得无懈可击的楼夕颜,也有了软肋。”

楼夕颜啊楼夕颜,你不该辜负萱儿,不该是楼素心的好外甥,更不该和哀家作对!

扶着杨芝兰在木椅上坐下,老嬷嬷轻声说道:“太后,余项到了。”

“宣。”

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跟在老嬷嬷身后进到屋内,利落的下跪行礼道:“太后金安。”简单的布衣,中等身材让他看起来并不起眼,唯有那双低垂的眼眸中隐含的精光显示着他的不同。

“起来吧。”杨芝兰拿出一封烫金密函,冷声交待道:“带上这个,快马加鞭赶往西北属地,将它交给首领穆沧。一定亲自要交到他手里。”

“是。”接过密函,男子将其妥善的收入怀中,再次行礼后起身退了出去。

杨芝兰拿起手边的佛经随意的翻着,脸上慈爱的表情与刚才的言辞冷咧的样子大相径庭,老嬷嬷在杨芝兰身后站了很久,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担忧的说道:“太后,最近皇上极宠青枫,后宫其他嫔妃已心生不满,青枫的气焰也越发高涨,长此下去,只怕她连您都不放在眼里。”

杨芝兰轻轻一笑,泰然回道:“皇上独宠谁,这些事情留给皇后去担心吧。”

弘添宠爱青枫,不过是因为辛氏家族势力太胜,借青枫平衡一下后宫而已,只要楼夕颜一倒,青枫自然就兴风作浪不起来了。

……

十五的月格外的明亮,青枫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月光透过窗纸,洒下一地的荧光。燕弘添好几个晚上都没有过来,她乐得清闲。只是从下午开始,她就觉得腹部隐隐作疼,以为是葵水推后了有些不适,她也没在意,现在好像越发的疼了起来。

实在睡不着,青枫手轻轻的按着腹部,想叫偏房的茯苓帮她看看,还未起身,一道人影从窗外飞快的掠过,只在窗纸上留下一抹黑影便又消失不见了,青枫心惊,僵直了身子不敢乱动,正想着要不要叫人的时候,那道黑影已经敏捷的推开窗棂,从窗外翻身入内…

正文后宫疑云第四十七章背后冷箭(中)

黑衣人步法轻盈,翻窗入内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半蹲在窗下观察屋内的情况。青枫侧卧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睛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虽然有纱幔隔着,但是当他的眼光扫过床帷的时候,青枫的心还是如擂鼓般砰砰狂跳,手紧紧的抓着薄被下的床单,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青枫紧咬着下唇,这时候疼痛能让她冷静,现在叫人已经没用了,侍卫还没到,她就没命了。

黑衣人环视了一圈后,起身朝着屏风旁边的矮柜走去,黑暗中,青枫只看出黑衣人大约身高七尺,体型精壮,一身黑衣,脸和头发都包得严严实实。他打开柜子的抽屉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很快他又轻轻合上抽屉,然后迅速的从来时的窗户翻了出去,没多停留一刻,整个过程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

青枫僵在床上,久久不敢动,只是微微侧身看向窗外,月光依旧明亮,透过莹白的窗纸,没看到任何黑影。他走了吗?又等了一会,屋外仍是一片寂静。青枫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门边,推开一条门缝看出去,院门紧锁着,院内空无一人,一盏灯笼悬在石阶的扶手上,守夜的小太监半趴在阶梯上睡着了。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确定没有任何异状,青枫才大着胆子推开房门。

出到屋外,夜风一吹,青枫立刻打了一个哆嗦,这时她才发现,刚才惊出一身冷汗,她的衣服都湿透了。

青枫低声叫道:“小楚子。”

小楚子趴在台阶上一动不动,青枫伸出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青枫又推了他一下,小楚子仍是一动不动。

他…不会死了吧?青枫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小楚子!”青枫一边叫着,一边用力的推了他脑袋一下,趴倒在地的人忽然动了,青枫惊得倒退一步,好一会,小楚子才慢慢的坐起来,一边揉着晕沉沉的脑袋,一边抬起头,对上青枫铁青的脸,小楚子大惊,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起来,扑腾一下跪倒在青枫脚边,连声求饶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娘娘饶恕!”他平时守夜绝对不会偷懒睡觉,今儿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很困很困,他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还活着!青枫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连串的惊吓让她有些虚脱,本来隐隐作痛的腹部忽然疼得厉害,扶着门框勉强站立,青枫低声说道:“起来吧,快去叫茯苓到我屋里来。”

“是是是。”青枫没有责罚他,小楚子暗自庆幸的同时,脚下的动作可不敢有一丝迟缓,从地上一下窜了起来,小跑着去叫人。

茯苓被“啪啪”的拍门声惊醒,低声问道:“谁?”

“是我,小楚子!娘娘找你呢,让姐姐快点过去。”茯苓刚问完,小楚子焦急的声音立刻从门外传来。

茯苓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浓重,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小楚子在门外焦急的来回踱步的声音,现在还是半夜吧?没细想太多,茯苓随手披了一件衣服去开门。

看见茯苓出来,小楚子提着宫灯给她照明,急道:“好姐姐你快点!”

捋了捋披散的发丝,茯苓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道:“现在几更天?”

“三更已过。”

茯苓往主屋的方向看去,屋内亮着昏黄的烛光,房门还半开着,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茯苓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轻推开房门,茯苓就看见本应该趟在内室软床上的青枫正趴在正厅的圆桌上,茯苓大惊失色,叫道:“主子?”

听见茯苓的声音,青枫强撑起身子,说道:“关上门。”

茯苓将门关上落下门栓,快步走到青枫身边,还未开口,青枫猛然拽着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冰凉的十指让茯苓担忧不已,“主子你的手好凉,是不是不舒服?”

青枫稍稍倾身向前,压低声音说道:“刚才…屋里进来了一个黑衣人。”

什么?

“您有没有受伤?”茯苓下意识看了一下周围,回过神来,又紧张的上下打量青枫,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我没事。”青枫回给她一个勉强的笑容,脸色依旧苍白,茯苓不放心的想帮她把脉,青枫忽然指着屏风旁边的矮柜说道:“对了,黑衣人进来之后就到那柜子里不知道翻找什么,然后立刻又出去了,你去看看,少了什么?”

“嗯。”松开青枫冰凉的手,茯苓走到矮柜,手搭在抽屉把手上,心跳陡然加速,轻轻拉开一条缝隙,没发现什么异状,茯苓才小心的拉开抽屉。抽屉里存放的首饰盒和丝巾看起来有些凌乱,茯苓清点了一下,首饰、银两都没有短少,几个首饰盒下面,好像压着一块红布,她记得主子没有红色的手帕,茯苓伸手过去想把它拿出来,才发现红布里面还包着东西,软软的像个布团?

茯苓将布包拿出,就着烛火打开一看——

看清红布里包裹的东西,茯苓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一松,那东西滚落到柜角。

听到茯苓的吸气声,青枫抬眼看去,就看见一团东西从她手中掉落,好像是…布偶?想起身过去,腹部的抽痛让她动弹不得,青枫只能沉声说道:“拿过来给我看看?”

茯苓心有余悸的捡起地上的布偶,紧紧的捏在手里,递给青枫的时候手还是抖的。

青枫细看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布偶,红衣锦袍,长发如云,头上扎了四根银针,前胸还贴着一张黄色的符咒,符咒上写着“卯时三刻”四个字。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从布偶心口的位置穿胸而过,看着就很瘆人。

这是什么意思?黑衣人冒这么大的险,放个人偶到她房里想干什么?没有生辰八字没有名讳,这是要诅咒谁?又是谁指使黑衣人这么作的?

青枫握着布偶凝眉思索,茯苓蓦的想到了什么,一把抢过青枫手里的人偶,一边拆掉布偶上的银针,揭下符咒,一边急道:“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轻则打入冷宫,重则死罪!”这布偶要是被人发现,不管主子怎么解释,都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闹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茯苓手忙脚乱的拆着布偶,青枫渐渐冷静了下来,低声呢喃道:“后宫戒备森严,宫外的人要想进宫都不容易,更别说不惊动御林军的情况下摸进清风殿。此人一定是宫里的人,还必定非常熟悉后宫的地形,知道御林军夜巡的时间和路线,他甚至对清风殿也不陌生,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他要作的事情。”他进入她的房间这样轻而易举,想一刀结果了她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何要放一个布偶在她房间?

脑子越来越清晰,腹部却猛然抽痛起来,青枫低哼了一声,茯苓抬起头来,这时才发现青枫的脸色白得透明,额头满是细汗,一开始她以为青枫是受了惊吓,现在看来远不止这样。

“主子,你怎么了?”

“我…肚子有点疼。”捂着腹部,青枫声音微颤,茯苓赶紧轻握着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这脉象…茯苓惊讶的抬头,盯着青枫的眼神有些迟疑又隐含欣喜,青枫被她看得莫名,问道:“怎么了?”

茯苓久久不答,又仔细号了很久的脉,才轻声回道:“主子您这好像是…喜脉。”

喜脉?!

“不可能!”青枫低呵,怎么可能呢?她第一次与燕弘添同房之后,就喝了敬事房准备的秘药,不可能受孕,第二次侍寝到现在才不过一个多月,后来的日子燕弘添虽然常来清风殿,但是很多时候,他都是累极了抱着她就睡过去了。

她怎么可能这样就…有孕了?

“奴婢也不敢肯定,要不请御医来看看吧。”茯苓也慌了手脚,身怀龙种是何等大事!而且主子的脉象不稳,还是应该尽快请御医过来诊治才是。

“等等。”青枫叫住准备出去叫人的茯苓,低声说道:“让我…想想。”

她肚子里竟然怀了燕弘添的孩子。

一个孩子…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腹部的疼痛似乎不再单纯的只是疼而已,一条生命正在她肚子里孕育?燕弘添那双永远幽深的黑眸瞬间在她的脑子里闪过,青枫捂着腹部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青枫脸色苍白如纸,唇色也渐渐泛青,茯苓急道:“主子,您的身子不能拖,不然孩子可能就…”

孩子可能会没了!眼光扫过圆桌上已经被茯苓拆得七零八落的布偶,青枫猛然想到,孩子不能掉,她不知道卯时三刻会发生什么,但是不管发生什么,这个孩子就是她的保命符!

青枫一边抓起已经被拆碎的布偶,扔进装茶具的紫砂茶盘中,一边说道:“烛火。”

茯苓了然的拿来蜡烛,点燃了茶盘里的布碎,只一会功夫,火苗缓缓熄灭,上好的丝绢已被烧成一小捧黑灰。青枫扫视了一圈,目光停在窗台的海棠上,说道:“把灰烬埋进花盆里。”

茯苓手脚麻利的将布灰埋入土里,还不忘把紫砂茶盘上烧过的痕迹处理好。

“你。去请黄矫,必须请到他,快点…”好痛!她快撑不住了,但是其他人她信不过。

“是。”茯苓不敢再耽搁,拉开门跑了出去。

“茯苓姐姐…”小楚子为值夜睡觉的事情懊恼不已,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茯苓从娘娘的房里跑了出来,打开院门冲了出去,喊她她也不理。

“来人啊——岚儿!夏吟!”

小楚子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就听到青枫大喊声。夜深人静之时,青枫忽然喊叫,不仅吓了小楚子一跳,清风殿内的奴才们都惊醒了,下人房里一阵骚动。岚儿和夏吟都是娘娘的近身宫女,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小楚子反应过来后立刻跑去敲她们的房间。

岚儿和夏吟惊惶的出到院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脚下的步子不敢停歇,一边扣着身上的外衫,一边往主屋跑去。

两人刚进到屋内,就听到青枫厉声问道:“今晚皇上在哪?”

后宫里不成文的规矩,入夜以后,各宫各殿必定有人到敬事房打听皇上夜里留宿哪个宫,以便自家主子问起来能答得上,但是青枫是从来不问的,今夜这是怎么了?两人对看一眼,岚儿如往常一般垂下头不吱声,夏吟低声回道:“皇上这些天都在正阳宫就寝。”

看了夏吟一眼,青枫转向岚儿说道:“岚儿,你去正阳宫告诉皇上,就说我腹痛难忍,请皇上过来。”这时候她不能让夏吟离开清风殿。

“这…”还有不到两个多时辰就早朝了,大半夜的去打扰皇上,她只怕没见到皇上就给赶回来了。岚儿慌忙抬头,对上青枫灰白的脸,不禁愣住了,娘娘好像真的病得不轻?

她疼得直打抖,这丫头还愣着不动,青枫怒拍桌子,呵道:“快去!”

“是。”岚儿慌忙提起裙角跑了出去。

青枫说完便又趴在桌上,粗重的喘息声也把夏吟吓坏了,手足无措的说道:“娘娘,奴婢…奴婢去请御医!”

“站住…”本来应该气势十足的话,此刻却虚弱无力,青枫抓住夏吟的手,颤声说道:“茯苓已经去了,你扶我到床上躺下。”

“是。”青枫十指冰凉,手心濡湿,长指甲抓得夏吟生疼,她不敢哼声,扶着青枫到内室躺下,盖好了薄被,青枫蜷着身子,还是抖得厉害。

“冷…”青枫轻声低喃着。

“娘娘?”夏吟低唤了几声,青枫都没有理她,眼睛微闭,嘴角紧抿,竟有些神智不清的样子。

夏吟忽然转身冲出屋外,青枫一直紧闭的眼睛倏的睁开,眼里的寒光足以摄人,正当她要撑着起身的时候,夏吟抱来一床冬天的厚被子又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手里端着茶盏的小宫女。

夏吟给她盖好厚被子,又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送到青枫唇边,说道:“娘娘,这是参茶,您喝一点暖暖身子。”

清冷的眼盯着夏吟看了一会,青枫掩下眼眸,接过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紧紧的握在手里取暖,待一**的疼痛过去,青枫才低声说道:“让他们把院子里的灯笼全部点起来,还有屋里的蜡烛也都点燃了。”

“是。”青枫的眸光不算锐利,平静如水,却看得夏吟心惊肉跳。

刚才青枫那一叫,整个清风殿里的奴才都醒了,候在屋外不敢吱声,青枫下了令,众人虽然一头雾水,手脚依旧麻利,一时间整个清风殿里里外外脚步纷杂,灯火通明。

“皇上驾到——”

深夜,这一声通报显得比平时更加尖锐,奴才跪了一院子,躺在床上的青枫也皱起了眉头,他,竟然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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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后宫疑云四十八章背后冷箭(下)

“皇上驾到——”

深夜,这声通报显得比平时更加尖锐,奴才跪了一地,“皇上万岁万岁…”众人话音未落,那双明黄的靴子已踏入院内,朝着里屋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竟然真的来了?青枫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她本来只是想让岚儿把消息带到正阳宫,没想到燕弘添大半夜的还会过来。

“怎么回事?”青枫还在暗自诧异,燕弘添低沉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青枫抬头看去,那道熟悉的身影正一把掀开内室的纱幔,站在她的床前。估计是来得太过匆忙,他发髻未梳,发冠未带,头发只用一根暗黑发带随意的束在身后,一双黑眸冷冷的盯着她,看不出是在担心还是生气,只听得沉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青枫微低下头,不去看他幽深的眼,轻声回道:“臣妾肚子疼。”

肚子疼?青枫整个人蜷在厚厚的被子里,只有头露在外面,脸色灰白发青。燕弘添伸出手,轻抚她的额头,青枫往后缩了一下,最后也没有躲开。指腹传来冰凉的触感让燕弘添的心中一阵烦躁,满满一屋子的奴才却没个御医,燕弘添不耐烦的呵道:“御医呢?”

夏吟赶紧上前回道:“回皇上,茯苓已经去请了。”

听了夏吟的话,燕弘添脸色更加阴冷,他都到了,御医倒是比他这个皇上还难请?!“高进,宣黄矫!”

“是。”高进刚要出门,就见茯苓拖着黄矫冲进清风殿。

黄矫进入内室,看到燕弘添在屋里并不意外,气喘吁吁的行礼道:“臣黄矫,参见皇上。”要不是他这把老骨头调理得好,被那茯苓丫头这样拖着跑了一路,这条老命都要没了。

“免礼,快给她瞧瞧吧。”

黄矫手才搭上青枫的手腕,脸色倏的一变,神色变得谨慎凝重起来,能让老御医露出这般神色,青枫已经猜到,茯苓说的没错,她——有孕了。

黄矫神色异常,不仅青枫看出来了,燕弘添也看得清楚:“她怎么样?”

黄矫松开手,起身朝着燕弘添深深一揖,才沉声回道:“恭喜皇上,青嫔这是喜脉。”

“什么?”燕弘添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来清风殿之前,他猜想青枫半夜这般折腾,必定又在耍什么花样了,以她的性格,若真是病了,她是绝对不会让人来求他。好奇她又有什么花招,他才有兴趣过来看看。见到她脸色灰白冷汗淋漓,他还真担心她是不是被人下毒了,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有孕了?

黄矫肯定的回道:“青嫔是喜脉。”

青枫假装错愕的看着黄矫,没敢看向燕弘添,自然没看见他惊讶过后嘴角扬起那一抹淡淡的笑。

一屋子奴才忽然跪下,齐呼道:“皇上大喜,娘娘大喜。”皇上子嗣稀薄,别说皇子,就连公主也就那么几位。这次青嫔有孕,若能诞下皇子,必定母凭子贵,就算是位公主,那也是皇家血脉,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在众人的齐呼声中,青枫微微抬眼,看了跪在床边的夏吟一眼,她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撑在地上的手微微的抖着。

“她为何会肚子痛?”燕弘添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夏吟的手抖得越发厉害。

黄矫捋了捋胡子,从容回道:“皇上不用太多担心,青嫔上次受伤一直未能完全康复,身子本来就不太好,长期忧思再加上胎位不正,才会腹痛难忍,臣开些安胎药再辅以针灸,疼痛便可缓解。”

“嗯,你去准备吧。”

“是。”黄矫走到外室开药,经过茯苓身边时,忽然说道:“你跟我来。”茯苓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跟着黄矫身后出了内室。

听了黄矫的话,青枫悬着的心是放了下来,身体的痛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冷还是疼,只是一直的抖,抖得牙关都发出咯咯到轻响。燕弘添坐在床沿,俯身低声问道:“很痛?”

废话!青枫深吸一口气,倔犟的闭著眼睛,回道:“还好!”

牙关都快咬断了,还说好。看她那逞强的样子,燕弘添轻声笑道:“这种时候就不需要嘴硬了。”靠着床头,燕弘添轻轻抬起青枫的脖子,让她枕在自己腿上,一手握着她冰冷的十指,一手轻抚着她的背脊。

燕弘添难得的温柔,高进静静的看在眼里,眼中复杂的光芒不知是喜还是忧。

温暖的手安抚着她因疼痛而颤栗僵直的身体,这时候他的怀抱暖和得让她不愿去想太多,青枫轻靠在燕弘添怀里闭上眼睛,现在应该差不多卯时了吧。

……

茯苓大半夜跑到御医苑,几乎把所有人都吵醒了,还硬是把黄矫拖到清风殿,岚儿更是夜闯正阳宫惊扰皇上,青枫安排的这一顿折腾,还未天明就让皇宫上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怀了龙胎。

啪!

卯时一刻,一声脆响从皇后寝宫内室传出,微弱的烛光映照下,一道人影正烦躁的来回走动着。水芯静静的站在软榻旁,眼睛低垂着盯着脚下,脸颊上隐隐的五指印,红痕由耳根一路蔓延到脖子。

辛玥凝的脸色已经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又不能大声吼,憋着一口气,骂道:“青枫怀孕了!她居然怀上了龙种!你到底在干什么?”水芯做事,少有失手,却屡次让青枫躲过,现在竟还怀上了龙种,辛玥凝越想越怒,青家女人都是妖孽!

水芯一如往常般沉默,辛玥凝更是不耐,低声问道:“今晚的事情办妥了没有?”

暗暗深吸一口气,水芯平静的回道:“已经办妥了。青枫此时传出有孕太过巧合,很是蹊跷,不如再等等…”

“还等?!”不等水芯把话说完,辛玥凝烦躁的打断她的话,狠狠的瞪着水芯骂道:“本宫一开始就不应该听你的,等等等等,再等孩子都要生出来了。”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有机会动摇儆儿太子的地位,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允许!

“你给我按照计划行事,只要做实了谋害皇后的罪名,就算她有孩子护着,本宫也能让她再进一次天牢!”这次进去青枫不会再那么好运能出来了。

甄箴和青枫已经成了辛玥凝心中的刺,有机会一箭双雕,她怎么都不可能错过。水芯深知她现在说什么,辛玥凝也不会听了,而且东西也放进清风殿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看看天色,卯时三刻,水芯低声回道:“奴婢明白了。”

“啊——”

破晓时分,皇后屋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漪澜宫内瞬时乱作一团。

……

黄矫给她针灸治疗之后,腹部的疼痛缓解了很多,药也很快端了上来。燕弘添接过茯苓手中的药碗,在床沿旁坐下,舀了一勺药汁,轻轻吹凉了,才递到青枫嘴边,脸上带着淡淡的可以称得上愉悦的笑容。一旁常年伺候皇上的奴才们不由心中暗叹,几时见过皇上这般体贴,让青嫔枕着腿睡了一个时辰,还亲自喂药,极尽荣宠。青枫也争气的怀上了龙种,封妃只怕是早晚的事情了。

奴才站了一屋子,当着这么多双眼睛,燕弘添突来的温柔青枫有些消受不起的感觉,轻咳一声,说道:“我自己来。”

青枫想接过碗,才碰到碗沿,就觉得好烫手,青枫收回手,汤碗还是让燕弘添端着,她拿着汤勺,慢条斯理小口小口的喝着药,虽然很苦,不过想到某人还托着这么热的碗,药也就没这么苦了,青枫眼眉间的得意燕弘添看来眼里,嘴角不自觉微扬,似乎让他受点罪,她就能很开心。

“皇上皇上!”

院外,远远的传来几声高呼,来人一路喊一路闯进清风殿,燕弘添脸色一暗,高进赶紧出了屋外,大声呵斥道:“放肆,竟敢在御前这般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