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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素早就察觉到易浒对她的敌意,所以在他动的时候,她立刻后退了数步,那把剑自然也没伤到她分毫,为了防止他再次出手,夙素立刻驳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的?”

“吴亩在唤狼岛上,根本没有仇人,他下午才去找你邀战,晚上便死了,不是你,还有谁?”易浒看向夙素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别急着诬陷我,我自然能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夙素走到墨渊身旁,大声说道:“第一,我下午见过他之后,就去溶洞挑选水性好的人去了,这点我家主人可以证明。”说完夙素还刻意停下来让他们求证。

墨渊还是那样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只是若厉阳在的话,自然能看出他家主人的心绪并不似面上这样平稳。主人这个称谓,他从小到大,不知听多少人叫过,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为什么听到夙素说出“我家主人”四个字的时候,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看到墨渊点头之后,夙素又指了指桑冷,说道:“等我出了溶洞回到海边的时候,又碰到了桑冷和阿暖,后来桑冷带我去山洞选面具,一直选到刚才,这段时候我一直和桑冷在一起,他可以替我证明。”

等桑冷也点头之后,夙素才继续说道:“我刚刚回到木屋,就被叫来了这里,所以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杀吴亩。第二,那日我能侥幸赢了他,也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很十几个人比试过了,消耗了不少功力,再加上他轻敌小看我,我才勉强赢了一招半式,实际上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然今天我不会拖拖拉拉的不敢和他比试了,试问,就我这样的身手,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夙素说的清清楚楚,墨渊和桑冷也不可能为了她这个小子说谎,易浒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愤愤地收了剑,怒道:“到底是谁杀了吴亩?!让老子找出来,一定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摘掉了嫌疑犯的帽子,夙素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敢仔细看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

只看了一眼,夙素便发现了奇怪的地方,眉头习惯性地拧了起来。

“小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好不容易逃离众人视线的夙素又一次成了焦点。

夙素抬头看去,说话的是那个叫叶冽的男人。

若不是有墨渊和桑冷这两个强而有力的证人,估计这些蛮横的海盗可能都还认为她是凶手,吴亩的死因还尚未明确,自己如果此刻说出点什么,又说不出凶手是谁,只怕会再次惹麻烦上身,不如之后慢慢取证,查出凶手是谁再说不迟。

夙素刚想说“没发现什么”,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墨渊也开口了:“小树,告诉他们也无妨。”

夙素膛目结舌,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要给她撑腰,还是要害她?

☆、第二十一章撑腰

屋里十来号人,所有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夙素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都对不起他们好奇又期待的目光。转念一想,第一时间查看尸体,或许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夙素也不推诿了,走到吴亩身边,细看了一遍尸体和血泊周围的一切,才拿起旁边被摔坏的木椅脚,轻轻一扔,那小块木条便落在尸体旁边,夙素一步跨出,落在那块木条上,脚不沾血。

夙素伸出手,抓起吴亩的手查看,甚至还前后地活动那只血淋淋的手臂,易浒急道:“你要干什么?”

“你不让我看,我怎么把发现了什么说出来。”夙素漫不尽心的回着话,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耽搁。夙素双手固定着吴亩的头,一点点在他头骨上摸索,之后又盯着他的眼珠看了好一会,更过分的是,她还掰开吴亩的嘴,凑近去看了又看,对那粘稠的血和吴亩狰狞恐怖的样子视而不见,这颇为诡异的一幕,让这群自认凶残的海盗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有易当家的和墨渊在,夙素蹲在那看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虽然没人敢出声,但也能感觉到,很多人已经不耐烦了。

夙素收回手,心里有了些结论,却不打算全说出来,不然她可没办法解释自己一个“铁匠”的儿子,为何会知道那么多。慢慢站起身,夙素说道,“他身上的伤,都是自残而来……”

夙素才开口说了一句,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易浒率先发难,喝道:“你是说,他是自己把自己杀了?绝不可能!”

“我可没这么说。”夙素小心地捡起那把染血的大刀,仔细的看了一会,才将它轻轻放在吴亩手臂上比划对照,说道:“他身上的伤口,都是来自他自己那把大刀。刀口与他的兵器完全吻合。”

果然,夙素对比了几处伤口,确实都与那把大刀刀口贴合。

“也有可能是被人夺了兵器所伤。”易浒绝对不相信,吴亩会自己杀自己!

“叶冽,麻烦你来一下。”叶冽是易浒信赖的人,让他来演示再好不过。将那把大刀到递到他手里,夙素说道:“你试试看能不能砍出这样的伤口。”

叶冽接过大刀,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砍出与吴亩手臂上一模一样的伤口,叶冽摇头,“不行。”想了一会,叶冽提着刀走到尸体头部的位置,又比划了一会,才回道:“除非,紧贴着他的背后,才有可能划出类似的伤口。”

“说不定凶手就是站在他背后动手的。”人群中,一声嘀咕声不大不小,足够众人听见,却也不显眼。

夙素抬眼朝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是那个满脸奸猾之色的少年,看到夙素看他,便讪讪地移开视线。

夙素也不理他,继续说道:“他身上的伤口,少说也有三四十道,却没有一道来自其他方向的伤口,是什么高手这么厉害,能一直站在吴亩背后伤他,他竟然没有一丝转过来正面对敌的机会?”

众人仔细看去,确实如夙素所言,那些伤口的方向,都是从吴亩自己的方向下的刀,易浒脸色一沉,叹道:“难道他真的是自杀?”

“自然不是。”夙素一句话,又引来易浒一记眼刀。

“把话一次说清楚!”

暴躁的人,果然让人讨厌,夙素又蹲下身子,轻轻掀开吴某身上染血的长衫,露出里面的中衣中裤,有条不紊地慢慢说道:“吴亩的性格,相信各位并比我要清楚得多,他才与我邀战,怎么可能在没有打败我之前自杀呢?就算他有什么原因,非死不可,以他的为人,也应该一刀抹了脖子。你们仔细看他的伤口,多集中在四肢,腹部这里也有几道,却不深。刚才我将他轻轻推起来看了一下他的背后,他背后一点伤都没有,也没有血迹,这说明,他是在自残之后,便这样躺在地上,任由血流干致死的,这怎么看都不像他会选择的死法。”

确实死得很诡异,项二爷一边捋着他的山羊胡子,一边说道:“会不会,是有人胁迫他?”

夙素摇头,“吴亩身上并没有与人打斗过的痕迹。”

众人沉默,以吴亩的性格,受人胁迫哪有不动手的道理,他身上只留下自己砍出来的刀痕,真真是奇怪。

“邪了门了!”越听越蹊跷,易浒一肚子气没处撒,指着夙素问道:“你说了这么半天,是不是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不知道。”夙素轻轻往后一跃,跳出那片骇人的血泊。

看她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易浒邪火直往上冒,手里的重剑再次出鞘,“这唤狼岛上,还从未发生过这种怪事,你才刚来,吴亩就离奇惨死,我看你这个人怪里怪气的,只怕是用了什么手段害人也说不定!”

夙素在心里冷哼,这算什么?宁杀错不放过么?

眼看着易浒手里的剑就要指到她喉咙,夙素立刻朝着身后那道墨黑身影闪去,之前是墨渊让她说的,这时候自然不能让他置身事外,好在墨渊没让她失望。

“易当家,小树刚才已经证明了,她根本没时间杀吴亩,这离奇的事情,定是另有原因吧,贵岛如此的不安全,墨某只怕也不敢久留了。”淡如水墨的冷颜只扫了那横过来的剑锋一眼,易当家脸色立变,狠狠地推开易浒的手,低声骂道:“你疯了是不是,给老子滚一边去。”

易浒被迫收了剑,退后了几步,易当家脸色才缓和些,回头冲着墨渊拱拱手,叹道:“墨少主别见怪,这些日子岛上人多事杂,吴亩的死我必定好好查实,尽早抓出凶手,时候也不早了,墨少主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

墨渊轻“嗯”了一声,连客套都省了,回头对着身后的夙素低声说了一句“走了”,便带着夙素走了出去。

屋里众人看向夙素的眼神都变了,墨渊的意思,是告诉众人,夙素是真正纳入他墨渊羽翼之下,谁都不能动了。

一整夜都没有说话,默默站在最边上的桑暖微微扬了扬。

夙素努力忽视背后一道道直射过来的目光,不由苦笑,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么……

------题外话------

顾云和夙凌确实只有夙素一个孩子没错,但是想到计划生育这个梗的亲,我真的想给你跪了……这是要笑抽我的节奏么?!

☆、第二十二章死亡阴影

两人出到屋外,人群并没有散去,看到他们出来,各个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看,可惜也看不到什么。

那群人再好奇,也没胆子拦下墨渊询问,自动地让出一条路,夙素跟着他身边,两人踏着暗淡的月光,一路往回走。

“刚才你还有些话,没说完吧。”

夙素早猜到墨渊会问她,想了想,从兜里掏出那条白玉细流苏,摊开掌心,递到墨渊面前,“我在你木屋的桌角边上捡到的。”

墨渊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她手心的东西,黑眸微微眯了一眯,也没接话。

夙素收回手,将白玉流苏揣回兜里,继续问道:“傍晚我和桑冷离开后,桑暖是不是去过你的木屋,大约什么时辰去的?待了多久?几时走的?”

“你们离开后,她就和我一起回了木屋,待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戌时三离开。”墨渊回答得很迅速,也很清晰,说完,又盯着夙素看了一会,才又问道:“你怀疑她?”

夙素点头,又摇了摇头,“吴亩死得确实离奇,他的死因,我认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中毒,一种是被人催眠了。我刚才检查了他的喉部,口,还有四肢,完全看不出中毒的迹象。至于催眠,并非一般人能做到,桑暖是最有可能完成的,但是从尸体上看,吴亩大约死了两个时辰左右,那段时间,她正在海滩看桑冷练枪,之后又和你在一起,她也没有作案的时间。”

一切都是猜测,要确定吴亩失血致死的原因,只能剖尸,但她不是大姨母,也不是辰姐姐,简单的判定死亡时间和验证是否中毒这种事,她还是会的,但精确的判定吴亩的死因,她做不到。更可惜的是,她去的时候,吴亩的房间已经挤满了人,这些人早就破坏了现场,很多可能有用的线索也被抹杀的差不多了,若是她能早点到……

夙素猛的一怔,暗叫一声糟,自己想案件想的太出神了,竟然忘了身边还有墨渊的存在。

夙素抬起头,果然看到墨渊就那样静静的站在自己身边,那比夜还黑的眸光落在自己脸上,并不犀利,却让她呼吸一凛。

“怎么不继续说了。”

夙素呵呵一笑,“说完了,暂时只想到这些。”

夙素担心墨渊没这么容易放过她,却听到那清泉一般的声音淡淡地说道:“说完那就快走吧,你的饭怕是已经凉了。”

“……”

次日辰时

“快来人啊!”

“又有人死了!”

“是真的吗?”

“死得太惨了!”

夙素倏地睁大眼,猛然坐直身,凝神静气的仔细听外面传来的各种细碎话语,又有人死了?夙素刚醒来的脑子还有些懵,但外面真真切切的声音让她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夙素心急地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动作利落的下了榻,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摸摸脸上的面具,确定戴的很好后,便决定出门查看一下。

才刚走出两步,忽然看到那道墨色身影,夙素浑身一僵。

花厅里,厉阳并不在,墨渊背对着她坐着,鼻尖能嗅到淡淡的茶香,夙素有些懊恼,墨渊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她真的睡得这么沉么?

“好像又出事了。”听到背后有动静,却久久不见夙素走过来,墨渊也没回头,那淡漠的语气,就好像说的不是一条人命。

夙素定下心神,绕过木椅走到墨渊身侧,指了指屋外,问道:“去看看?”

墨渊看了一眼她脸色的面具,微点了点头。两人走出屋外,就看到不断有人往山洞的方向跑去,显然在海滩上的人也都听到了叫声,远处人声吵杂,站在这却看不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两人对看一眼,顺着人潮的方向走。

经过桑暖的医舍时,木门刚好打开,桑暖正满脸疑惑的从屋里走出来,看样子也是刚起来不久。

“早,阿暖。”夙素朝她挥挥手,自然地打着招呼。

桑暖看向他们,浅浅一笑,回道:“早,小树。”

夙素忽然发现一件事,桑暖好像很少主动与墨渊打招呼,那次在海边,还有现在,她都只回应自己,对墨渊,最多也就只是点点头而已。岛上的人面对墨渊的时候,无不恭敬有加,就连易当家,都要叫一声“墨少主”,桑暖的反应实在异常。夙素悄悄看了墨渊一眼,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对桑暖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

夙素心里浮现出三个字:有古怪!

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逆着人群向他们三人走来,来人正是桑冷,他脸上严肃又沉冷的表情告诉他们,早上发生的事情很棘手,果然,走到三人身边,桑冷开口便说道:“这次唤狼岛是真的有麻烦了。”

四人同时沉默了,桑暖低声叹道:“先去看看再说吧。”

桑冷带着三人一直往里走,一开始夙素猜测,案发现场可能在溶洞里,但是桑冷却带着他们绕过溶洞,一直往深处走,终于走进了溶洞旁边的密林里,进入之后,夙素也看到了前方围着的一大群人。

四人走近,人群自动分开,夙素第一眼便看到了躺在一大滩血迹中间的人,四肢和腹部都有自残留下的伤口,手边丢着一把匕首,匕首上鲜血淋漓,死者双目圆睁,狰狞可怖。

他的死状,与吴某一模一样,这次的死者,正是夙素昨夜在吴亩屋里看到的那个奸猾少年。

看清眼前的情况,夙素终于知道,桑冷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了,唤狼岛出现了杀人手法诡异的连环杀手!

☆、第二十三章怀疑的种子(上)

“阿武!”

一道急步狂奔的身影,伴随着一声悲怆地大吼,用远处冲了过来,众人飞快地让出一条道。

易当家一眼便看到仰躺在地上,满身鲜血流尽,脸色灰白毫无生机的小儿子,眼眶一下便红了,猛地抱起地上的尸体,搂在怀里,目瞠欲裂地吼道:“是谁?!到底是谁杀了阿武?!”

这声怒吼,惊得林子里的鸟儿纷纷扬翅飞逃,那股杀气别说是鸟,就连人也没几个受得了,围成一圈的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谁都不会怀疑,如果凶手出现在他眼前,必定会被大卸八块。

面前上演着一出父子情深的戏码,跟在易当家身后过来的易浒眼中划过一抹冷戾与快意,虽然很快消散,夙素还是捕捉到了,夙素回头看向身后的桑暖,才发现她已经如昨天一样,早早就退到了人群的外围,身子半倚着一棵大树,像是在看一场闹剧,桑冷也站在她身边,两人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易浒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夙素觉得,昨日吴亩死了,他看上去还在意些,现在死了弟弟,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来易当家这几个儿女,都不太合得来。

易当家搂着尸体不肯松手,最后还是项二爷上前劝道:“当家的,您要节哀。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您说,会不会是燎越的人已经混进了岛上,先派人逐一刺杀,等雾散了以后,再一举攻进来了。”

听了项二爷的话,易当家神色才有些变化,暗暗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放下了小儿子的尸体,回道:“你有什么看法?”

项二爷看了易浒身后的叶冽和墨渊身旁的夙素一眼,像是斟酌再三,才说道:“依我看,这两个月新上岛的人,都有嫌疑。尤其……是小树和叶冽二人,他们都不像是一般人,这些日子,也就他们两个外人能在岛上随意走动。”

项二爷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易当家的脸色,暗自揣测了一番他的意思,才继续说道:“现在谁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下一个要杀的又是谁,不如,先将他们两个关起来,等找到凶手再放出来也不迟。”

说完这些,项二爷显然还是忌惮墨渊的,赶紧又补了一句,“墨少主放心,我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不会为难小树的。”

项二爷提到叶冽的时候,易浒的心里已经不痛快了,但是看到易当家的脸色,又不敢发作,任由项二爷继续说下去,而墨渊的反应,有些出乎众人意料,昨天还将小树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的人,此刻听到项二爷要把人关起来,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饶有兴味的看向那个马上就要被关起来却还始终盯着尸体不放的人。

项二爷说的话,夙素一字不漏都听到了,墨渊掩藏在淡漠冷颜下看好戏的心情,她也完全感受到了,她是肯定不想被关起来的,据她的猜测,凶手一定还会继续动手,而她已经有些线索了。

夙素走到易当家的面前,认真地说道:“我可以帮你们找出凶手,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

“你能找出凶手?”易当家盯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小少年,紫铜面具下的脸都看不清楚,却给人一种笃定的感觉。易当家一双虎目直直盯着她,夙素背脊挺直,坦然对视,好一会,易当家出乎众人意料地说道:“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要是找不出凶手,就自己到牢里呆着吧!”

得到想要的答案,夙素转身回到尸体旁边。

和昨天一样,夙素又开始对那尸体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最后,她还蹲在尸体旁边,盯着尸体的脚,一句话也不说,易浒实在不耐烦看她那副故作深沉的样子,嗤道:“有什么可看的,还不是和吴亩死得一模一样。”

夙素摇头,“有一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指了指那双光着的脚,夙素回道:“他没有穿鞋。”

易浒不屑地哼了一声,“有可能是半夜被凶手追杀,慌忙间跑出来,来不及穿鞋了。”

夙素起身,退后了两步,才回道:“他是不是被凶手追杀慌不择路跑进这片密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闯进这片林子到最后躺下这段时间,肯定是穿了鞋的。”

“你怎么知道?”

夙素耸耸肩,无比自然地回道:“自然是看到了。”

看、看到?!众人惊恐地看向她。

夙素面具下的眼角抽了抽,很是无语,这些人的眼睛都是用来当摆设的么?夙素再一次指了指那双脚,说道:“你们仔细看他的脚。两天前才下过大暴雨,这片林子湿气还很重,你们看看自己脚下,鞋子是不是都陷进去了,你们再看看他的脚,脚上的泥土显然是随手涂了一些上去,脚趾的缝隙里根本没有泥,再说从林子外面走到这里,距离不算近,如果是光脚走进来的,他的脚怎么会一点被树枝、石块划伤地痕迹都没有。”

众人仔细一看,确实如夙素所言,易武的脚上虽然布满了泥土,但脚趾缝,指甲缝上面,却是干净的,脚板的位置,也平滑完好,无一丝伤口,让人想反驳夙素的说法都难。

“再看这。”夙素走到尸体的右后方,站在血泊侵染的范围之外,蹲下身子,指着那一大滩血迹中间一个浅浅的凹陷处说道:“和吴亩家的石板地面不一样,这里的血都渗透到土里了,所以你们应该能看出,这微微凹陷的地方,明显不是脚印,而是鞋印吧。”

顺着夙素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被大片血迹侵湿的地方确实有一个如鞋印大小的痕迹,但是实在太浅了,如果不是夙素指出来,根本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

关于易武之前是穿着鞋的这一点上,自然没有人再有异议,一直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终于有人忍不住,悉悉索索地讨论起来,“你们说,凶手为什么要拿走他的鞋。”

“我猜……”之前被和夙素一样列为嫌疑犯之一的叶冽忽然走到夙素身边,说道:“鞋上应该有什么线索,会暴露出凶手,凶手来不及处理鞋子,索性把它拿走。”

夙素瞥了叶冽一眼,他竟然对她眨了眨眼,一副“我说的不错吧”的样子,有人说出了她想说的话,夙素落得轻松,点了点头。

听到叶冽的话,易当家立刻对着那一大群人吼了起来,“快,派人到各个房间里搜。”

昨天吴亩死的时候,他只是面色阴沉而已,现在倒暴躁了不少,可见易当家还挺看重他这小儿子的,夙素拦下正要往回走的众人,道:“我觉得,还是兵分两路吧,让一部分人去各个木屋和岛上的其他地方寻找,再留一部分人,在这找。”

“你是说,鞋还在这附近?”易浒满脸不信的样子。

“他身体尚未僵硬,死亡时间应该不足一个时辰,那时天已经亮了,凶手若是独自一人在岛上走,并不起眼,若是揣着一双泥泞的鞋子,那一定会引人注意,所以我猜,他有可能把鞋就地掩埋了。”

“找!”易当家那粗犷的声音再一次叫道:“所有人都给老子去找,先把周围的林子都翻一遍,一定要把鞋找出来!谁找到了,赏一百两黄金。”

“等等!”果然是匪类,听到赏金一百两,那些人的眼睛立刻瞪得跟饿狼似得,一副恨不得掘地三尺的样子,夙素赶紧大声说道:“你们找的时候,主要看地上的野草和石块,有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如果发现可疑的地方,就轻轻刨开来看看,真的是鞋的话立刻大喊,不要随便挖出来,也不要破坏周围的东西。明白了么?”

“明白了。”众人回了一句,原本围在尸体边的百来号人,立刻朝着周围的林子窜去,生怕比别人晚了一步就和一百两赏金失之交臂了。

半个时辰后,离尸体大约三十多丈的地方,传来几声呼喊声:“这里,这里!找到了!我找到了!”

☆、第二十四章怀疑的种子(下)

一群人快步走到呼喊的几人所在的地方,看到他们过来,几人指着地上刨出的一个坑,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夙素看了一眼周围,泥土很松软,坑刨得不深,除了那几个人的脚印,没看到周围还有什么其他的印记,夙素蹲下身子,轻轻拨开微湿的泥土,将一双白色缎面靴子挖了出来。易当家看了一眼,确认道:“确实是阿武的鞋。”

夙素翻看鞋底,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夙素一点点的将泥土拨离,发现这些泥与周边的泥没什么两样,左脚鞋面比另一只要脏很多,夙素用手指一点点弹开上面的泥屑,发现白色缎面上,还沾到了一些暗紫的粉末,夙素拿起来细看,用指甲抠出来一些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这粉末的质感和味道夙素颇为熟悉,她自己就用过不少。

夙素蹙眉,低声说道:“是止血草。”

听到夙素小声地呢喃,众人纷纷看向人群中的桑暖,桑暖微微眯眼,目光扫过那只鞋,只看了一眼,便回道:“确实是止血草。”

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桑暖的眼神都带着不可置信。在唤狼岛上,这种制成药粉的止血草,只有桑暖才会有。

“桑暖没有武功,弱不禁风的多跑两步都难,就算有些手段,也不可能杀了阿武,更别说吴亩了。我看,还有同谋吧!以桑冷的武功,倒是很有可能!”易浒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夙素手里仍然抓着那只鞋,声音平稳地说道:“吴亩死的时候,桑冷和桑暖都是海边,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之后桑冷和我去了山洞,桑暖和墨……主人在屋里说话,他们两人没有杀人的时间。”

看到夙素转过来又替那两姐弟说话,易浒恶狠狠得瞪着她,喝道:“就算吴亩不是他们杀的,那阿武呢?那鞋子上的止血草又是怎么回事?”

一直站得远远的桑暖忽然笑了起来,一边朝着易浒走来,一边说道:“止血草这种常用的药,这片林子里就能找到,我的医舍几乎终年都不上锁,我不在的时候,被人偷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易浒,你一个月前被礁石划伤,找我取药,我就给你整整两瓶止血散,岛上这么多人,从我这拿过止血药的人多了,难道就没有可能是他们所为?又或者……”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桑暖冷笑道:“是有人设了圈套故意陷害也说不定!”

“易桑暖,这次你再能狡辩也没有用,就算不是你们亲手做的,也可能是你们指示别人做的,不然的话,凶手为什么要把这双鞋埋起来?陷害你?凶手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找到这双鞋,真要陷害,根本不用脱鞋。”不管怎么说,现在就你们两姐弟最有嫌疑!”易浒越说越激动,未出鞘的长剑几乎都要指到桑暖的脸上去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桑冷将桑暖拉到身后,猛然出手,将易浒的重剑打得偏到一旁。

长剑几乎脱手而出,易浒脸色一沉:“怎么,难道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够了!”眼看易浒就要拔剑,桑冷也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易当家大呵一声,两人都生生住了手,终究没能打起来。易当家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看向两姐弟,说道:“你们两个,回医舍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桑冷冷眸中寒意涌动,瞪着易当家。“阿冷。”桑暖轻柔的一句话,止住了桑冷要说的话,淡淡地说道:“我们回医舍。”

桑冷一双铁拳握得死死的,最后也只是狠狠地瞪了夙素一眼,便快步离开,仿佛走慢些他便会忍不住做些什么。

桑暖也看向夙素,嘴角还是如往常那般扬着,眼中自然没有暖意,嘴角的笑有些高深莫测,对着夙素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医舍的方向缓步走去,那从容的姿态,依旧优雅。

夙素静静地看着二人离去,面具下的黑眸没什么波动,直到看着桑暖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她才收回视线,说道:“我想去易武的房间看看。”

今天这双鞋,让一切变得更加婆娑迷离了,是陷害?还是故作镇定?夙素目前还没有答案,不过没关系,母亲说过,所有收集到的线索,证据都是解开案件的一个个圆环,不管眼前有多少迷雾,不需要着急,更不能慌乱,凶手做的越多,破绽就越多。当找到将它们串联起来的那根线时,就是真相揭开的时候。

“我带你去。”自从之前被项二爷将他与夙素一同列为嫌疑犯之后,叶冽显得将自己划到了夙素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