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只是想敲打敲打白氏,别凡事都想着娘家,却不曾想白夜歌这一举,叫白氏心中震恐,一面回想自己哪里露了破绽,一面担心白夜歌借机要挟坏事。宋老夫人见她脸色恍惚,摆摆手道:“行了,你回去吧!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宁熹和宋缜的马车到凉国公府门前时,凉国公府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门前讨喜的小厮候着,连忙将宋缜和宁熹迎进去。凉国公府当家的世子夫人自然是不待见宁熹的,可偏偏宁熹是宋家认可了的儿媳妇,便是想着丈夫的前程,包氏也不会怠慢了宋缜和宁熹。

引路的丫鬟平时对宁熹爱理不理的,今日还颇为殷勤的告诉宁熹,福王世子已经先到了,正在里头说话。宁熹听着丫鬟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侧目看去,只见小丫鬟偷看宋缜,脸色都微微发红。

宁熹心里翻了个白眼,借着宽袖挡着,狠狠掐了宋缜的胳膊一下。宋缜压根没注意到有个小丫鬟偷看他,被宁熹掐得猝不及防,一张俊脸都扭曲了一回,偷看宋缜的小丫头连忙低下头,再不敢偷看。

厅里凉国公府上下主子都在,连宁熹已经出嫁的两个姑姑都回来了。福王世子刚刚跟长辈们赔礼保证了一回,才将将坐下,便听说宋缜和宁熹到了,只得又起身同宋缜寒暄。论起来刘敬棠虽然是亲王世子,但福王府地位尴尬,旁人看他还不如宋缜来得尊重,毕竟在许多人眼里,隆盛帝除掉福王府也不过时候问题罢了。

宋缜拜见了长辈,才与刘敬棠一起坐下,宁熹则跟宁思一起,跟女眷们坐在一起。凉国公夫人如今还硬朗,虽然已经不管事了,但一双眼瞪过来,孙女、孙媳们也都不敢造次,从前的宁熹更是见到凉国公夫人坐在旁边当盆景。此时宁熹跟母亲周氏一起坐下,都默默地不说话,倒不是真怕宁老夫人到这个程度,只是宁老夫人此人,越是与她顶嘴她越是来劲,若是不说话,她倒觉得没意思了。

宁熹进来之前,宁老夫人正唾沫横飞地说宁思,宁熹进来对她行礼,宁老夫人也只看了宁熹一眼,接着说宁思。宁思咬着牙听着,原本还指望宁熹来了分担一些火力,却不知她母亲包氏特别嘱咐了宁老夫人,便是不能对宁熹客客气气的,也万万不能得罪,这关系着儿子、孙子的前程,宁老夫人刻薄霸道了大半辈子,但世子宁瑄和长孙宁一鸣却是她的命根子,将宁熹一家待若上宾她做不到,但不叫她骂人还是可以的。

宁思本来就委屈,便是福王夫妇亲自上门赔礼,福王世子今日亲自来接,也改变不了她跟别人拜了堂的事实,更别说白夜歌先进了门,她这两天在府里便觉得谁都在嘲笑她,偏祖母还时时逮着她就骂,分明她才是受害者。

宁熹跟母亲周氏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宁老夫人没什么文化,骂人来来回回就那么些话,无非就是宁思太蠢,被人换了地方都没有发现的话,可听得多了将宁思也摧残得厉害,宁熹总觉得宁思要爆发了。果然,宁熹手里的一盏茶都没喝完,宁思便将手里的茶杯一摔,道:“祖母别光顾着骂我,若不是宁家没落了,若不是父亲没本事,孙女何必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祖母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反正孙女去了福王府也是让人笑话,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第一卷 第六章 宁家

宁老夫人愣了一下,将桌上的茶碗一摔,气得手都有些抖,怒道:“你、你…包氏,你养的好女儿,对我都能大小声了!真是好样的!”

宁思的大嫂见状不好连忙上去抱住宁老夫人劝慰,一面向婆婆使眼色,包氏也是精明的,连忙拉着宁思往外走。周氏瞅着宁老夫人没注意这边,连忙拉着宁熹回三房的院子,等宁老夫人回过神来,哪里还记得不冲宁熹发火,左右又不是亲祖母,见长辈的礼数全了也就是了。

宁熹暗自出了口气。宁熹的曾祖父死得早,祖父既是独子又是遗腹子,出生就有缺陷,有一条腿短一些,凉国公府不缺治病的钱,可天生的缺陷却没有法子,凉国公空读了一肚子书,却不能从文不能从武无门。宁熹听老仆人提起,宁老夫人不过是六品武官的女儿,她父亲一身蛮力拼得了官位,宁老夫人是长女,没读过书,跟母亲撑门户养得泼辣,只是祖父跛足,二十岁上娶不上媳妇,才求娶了宁老夫人为妻。

凉国公府没有得力的男子撑门户,凉国公承袭了爵位却无法振兴凉国公,没了底气,宁老夫人泼辣刻薄凉国公也没有法子,索性躲到书房里日日读书习字。到了宁熹父亲那一辈,宁熹的两个伯父都是宁老夫人所出,唯独宁琤的亲娘是凉国公的母亲给的,才顺利的生养了宁琤。宁老夫人不待见宁琤,凉国公却难得的硬气了一回,将宁琤带过去亲自教养,这才有如今的宁琤。

周氏拉着宁熹的手细细的看,昨日宁一洵道女儿安好,但没见到人,周氏总放心不下来,如今瞧见女儿脸色红润,没有受了委屈的样子,周氏才安心了些。只想到自家的糟心事,叹了口气,道:“老夫人的说话做事,咱们都习惯了,只盼着世子别听了去,看轻了你才是。”

听周氏这么说,宁熹倒是笑了,道:“老夫人那样,谁还不知道吗?世子还用特意听了去!”

“…”说得也是呢,自从当年宁老夫人在某次宴会上,将拒绝把女儿嫁给宁瑄的某位夫人臭骂到近乎崩溃,满京城都知道了宁老夫人的威名。周氏嫁到宁家这么多年,对宁老夫人的泼辣不讲理也习惯了,只叹息道:“你八姐姐也是个可怜孩子,无端端遇上这种事,亲祖母不说宽慰,还这样责骂,也难怪…说起来前天你八姐姐被送回来的时候,你大伯母也是这么骂你的,都不是好的!”

宁熹轻拍周氏的手,周氏虽然是商家出身,可周家在儿女的教导上面并不比世家大族差,周氏一向精明,可素来与人为善,鲜少说出指责别人的话,宁熹知道她是为自己不平,笑着劝道:“娘莫气了,他们说了什么,也影响不到女儿,女儿不在家中,连那些骂人的话都没有听到,反倒是叫爹娘听了许多闲话。”

周氏点点头,也不再提这件事,宁熹出嫁了,镇国公府又比不得寻常人家,她先前就担心时间都耽误在宁老夫人那里,她也没有机会提点宁熹几句,如今哪里舍得浪费在那些无用的闲话上面。

宁熹原本许的王家次子,从家世上来说不算高攀,宁熹嫁妆丰厚不会缺了底气,不是长媳又不用操心家中大小事。婚事定得有些匆忙,周氏也没有机会见未来女婿,只从旁打听了些,听说王家虽落魄了些,可王家公子读书却都有出息。时间不多,周氏权衡之后便没有花大力气教宁熹规矩礼仪,而将功夫放在产业经营上面,就怕宁熹拿嫁妆补贴王家,倒委屈了自己。

如今事情不同,宁熹非但高嫁了宋家,宋缜虽不是长孙,将来宋家必定是要分家的,到时整个国公府都要宁熹来操心。想到这里周氏就有些心急,她和丈夫都清楚他们一家在凉国公府的地位,也不奢望宁熹嫁入高门,加上宁老夫人和两房嫂子的打压,宁熹也没有机会系统的学习,如今却什么都来不及了。周氏什么都想交给宁熹,说话语速都快了些,宁熹忍不住打断周氏,道:“娘,女儿今日回来就呆那么点时间,娘就打算都拿来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吗?”

周氏哪里不想跟女儿说说体己的话,可这不是担心女儿日后的生活吗!

宁熹轻轻一笑,道:“娘想的女儿都知道,可这些东西哪里是一时半刻就能全塞到女儿脑子里去的?刘妈妈是能干的,女儿如今也不急着揽权,只管着自己小院子,打理自己的嫁妆就够了,女儿又不蠢,等日后需要女儿管事的时候,想来也足够独当一面了。”

被宁熹细细解释,周氏心道自己也是急糊涂了,好在女儿虽然打小就傻呵呵的,难得脑子比她还冷静。这样一想,周氏也微微放下心来,倒说起宁熹兄长的事来。

宁熹刚刚十六,宁一洵也有十八了,这个年纪上娶妻早的都已经当爹了,便是迟一点,也要相看定亲,至少在及冠之前得将媳妇娶回来。宁老夫人和包氏都不提宁一洵的事无非就是不愿意他们三房结一门强亲,可宁一洵排第五,底下六郎只比宁一洵小了两个月,到时包氏必定又像宁熹一般随便定下亲事便打发了。

宁熹的时候,一来是上面的宁思还没定亲,宁熹不能越过去,二来周氏也不愿宁熹嫁的太早,后来为了给十姑娘定亲,宁老夫人随便就挑了王家。周氏那时暗自庆幸王家还算好,可吃了一回亏,她自然不愿儿子再落到那般境地,如今宁老夫人和两个嫂子都不提,周氏却暗自打听着给儿子说亲,对已经出嫁的女儿也多提了一句:“你哥哥也不小了,熹熹帮娘瞧瞧,哪家姑娘更合适些。”

第一卷 第七章 与我何干

周氏说着就进屋取了几张帖子出来,宁熹凑过去一看,是从官媒手里要来的名帖,简单记了姑娘家的姓名家世。周氏没指望自小娇养的女儿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娘家远,两个嫂嫂她也信不过,能让她说说的也就是女儿这里了。

不同于周氏的想法,宁熹还真认真看来一遍。画像看不出什么来,性格才艺也没有更多的参考价值,宁熹看的是注解在旁边的家世。这年代姑娘养在深闺当中,脾气秉性都是说成的,尤其做媒婆的,自然要将人好好美化一番,比如任性霸道的叫做性情直率、胆小怯弱的叫做温柔腼腆,也就从家世父母中能窥见一二。

周氏见宁熹凑过来看,便将帖子放到宁熹面前,他们家的状况,能有希望结成的,家世不能太高,周氏在这上面也看得开,只是宁琤父子都有将来分出去的想法,周氏是想寻一个能撑门户的。指着最上面的一个,道:“熹熹你看这位,这位姑娘家世虽然普通,可父亲常年在外,与母亲一起将弟妹养大,可见是有责任心有能力的…”

“娘,你忘了,老夫人也是这样的。”宁熹毫不留情的打击,原主出门交际宴饮的机会不多,但也偶尔随母亲出门视察手下的生意,而原主虽不及周氏精明,记性却一向好,这位姑娘宁熹恰好印象深刻。这位姑娘的母亲常做了针线卖给周氏名下的绣楼,家世差点没关系,自己做针线换钱也是好的,可有回市场价走低,给的钱少了,那位姑娘可是与她母亲一起在绣楼撒泼的。

周氏想到宁老夫人头皮一跳,连忙将名帖往旁边一扔,原本看好的是再不提了。往下将几张名帖翻了一回,不用宁熹说,周氏自己就挑出许多毛病,叹了口气,道:“这可怎么办才好?你哥哥年纪不小了也耽搁不起啊!”

宁熹叹了口气,道:“娘,凭什么哥哥就得避着他们降低要求娶妻?他们能搅黄哥哥的亲事,咱们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左右哥哥年纪又不大,咱们耗得起!”

周氏原本还是惆怅,听宁熹的话突然醒悟过来,沉声道:“熹熹说得对,咱们凭什么非得避着他们,左右咱们拿得出聘礼!”

宁熹满意的点点头,周氏不是懦弱,只是多年了,不愿与人胡搅蛮缠,竟然都忘了这是儿女的终生大事,可不是几口点心、几件衣裳首饰、几间屋子,哪有退让避开的道理。想到这里,周氏又后悔了,她若是早些想明白这点,又怎么会任由宁老夫人给宁熹定亲,以至于发生后来许多事!宋缜确实无论各方面都好,可娘家不够强,她时时担心宁熹在宋家受委屈。

宁熹没想到周氏又从这事联想到她身上来了,帮着周氏将散乱的名帖收好,那边也来人喊她们过去用膳,周氏压下心里的思绪,替宁熹理了理衣裳,带着宁熹去前面用膳。

宴席上再看到宁思时,宁思已经重新梳洗整理过,脸上虽然没有十分高兴的模样,但也冷静下来了,只端着茶杯不说话。宁熹和周氏坐下,旁边还空着两个位置,是二夫人蒋氏和十姑娘宁珍的位置。

宁老夫人坐在首位,见蒋氏母女俩迟迟不来,虽没有说话脸色也不大好看,包氏生怕宁老夫人这个时候发作,坐在旁边拼命说笑逗宁老夫人开心。不多时,蒋氏带着宁珍到了,笑盈盈地问了好坐下,也不在意宁老夫人脸色好不好看,还探头与周氏说话。

周氏只淡淡应了两句,相比刻薄的宁老夫人和包氏,原本周氏与蒋氏虽不亲厚,但也没什么矛盾,但如今一见到宁珍,就想到宁熹被匆匆忙忙许了婚,还跟宁思一起出嫁,对蒋氏也没了好脸。蒋氏被周氏给了冷脸,脸上有些不高兴,她自然想不到周氏的怨气从何而来,只觉得宁熹好命结了一门好亲,倒叫周氏也张狂起来了。

宁珍坐在蒋氏和周氏中间,少女窈窕的身姿像亭亭的新荷,头上没有戴贵重的珠钗,只簪了几朵浅紫色的绢花,衬得一张脸莹莹如玉。宁熹多看了宁珍一眼,加上才九岁的十三姑娘,宁家六个女儿当中长得最好的当属宁熹,但最能装腔作势的却是宁珍,明明没读过多少书,却时时端着一派饱读诗书大才女的模样,在闺秀圈子里还小有才名。

似乎注意到宁熹的目光,宁珍还侧目看了宁熹一眼,眼中满是不屑。宁熹也没有在意,宁家兄弟三个关系不好,连带家中小辈也各成派系,别看世子宁瑄和二爷宁琅一母同胞的兄弟,关系闹得比三房还僵。宁珍自小就觉得自己饱读诗书,宁家女儿们不论嫡庶就没有她看得上眼的,定下京城第一才子的未婚夫之后,看家中姐妹的眼神就更加鄙夷不屑了。

宁熹没把宁珍的眼光放在心上,也不想招惹宁珍,可宁珍是凡事都想找点存在感的,轻轻地将茶盏放在桌上,宁珍微微侧身,向宁熹道:“九姐姐当日许婚王家,如今却做了宋家媳,古人有言,一女不嫁二夫,姐姐此举,真叫妹妹没脸见人。”

宁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宁珍那张臭嘴也并不惊讶,只淡淡的看她,道:“妹妹没脸见人,与我何干?”

------题外话------

祝亲们十一快乐!

第一卷 第八章 包子

“…”宁珍预设了宁熹许多种回答,无论哪种,都想了一套说辞,足叫宁熹无地自容,却没想到宁熹会这样一答,一时气得脸色通红。正思索着另寻说辞,男宾那一桌一声杯盏落桌上的轻响,凉国公沉声道:“十丫头不想吃就滚回房间去,未嫁女儿家谁教你学得这般刻薄无礼的!”

宁熹的一句话叫宁珍气得够呛,可也不敌凉国公的一句责备对宁珍的冲击大。宁珍自认为有才华,也将别人的评价看得格外的重,别人若说她伶牙俐齿什么的,她当是在夸她,可她不能接受说她无礼,那不是对她一身清高和满腹才华的否定吗?凉国公教训孙女的一句话,在宁珍听来却十分难堪,身子还小树一般直立着,眼泪却哗哗的流下来,看上去颇有几分倔强又坚强的模样。

“爹,珍儿脸皮薄,您…”

“珍儿脸皮薄,熹儿就脸皮厚?那些话是一个做妹妹的该说的吗?熹儿不哭不闹是熹儿大气,却不是珍儿理所当然的理由!”凉国公早年因为腿残自卑,家中大小事甚至儿女的教养都没有插手。等年纪大了,人也豁达了,再想管的时候,却是儿孙都大了,性子都定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现在的凉国公依然不能做官,可在家里却慢慢立起来了,便是泼辣霸道的宁老夫人见凉国公沉下脸也识相的不敢顶嘴。

蒋氏为宁珍说话,宁珍却更觉得难堪,在她看来,只有做错了,才需要别人帮着说话,推开蒋氏伸过来的手,宁珍拔腿便走。宁珍的举动在宁老夫人看来就是顶撞,一拍桌子,道:“反了,让她去!反了天了…”

“闭嘴!吃饭!”凉国公沉声打断了宁老夫人的话,向宋缜和刘敬棠道:“叫你们见笑了!”

两人自然连道不敢,宋缜早就知道凉国公府什么个情况,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缜并没有嫌弃宁家和宁熹的意思。刘敬棠却不同,福王府的情况他清楚,也知道自己对自己来说,宁思已经算好的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心甘情愿求娶宁珍。相反的,白夜歌不说出身比宁思强太多了,单单白夜歌不惜使手段嫁入福王府,便是刘敬棠并不怎么相信一见钟情的话,也难免生出些虚荣心,两者相较,刘敬棠的心早就偏向白夜歌了。

宁家乱糟糟,周氏虽然想跟宁熹多说说话,但生怕再出点什么幺蛾子,叫女婿对女儿生出些看法,午膳之后就送宋缜两个出门。

虽然从宁熹来说,与宁琤一家才接触,可有原主十几年的记忆在,于宁熹而言就是朝夕相处的家人一般,这一番要走,还真舍不得。宋缜坐在宁熹旁边,见她眼眶红红的样子,有些心疼,道:“好了,莫难过了,岳母也是为你考虑。”

宁熹自然知道周氏是为她考虑,否则哪个当娘的会急着让女儿回婆家去,只是心里不是滋味,这两三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都来不及扎前男友的小人,就得做好妻子孙媳乃至日后当家主母的责任,于她一个没怎么经历过风雨的来说,这成长来得实在残酷了些。

宁熹皱着白皙小脸的模样,叫宋缜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终究不忍心她不高兴,提议道:“时候还早,我带你去吃包子吧!”

“…”带新婚妻子出门吃好吃的,不说满汉全席什么的,至少要报出来一个叫得上名字的酒楼茶屋什么的吧,吃包子,真的好接地气啊!

宋缜本来想说带宁熹去有名的茶楼喝茶的,毕竟刚刚吃过午膳,只是看着宁熹白嫩的小脸,脱口就成了吃包子。对上宁熹一脸无语的模样,宋缜扯扯嘴角,道:“有一家桂香包子铺,包子特别好吃。”

宁熹噗嗤一笑,道:“好啊!”她对宋缜还不了解,也不奢望宋缜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她爱得死去活来,但至少宋缜愿意为她费心,让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也生出些安全感来。

宋缜往外吩咐了一声,马车就从前面的路口拐进一个巷子,不多时就停了下来。宁熹与宋缜一起下了马车,面前是一个寻常的小巷子,道路两侧都是不同的食店,这个时候虽然刚过饭点,但这个美食街依然十分热闹。

女儿家出门的机会不多,虽然宁熹偶尔跟周氏出来巡视店铺,也没来过这边,但宋缜显然对这一片很熟,给宁熹解释道:“往前是海产市场,那边是花鸟市场,这一片都是食店,虽然不如前街的酒楼名气大,但也有几家味道极好的。”

宁熹点点头,跟着宋缜往前走,不多时就到了宋缜所说的桂香包子铺。店里忙活的掌柜是认得宋缜的,连忙招呼他道:“宋公子来啦,楼上还有地方,宋公子楼上坐吧!”

宋缜点点头,道:“来一笼蟹粉小笼包,一笼生煎包,再来两个小菜,嗯,再来一壶绿豆甜汤。”

“哎,宋公子稍等!”掌柜的应着,叫小二给宋缜两人引路。

楼上虽然不是雅间,但也用屏风隔成小间,宋缜挑了一个临街的位置坐下,向宁熹道:“我师父最喜欢这里的蟹粉小笼包和海鲜灌汤包,我跟师父来得多了,也就熟悉了。”

宁熹点点头,道:“那你怎么没点海鲜灌汤包?”

“这会儿了,海鲜灌汤包肯定是没有了。”宋缜接过小二端来的绿豆汤,给宁熹倒了一碗,“海鲜贵,京城又在北方,这店家有一手做海鲜灌汤包的好手艺,也没法子天天备着,若是没人买可就亏大了!为了师父能经常吃上海鲜灌汤包,那海鲜市场还是我花力气建起来的。”

第一卷 第九章 串门

“…”宁熹没来过这边,不过那个海鲜市场她还是听过的,毕竟满京城就这么一个专门的海鲜市场,建起来到现在也就四五年的时间。原本听说要建海鲜市场时,许多人都并不看好,毕竟海鲜大老远运来,成本实在太高了,何况要想打开局面还得降低价格。谁知海鲜市场开张到现在,将原本零散的销售点都集中过来了,且不说那人手中的海鲜供给线,单单市场摊位收入就让人眼红不已。

见宁熹惊讶的目光,宋缜也生出些骄傲的情绪,道:“我最开始是想将方子买下来的,但人家祖传的手艺,不肯卖,我又不能仗势欺人,这才另想它法。当时为了那海鲜市场确实花了不少力气,好在海鲜在京城这种富贵人家聚集的地方还真不愁销路,否则我就亏大了。”

就为了师父一句喜欢这么大手笔,宁熹倒是真没想到宋缜还这么尊师重道。宋缜呵呵一声,没有解释他师父有多难缠,当初为了吃上灌汤包,大冬天叫他提了府里的海鲜,来求这店家老板做灌汤包。他堂堂世子被师父摧残了大半年才穷则思变,想出这个治本的法子来。

两人说话间包子和小菜也端上来了,听宋缜说这包子好吃,宁熹也十分好奇,一尝还真如宋缜所说,这小笼包做得格外好吃。午膳吃的不多,但宁熹饭量毕竟不大,吃了两个小笼包,一个生煎包,差不多也饱了,便捧着绿豆汤看宋缜吃。一笼包子十个,宁熹加起来就吃了三个,剩下的被宋缜包圆了,宁熹惊讶了一回,有些心虚道:“世子,是不是宁家饭太难吃了?”

“…”宋缜扯扯嘴角,叹了口气道:“今日姐夫胃口不好。”

“…”宁熹可以想象,刘敬棠胃口不好,没吃多少就放筷了,客人放筷了,主人家总不好接着大吃大喝,大家都不吃了,宋缜总不能一个人端着碗。想到这些,宁熹有些同情宋缜,道:“那你吃饱了没?要不要再来一笼?”

“…”当他胃口真有那么大啊!宋缜摇摇头,带着宁熹起身往外走,总不好在外面耽搁太久。

宁熹再回到慧园时已经是下午时候,宋缜去忙他自己的事去了,宁熹便开始查看账本。今日回到府里,宋老夫人就把宋缜母亲留下的嫁妆的账本交给了宁熹,叫宁熹学着打理。宋缜的母亲出自文家,文家不似周家富裕,但文氏也是家中独女,陪嫁除了有价无市的古董字画,也按规矩添了庄子和铺子,文氏过世得早,宋缜年纪又小,文氏的陪嫁一直是宋老夫人代为打理,如今宋缜娶妻,宋老夫人就交给了宁熹。

这个时代,女子的嫁妆虽然是带到夫家去,但也是属于女子的私产,若她自己愿意补贴夫家没的说,否则夫家是不能挪用的。大户人家格外看重脸面,也不愿担上算计媳妇嫁妆的名声,媳妇死了嫁妆也只会留给她的儿女。这些道理宁熹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她才嫁过来,宋老夫人就这样信任她,将这些交给她打理。

宋老夫人见宁熹惊讶的模样有些喜欢,长得好看总是讨喜些,何况宁熹将心思都写在脸上,叫宋老夫人也心软了些,道:“傻丫头,你知道不知道你娘家给的陪嫁有多少!”

宁熹确实不清楚,只知道那日出嫁时,她的嫁妆比宁思还多些,叫大房恨得咬牙。可这也没有办法,宁家嫁女儿,公中每人是两千两来操办,加上五千两的嫁妆,剩下的就是姑娘家的父母自己给女儿添的。这也是包氏非要宁熹和宁思一起出嫁的缘故,一次操办,省下来的钱可不是能给宁思添上不少,可包氏千方百计给宁思添上了两千多两的嫁妆,也远远比不上周氏给宁熹置办,两人嫁妆放到一起,是越发不好看了。

宁熹从宋老夫人那里接了差事,回到慧园便开始翻看账本,当然,也仅限于看账本,宁熹还没打算立刻去插手里面的事。宁熹两世都生在富裕的家庭,加上两世都是捧在手心的娇娇女,对于钱财她是真的没有更多的概念,所以宋老夫人把账本交到她手里,她也只是想着将账本翻一翻,心里也有个数。

正忙着翻账本,琉璃进来禀报,道:“三奶奶,大奶奶来了。”

宁熹才过门,世子夫人的册封还没有下来,府里都称宁熹为三奶奶。琉璃话音刚落,大奶奶杨氏便带着一众丫头婆子进来,笑嘻嘻地在宁熹面前坐下,道:“我自己进来了,三弟妹不会怪我吧!”

宁熹放下手里的账本,叫阿秋收到小书房去,微笑道:“大嫂能来,我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怪!”

“前些天我母亲派人给我送了些南方的特产来,就想着给弟妹也送一些尝尝鲜,我记得宁三夫人也是南方人吧!”杨氏看上去就是热情活泼的性格,笑着就把包好的东西送到宁熹面前。

宁熹低头去看,大大的两大包,还扎了彩带,看不出里面放了什么,叫人收起来,向杨氏道谢:“多谢大嫂还惦记着我,我娘是苏州人,不知大嫂娘家在哪里?”

“这可是巧了,我娘家在杭州,离苏州也不远呢!弟妹可曾去过苏州?我出嫁时还从苏州过,那时正是春天,可惜没能在苏州游玩一回。”杨氏接过阿秋青枝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便接着说苏州的话题。

“还是小时候去过一回,那时我才七岁呢,只记得那年冬天真的好冷啊!”宁熹虽然不清楚宋家几房的恩怨,但看宋缜的态度,宁熹虽然不至于特意防备他们,但多少也会留心,何况她与杨氏本来就是刚刚认识,并没有什么话说。

杨氏闻言便笑了,“可不是嘛,说起来江南不像京城,下雪冷是冷,不过穿的厚实也就不冷了,那边湿冷湿冷的,真要比起来,也一点都不比京城温暖呢!”

两人虽然不熟悉,但杨氏很健谈,从江南的地理风物说到京城里谁谁谁家的恩怨情仇,宁熹想起宋缜说想尝尝她的手艺,只是做妯娌的,也不好说赶人走的话,只得将亲自下厨的计划放到明天。正说着,外头一个小丫鬟被领进来,急急地向杨氏道:“大奶奶,出事了,大奶奶快回去看看吧!”

第一卷 第十章 作证

杨氏闻言皱起眉头,道:“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杨氏横眉一瞪,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杨氏显然是个泼辣的,小丫鬟被杨氏一瞪,连忙道:“是、是林姨娘在院子里走动时,跟苏姨娘起了争执,苏姨娘一不小心将林姨娘推倒了,林、林姨娘她小产了…”

“什么!”杨姨娘霍然站起身,“不是叫她好好在屋子养着吗?怎么偏就不听话!你们也是,不是交代你们好生照看着林姨娘,怎么不知道护着主子!”

宁熹坐在旁边暗暗缩了缩身子,杨氏的表现格外浮夸,看上去确实是在心疼那个流掉的孩子,对那位姨娘恨铁不成钢,可宁熹却本能的觉得杨姨娘心里是高兴的。

“奴婢…”

“行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跟我回去!”杨氏不等小丫鬟辩解,便打断了小丫鬟的话,摆摆手示意小丫鬟跟她走,向宁熹道:“今日与弟妹一见如故,本想与弟妹多聊一聊,没想到…我嫁到国公府也有两年多了,可一直没有好消息,这才做主给夫君抬了两位姨娘,好容易林姨娘有了身孕,谁知…弟妹恕罪,我改日再来同弟妹说话。”

“大嫂正事要紧,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几时不能一起说话。”宁熹点点头表示理解,起身送杨氏出去。

杨氏走远了,红珠站在宁熹身边,有些感慨道:“大奶奶可真是个心善的人,姨娘出了事都着急成这样!”

宁熹侧目看了红珠一眼,低声应道:“凡事不能光看表面,你道大奶奶跑来这里坐了这么久,就为了跟我说那些废话?”

“那是为了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宁熹还没注意到说话的人不同,叹了口气道:“自然是找个人证,证明她不在场啊!你没瞧见…呃,怎么是你啊!”说着瞪了几个低着头的丫鬟一眼。

宋缜轻轻一笑,“怎么不能是我,你还没说,你瞧见什么呢!”

“没什么,不就是大嫂拼命掩饰笑容的扭曲表情嘛!”宁熹呵呵一声,说是要亲自下厨,连忙走开了,作为富裕家庭养出来的小公举,素描、钢琴什么的,是基本功啊,杨氏表情浮夸,但并不妨碍宁熹从中看出杨氏扭曲的笑容。

当晚宋缜如愿尝到了宁熹的手艺,不过宁熹学的是烘焙,中餐顶多算是过得去,色香味顶多占了一个色。宋缜倒是不挑食,虽然味道一般,但至少看上去是赏心悦目的,也就没有发表不同意见。

次日到宋老夫人那里请安时,杨氏已经到了,正捏着帕子抹眼泪,嘴里的话倒是很清晰,“祖母,才刚刚两个月的孩子啊,孙媳生怕出了事,不许人往外说,还特地让人护着她,可偏偏就…”

宋老夫人头痛的按了按额角,招招手示意宁熹坐下,打断杨氏的哭诉,道:“好了,毕竟是庶出,没了也就罢了。我早就说过,嫡子没有出生就纳妾,难免惹得屋里头人心浮动,你偏偏要给那两个正经抬了名分!”

杨氏听到前半句还在高兴,可见宋老夫人并不看重小妾肚子里爬出来的重孙,听到后半句却忍不住委屈。那苏姨娘是白氏远房的侄女,说是远了,可苏姨娘的娘带着女儿投奔白氏,偏偏得了白氏的青眼,偏偏那人还早早病死了,白氏就非得将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姑娘塞给丈夫。杨氏做儿媳妇的,能拗得过婆婆的大胳膊,只得顺着婆婆的意思认下这么个妹妹。

昨晚宁熹跟院子里的老人了解了一下国公府的情况,也了解了大公子宋纩院子里两个姨娘的情况。总体来说,镇国公府虽然没有什么不许纳妾的规矩,但妾室确实不多,老国公一辈子没有纳妾,宋缜父亲兄弟三个加上一位姑姑都是嫡出。到了宋缜父亲那一辈,兄弟三个只有宋二爷有两房妾室,但都没有生养子女。而到了宋纩,虽然娶妻还不到三年,但已经纳了两房妾室,便是昨日提到的苏姨娘和林姨娘。

宁熹从阿秋口中得知,苏姨娘是二夫人白氏远房的侄女,据说跟宋纩还是青梅竹马,又有白氏做主,杨氏过门一年多没有好消息,就纳了苏姨娘。而林姨娘则是杨氏身边的丫鬟,苏姨娘进门没多久,就由杨氏做主,把林姨娘给了宋纩,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作为杨氏的臂膀打压苏姨娘。宁熹还没有见过那两位姨娘,但从杨氏的表现来看,杨氏抬举林姨娘打压苏姨娘,却并不希望林姨娘影响了杨氏的地位,否则也不会处心积虑的将孩子弄没了去。

宋老夫人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也没说要怎么处置那位闯了祸的苏姨娘,虽然宋老夫人确实想早点抱重孙,可先前没听说有这么个孩子,没有期待自然没有更多的失望,只提点了这么一句,便向白氏道:“孩子既然没有了,就送点好的药材给她调养身子,至于苏姨娘,既然已经嫁了人,也该收收心,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

白氏自然连忙应是,对杨氏也有些不满。她费心为儿子求娶杨氏,是因为杨家是书香世家,往上还出过宰相、帝师,家世清贵,到了这一辈却并不出彩,算是宋纩能求娶的最好的一家。

杨氏与宋纩定亲之后,杨家也在稳步上升,白氏对这门亲还十分满意,等杨氏过门之后才发现杨氏泼辣厉害,又会哄着宋纩,她这个婆婆都很难拿捏,这才将苏姨娘给了宋纩,算是给个下马威。而这件事上白氏是个精于内宅的,虽然没有证据,但也能看得出杨氏一石二鸟的计策,心里暗恼,嘴里却道:“儿媳也心疼杨氏呢,只是子嗣毕竟是大事…”

“好了,大郎和大郎媳妇都还年轻,子嗣的事不急,如今大郎房里都两房妾室了,还能怎样?”宋老夫人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接着道:“这两天三郎媳妇世子夫人的册封圣旨也该下来了,你让人给三郎媳妇多裁几身衣裳,她是新妇,免不了要出门走动。”

第一卷 第十一章 闲事

这便是勋贵与宗室的不同,福王身份尴尬,世子娶媳妇还要过皇家的意思,但勋贵家中都是媳妇进门了,再由当家的上书请封。所以这桩婚事虽然出了一些意外,但几家达成了共识之后,将世子夫人的名字改成宁熹便可。

因为这个耽搁了一些时候,宁熹世子夫人的册封到三日之后才下来,正式册封之后,虽然府里依然称宁熹为三奶奶,但在外面,宁熹已经是正经的镇国公世子夫人。册封圣旨下达,宁熹要进宫谢恩,原主虽然出自国公府,但因为三房在宁家的地位,宁熹还真没有机会进宫。宋老夫人也知道这个,但并没有太担心,毕竟宁熹作为外命妇,进宫谢恩也就是走一圈,拜见皇后和太后,只叮嘱宁熹不要多听少说,不沾惹是非便可。

宁熹乖乖地应下来,便由宋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陪着,坐上了进宫的马车。镇国公是一等公,府邸离皇宫也并不远,路上时间不多,宁熹也不打听宫里的太后和皇后娘娘什么秉性爱好,只略问了问两处宫室的位置和道路。大丫鬟青衣是宋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人,也随宋老夫人去过皇宫,做大丫鬟的几乎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虽不可能了解清楚,但也给宁熹说了几处标志性的建筑。

宁熹细细将青衣说的话记在心里,虽然不管从娘家和夫家来说,她都没什么仇家,但皇宫里稍有不慎就可能掉脑袋,她还是尽可能的有备无患。至于那些主子的性情爱好什么的,不说青衣一个小丫鬟不可能知道多少,便是听说了些,谁又知道真假,而她又不在宫里讨生活,大可不必在意那么多。

就如宁熹所想,面见太后和皇后,都就是安安分分的见一回礼,两位后宫的女主子说些客套的场面话,赏些东西,便放她回去了。宁熹快要走出宫门,才吐了一口气,一个身着侍卫衣裳的人匆匆从后面走来,青衣吓了一跳,连忙向宁熹道:“三奶奶小心!”

宁熹毕竟是习武之人,人还没有撞上来,宁熹就轻盈的避了开来,那人看都没看宁熹一眼匆忙往前走,连给宁熹引路的小太监都微微皱眉:“这是哪来的小侍卫,竟这般冒失!”

宁熹皱起眉头,凑到青衣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青衣脸色一变,上前低声对小太监说了一句话。小太监闻言一愣,细看了前面的小侍卫一回,连忙向旁边招手,向宁熹道:“世子夫人恕罪,奴才临时有事要去办,叫小柱子送夫人出去。”

宁熹点点头,并没有多问,那小太监便明白宁熹的意思了,嘱咐了临时找来的小太监一回,才匆忙跑去办事去了。

坐到马车上,青衣才拍了拍胸口,道:“三奶奶是怎么瞧出来的,而且…”青衣想说,为什么要管这闲事,就算真是哪位主子跑出去了,她们又不是皇宫侍卫,与她们也无干。

宁熹听明白了,她前世养得娇惯,可毕竟那个圈子活动的都是精明人,她不会勾心斗角,但察言观色是会的。闻言便笑笑道:“女子与男子毕竟是不同的,除非自小就把自己当成个男子。你想说我为什么多管闲事?青衣,这是不干我们的事,可有个词叫做迁怒。”

青衣脸色一变,迁怒这个词在他们做下人的来说更为残酷,主子遇到了危险,主子做错了事,无论是否与他们有关,首当其冲的必定是他们。而到了皇家的事情上面,无论是否与他们有关,单单他们曾碰上那个人,别人的怒火就得撒到他们身上来。

宁熹心里叹了口气,她并不是喜欢管闲事的,可皇宫进出的外命妇本来就不多,若是那位真的出了什么事,日后人家提起这件事,多半要说:就是镇国公世子夫人进宫那一日。多么好的标志性事件啊!若是宋家再有那么一两个仇家,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可就在皇家面前挂了号了。

宁熹只给小太监提醒了那么一句,皇宫里能露露脸的太监都是机灵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小太监跑去找能主事的,也乐得卖宁熹一个好,一个字都没有提到宁熹。在宁熹乘着马车离开了皇宫之后,一小队侍卫匆忙出了皇宫。

宫里发生的事,宁熹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对宋老夫人说了,听说了最后一件事,宋老夫人点点头,道:“熹儿做得对,说不得是哪位公主淘气,若真出了事可就了不得了!至于其他的,熹儿也不用担心,宫里做事的都是机灵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得了大家长的赞同,宁熹才算放了心,同宋老夫人告辞,便直接回了慧园。才刚刚进门,守在院子里的琉璃便迎上来,道:“三奶奶,四姑娘来了,在院子里等三奶奶呢!”

宁熹点点头,小姑子来了自然是要招待了,问过琉璃,确认没怠慢了这位堂妹,宁熹才往院子里走去。如今正是暮春时候,院子里几株垂柳早已经抽出嫩绿的柳叶,院墙上开着黄绒绒的迎春花,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草木,也算清新漂亮,四姑娘宋绾就坐在院子里,捧着茶看墙头的迎春花。

见宁熹起来,宋绾起身行礼,道:“绾儿见过三嫂!”

“四妹妹不必多礼!今日进宫谢恩,叫四妹妹久等了!”宁熹笑着请宋绾坐下,虽然丫鬟肯定解释过了,但宁熹还是自己解释了一回。

宋绾才十三岁,笑起来还有一对酒窝,看上去格外讨喜,听宁熹这样说,宋绾连忙摆手,道:“我知道三嫂进宫去了,是五郎那个泼猴缠着我,我受不住才到三嫂这里多清净来了,三嫂不嫌我烦才是。”

第一卷 第十二章 穷书生

宁熹自然道不会,叫人取了宫里赏赐的点心招待宋绾。

话虽这样说,宋绾来寻宁熹,还真有其他的事,吃掉一块点心,宋绾喝了一口茶水,道:“三嫂,快到上巳节了,绾儿打算明日去街上买些丝绢,三嫂要不要同去?原本大嫂也要一起去的,只是大哥院子里出了些事,大嫂说她明日不好出门,叫我给她也带一些。”

宁熹这才记起来,过几天就到上巳节了,到时皇帝会在曲江池赐宴,群臣都会携家眷同去,除了皇上赐下的御宴,也是春游踏青的好时候。这个时代讲究男女大防,上巳节是除了元宵和七夕,难得的允许少男少女们互赠礼物的节日,所以小姑娘们都会买了丝绢,亲手做些香包,男子则会采新开的花朵赠与心仪的姑娘。

宁熹是已经出嫁的妇人了,但不说她这年纪的新媳妇,便是过了门三五年的,也会亲手做些香包送给丈夫,也算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宁熹对宋缜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但作为一个难得的节日的乐趣,宁熹也不打算错过,毕竟如今的她来说,香包什么的除了亲哥哥宁一洵,只能送给宋缜,这样想着,宁熹也没有犹豫,点头道:“要去的,明日什么时候去?”

“如今虽然还没进夏天,但午后日头也大了,我想着,咱们早晨给祖母请安了就出门,正好午间去汇珍阁用午膳,三嫂觉得如何?”小姑娘家出门的机会不多,难得有正当的理由出门逛街,宋绾虽然没打算出门逛一整天,但也都计划得满满的,心想若是绣楼耽搁不了那么多时间,还可以逛逛旁边的银楼和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