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熹没有意见,两人就时间和行程达成了一致,宋绾十分高兴,道:“还是三嫂好说话,每回跟大嫂一起出门,大嫂都是算着工夫,买好了东西就回来,也不许在外面吃东西。”

宁熹刚过门的,就算没有太精明,也知道不能说妯娌姑嫂闲话的道理,宋绾这样说,宁熹只笑笑道:“外面的吃食到底不如府里的让人放心,大嫂想来也是考虑这个,不过偶尔吃一次想来也没有关系。”

“三嫂说得对,偶尔吃一次嘛,又不是日日都去!”宋绾说完就有些后悔,她已经十三岁了,这一两年母亲总在她耳边提点,叫她说话要留心,跟三嫂说大嫂不好的话显然要被母亲拎着说一回。说定了出门的事,宋绾还要去母亲那里报备一回,也没有多留,宁熹叫人包了一包宫里赏赐的点心,叫宋绾给堂弟带去。

京城有两处繁华的街道,一个是前街,一个是南街,前街是京城建成之初坊市的基础上建起来的,周围都是达官贵人聚居的地方,除了地方略显狭小,多年来繁华如故。而南街则是京城的规模一次次扩张之后,特意在城南辟出来的地方,规划相较前街也更为成熟,上次宋缜带宁熹吃包子就在南街。

南街与前街不同,前街还保留着一部分坊市的格局,南街则按照不同的生意划分了不同的区域,离花鸟市场不远,就是一处民居。此时一人作寻常少年打扮,穿过花鸟市场,匆忙向不远处的民居走去,才走进巷子里,几名混混模样的年轻男子便围了上来,嘴里不正经的说着话,伸手就要拉少年的胳膊。

少年吓得后退一步,用力拂开对方的手,混混吃痛恼羞成怒,狰狞的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他的衣裳给我扒了!”

少年狼狈躲避,羞恼之中几欲撞墙,正绝望间,一队侍卫从后面追上来,领头的一人急中生智怒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什么人竟敢拦路抢劫!”

小混混们平日做些恃强凌弱的事,免不了被捕快巡城卫带去蹲一蹲大牢,虽不怕进牢房,寻常也不愿跟官府打交道,一见有人来,都一窝蜂跑了。

卫队长见人跑了,分了几名侍卫去追,迎上惊魂未定的少年,行礼道:“属下来迟,叫公子受惊了!”

少年惊魂未定,身子还有些发抖,说话也带了颤音,道:“幸、幸好你们来的及时,否则…”

宋缜叹了口气,虽然是少年打扮,但细看就能发现少女姣好的容颜,更何况身上的脂粉香气还这么明显,想不让人发现都难,也难怪她傻乎乎的新媳妇都发现了不对。在外面宋缜不敢叫破身份,只劝道:“公子受惊了,在下送公子回府吧!”

澄音公主抿着唇,遇到这样的意外她还在后怕,可想到她费尽心机出宫要办的事,她又不甘心,只是她也知道,既然让侍卫追上了,怎么也不可能再让她去,只得求宋缜,道:“宋表哥,我这就随你回去,可我有件事求你…”

宋缜微微皱眉,他不喜欢麻烦,可若是这位公主不肯配合,再出什么幺蛾子,多半也不比这件事轻松,“什么事。”

澄音公主松了口气,京城中的世家哪家跟皇家没点远近姻亲,她的母亲皇后娘娘与宋缜的母亲文氏还是表姐妹,她称宋缜一声表哥也没有错,宋缜虽没有表态,但问了显然是打算帮忙了。宋缜早前在外面拜师学艺,澄音公主只见过宋缜两回,一直觉得这位宋世子虽然总是温和微笑的模样,可并不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生怕宋缜反悔,澄音公主也不说废话,简单明了的解释道:“那个,我听说有人找林表哥的麻烦,所以…”

“…”宋缜细看了一眼澄音公主,他母亲与皇后那一声表姐妹都已经远了,更别说他和澄音公主,只能说八竿子都打不着。然而他出师回京城就在羽林军中供职,也在皇宫侍卫里做了个卫长熬资历,关于澄音公主看上了个穷书生的话他也听说过,但实在没想到,端庄娴雅的澄音公主居然会为了那个穷书生做出乔装出宫的事。

宋缜的任务是尽快将澄音公主带回宫去,至于那个穷书生怎么样轮不到他管,但一个穷书生都有本事往宫里送信了,还摆不平那一点麻烦?宋缜存了疑,一面让信得过的人按照澄音公主所说的,去找那个穷书生,一面让人赶了车来,亲自护送澄音公主回宫。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原来

宋缜干脆利落的带了澄音公主离开,没注意到他们才走,一辆轻便的马车急急地赶来,赶车的四下看了一眼,向马车里道:“白夫人,附近并没有什么人起了冲突?”

白皙如玉的手掀开帘子,四下一看,从花鸟市场到不远处的民居之间不过百米的距离,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匆匆走过,不要说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连乞丐都没见一个。白夜歌深深皱起眉头,前世记忆里,宁思到花鸟市场买花作为老王妃的寿礼,恰巧救下了乔装出宫被小混混调戏的澄音公主。有了澄音公主的看重,福王府对宁思自然好多了,而当日当值的宋缜则因为澄音公主偷跑出宫,被申斥罚俸,叫姑姑姑父好生高兴了一回。

白夜歌心中一阵烦躁,她费尽心机避开了这一桩“好亲事”,自然不在意宋缜那个不相干的表哥过得好不好。相反的,宋缜冷落她十年,让她守了十年的活寡,没有利用价值最终被她的好姑姑害死,她乐得冷眼看着宋缜遭罪。原本她是打算着今日抢了宁思的机会,结下澄音公主这个善缘对她只有好处,可她如今身为妾室,硬是耽搁了许多时间才得以出门,如今看来,莫不是来晚了,已经错过了。

白夜歌心中郁郁了一回,叫车夫赶车去花鸟市场,虽然刘敬棠偏爱于她,但她如今连个侧妃都不是,在福王府丝毫不敢行差踏错。

宋缜这一日到天黑才回府,宁熹已经沐浴过了,斜靠在软榻上串珠子打发时间。宋缜进来时宁熹把刚刚穿好的一串琉璃珠子放在一边,接着穿剩下的,宋缜好奇,凑过来道:“这是做什么?”

宁熹侧目看宋缜,抖了抖手里的珠串串,道:“穿一个门帘子,天热了,挂着布帘子不透风。”琉璃刚刚出现时物以稀为贵,有些好的比珍珠翡翠还贵一些,但毕竟本身不是贵重的珠玉,到琉璃工艺成熟起来,琉璃制品也没有那么贵重了。宁熹前两天查看宋缜的私库,发现有一箱子琉璃珠,问了阿秋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物件,就拿来穿珠帘子。

宋缜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东西了,拿起宁熹穿好的在手里抖了抖,道:“还怪好看的!”

宁熹点点头,宋缜回来了她总不好将宋缜晾在一边,索性将还没穿几颗的珠子放下,叫青枝收起来,随口问道:“世子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晚?”

宁熹只是随口一问,被关心的宋缜却有些高兴,道:“今日宫里出了些事,这才回来晚了。”

既然是宫里的事,宁熹就不问了,正想提一提明日出门的事,宋缜又有些不高兴,道:“你怎么不问我,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宁熹茫然的望着宋缜,前世嫁了人过得十分舒坦的表姐跟她说,作为妻子,得给丈夫留空间,不要什么事都管,什么事都问。怎么她都表示不管着宋缜了,宋缜还不高兴了?

宁熹顶多会点察言观色,至于管理自己的表情,也只有在庄重严肃的场合能唬唬人,在宋缜面前,宁熹简直什么都写在脸上。宋缜吐了口气,在宁熹面前坐下,自己解释道:“今日澄音公主假扮成侍卫混出宫来,险些遇到了危险,幸好及时得了消息,将公主送回宫去,否则今日当值的我必定是要被申斥责罚的。”

说起这个,宁熹便想到她出宫时遇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小侍卫,不由多问了几句。宋缜也没什么隐瞒将事情细说了一遍,道:“说起来这事有些蹊跷。”

“哪里蹊跷?”

“公主冒险出宫,是因为收到林君如遇到麻烦的消息,特意冒险出宫去救林君如的。可这件事说不通,林家早年也是书香世家,跟皇后娘家还有些亲戚关系,可十年前林大人因为牵连贪污,被罢了官,林家也就落败了,如今只能依靠一个小小的书局勉强度日。”宋缜微微皱眉,“林家与国舅家还有些亲戚关系,钟家也一直关照林家,按理说,林君如若是遇到了麻烦,求钟家远比求公主来得可靠,何况我派人去问,林家根本一点事都没有不说,林君如也说他虽与公主通过信,但都是通过钟家转达的。”

宋缜说得条理分明,宁熹也不存在听不懂的问题,自然而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所以,是有人借林公子的名义诓公主出门?”

“正解!”宋缜蚝不吝啬的夸了一句,宁熹或许不够精明,但头脑是清楚的,“阿九真是我的福星,若不是阿九让人去报信,今日公主若出了差错,我丢了差事是小,在皇上和太子面前挂了号,日后可就难出头了。”宋缜是勋贵世子,日后要承爵,不能走科举的路,虽然有国公府的势力,但若是让皇家看不顺眼了,镇国公府的地位都得大打折扣。

宁熹那时说得大义凛然,其实心里多少有些打鼓,说不定人家公主就是想出门逛逛,还要怨恨她坏了人家好事,此时听宋缜这么说,才算完全放了心,忍不住问道:“那公主呢?”

“公主已经及笄,这事自然是要死死瞒着的,不过皇后娘娘托我给阿九带一件东西。”宋缜说着,将一个盒子递到宁熹手中。宁熹好奇地打开,巴掌大的盒子里放了一颗莹白圆润的大珍珠,论价值,今日她得的赏赐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颗,宁熹便明白了,皇后这是表示感激,也表示封口。

宁熹当然不会往出乱说公主的事,便是好奇那位公主跟林家公子的事,也就是心里歪歪一下,顺便提起上巳节的事。

宋缜对上巳节没有太多的兴趣,他跟着师父到处跑的时候不过这些节日,回来领了差事,上巳节皇上要在曲江池赐宴游玩,他作为侍卫长的工作量增大了好多倍,而且还不涨工钱。不过宁熹说要买丝绢做香包,宋缜有些好奇的模样:“阿九,你会做针线吗?”

第一卷 第十四章 逛街

不怪宋缜脱口而出,当初新娘子弄错了都没人发现,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三人穿的嫁衣都是一家绣楼出的,虽然不至于长得一模一样,但确实十分相似。婚礼是大事,可就算精密的筹划过,真到了那个时候还得忙乱,谁也没去注意那一点细节。嫁衣本应该新娘子自己做,但宁思女红不好,宁熹又是匆忙定的亲事,所以两人的嫁衣都是绣楼买的,至于白夜歌的就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而后宁熹给家人的见面礼都是宋缜那里拿的,宋缜还真没见过宁熹的绣工。

而对于宁熹,作为一个有原主记忆的她来说,被人质疑女红,就跟前世被人质疑会不会分离鸡蛋清一样,那是对于专业的侮辱。宁熹瞪着宋缜漂亮的凤眼,到底没舍得下手挠花他的脸,哼了一声,道:“是啊,我针线不好,还不许我出去转转?”

当晚,宁熹背对着宋缜睡了一夜,次日神清气爽的带着堂妹出门逛街去了,宋缜难得休沐,一大早被宁熹闹了起来,打着哈欠准备在院子里宅一天,就被堂兄叫了去。

宁熹虽然才嫁过来,但宋绾是个活泼的,两人一路出门也不枯燥,何况地方也不远,就在前街的信和布庄。宁熹知道,南街虽然更为繁华,可毕竟不比前街管理成熟,尤其是附近居住的达官贵人家,依然更倾向于在前街,而相对于南街分片成块的布局,更不似前街这边方便,买好了东西便可以寻个酒楼、茶楼坐一坐。

信和布庄也是老字号了,布料丝线都是极好的,宋绾拉着宁熹进去,向招呼客人的店小二道:“有新到的丝绢没?挑好的拿来我们看看。”

店小二一见宋绾那架势,连忙招呼宁熹和宋绾去雅间,自己去取新到的布料和丝线来。宋绾在桌边坐下,颇为得意道:“三嫂你瞧,亏得我们来得早,若是晚些,可就只能在外面挑选了!我倒是喜欢热闹,只若是叫我娘知道了,必定又要说我。”

宁熹点点头,与宋绾小声说笑着,不多时,店小二便取了布料和丝线过来,快到上巳了,布庄也想多赚些钱,布料和丝线的颜色都十分丰富,还有两种渐变色的布料。宋绾一眼就看上了那浅黄到深绿渐变的布料,细细看了质地,问宁熹道:“三嫂,你看我拿这布料做一身裙子如何?”

出去春游踏青,穿这样的裙子也算应景,不过,“四妹妹,上巳只有几天的功夫了,怕是做不好呢!”

正说着,外头小丫鬟脆生生的声音道:“掌柜的,听说你们这里新进了一种渐变色的布料,快拿来我家姑娘瞧瞧。”

宋绾本来也在担心这个,渐变色的布料是好看,可就算不用往上面绣花,也要裁剪缝制得巧妙才好看,不然比寻常布料还不如。她出游穿的衣裙已经备好了,听到外边有人说要索性道:“罢了,那就下回再说吧!想来这么好看的布料也不会只进这一次。”

店小二见状连忙点头,将其他布料留下,抱着两匹渐变色的布料先出去交给要看的人。门帘子掀开,宁熹只瞥了一眼,就瞧见颐指气使的小丫鬟旁边高傲的扬着下巴的宁珍。

宁珍没有看过来,宁熹也没有出去跟宁珍说话的意思。那天宁珍那样埋汰她,她不说反驳的话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与宁珍争那口舌之利实在没什么意思,反倒叫别人看笑话罢了。但不管是原主还是现在的宁熹,对宁珍这个堂妹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没事跟人争吵,不管有理没理都不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宁珍本来就是冲着那难得的渐变色布料来的,挑好了布料对其他的都没有兴趣,付了钱就直接走了,宁熹和宋绾从雅间出来的时候,宁珍早已经离开了。瞧着时间还早,宋绾提议去旁边的银楼看首饰,虽然原本没有这个预算,但宋绾本来就手头宽裕,临时添上这一项也无妨。

旁边的银楼叫做珍宝阁,也是老字号的银楼了,宁熹出嫁之前,周氏还特意在珍宝阁给宁熹定做了一整套的头面。看老掌柜对宁熹热情的态度,就能想到那套头面有多贵,宁熹想到今日没有特意买首饰的打算,便道:“有新鲜的花样吗?拿来我们看看。”

宁熹这个要求正和宋绾的心意,她临时起意,不会买贵重的首饰,不过若有新鲜合眼缘的,也可以买下来。老掌柜会意,连忙叫人拿了新出的小物件给宁熹两个看,都是耳饰、珠花、戒子一类小巧精致的小物件。

宁熹一眼就看中了粉色小珍珠攒成的小巧珠花,忍不住拿起来细看,宋绾也看过来,道:“这个真好看,若不是三嫂喜欢,我就自己买下来了。”

虽然已经嫁人了,戴这种粉嫩的珠花有卖萌之嫌,但宁熹喜欢,就买下了。又帮着宋绾挑了一对小金球耳坠和镶了细碎红宝石的珠花,才从珍宝阁出来,对面就是宋绾提过的汇珍阁。宋绾一直留意着时间,时间差不多了就从珍宝阁出来,进了汇珍阁也不用多等,直接进了二楼的雅间。

宋绾心心念念的就是汇珍阁的八宝蒸饭,才进门就先点了八宝饭,这才问汇珍阁有什么新菜。宁熹见宋绾眼睛都不眨的点了五六个菜,连忙阻止她接着点下去,道:“四妹妹,咱们就两个人,哪能吃得了那么多,这些就够了!”说着叫人在旁边摆一桌,让跟来的丫鬟婆子都坐下吃东西。

宋绾有些遗憾,道:“难得出来一回,还想着将招牌的好菜都尝尝呢!”

宁熹闻言就笑了,道:“你有多大肚皮,能吃了多少?我倒是不吝啬这点饭钱,不过浪费了那么多东西,回去定要让祖母骂的!”宋老夫人虽然出身好,自小就不缺钱的,但家风严谨,就算富裕,也不许浪费。

宋绾吐了吐舌头,只得叹道:“罢了,下回再来好了!”

第一卷 第十五章 女儿心事

宁熹笑着喝了口茶水,宋绾是被父母宠在手心的娇娇女,有些娇蛮气,好在并不是不讲理的,相处起来也不叫人讨厌。相对而言,堂嫂杨氏泼辣有心计,手段也狠辣,好在是隔房的堂嫂,她留心些也就是了。

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八宝蒸饭,宋绾便什么怨念都没有了,宁熹也觉得八宝饭味道不错,特意要了一份给宋缜带回去。两人从雅间里出来,正遇到两名年轻公子从楼下上来,宁熹眼尖,一眼就发现宋绾瞬间微红了脸颊,脚下的步子也无意识的慢了。

宁熹顺着宋绾的目光看去,走在前头的青衫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长了一副好相貌不说,还生了一双风流婉转的桃花眼,见到宁熹两人也不避嫌,上前见礼道:“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绾表妹,这位想来是三表嫂了吧!”

宋绾微红着脸应是,向宁熹介绍道:“这是叶家二表哥。”

宁熹点点头,同叶维羽问好,叶家还被宋绾称作表哥的,必定是宋老夫人娘家的公子,不过看宋绾这模样,多半是心仪这位表哥的。叶家与宋家是姻亲,宋绾若是嫁入叶家,也算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就是不知道长辈们是怎么想的。

宋绾虽然想跟叶维羽多说几句话,但毕竟男女有别,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只寒暄了几句,便跟叶维羽擦肩而过。宋绾走在宁熹前面,一面往前走着,一面还偷偷回头看叶维羽,险些一脚踩空,被宁熹伸手拉住,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谢谢三嫂。”

宁熹摇摇头,也不点破,两人一道乘着马车回府。

杨氏托宋绾带的丝绢由宋绾带过去,宁熹乐得清闲,便直接回慧园,一进门只见宋缜坐在院子里,拿着小刻刀不知在做什么。宁熹凑过去看,宋缜连忙转一个方向,不叫宁熹看,宁熹撇撇嘴嘟囔了一声幼稚,便准备直接进屋,结果宋缜恼了,将刻刀一丢,道:“有你这么当人媳妇的吗?自己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将夫君丢在院子里喝西北风!”

宁熹被宋缜吼得心头一颤,回头看宋缜拿眼瞪她的模样,像极了炸毛的小猫,宁熹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宋缜的毛脑袋,顺毛道:“好了,你是堂堂世子,谁敢让你喝西北风啊!来,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说着将刻刀往远处拨了拨,把带回来的八宝饭放在桌上,路不远,八宝饭这个时候还是温热的。

宋缜冲着宁熹挑了挑眉,没有挑剔只有一盒八宝饭,轻哼了一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枉我对你这么好!”

宁熹呵呵笑着,在宋缜旁边坐下,免得这位又觉得她冷落了他,话虽这样说,却也没有那么不情愿,宁熹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对长得好看的人,她这个小公举的容忍度都提高了不少。

宋缜也没有让人拿其他的饭菜来,只端着八宝饭毫不客气的吃了大半碗,才开始同宁熹说话,道:“今日大哥找我去喝酒,结果,就光顾着灌我酒喝了,饭都没吃上几口。唔,这是汇珍阁的八宝饭吧!明明汇珍阁就很好,大哥偏要去第一楼,酒好喝能抵得过饭好吃吗?”

宁熹噗嗤一笑,没想到在宋缜看来,吃饭比喝酒重要啊!不爱喝酒好啊,虽然小酌怡情,但喝酒容易让人脑子不清醒,若是宋缜喝醉了酒打媳妇就糟糕了,便是父亲和哥哥能替她打回来,也抵不过她受苦啊!宋缜说话有些跳跃,从跟宋纩喝酒,说到宋纩跟杨氏屋里闹了一场,又从宋纩一妻两妾的折腾,说到宋纩想将妹子嫁给某个同窗。

提到宋绾,宁熹便想起小姑娘的心事来,忍不住多提了一句,道:“今日在汇珍阁遇见叶家表弟了,看样子四妹妹似乎对叶家表弟有些不同。”

宋缜端了茶喝了一口,随口道:“四妹妹年幼时曾在叶家小住过一些日子,到现在四妹妹对叶维羽也更加亲近些。不过叶家虽然是世袭侯门,但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想来二叔二婶还有大哥都不会优先考虑叶维羽的。”

宁熹知道,宋勇走的是文官的路子,十几年前中了进士,又有宋家打点,但不知为何官路并不怎么顺畅,到如今也只做到正五品官。而宋纩与宋勇一样,走的是文官的路子,如今已经是举人,只等明年参加春闱。科举确实是相对公平的选官制度,但考中进士不过是走入仕途的第一步罢了,若想走的更远,能力和人脉都是必不可少的,而联姻当然也是其中最为靠得住的一种办法。

有了这一层缘故在,宋绾想要得偿所愿可以说并不容易,一来叶维羽对她似乎并没有更多的情谊,二来作为父母兄长,是可以为宋绾的亲事做主的,只要宋勇夫妇为宋绾定下亲事,她几乎是不可能反抗的。

宋缜没注意到宁熹的情绪,只是突然想到什么,从桌角的一对材料里抽出一张请帖,道:“喏,凉国公府送来的请帖。”

“嗯?”宁熹有些不明白,她祖父和宁老夫人的寿辰都还早,何况这是张喜帖,她和宁思才刚刚出家,宁珍的婚期定在明年,这个时候谁要办喜事?

宁熹翻开喜帖,男方的名字她很熟,是她前未婚夫王家辉,而女方则是一个她并不熟悉的名字,宁雪怡。

“是吴家巷子的三老爷家的姑娘。”青枝见宁熹思索的模样,在旁边解释道。宁家当然不止凉国公府一支,单单在京城的同族就有好几家,而吴家巷子的三老爷算是血缘比较近的一家,从辈分上说,宁熹应该喊一声堂叔。

虽然血缘还不算远,但当年凉国公身有残疾,这位堂叔一家为了避嫌,与国公府往来并不多,宁熹跟这位堂姐也没见过几回,更不清楚宁雪怡的闺名。听青枝这么说,宁熹微微皱眉,“是祖父要补偿王家?”

第一卷 第十六章 偶遇

“哪里!”宋缜撇撇嘴,这件事上,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宁家欠了王家一个媳妇,但也没有换一个姑娘嫁过去的道理,“是你这位堂姐自己求来的。”

宁熹恍然,凉国公府虽然没落了,可相对于寻常宁家族人来说,还是要强得多,对于出自旁支的宁雪怡来说,若没有这一场意外在前,晋安侯府也是她攀都攀不上的。宁熹不知怎么评价,但是,“有这件事在前,王家怕是对宁家多有怨言。”

宋缜见状点点头,嘴上却依然欠揍,“你都明白的道理,她会不明白?人各有志罢了。”

“…”宁熹白了宋缜一眼,“以国公府的名义送喜帖,她是要从国公府出嫁?”

宋缜点点头,他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多问了两句,“听说大伯母将宁雪怡记在名下了,所以也算是国公府的女儿,从凉国公府出嫁。”

宁熹闻言松了口气,从国公府出嫁无所谓,她就担心记在她母亲名下,成了她姐姐,陪送嫁妆就罢了,看这件事,这位堂姐就不是个省心的。宋缜瞧出了宁熹的想法,道:“岳母可比你精明多了,哪里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这话宁熹承认,若不是她娘精明,嫁妆有多少都让大房和二房扒拉过去了,哪里还有他们三房的份。不过既然从族姐变成了堂姐,宁雪怡出嫁宁熹还真得走一趟,瞧了眼时间,就在三天后,看来两家都盘算着省点力气,至少装饰什么的能省下来不少预算。

宋家跟宁家做了亲家,宁家办喜事,除了宋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爱出门走动,白氏和三夫人姜氏带着小辈们一道上门做客。

先前的一场闹剧,最受委屈的当属王家,丢了一个媳妇不说,还让许多人看了笑话,王家本来是不愿意再结这门亲事的。但想到宁家女儿嫁得好,上头两个姑娘不说,宁思嫁入王府,宁熹嫁入一等公宋家,宁珍还定下了京城第一才子,跟宁家做亲家,对王家来说是大有好处的。王家想续这段姻缘,但宁家还没定亲的十三姑娘才九岁,最后提出将宁雪怡记到国公府,宁雪怡自然是想记在三房,可别说周氏,便是宁老夫人都不会答应,这才放到了大房。

宁熹作为堂妹,还需到宁雪怡那里去添妆,所以宁熹同白氏几个说了一声,就直接去了宁雪怡的屋子。

宁雪怡搬到凉国公府才几天,屋子也是新整理出来的,虽然宁家人都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但看上去还是有些简陋。宁雪怡也不在意,脸上十分高兴的模样,正同她妹妹宁雪菲说话,宁家姐妹包括已经出嫁的两个堂姐都在,不过几人都跟宁雪怡并不熟悉,只偶尔接一两句话。

宁熹将准备好的添妆礼放下,宁珍便撇撇嘴,道:“雪怡姐可是替九姐姐嫁到王家去的,九姐姐就送这个?”

宁熹侧目看宁珍,那天让凉国公骂了一回,宁珍似乎越发记恨宁熹了。不过眼缘这种东西很微妙,宁熹也并不打算跟宁珍修好,只微微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替不替的话,十妹妹也是及笄了的人了,这种没脑子的话还是别乱说的好。”

宁雪怡听宁熹的话,心里好受多了,她这几天住到国公府来,旁人也就罢了,宁珍却总是指桑骂槐的,话里无非就是她为了攀上王家,连父母都不要了。而宁熹说话就中听多了,便是她想要嫁的好些,也是父母长辈定下的亲事,轮得到宁珍一个隔房的堂妹来指摘吗!宁雪怡今日是新娘子,不能当着许多人的面怼回去,只微笑道:“谢谢九妹妹,添妆礼原就是送个心意,姐妹们送的我都喜欢。”

宁珍哼了一声坐到旁边不说话了,都知道宁珍什么个性子,也没人凑上去与她说话,宁珍只当旁人都不敢惹她,撇过脸看窗外的迎春花。

外面道新郎到了,屋子里的女孩子们便都散了,宁熹从屋子里出来直接穿过花园去待客的地方,绕过一片假山,身着新郎吉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眼前。青枝和红杏吓了一跳,连忙挡在宁熹面前,宁熹也吃惊了一回,但很快定下神来,道:“这里是内院,姐夫是迷路了吗?青枝去找个人来给姐夫领路!”

王家辉将宁熹上下打量了一回,道:“没想到我没能过门的新娘子竟是这般绝色!”

宁熹皱起眉头,不想跟王家辉纠缠下去,若是让人看见,有理没理都得说她闲话,这样想着,宁熹冷下脸,道:“姐夫慎言,你的新娘子还在闺房你等着姐夫呢!”

王家辉脸色阴了阴,轻哼道:“怎么,攀上了高枝,瞧不上我这个前未婚夫了?你别忘了,我们曾立过婚书!”

“是啊,曾立过婚书,可你们王家不是将婚书退回来了吗?有本事你别退啊!”清澈的男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宁熹回头,是宁一洵从后面走来。宁一洵看了宁熹一眼,道:“熹熹先走吧,我领妹夫过去便是!”

宁熹乖乖地点点头,她素来眼睛好,已经发现兄长捏起的拳头,希望暴躁的兄长瞧着王家辉马上要娶亲的面上,下手轻点,毕竟新郎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不大体面。

宁熹走到待客的地方,宴席已经开始了,杨氏冲宁熹招手,宁熹走过去,在杨氏旁边的空位坐下,宋绾就坐在宁熹的右手边。因为这场婚事特殊,婚礼也办得简单,来的客人并不多,除了宁家族人就是宁家姻亲,宁思和刘敬棠夫妇也来了。

宁思与宁珍坐另一桌,白夜歌倒是没有同来,毕竟宁家是宁思的娘家,白夜歌就算再受宠,福王府也不会让她打了宁思的脸。不过看上去宁思也并不开心,从前有些娇蛮的脸阴沉了些,端着碗似乎也没什么胃口,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宁思

周氏没有机会插手凉国公府管家的事,办喜事里外忙得热火朝天的,周氏依然没什么事做,宴席散了,就带了白氏几个和宁熹回三房的院子说话,到下晌,宁熹才与白氏几人一道回府。

婚礼过后,紧接着就是上巳节。上巳节除了吃一顿御宴,就是去曲江池踏青游玩,相对于没什么滋味的御宴,宁熹对春游踏春更感兴趣些。宋缜身上有差事,一大早就出门进了宫,宁熹则跟宋家女眷一起直接去曲江池。

宋老夫人平日里不爱出门,难得这回带了老国公一道出门,担心路上拥堵,一家子早早地就乘了马车出门,走到曲江池时到达的人也并不多。宋老夫人叫人送他们去宏远桥那边,叫宁熹几个不用跟着,可以先四处转转。

太阳升起来,这边也越发热闹起来,宋绾早就待不住了,有相熟的小姐妹寻来,便匆忙去了。杨氏笑着说宋绾毛毛躁躁的,都不知稳重些,却也笑着问宁熹要不要与她去,跟她姐妹们一处说话。宁熹正要答应,宁思从前面走来,道:“九妹妹,我们一道去赏花吧!”

曲江池景致优美,这个季节正是繁花似锦的时候,宁思来寻她,宁熹有些不好意思向杨氏道:“大嫂,姐姐寻我…”

杨氏见状便笑了,“我还会为这个不高兴不成,你们原是姐妹,一道说话才是!”

宁熹自然点头,跟宁思一起走开,宁思只带了两个丫鬟,看了一眼杨氏的背影,道:“你这嫂嫂可不是个面好心好的,你这么蠢,还是离她远些好!”

宁熹扯扯嘴角,宁思这话说得不好听,但也不知是她自己瞧出来的还是听谁说的,还真是说对了呢!杨氏目前来说对她没什么恶意,可不声不响的,连白氏手里的权利都拢了不少在手中,若她哪天开始染指管家的事,杨氏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她呢。

宁思没听到宁熹答话,瞪了宁熹一眼,道:“你别以为我是嫉妒你,才说这话挑拨你们妯娌的关系,我表姐当初不过是说了她一句任性霸道,就让她不小心推下了台阶,才两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宁熹这才想起来,宁思的表姐包家大姑娘嫁的就是杨氏嫡亲的兄长,宁思跟包大姑娘虽然相差五岁多,但表姐妹感情一直很好,直到去年杨家大公子去潞州做官,包大姑娘跟了去,才少了往来。宁思对宁熹一家也没什么好脸色,但从小到大,宁思总是别别扭扭的将少见的点心、首饰什么的分给宁熹,姐妹俩其实感情不错,此时更是将这种秘辛都对宁熹说了。

“我知道,我会提防她的。”宁熹点点头,细看宁思有些疲惫的模样,宁熹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道:“八姐姐,你要小心白姨娘。”白夜歌跟宋缜定亲已经三年了,若是不想嫁宋缜,她多的是法子,何必选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一种,要么就是她所求不足为外人道,要么就是她突然发现了什么,不管是哪一种,屈居做妾肯定不是她的目的。

“我当然知道!”宁思侧目看了宁熹一眼,“还以为你就是个棒槌呢!没想到你也有聪明的时候!”

“呵呵…”宁熹翻了个白眼,这种别扭性子实在太不可爱了!

宁思带着宁熹在池边走,没走多远就见到一个临水的八角凉亭,凉亭挂着纱帘,其中坐着一名宫装少女,隔着纱帘瞧不出模样,只隐约看得出曼妙的身姿。宁思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一名青衣宫女便迎了上来,道:“殿下请两位过去说话。”

宁熹和宁思进了凉亭,宁思便拉着宁熹见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今日上巳节出来踏青,你们就不必讲究这些规矩了!”澄音公主微笑着,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却不显凌厉,反而勾出些风情来,“上回还是堂嫂进宫谢恩见过呢,这才多久没见啊!倒是宋世子夫人进宫那一日,我身上不爽利,没能见着,没想到世子夫人竟是这般美人呢!”

宁熹只微笑着没有接话,皇后是送了礼物表示感谢,也表示封口呢,许多话多说多错。宁思是福王世子妃,虽然是澄音公主的堂嫂,可福王府的地位她又不是不清楚,澄音公主客气归客气,她也没当真。三人坐着正有些尴尬,一名少妇不要人通报就直接走了来,在澄音公主身边坐下,笑盈盈道:“皇妹这是在招待朋友?”

宁熹见状便知这是哪位皇子妃了,细看只见澄音公主眉间微拧,很快恢复微笑的模样,道:“瞧三皇嫂说的,这是福王府的堂嫂,这是宋世子的新婚妻子,遇见了,就一道说说话,三皇嫂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就没什么朋友。”

宁熹看出来了,澄音公主跟这位三皇子妃可不是一路的,想想也是,澄音公主是皇后嫡出,太子的亲妹妹,而三皇子是贵妃所出,只比太子小了两岁,身后又有贾家,对储君之位恐怕也不是没有心思,这样一来澄音公主和三皇子妃关系能好才怪。宁思也没有夹在两人当中做夹心饼的意思,澄音公主这样说,便道:“我也该去母妃那里了,先行告退!”

澄音公主也没有挽留,摆摆手示意宫女送宁思和宁熹出去。有了这么一回,宁熹也不愿再到处走,免得跟那位公主皇子妃走得近了,惹出事端。镇国公府如今官位最高的宋三爷也只是从四品官,但宋家作为一等公中的头一份,宋家是可以养私兵的。别看区区五百的私兵,镇国公府早年是赫赫有名的战将,那五百人也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更别说老国公早年征战疆场,如今数得上名号的将军有一半是老国公带出来的,哪怕宋家如今正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影响力也让人不可小视。

宁思见状也不勉强,指了一条林荫小道,道:“那边有一片桃树林,你既然懒得到处走动,可以在那边坐坐。”

第一卷 第十八章 新衣

宁熹点点头,顺着小路往里走,没多久就见到一片桃树林,正是花开的时候。曲江游春更多的是看水,相对而言,桃树林这里人倒是不多,尤其这一处实在有些隐蔽。今日起得早,宁熹其实有些困倦,也没有更多的心思看花,瞧见桃林深处有石桌石凳,走过去坐下便不愿动弹了。

青枝担心宁熹受凉,在石凳上铺了垫子才让宁熹坐下,又取了薄披风给宁熹披上,宁熹拢了拢披风,手撑着下巴坐着闭目养神。青枝和琉璃对视一眼,便守在旁边,免得什么人来,惊扰了主子。

宁熹迷迷糊糊似乎睡着了片刻,隐约听到有人争执的声音,一睁眼,王家辉的脸几乎要凑到面前来。任谁一睁眼见着那么大一张脸都得吓着,宁熹下意识的抬手一掀,王家辉没有防备让石凳子绊了一下,狼狈的摔在地上。

宁熹退了一步站定,这才看到青枝和琉璃两个摔倒在地上,一脸担心的望着她,见王家辉被掀到地上,青枝才反应过来,自家姑娘是自小习武的。

王家辉也愣了片刻,显然没想到宁熹力气这么大,当然,王家辉一个书生不懂武功,更不会想到宁熹是会武功的,只想着自己一时不查才让宁熹一招得手。而这里一主两仆都是弱女子,他吃亏一次还能再吃一次不成,抓着旁边的桃树爬起来,再次向宁熹走来,冷笑道:“今日曲江池这么多人,你老老实实让我亲亲也就罢了,不然…”

“不然如何?”宁熹瞳孔一缩,出手如电一把掐住王家辉的脖子,将王家辉按在桃树上,抓起桌上的点心作势塞进王家辉口中,道:“王公子以为,被点心噎死这个死法怎么样?”

青枝和琉璃看不到宁熹的脸,只当宁熹气坏了,说这话吓唬人,王家辉却是直面宁熹冷笑的脸,精致绝美的脸上似乎还带着邪气,王家辉有种感觉,便是宁熹直接掐死他,都并不违和。

王家辉吓呆了,宁熹反倒笑了,嫌弃的将王家辉甩开,轻哼一声道:“你要想说,大可以往外面说去,反正我坐错了花轿才到了宋家的事谁人不知?不过别来招惹我,不然,我就让你把你说出来的话,都吞下去!”

宁熹丢下最后一个字,王家辉脸色已经白了一层,豆大的汗水从额间滴落下来,宁熹转身在石凳上坐下,王家辉连忙往另一个方向爬走,爬了好几步才站起来,匆忙离开了小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