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两人已经走到了清凉殿外面。这回澄音公主没让宁熹自己进去,而是陪着宁熹一起进去,宁思还没满月,正躺在床上无聊的拨弄帐子上的流苏。宁熹打量了一眼,房里的布置与她上回来没有太大的变化,只多了一张婴儿床,还没满月的孩子躺在小床上睡得香甜。

见澄音公主进来,宁思要起身行礼,澄音公主连忙扶着宁思躺下,道:“堂嫂这是做什么,天大地大如今你最大,在意这些虚礼做什么!”

不在意这些虚礼你们放我回家啊!宁思心里吐槽了一回,开口还要感谢皇后娘娘的照拂,和公主殿下的关心。澄音公主没傻到把宁思的客气话当真,跟宁思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人出去闲逛去了。

虽然澄音公主出去了,但这里毕竟是皇宫,宁思和宁熹不可能什么话都往外说,宁思用眼神问宁熹:你怎么跟公主一起来了?

宁熹用眼神回她:你看我像是喜欢带一个电灯泡走路的人吗?

宁思明白了,可也没有办法,谁叫她如今在皇帝一家子眼皮底下。宁熹笑笑,将包氏托她带来的包裹递给宁思,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道:“这是大伯母托我带来给你的,你生孩子,大伯母也不能来照顾你,放心不下,就叫我带来。你呀,如今在月子里,反正有的吃喝,就别委屈了自己。”

宁思接过东西,忍不住眼眶一红。她生产之前,皇后让人将福王妃接了来,福王妃是她婆婆,不会害她,可她也知道,福王妃在意的只有她生下的孩子,甚至还想过想法子将孩子偷换出宫。宁思心里苦涩,福王妃看重孙子,想将孙子弄出去,可压根没想过若是事发,她这个人质会面临什么。

宁思苦笑一下,在福王府,福王妃看似不管事,日日只顾着念经礼佛,事实上福王府上下都在福王妃手中掌握。可皇宫不同,不说别的,福王妃有几个早年埋下的眼线,可想要将一个初生的婴儿带出宫去哪有那么容易?宁思那些天真是愁死了,她认命了,被福王妃连累算她命苦,只担心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若是送走了还好说,否则哪里还有命活。想到这里,宁思忍不住庆幸,福王妃惹恼了皇后,被皇后提前送出宫,那些想法到底没能实行。

这些话宁思不会说出来,在惹来更多麻烦,只怜爱地看向孩子。她自然希望天高地阔让她的孩子自由,可在做不到的时候,她只希望孩子能平安活下来。手里的包裹不大,只放了一些给小孩子的衣裳,捧在手里却沉甸甸的,宁思不用看都能想到,必定是母亲将银票、金银藏在里面,无非是希望她手里多些银钱,至少能过得好一些。

宁熹拍了拍宁思的手,她记忆里,原主知道宁思会嫁入福王府,日后能顺风顺水的做王妃时,是有些羡慕嫉妒的。她能理解原主的心思,一家的姐妹,便是再要好,也难免有互相攀比的心,就算她自己,从前不也嫉妒兄长优秀得掩盖了她所有的光辉。可当宁思过得不好时,宁熹却生不起半点扬眉吐气的心思,说到底,她跟宁思没有深仇大恨,堂姐妹之间,她怎么可能盼着姐妹受苦。

宁思勉强笑笑,道:“谢谢你,阿九,还要劳烦你,替我告诉我娘,我很好,冲哥儿也很好,叫她不必为我担心。”

宁熹点点头,宁思又问起宁一平的事,她在宫中,没人会给她细说这些,只捕风捉影的听到些宁一平犯了事,险些丢官的话。

宁熹简单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宁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就是,怎么还听说淑妃娘娘被贬的消息,既然二哥已经没事了,那就不用管了。”

宁熹也点点头,接着说了些京城里的趣事,旁边睡得安心的冲哥儿就毫无预兆的哭了。在宫里待着,宁思信不过别人,孩子都是自己喂的,这会儿跟宁熹说话,宫女都退了一些,宁熹索性起身将孩子抱起来,放到宁思怀里。宁思也不避讳,一面抱着孩子喂奶,一面逗宁熹,道:“你瞧我的冲哥儿怎么样?日后给你做女婿怎么样?”

宁熹扯扯嘴角,道:“我是没意见,就怕你妹夫跑去跟姐夫拼命,到现在,谁提一句给鹿儿定娃娃亲,你妹夫都得跟人急。”

宁思噗嗤一笑,她在宫里,早就听说太子殿下变着法儿把鹿儿定给小皇孙做童养媳的传言。不过想想小侄女的出身,妹夫又是军功在身前途无量的,太子就算现在许下结亲的话都不奇怪。宁思本来也只是随口说笑,想到这一茬也没有不自在,只点头道:“阿九是我们姐妹中生得最好的,妹夫又是那般绝色,小侄女长大了必定国色天香,到时提亲的怕要踏破门槛了。”

宁熹闻言也笑了一回,想起宋缜扬言要招上门女婿,也不知能不能达成所愿。

姐妹俩说了一会儿闲话,澄音公主便从外头进来了,手里捧了几颗李子,道:“我瞧着这李子喜欢,就摘了几颗把玩,堂嫂可别怪我。”

宁思自然倒是不会,又做出疲倦的模样,宁熹和澄音公主便自然而然的告辞了。

走出清凉殿,澄音公主叹了口气,道:“我今日在清凉殿走了一圈,瞧见许多小宫女都在后面偷偷玩牌做戏,我将她们骂了一顿,她们当着我的面说再也不敢了,可我又不会长久在宫中,堂嫂在宫中怕是受了不少委屈。母后虽不愿委屈了堂嫂,可到底管着那么大的皇宫,不可能事事周全,怕是也顾及不到那么多。”

宁熹一面附和,一面想着这位公主殿下不知想闹什么幺蛾子。澄音公主的话,宁熹信,虽然宁思在宫中没有树敌,跟谁也谈不上利益冲突,但她的地位却尴尬得很,待遇好,又不会轻易跟谁告状,那些小宫女们偷偷懒,偷拿宁思的分例也不奇怪,宁思不管知道不知道,都不会拆穿,因为这些是她身边的人,她一个人能拿她们怎样?到时还不是面对这些人变本加厉的欺负。

澄音公主似乎没有注意到宁熹所想,接着道:“父皇让母后把堂嫂接到宫中,是出于政事上的考虑,可说到底,这些是与堂嫂一个女人家和侄儿那么小的孩子有什么干系,偏偏叫他们受这么多委屈。”

这下宁熹更加不明白澄音公主想做什么了,何况这些话,她一个外臣之妻,说什么都不合适。

澄音公主也没在意宁熹没有接话,将宁熹送到那一处小园子,也没有跟去东宫,就直接回了她居住的云华殿。

宁熹心里被那一张字条挠得七上八下的,但还有理智,没有在宫里打开纸条看。走过一个凉亭,只见梁予瑛甩袖往外走,而凉亭里坐的正是太子妃。太子妃见到宁熹,苦笑了一下,道:“宋夫人,若有时间,就过来坐坐吧。”

太子妃邀请,宁熹还能说没空,提起裙角,走到凉亭里,小宫女连忙端了一个凳子放在太子妃对面,示意宁熹坐下。

宁熹谢过太子妃,在太子妃面前坐下。

“宋夫人是随澄音去见福王世子妃了吧!”太子妃笑笑,没有追究的意思,“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和世子妃是堂姐妹,过去探望原本就是人之常情,何况皇妹的性格,本宫也清楚得很。”

宁熹微微垂眸,掩住微微挑起的眉,想想也是,不说皇后,太子妃也不会对宫里的事情一无所知,澄音公主的那点小动作,太子妃不说一清二楚,至少是了解个大概的。既然如此,宁熹也没有了更多的顾忌,老实解释道:“臣妇的大伯母念着姐姐,堂嫂又没能进宫来,这才拜托臣妇给堂姐带点东西,也就是大伯母亲手做的一些小衣裳,虽说宫中不缺这些,到底是大伯母做外祖母的一份心意。”

太子妃想到为她们姐妹操碎了心的母亲,感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本宫也是当娘的人了,哪里会不明白。”说着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今日原是本宫的母亲为妹妹的婚事操心,叫我替她相看相看,谁知弄成这样,反倒伤了妹妹的心。”

在这件事上,宁熹对梁予瑛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姑娘家长得好,难免惹来一些异样的目光和闲话,可也实在没那么严重,否则长得好看的姑娘都不用嫁人了,说到底还是看姑娘家自己的修养。宁熹也自小就生得好看,尤其凉国公府日渐没落,没少有纨绔子弟凑上来,宁熹直接动手揍了几个,才算安分下来。而梁予瑛有梁家护着,自然不会遇到这样的事,看人家几个异样的眼色就受不住了,还跟处处照拂她的姐姐甩脸色,宁熹对梁家这位姑娘也生不起什么好感。

太子妃也没指望宁熹给出什么评价,人家背地里评论梁予瑛的话她听过不少,真正在意梁予瑛相貌的倒是没那么多,大多还是觉得梁予瑛心性不够沉稳。太子妃也知道,她是长女,自小父母对她虽不算严苛,但从来就对她寄予厚望,与太子定亲之后,就更加自觉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而妹妹不同,作为小女儿,父母对她要宽容得多,在外面有父兄遮风挡雨,家里有母亲护着,妹妹难免娇气了些。按照太子妃的想法,妹妹更适合做次子、幼子的媳妇,过了门不用操心家事,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不难,偏偏父母觉得那些嫡次子、幼子多半没什么出息,委屈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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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一卷 第一百章

这些话太子妃当然不会对宁熹说,自然而然的提起澄音公主来,“本宫嫁入东宫时,澄音才十岁,那时的小公主总是板着脸的模样,自己的一言一行,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拿规矩一条条框着,那时我都以为澄音长大了,得出一本书,来约束大家闺秀的的言行。那时可真想不到澄音会长成如今这个模样来,说起来,也是澄音长到十二三岁,才活泼起来,母后对此高兴得很,做娘的,谁不希望女儿活泼快乐的。”

宁熹不太懂太子妃说这些,是纯粹不满澄音公主今日的举动,还是有别的用意,只静静地听着。太子妃语气很平和,接着道:“澄音活泼起来,嘴上总是说因为殿下的缘故,不好跟人交往,背地里却寻各种手段与勋贵之妻、诰命贵妇交往,说起来不只是我,连母后都不明白澄音想做什么。”

宁熹按住抬头看太子妃的想法,心里思绪打了个弯儿,所以,澄音公主这一招不止用在她身上?那么太子妃今日这一番话,是单纯提醒她,还是警告她离澄音公主远一点?

太子妃说到这里,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咱么过去吧,差不多要摆宴了。”

宁熹当然不会有其他的意见,便同太子妃一道起身,往摆宴的地方走。

太子妃嫁入东宫五年,只有小皇孙一个儿子,太子侧妃元氏倒是生得一个女儿,如今已经三岁。东宫内部有多少纷争宁熹不知道,也不好奇,至少目前来说太子梁氏对宁熹是没有恶意的,宁熹微笑着陪太子妃聊聊儿女,两人也就走到了摆宴的地方。

太子妃招待众人游玩是在东宫人工湖的水榭,但水榭好看归好看,那么多人坐着已经负荷不小,摆宴席又得许多宫女内侍来来去去,地方就太过狭窄了,所以最后宴席摆在东宫的一处花园中,隔着一道紫藤花墙就是招待男宾的地方。

见到宁熹跟太子妃一道来,许多人瞧着宁熹还有些嫉妒的模样。宁熹心里呵呵,这年头夫人外交是有用处,但根本的还是男人们的战场,说到底,男人是一个阵营的,再是处不来也翻不起大浪,男人们对立了,再是好姐妹也得分分钟翻船。宁熹很有自知之明,若不是她嫁了宋缜,太子妃对她的印象估计就她这一张脸,哪会对她这么亲切啊!

有了这个认知,宁熹对别人或羡慕、或嫉妒、或鄙夷的目光也通通都无视。太子妃不知从哪儿将妹子捉了来,梁予瑛虽然依然不高兴的模样,到底没有失礼,老老实实的在太子妃身边坐着。

宁熹旁边坐的都是勋贵之家出身,虽谈不上十分投契,还不至于相顾无言,宁熹身上没有任务,跟人聊聊天吃吃饭,正准备感谢一下主人家告辞,安安稳稳了一天的宴会终于放大招了。

宴席差不多了,虽然梁予瑛的事还让太子妃愁着,但议亲也不是说成就成的,何况爹娘和妹子要求还不低,太子妃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成。太子妃经历过风风雨雨,这点场面是稳得住的,梁予瑛却不同,今日她母亲没有来,却大致提过他们看好的人家,叫梁予瑛自己也留心着,所以她姐姐专门招待那几位夫人时,梁予瑛就留心了。

梁予瑛不似长姐一般自小就聪慧过人,但也能瞧得出,那几家自见了她之后,表情就不那么热络了。好容易熬到宴席差不多结束,太子妃放梁予瑛跟相熟的小姐妹说说话,偏巧就听到她母亲瞧中的某一家商量着跟别家结亲。

梁予瑛顶多就是隔着紫藤花墙瞧一瞧隔壁的男宾,别说看上谁,谁是谁都未必认得清。但姑娘家总有自尊心的,自家透着结亲的意思在前,人家却忙不迭的跟别家结亲,总有说她不如人的意思,梁予瑛本来就心情不好,出了这一桩事,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走开了。

太子妃准备送客才找梁予瑛,花园里到处寻不着人,那位刚刚与梁予瑛说话的姑娘急得脸都白了,太子妃追问之下,小姑娘都快哭出来了,道:“原、原本我跟予瑛姐姐在说过些日子摘桂花做香膏的事,就听见旁边的周家姐姐跟韩家嫂嫂说话,说是,说是要撮合怡县主和韩二公子。我瞧见予瑛姐姐就越发不高兴了,只说要去净房,就、就到这会儿都没回来!”

跟梁予瑛要好的那位姑娘姓刘,闺名淑芳,跟梁家姐妹还是表姐妹。刘淑芳比梁予瑛还小一岁多,本来梁予瑛心情不好,她有些不放心还想跟去,但梁予瑛不许,如今梁予瑛丢了,刘淑芳又着急又害怕,本来还不爆人家的闲话,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太子妃微皱眉,去看刘淑芳提到的周家姐姐和韩家嫂子。这个圈子里交往的谁都是姐姐嫂子的叫,毕竟京城的圈子也就那么大,细究起来多多少少都还有些亲戚关系。宁熹随之看去,只见两人被刘淑芳点到名,顿时都变了脸色。

两人宁熹都认得,刘淑芳所说的周家姐姐正是宁熹的表姐周晴。原本周家虽是首富,可这种宴会,周家也没资格受邀,但周晴定下了南郡王世子,也算半个宗亲,加上前些时候南郡王世子办了一趟漂亮的差事,听说让隆盛帝都高看一眼,所以在这里见到周晴宁熹并不意外。

先前,因为宁熹拒绝了帮周晴牵线,吴氏和周晴算是记恨上了宁熹和周氏。后头周家也不知如何定下来南郡王世子,宁熹虽不太看好,却也没有跳出来惹人嫌的意思,没想到周晴却是天天趾高气昂的样子,脸上分明写着,来惹我啊!看我怎么打脸!

宁熹虽然自小就跟周晴合不来,但也没有深仇大恨到看不得人好,看着周晴得意的模样,宁熹也只是扯扯嘴角当没看见。然而,宁熹不记恨,也不是说要上赶着去巴结周晴的,所以今日周晴见着宁熹就当没看见,宁熹也没那心肠跑去跟她说话,这会儿见人都看她,周晴才下意识地看宁熹。

刘淑芳提到的怡县主是南郡王的女儿,南郡王世子嫡亲的妹妹,南郡王府虽没什么圣宠,但宗室女,除了叫如福王府一般被皇家记恨厌弃的,成年时都能捞个封号。虽说怡县主这个封号不怎么值钱,但也是南郡王府的千金啊,别说周晴还没嫁到南郡王府,就算周晴做了世子妃,郡王夫妇还在呢,哪里轮得到周晴来插手怡县主的亲事。

太子妃看周晴和韩家刘夫人的脸色,便知道这事多半是真的,气得恨不能揪着妹妹的耳朵骂一顿,这般听风就是雨,也不看看真假。更何况就算是真的,一个韩家公子,值得气得妹子出什么事吗?太子妃瞪了两人一眼,她倒是想迁怒这两人,可就算皇帝还得记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呢,她还能因为两名妇人搬弄是非治她们的罪?何况此时最重要的事是及时找到梁予瑛。

本来都准备散场了,出了这事,太子妃一面叫人去找梁予瑛,一面让人端了点心来,招呼众人坐下接着吃点心。宁熹老实坐下来吃点心,心想太子妃果然是个聪明人,出了这回事,再怎么遮掩也捂不严实,又何必费这个力气去赶人?最好的办法是直接证明梁予瑛没事,可就算是太子妃本人,也拿不准这个妹子会惹出什么事,也只得最保守的让人把完好无缺的梁予瑛带回来。

太子妃办这一场宴会,虽说是小宴,也是用了心的,临时增加吃点心这个环节,端上来的点心也都香甜可口。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兴致吃点心,太子妃有些烦躁的坐着不说话,旁人也在窃窃私语,不用细听也知道在说梁予瑛的事。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等两名宫女陪着梁予瑛回来时,众人都松了口气。细看时,梁予瑛身上还是原先的衣裳,只眉眼间有了些笑意,细细回想,头上还簪了一朵芙蓉花,加上娇俏的模样,竟把天生的艳色收敛了些。

太子妃很想抓着梁予瑛狂吼一顿,不过到底理智过人,按捺住追问的话,尽量平和了语气,道:“予瑛,你去哪里?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大家都很担心。”

梁予瑛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倒是乖乖道:“那边的芙蓉花开得正好,我瞧得入迷,不小心忘了时间,叫姐姐还有各位担心了。”

那么多人当中自然有等着看笑话的,不过梁予瑛现在这个样子没什么可诟病的,至于其他的,又没让谁抓个正着,也只能心里腹诽,嘴上都说无妨。

太子妃心里还有疑虑,虽然瞧着无事,到底放不下,只耐着性子将人都送走了,这才抓着梁予瑛追问。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 不同

这么一耽搁回府的时候就晚了些,宁熹和宋缜才走进慧园,就听到女儿震天的哭声。宁熹一阵头痛,宋缜倒是心疼得很,连忙几步往屋里走,从奶娘手里接过鹿儿。

先前打发了一个奶娘,哪怕宋缜和宁熹都不是苛刻的,伺候鹿儿的奶娘也一直都战战兢兢的,见宋缜什么都不问,先将孩子抱过去,连忙解释道:“小小姐醒了,也不肯吃奶,奴婢喂小小姐吃了米粉,只大约见不着三奶奶的缘故,小小姐一直哭闹不止。”

自己的女儿宁熹还不了解,大约是她自己奶孩子的缘故,鹿儿不肯吃奶娘的奶不说,长时间见不到宁熹还要哭闹。宁熹了解女儿,也没有怪罪奶娘的意思,从宋缜手里接过孩子,道:“鹿儿的性子我知道,你也累坏了吧,下去歇歇,鹿儿有我和世子看着。”

奶娘松了口气,跟几个丫鬟一起退了出去。宁熹抱着鹿儿喂奶,顺便说起澄音公主的事,道:“你说澄音公主究竟想做什么?我先前只瞧见哥哥的名字,还当她要拿哥哥威胁我做什么,可细细看去,只说她愿意帮哥哥谋个前程。如今我爹有军功在身,哥哥只要能考中进士,日后的前程自然不用说,我又何需拐上几道弯找她帮忙?虽说现在可能爬得快,可若是哥哥想走得更远不就成了拦路石了?”

宋缜听宁熹说,也微微皱眉,道:“说起来,我也看不透澄音公主这个人。你还记得咱们刚成亲没多久,撞见公主外出的事吧?”见宁熹点头,便接着道,“当时澄音公主说是收到林君如的消息,说遇到了麻烦,才特意赶出宫去相助。”

宁熹点点头,她还记得,当时宋缜说过,林君如一点事都没有,也不曾往宫里送信,她和宋缜两个人还暗搓搓的怀疑有人想要给太子找事,拐了弯儿引澄音公主出宫,以便坏澄音公主的名声,顺便影响太子的地位。不过此时宋缜再提起这件事,莫非后头还有别的事不成?

宋缜点点头,道:“这件事上,你我也算及时发现,没能惹下更多的麻烦,何况皇后娘娘大约也跟咱们一样想的,所以还专门感谢了咱们一回。不过你也知道,我自幼在江湖上飘,做事也谨慎些,虽然皇家的事咱们不好探究,到底留心了几回,后来偶然才知道,澄音公主原本就经常偷溜出宫,只之前没遇上你,也没遇到别的麻烦罢了。至于当日想调戏公主的那几个人,原是四皇子的人,大约是摸清楚了澄音公主的行踪,想顺势坑太子一把。”

“…”从小关在宫廷中的小公主,向往外面的世界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但联系澄音公主所为和太子妃所说,宁熹难免多想一些,“她这么折腾,究竟想做什么?总不是专门给太子添乱吧!”

“我留心过,被我送回宫之后,澄音公主也想法子出门过几回,去了南街的一处戏班子,等她出嫁之后,就更加不用顾忌了,那戏班子的管事,更是经常乔装做铺子管事,以回事的名义去公主府求见。”宋缜提起这个,不自觉勾起些冷笑,“那个戏班子背后的主子就是澄音公主,原本就是澄音公主十来岁时偷偷跑出宫,出银子建起来的,不过她费那么大力气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赚钱的。”

宁熹对戏曲没有研究,顶多就是陪着长辈们一起听听戏看看热闹,别说京城哪个戏班有些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就是戏班的名字,宁熹也只记得几个有名的戏班子。宋缜此时说澄音公主弄个戏班子不是为了赚钱,宁熹不由一笑,道:“不为了赚钱,莫非她还利用戏班子培养势力不成?”

宁熹只是随口一说,前世看小说,就有开个戏班子什么的培养势力的,不过宁熹来了这里之后,才明白那都是这么一写博人一看的。培养势力哪有那么容易,更别说专业的人才,单单寻那么些先生,找那些秘籍什么的就不那么容易,宁熹的爹宁琤,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大力气,培养出来的人手也就那么几个,那还是有凉国公府的底蕴做支撑呢!

宋缜听宁熹这么一说,还真点点头,道:“可不是嘛!头几年不是有灾荒吗?涌进京城的难民不多,但被拦在京城外面的可不少,澄音公主从中选了好些小孩子少年,明面上说是叫他们唱戏,给一条生路,背地里却请了教书先生和拳脚师傅,叫他们识字习武。如今那个戏班子人不多,那是因为那些人陆陆续续都分散出去了,不过到底时间尚短,澄音公主手头的银子和资源也不多,这想法虽说不错,但也成不了气候。”

这下宁熹就越发不明白了,若说要帮助太子,也轮不到澄音公主来做这些,至于澄音公主想拿这个傍身,皇帝和太子还会少了澄音公主的侍卫和护卫不成?总不是澄音公主果真慈悲心肠,救人不说,还想让人有一技之长,日后讨生活?

宋缜能查到这么多东西,但澄音公主的心思他自然是猜不破的,既然宁熹没有被澄音公主说动,只提醒了宁熹一句,“澄音公主一个深宫妇人,这事做得并不隐秘,我只是出于谨慎才稍微调查了一回,但太子殿下恐怕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他们皇家的事轮不到咱们操心,只日后避着她些便罢了。”

宁熹点点头,不管澄音公主怎么想,她都离澄音公主远些才是,至于说给澄音公主回话,不说太子妃先前的提点加上宋缜的话,便是宁熹自己,也没打算自作聪明给宁一洵招惹祸患,宋缜这么一说,宁熹点点头,道:“放心,哥哥是有本事的人,自然是要考进士做官,我才不会自作聪明,毁哥哥的前程。”

宋缜看女儿吃饱了,将女儿抱过去,捏着女儿的小手逗她,一面漫不经心道:“说起来,我离开京城之前也见过澄音公主,那时她跟现在可是十分不同呢!就像太子妃说的,一板一眼,比宫里的老嬷嬷还要讲规矩,哪里向如今这样…”宋缜犹豫了片刻,“离经叛道。”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二章 退亲

自古就有后宫不得干政之说,出嫁了的公主虽然不属于后宫的范畴,可驸马还不能任要职呢,可见当皇帝的对自己的女儿姊妹也并不放心,澄音公主背地里拉拢大臣之妻,在旁人看来确实称得上离经叛道,而太子妃和宋缜都提到澄音公主是在某个时候突然变了性子,才开始做这许多事,不免让宁熹脑洞大开的想,这位公主殿下不会是穿越或者重生的吧!这样一想,宁熹默默地告诉自己,以后离澄音公主远些,她可不觉得老乡见老乡都会两眼泪汪汪,说不定人家还想弄死她以绝后患。

梁予瑛确实不小了,虽然像周晴一样拖到十七八岁才嫁人的姑娘也有,但谁都不愿意女儿拖到那个时候被人闲话就是了。那一日宫宴之后,宁熹几回参加旁人家宴席也遇见了梁予瑛,她的亲事一直没定下来,人却不像那回东宫宴会时一样,又气又恼还跟太子妃闹别扭,宁熹瞧着,倒像是心里有底了。

梁予瑛的底在什么地方宁熹不知道,倒是那回被周晴和韩家六夫人闲话到的怡县主很快就定了亲。韩家算是新贵,韩家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虽谈不上名门大户,在京城多少年也有些底蕴,几年前韩家大老爷,也就是韩六夫人丈夫的长兄在故州剿匪,得了新皇的青眼,一路高升到如今,已经坐到兵部尚书的位置。韩家官做得顺畅,虽然韩大老爷几个兄弟都不怎么成器,但小的一辈倒是都十分出彩,尤其是那两人提到的二公子,更是聪明上进,才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在羽林军中出了头。

韩家蒸蒸日上,这位二公子韩平襄更是出众,韩家自然不会轻易许下他的亲事,可出了这么一回事,不管真假,韩平襄和刘怡算是在那么多贵妇面前过了一回嘴。韩平襄身为男子倒也罢了,刘怡就可怜多了。南郡王府不得盛宠,也不是说南郡王府就清静了,刘怡兄弟姐妹不少,尤其是庶出的姐妹。若是亲王府,庶出的得宠了也能得个县主的封号,但到了郡王府,也只有嫡出女儿才有那资格,整个南郡王府也只有刘怡一个县主。

郡王府的姑娘们早就嫉恨刘怡一个人比她们都强,难得刘怡扯上这种是非,没多少时候,流言就传得满大街都是,气得刘怡险些想不开跳了护城河。刘怡的嫡亲兄长便是周晴定了亲的南郡王世子,南郡王世子先前差事办得好,得了隆盛帝看重,这回刘怡遭了无妄之灾到了这步田地,罪魁还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南郡王世子怨上周晴的同时,对这唯一的嫡亲妹子也十分愧疚,便求了隆盛帝,将刘怡指婚给韩平襄。

韩家也将韩六夫人恨了个彻底,原本韩六爷就是沾兄长的光,做了个没什么出息的纨绔,韩六爷是韩家子孙,韩大老爷给他娶妻、给他吃喝也就是了,结果这个兄弟吃的吃了、拿的拿了,他老婆还来祸害家里最有前途的孩子,便是韩大老爷秉持着兄长的宽容也有些忍不下去了。然而兄弟教训归教训,这件事虽说对女方影响更大,但外头的舆论哪一桩不是指着韩平襄说他没担当?要说南郡王府毕竟是总是,南郡王世子又出了头,求娶怡县主韩家也没那么不乐意,但有了这一段故事,韩家就觉得憋屈,太子妃和一众贵女贵妇韩家得罪不起,这一笔便都记到了韩六夫人头上。

宁熹听说韩平襄跟刘怡定亲的时候没什么意外,刘怡毕竟是宗室女,太子妃又在里面掺和了一脚,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都不可能看着刘怡寻死觅活,但吴氏带着周晴哭上门来的时候,宁熹又头痛了。

周晴定亲,宁熹是从周氏口中知道的,因为先前宁熹拒绝了给周晴牵线,周晴和吴氏怨上了宁熹,连定亲都没让人上门报喜。宁熹听说了,但人家没有好脸,宁熹也不会往上贴,只让人送了礼物过去,这下吴氏和周晴母女就更加嫌弃宁熹了。再后来,南郡王世子得了隆盛帝青眼,眼看着说不定南郡王府这一辈上能出头,周晴就更加鼻孔朝天了,见了宁熹都爱理不理的,一副等着打宁熹脸的模样。

宁熹不愿同周晴计较,但也不是说这许多故事她都忘得飞快,周晴和吴氏哭上门来,宁熹还真不想见她。当然,若是周晴一个人过来,宁熹就直接将她撵出去了,偏偏吴氏是宁熹的亲舅母,宁熹若是连亲舅母都打出去,日后在这个圈子也没什么名声可言,只得叫人照看好鹿儿,耐着性子接待吴氏母女两个。

往日吴氏和周晴上门,周晴一向野心勃勃就不说了,吴氏更是一向端着长辈的姿态,这回倒是一见宁熹,就拉着宁熹的胳膊哭道:“熹儿,你可要救救你表姐啊!你表姐就只能指望你了!”

宁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不会糊里糊涂的许诺什么,不好推开吴氏,只皱着眉劝道:“舅母先别哭,你且说说,表姐怎么了?”

吴氏心里着急,也顾不上看周晴的脸色,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原本是你晴姐姐跟小姐妹的一句话,哪里知道会闹得满城风雨,这哪能怪你姐姐,平日让人议论的人多了,谁闹得路人皆知,还闹着要跳护城河,可见那…”

“舅母,慎言!”宁熹见周氏眼看着要诋毁刘怡,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刘怡闹着要跳河,还不就是那一句流言传得说刘怡不检点,与男子私相授受。刘怡好坏宁熹不知道,但宁熹明白,刘怡是宗室女,是当今圣上的侄女,隆盛帝对南郡王府什么心态不说,他绝不会让人质疑宗室的教养。而周晴的事,宁熹也大约猜出来了,多半就是周晴那一句闲话惹出那么多事情,何况害的还是南郡王世子的嫡亲妹妹,惹恼了南郡王府,大概,是要退亲吧!

倒不是宁熹冷心冷肺,不愿意帮助这个表姐,而是这事怎么帮?跑去给周晴助阵,叫南郡王府不要悔婚?还是跑出去作证,说周晴没说过那些话?不是宁熹怕跟南郡王府结仇,而是这么一闹,宁熹包括宋家算是跟周晴这个大杀器绑在一起了,下回周晴再说什么闲话,宁熹就别想再跟人结交了。

然而,周晴到底是宁熹的表姐,宁熹叹了口气,道:“表姐,我不能帮你做什么,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周晴斜眼看宁熹,吴氏还没细说事情,她倒想听听宁熹能说出什么来!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三章 厚脸皮

宁熹也服算服了周晴,吴氏为这事哭成这样,周晴倒好,还有心情看她的笑话。宁熹懒得理她,道:“这件事闹得不好看,但到底皇上给怡县主和韩家公子指了婚,日后做了亲家这事也就淡了。南郡王府为这事恼火,也是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怡县主的名声,人家作父母兄长的,自然要为怡县主出头。”

吴氏点点头,她是周晴的娘,自然向着女儿,觉得周晴没什么过错,可宁熹说的也是事实,怡县主确实因为那些流言受了委屈。吴氏也恼,流言又不是周晴一个人传的,可南郡王府不能将别人怎样,就只迁怒周晴,就没有想过周晴被退亲,日后要怎么办!然而说到底,退亲对男子有影响,却远远不及女子,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叫南郡王府不要退亲。

“说到底,这件事中怡县主无故受累也是因表姐而起,何况日后表姐跟县主是要做姑嫂的,表姐带了礼物上门,诚恳的道歉,想来县主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自然会原谅表姐。县主作为当事人,她不怪表姐了,南郡王府自然不会拼着自己受累的要退亲,事情不就解决了?”宁熹觉得,这不是什么高深的问题,吴氏母女两个不去道歉请求谅解,却跑来求她,多半是拉不下这一层脸皮。

宁熹说完,才注意到吴氏两个都没有说话,吴氏动了动嘴没说出话来,周晴的脸色更加难看,都有些发青,却还憋着一口气,道:“还以为国公府出来的姑娘有多么了不起,也就出出这种馊主意!娘,咱们不求她!不就是退亲,又不是没有退过!我就不信还能怎样!”

宁熹被周晴的动作弄得有些懵,但周晴他们要走,她也没有意见。吴氏还想说话,被周晴拽着出去了,宁熹微微皱眉,道:“这是怎么了?做错了事道个歉都不行?”

刘妈妈是从周家跟着周氏的,对吴氏多少也有些了解,见状已经猜出了几分,道:“怕是已经去过了,表姑娘的性子不用老奴说三奶奶也明白,大约是上门道歉让人刺了几句,表姑娘一气之下将事情搞砸了。”

“…”宁熹叹了口气,有句话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本来还有出路,叫周晴自己搞砸了,还能怎样?是周晴确实退过亲,退了亲还参加大选、议亲闹得火热,可也不看看背地里多少人嫌弃周晴曾经退过亲,更何况上回退亲时她几岁、如今又是几岁?退一回亲说是委屈,连着两回退亲旁人能不猜想周晴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还真叫刘妈妈猜着了。南郡王府说要退亲,本来就是吓唬吓唬周家,叫周晴上门给刘怡赔罪。毕竟是刘怡受了委屈,叫周晴上门赔罪也没什么,只要周家走这么一遭,南郡王府心里虽有芥蒂,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毕竟真的退了亲对南郡王世子也没有什么好处,何况南郡王府跟周家结亲原本就是看中了周家有钱。

因为这个缘故,南郡王府要退亲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往外头宣扬,到时候也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而周家也不是没有脑子的,南郡王府悄悄地往周家传话,周家就瞧出这意思来了,宁熹的舅舅也就是周晴的父亲当即就准备了礼物,叫吴氏陪着周晴上门赔罪。周家舅舅知道周晴的性子,让吴氏陪着也是叫吴氏看着周晴的意思,免得周晴弄巧成拙,好好地上门赔罪倒成了结怨,哪里知道吴氏让郡王妃留下说话了,叫周晴单独去见刘怡。

不管刘怡平时性格怎么样,这件事上必定是怨恨周晴的,南郡王夫妇虽没打算当真退了这门亲,但也默许了刘怡使些小性子出出气。本来双方心里都有数,但刘怡作的过头了些,周晴性子也大了些,两人呆一块儿很快就将谈判闹崩了。

原本南郡王夫妇和世子对周晴就已经不满,加上周晴彻底激怒了小姑子,一家子一合计,索性直接退亲算了,反正南郡王世子风头正在,不担心娶不上媳妇。吴氏和周晴从宋家离开,没两日就听说南郡王府与周家退了亲,并且很快定下了梁予瑛为未婚妻。

那一日周晴的表现,南郡王府上门退亲在宁熹意料之中,但没想到梁家会将梁予瑛许配给南郡王世子。南郡王世子先前一直不起眼,加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寻常宗室还不如普通官宦子弟来得有前途。然而那一日梁予瑛的表现太子妃看在眼里,虽然梁予瑛反常的口风紧,太子妃什么都问不出来,但太子妃心里总是不安,也提醒了梁夫人。

梁夫人虽有一子两女,但梁予瑛是最小的一个,自然用心最多,在梁予瑛的亲事上面,梁夫人也费了心,夫家门第低了,怕梁予瑛过得不好;若是次子幼子,又怕女婿没有出息,让梁予瑛受委屈,可听了太子妃的话,梁夫人更担心梁予瑛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人,就想尽快将梁予瑛的亲事定下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南郡王府上门提亲。梁大人和梁夫人倒是有些疑虑,偏偏梁予瑛憋着一口气就要答应下来。梁夫人盘算着,长女嫁了太子,梁予瑛肯定不能嫁给其他皇子,但南郡王府就没有这个忌讳了,加上梁予瑛自己闹着要嫁,事情就定了下来。

不管梁予瑛是什么心态,外人都羡慕南郡王世子。原本寂寂无闻,短短的时间里,得了隆盛帝青眼不说,还跟太子成了连襟,南郡王府又是宗室,说不定这一代就要起来了。

周晴退了亲,宁熹原本以为还要闹一闹,没想到吴氏倒是见谁都要哭哭啼啼的哭诉一番,周晴倒是有一种发愤图强的状态,旁人攀不上,就巴着宁熹,宁熹每每出席什么宴会,周晴必定要跟着去。宁熹实在推脱不过,领了几回,连周氏都提醒宁熹,别再叫周晴拖累着。

这一日丞相府下了帖子开桂花宴,周晴又进了国公府,瞧着宁熹没有出门的打算,便道:“熹表妹,不是要去丞相府的桂花宴吗?”

这位丞相是罗丞相府败落之后,新任的丞相,姓王,本是青州人。虽然丞相更多的是一个体面的官职,但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罗家败落之后,直到七月中旬才定下新的丞相。王丞相年纪跟罗丞相差不多,却要低调得多,七月中上任之后,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据说一直到这两天才腾出手来,这才办了个宴席招待宾客。

宁熹抱着鹿儿,目光指了指桌上的帖子,道:“这却不巧了,你也知道,我哥哥这两日正在考场,偏偏我娘昨儿着了凉,今日就病倒了,我自然是要回去侍疾的。”

周晴的脸色顿时不大好看,没了南郡王府的亲事,丞相府的宴席自然不会给她下帖子。周晴原本对宁熹和周氏就没有多少情分,如今常常往宁熹这里跑,也不过看中宁熹的身份罢了。听说周氏病了,周晴没有什么担心的情绪,只觉得周氏病的不是时候,怎么偏巧这个时候病了,又在想,该不会周氏病了是假,宁熹不想带她去才是。

宁熹将周晴的脸色变幻看在眼里。她当然不想带周晴到处跑,但是没办法,在这个圈子里生活,名声和脸面都是顶重要的,外人可不会在意周晴是个什么样的,只知道她是宁熹的表姐,宁熹连亲表姐都不肯照拂,能落个什么好名声?若是从前宁熹也不大在意这些,可如今宋缜背着个功勋,又跟太子走得近些,不知多少人等着抓宋缜的小辫子。

当然,宁熹也没打算一直跟周晴耗下去,今日周氏病了是真的,但就算没有这一件事,宁熹也会找这么一个机会。见周晴勉强调整好了心情,正要开口,宁熹道:“丞相夫人这也是头一回以丞相府的名头摆宴,帖子下了,不去也不好,可我实在脱不开身。这样吧,我把帖子给表姐,表姐带着帖子去宴会,可要记得替我跟王夫人解释解释,我也是实在走不开,才没能前去的。”

周晴要出口的话被宁熹堵了回来,虽然目的是达到了,心里头到底不畅快。只是对现在的周晴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能出席宴会,这样才能在上层贵妇面前露面,也才有机会结一门好亲,为此,这一点不畅快也不算什么,连忙打包票,道:“熹表妹放心就是,我一定将话带到。”

宁熹点点头,将帖子递给周晴,就让人送周晴出去。周晴走至门前,见不是跟宁熹一起坐的,有国公府标记的马车,皱眉道:“这马车…”

送周晴出来的珍珠连忙笑道:“平日用的马车只有两辆,今日三夫人回娘家用了一辆,小小姐年纪小,怕颠簸所以留了另一辆,只得委屈表姑娘了。表姑娘放心,这马车虽不如那个稳当,但赶车的都是熟练地车夫,不会颠到表姑娘的。”

第一卷 第一百零四章 反常

周晴皱眉,她在意的又不是这个,可说来说去是她在沾着人家的光,也没有资格提什么要求,只得点点头,道:“罢了,本来就是给表妹添麻烦了。”

宁熹不与周晴一道去,但叫珍珠陪周晴去,宁熹的说法是,她没去,怕别人欺负周晴,珍珠向来机灵,也能照顾周晴。周晴心里不屑,但她找上宁熹时,说的就是她是小地方来的,想跟着宁熹见见世面,此时被宁熹原话还回来,也只得认了。

宁府一大早就传了话来,说周氏病了,不过也说了周氏只是偶感风寒并不要紧,只是想念宁熹和鹿儿了,叫鹿儿回去看看。宁熹瞧着送信的是周氏信任的婆子,也并不见焦急之色,心里就有底了,顺便想着解决一下周晴这个麻烦。等周晴走了,宁熹才抱着鹿儿出门,先前就跟宋老夫人说过了,宁熹没再过去说话,直接带着孩子去了宁府。

宁熹想着,周氏说是病得不严重,但这个季节天热,大约是贪凉反而受了凉,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到周氏和她未来嫂嫂正坐在放了冰的小厅里,吃着冰冰爽爽的酥酪,那叫一个惬意自在。

宁熹扯扯嘴角,周氏已经丢下手里的勺子,上前来接宁熹怀里的鹿儿,而她嫂嫂章明秀则笑着吩咐人,给她盛了一碗酥酪来,招呼她道:“熹妹妹快来坐,外面热得很吧!”

宁熹看着她娘和她未来嫂嫂凑在一起稀罕鹿儿,端起酥酪,一面吃一面问章明秀,“嫂嫂,今日不是丞相夫人请客么?怎么娘诓我也就罢了,连嫂嫂一块儿诓来了。”

宁一洵和章明秀的婚事定在十月,虽然还没过门,但也常往宁家走动,宁熹就嫂嫂、嫂嫂的称呼。章明秀起初还要因此脸红一回,如今是完全适应了,头都没有回,道:“我得到消息说周姨病了,就赶来探望了。”定了亲的男女婚前不好相见,可这个时候宁一洵不是在贡院吗?章明秀就只当来探望长辈了。

周氏抱着鹿儿逗了一回,小丫头如今快半岁了,小胳膊小腿也十分利索,见着人便十分欢快的挥舞着小手,要抓人身上的饰物。小家伙对金银首饰没什么概念,抓了去,拿在手上把玩一番又扔了,可头上戴的不是尖的就是大小珠子,周氏生怕伤到鹿儿,便努力同她抢,等鹿儿被章明秀手里的布偶吸引了注意力,才解释道:“是你哥哥的意思,他出门之前就交代了,我虽不明白什么缘故,但想着谨慎些总是好的。”

宁熹和章明秀都点点头,宁熹倒是突然想起来,道:“出来前表姐去寻我,我原想着没什么不妥,就想叫她自己去转转,吃点苦头日后别总跟着我,这下可如何是好!”

周氏闻言微微皱眉,但很快就松开了,道:“不用管她,原本就是她非要去,你便是劝她,她也只会同你讨了帖子去,由她就是!反正你舅舅已经回南边去了,也无甚影响。”周晴第二次被退亲,不说周晴怎么雄心勃勃的想要一雪前耻,宁熹的舅舅却深以为耻,本想将周晴送去南边嫁人,周晴死活不肯,周家舅舅索性连周峰科考都不等了,带了其他妾室子女回南边去了。

宁熹想想,就算这宴会上会发生些什么,周晴一个弱女子,顶多名声更坏一些。这倒没什么,连着两回被退亲,加上这些时候周晴十分高调的在人前露面,也实在谈不上更坏了。这样一想,宁熹便专心的吃酥酪,没再理会周晴的事。

丞相夫人宴客的帖子是早些就下了的,专门挑了科考的时候是出于什么考量宁熹不清楚,但这个时间确实容易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科考的名次虽然由众考官一同定下,但丞相作为文官之首,在不过分的情况下,旁人也会尊重他的意思。所以这宴席定在这个时候,实在很有光明正大索贿的意思在里头,可宁熹觉得,王丞相能坐上丞相的位置,做事应该不会这样没有考量,而宁一洵专门不让她们去,也不像是单纯避嫌。

宁熹想不通,但也没有地方去问,索性不再多想,就留在宁府陪周氏说话。宁府上下关系简单,周氏管理下人也很有一套,不用担心谁往外面传话,所以周氏虽然以生病的理由将宁熹和章明秀都叫来,却丝毫没有做做样子在床上躺一躺的意思,吃过了酥酪便陪着小外孙玩,到下午的时候终于敬业一些,没有亲自送客,只叫身边信任的丫鬟送宁熹母女和章明秀出去。

宁熹毕竟是出嫁女,回娘家也不好待太久,从宁府回国公府时路过丞相府,还能听到里面热热闹闹唱戏的声音,不过宁熹留心了一下,门外的马车并不多,看来有不少人因为避嫌没有来。这也不奇怪,走文官的路子,名声实在很重要,若是还没有入仕,就惹上这种闲话并不是什么好事,像宋家,宋纩此回要参加科考,更不用说有亲戚关系的宁一洵、文元枢和其他同族子弟和亲戚,所以兰氏要回娘家,宁熹要回去侍疾,宋老夫人都没有任何意见的放行了。

宁熹没直接回到慧园,先抱着鹿儿去了宋老夫人那里。这个时候宋庆、宋纭兄弟和宋绮都在念书,宋老国公也在书房,宋老夫人就一个人坐在摆了冰盆的屋子里,抓了小丫鬟打牌打发时间。见到宁熹,宋老夫人身边得力的大丫鬟红英连忙起身,道:“三奶奶快来救救奴婢们,老夫人都快将奴婢们的压箱钱赢走了!”

宋老夫人见着鹿儿,哪还有心思跟小丫头们打牌,将手里的牌一扔,道:“行了行了,这些都拿去分了,我鹿儿来了,谁还要你们几个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