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去看了,宁熹就专心坐下喝水喘口气,没想到才将水放下,还没来得及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小玉便回来了,凑到宁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宁熹皱着眉将点心放回碟子里,起身道:“走,过去看看!”

青枝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没开口问,连忙跟上宁熹,往后头的屋子里走去,只见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被两名粗壮的婆子按着,等着宁熹吩咐。

“夫人!”两名婆子见宁熹过来,连忙行礼,手松了些,被按在桌上的女子抬起头来,竟是白夜歌。

宁熹刚刚听小玉说了一回,此刻见到白夜歌还是十分不解,皱眉道:“白姨娘,我真的不明白,我和世子哪里得罪了你,你三番五次做些小动作也就罢了,还千里迢迢跑到秦州来参见小女的生辰,真是太有心了!”嘴上这么说,宁熹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若不是白夜歌亲手设计换亲,她都怀疑白夜歌爱惨了宋缜,才前前后后折腾出这么多事,总不是这位白姨娘做了小妾之后后悔了,还想再续前缘吧!

白夜歌满是怨愤的瞪了宁熹一眼,突然用力甩开两个婆子,手指着宁熹道:“宁熹,你别得意,你跟我是一样的,你以为,宋缜知道了你的来历之后,还会对你千娇百宠?他一定会一把火烧死你!”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忐忑

被白夜歌这么一吼,宁熹惊得手一抖,还以为白夜歌要扑上来咬她才抓在手里瓷壶掉了下去,虽没有砸到白夜歌,但热茶泼了白夜歌一脸。

两个婆子尽忠职守的按着白夜歌的肩膀,被茶水烫了也一动不动,倒是白夜歌哇呀一声惨叫,大半张脸都红了,烫的!宁熹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也是第一美人,叫她毁了容真是太作孽了,好在这边偏僻,还不至于引一大群人过来围观。

白夜歌吸了好几口气,想看看自己的脸伤得怎么样,奈何被人抓着,没有办法做到。宁熹瞧她这样,好心告诉她一声,“没事,那茶水放了一会儿了,只是有些发红,不会毁容。”

听宁熹这么说,白夜歌屈辱的目光瞪了宁熹一眼,道:“你别得意,我已经告诉宋缜了,呵呵,你说,他知道你是一个活了两辈子的恶鬼,会怎么样?”

“…”宁熹眨眨眼,活了两辈子的恶鬼,还跟白夜歌一样,所以,白夜歌是重生的?结合前后的许多事情,若是白夜歌真是重生的,那许多事都说得通了。白夜歌为什么费尽心机换婚?因为前世宋缜辜负了她,说不定,将宋勇和白氏当成杀死兄长和母亲的仇人,还对白夜歌做过什么。白夜歌为什么一直对她羡慕嫉妒恨?大约是宋缜冷落了她一辈子,却对宁熹百般呵护。

宁熹不是重生的,但穿越跟重生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她确实是一缕孤魂,借着宁熹的身体活下来,可年纪轻轻的宁熹为什么会意外早夭,还不是白夜歌做的孽。虽然宁熹若是真嫁了王家辉,遇上那么个疯子也未必能好,但这并不是白夜歌害死宁熹的理由。

宁熹对自己的身份有些忐忑,拿不准宋缜会怎么对她,但那也是他们夫妻的事,当着白夜歌的面,宁熹也不会露出自己的心虚,只笑道:“白姨娘,你这是疯魔了吧!什么恶鬼不恶鬼的,平白无故的,可不能红口白牙诬陷人!我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连寺庙中的和尚大师都没将我捉了去呢!”

原本面上不敢违背宁熹,心里偷偷害怕,还偷看宁熹的两个婆子暗自点头,可不是嘛,夫人前几日才从崇明寺回来,若真是什么鬼怪,还不早就被寺里的和尚捉了去,哪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白夜歌见几个人压根没信她的话,她重生之后,多少有些心虚,前世总要求神拜佛的她,今生连福王妃的佛堂都不敢进,哪里知道重生的人会不会被和尚道士捉了去。只是她细细思索了,她多活了一世,虽然只比今生多活了十年,但许多事情也都与前世一样,比如天灾,比如战事。这叫白夜歌多了些底气,偏偏也有许多事与前世不同,比如宋缜身上的事,升官发财,连女儿都满周岁了。

白夜歌细细推敲过,起初,她以为宋缜也是重生的,可若是那样,宋缜理应知道前世亏欠了她,不该如此对她才是。后来再想想,与宋缜有关的许多事,都有宁熹穿插其中,便怀疑宁熹是重生的。白夜歌细细琢磨过,她能绝地重生,多半是前世死得太冤,上天可怜她,才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而宁熹前世嫁到了王家,嫁给了王家辉,虽然没有听说宁熹被王家辉虐待的话,但王家辉那样对待宁雪怡,不大可能放过宁熹,说不定宁熹死在她之后而已。

白夜歌琢磨出了这些,就琢磨着怎么拿这件事从宁熹手里换好处,可她失宠这些时候,宁思虽然在宫里,福王府的世子侧妃却趁机在她身边安排了人手,竟将她仔细记下来,免得忘了的笔记偷了去,送到世子身边。白夜歌原本还指望刘敬棠冲着她拿出来的东西,能够看重她,没想到那人在刘敬棠身边挑拨了几句,刘敬棠竟相信她是恶鬼,要一把火烧死她。

白夜歌历尽辛苦才从京城逃了出来,本来是想拿这个把柄,要挟宁熹收留她,帮她重新站起来。可看到宁熹和宋缜欢欢喜喜的操办女儿的周岁礼,白夜歌心头的怨恨嫉妒就压都压不住。都是宋缜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妻子,凭什么宁熹可以幸福美满,她就要苦苦受十年的冷落,承受白氏的算计,丫鬟下人的欺辱?

白夜歌本来就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在她记忆里,福王父子最后是反了隆盛帝的人,宋缜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国公府的世子罢了。宋缜和宁熹不可能胜过福王世子,她也不可能逃过刘敬棠的追杀,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委屈求全,还不如在死前求一个痛快。

所以白夜歌混进了刺史府,没急着找宁熹拿把柄威胁他,反而先去找了宋缜,将写了秘密的纸条丢到宋缜面前,才准备从刺史府里混出去,没想到就让宁熹发现了。此刻,虽然丫鬟婆子似乎都相信了宁熹的话,但她相信,宋缜就算一时不确定宁熹的身份,也会对此起疑,两人朝夕相处,要发现其中的问题自然十分容易。

想到这里,白夜歌忍不住得意地笑,冲着宁熹道:“你就狡辩吧,反正我也不信你,宋缜也不会信你!他是多么多疑的一个人,你作为她的妻子应该深有体会吧!”

青枝听着白夜歌的话,只觉得不舒服,道:“夫人,吉时快到了,咱们还得去前厅呢!”

宁熹闻言松了口气,点头道:“走吧!”走到门槛处,又道:“仔细看好她,等明日空闲些,我再来问她!”

两个婆子连忙应着,一人按着白夜歌,一人去找绳子,总不能一直就这么按着白夜歌。

宁熹心里存了事,但想到今日是女儿的大日子,努力将心事都压了下去,走到前厅时,里面已经摆放好了抓周的东西,宋缜抱着鹿儿站在桌前,见到宁熹便道:“怎么才来?鹿儿闹着找你呢!”

“后面抓住了一个小贼,我过去看了一回,没什么大事,吉时到了吗?”宁熹把朝她伸着胳膊的女儿抱过来,顺口问宋缜。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实

“还没,我带着鹿儿早了一点过来。”宋缜跟宁熹一起进门,鹿儿自小就活泼,根本不存在怕生的问题,今日人多,鹿儿不好到处走来走去,只能被人抱着东张西望。

宁熹抱着孩子跟人寒暄了一回,等人来报,说吉时到了,就把还拽着她胳膊的鹿儿往桌上一扔,道:“快去抓一样喜欢的过来!”

鹿儿歪着头看了宁熹一阵,麻溜了爬过去,在桌子上翻拣了一番,最后从角落了扒出那白玉小鹿,笑呵呵的捧着要递给宁熹。

抓周本来就是图个吉利,不管小娃娃抓什么,观礼的都会顺势说许多好话,而美玉确实是好东西啊,无论从品行、财富还是才华方面,都能找出不少好话来夸赞。宾客们夸赞得热火朝天的,唯独孩子爹娘对视了一眼:

孩子爹:不是说好的低调内敛有内涵吗?

孩子娘:按照闺女的喜好,满桌子上放了多少花花绿绿的物件啊,说不定都要被人怀疑她世子夫人的审美眼光了,可你闺女什么眼神啊!

好在满大厅除了宋绾也没人知道那白玉小鹿是太子送的,宁熹和宋缜也压根没有解释一下的意思,笑呵呵的将宾客们的夸赞之词收下了。

抓周礼结束,鹿儿的周岁宴席也差不多结束了,将女儿交给宋绾看着,宁熹和宋缜两个将宾客都送出去,只觉得一点都不想动弹了。宋绾抱着鹿儿,顺便盯着下人将院子和会客的厅堂简单收拾了一回,才把鹿儿送回宁熹和宋缜这里。宁熹靠在软枕上,真心实意的夸赞宋绾:“四妹妹越发有贤妻良母的气质了!”

宋绾被宁熹一句话说得俏脸微红,一回头见宋缜一面拉着鹿儿的手逗她,一面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顿时只觉得脸都烧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三哥、三嫂早点歇息,我、我也回去歇着了!”

鹿儿性格活泼,但小孩子毕竟精力有限,这会儿宋缜想逗她玩,小丫头却揉着眼睛想睡了。宋缜疼女儿,鹿儿想睡了,宋缜也不闹她,抱着她哄她睡觉,不多时小丫头就靠在宋缜怀里睡着了。

宋缜将女儿抱回她的房间睡下,再回来时宁熹抱了一个抱枕,坐在软榻上发呆。宋缜靠过去,抬手在宁熹面前晃了晃,道:“怎么了?先前我就想问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总觉得你有心事。”

宁熹抿着唇,今日白夜歌那样说,分明是对宋缜说过了,怎么宋缜毫无反应的模样?是宋缜压根不信,还是假装不知?按理来说,宋缜这样的态度,宁熹该高兴,并且顺势将这件事掩盖下去才是,但宁熹总是不安。他们是夫妻,一辈子还长,今日有一个白夜歌,保不齐那一日,或许是哪个同乡、或许是某个和尚道士,这件事就会成为她平静生活的一颗定时炸弹。

按照宁熹的性格,这样的事与其拖着,说不定哪一天就打她一个措不及防,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说出来,可说到底,宁熹是有些害怕的。她是穿越而来,不像白夜歌一样,是存心报复的恶鬼,可至少也是孤魂野鬼,从性质上来说没有本质的区别,到时,宋缜会怎么对待她?白夜歌的话,分明是刘敬棠准备一把火烧死她,那宋缜呢?若宋缜真的容不下她,鹿儿怎么办?

宋缜站在宁熹面前,低头看着宁熹脸色变来变去,似是犹豫挣扎,又似害怕,其中似乎又有浓浓的眷恋不舍,叫宋缜担心的同时,又有些害怕,怕宁熹突然消失了。宋缜猛地弯下腰,吻上宁熹,宁熹愣了片刻,下意识的抱住宋缜的脖子。

宋缜抱着宁熹狠狠地吻了一阵,才松开宁熹,宁熹气还没喘过来,就听到宋缜近在咫尺的嘀咕:“不像是变心了的样子…”

“…”宁熹被宋缜气得将帕子甩在宋缜脸上,嗔道:“你抽什么风!”

宋缜挨着宁熹坐下,道:“我瞧着你一直有心事,你又不肯说。我知道,我如今在葱林关当差,就连今日鹿儿周岁生辰,我也只能匆匆赶回来,府里的事都叫你一个人操心,难免有些烦恼。我答应你,日后我将事情都安排下去,尽量常回来陪你和鹿儿,别跟我置气了,好吗?”

宁熹没想到宋缜会说出这一番话来。在这件事上面,宁熹是理解宋缜的,前世交通便利,因为工作等等缘故,夫妻也不可能日日在一起,相比起别人外出做官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留下妻子侍奉父母,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宋缜已经是十分疼老婆爱女儿了,宁熹就算偶尔会觉得孤单压力大,也不会在这些事上让宋缜为难,何况她如今忧心的事本来就不是这个。

见宋缜十分认真,不像随便说说哄她开心的样子,宁熹拉着他的手,道:“我知道你在官署事情多,平日住在那里,还能多歇一歇,这府上并没有太多事,你不必担心我。至于今日这事,与这个倒没什么干系。”

“那是为何?我们是夫妻,你不能瞒着我,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就是!”见宁熹开口解释,宋缜连忙追问,直觉的,今日这事若是不说清楚了,说不定就要成为他们夫妻的隔阂。

“白夜歌不是对你说了吗?你没什么想法?”宁熹侧头看宋缜道。

宁熹提到白夜歌,宋缜首先想到的是白夜歌曾与他有过婚约,而且长达三年,甚至差点拜堂成亲。但这些事宁熹自己就清楚得很,更何况这件事他们新婚时宁熹都没有介意,没道理如今孩子都周岁了,宁熹突然介意起这件事啊!然后,宋缜留意到第二个关键词‘说’,说,白夜歌对她说,说什么?不对,宋缜侧目看宁熹,“白夜歌在京城做的她王府小妾呢,对我说什么?”

“…”宁熹一直以为白夜歌是跑到宋缜面前亲口对他说的,按如今宋缜这个反应,莫不是白夜歌所谓的告诉宋缜,是指给他写了封信?以宋缜对白夜歌厌憎的态度来看,若白夜歌给宋缜送信,宋缜最大的可能性是,压根就没看过那么一封信。

真相与宁熹的猜测有些出入,但大致也差不多,白夜歌前世被宋缜冷落了十年,大约是从来不曾与宋缜亲近过,白夜歌虽然一直拉着一张仇恨的大旗,但事实上白夜歌更怕宋缜。哪怕今生白夜歌重生了,自认为有资本翻身,在宋缜面前也会潜意识的索契爪子来。今日白夜歌本来是想亲口告诉宋缜的,但进了刺史府白夜歌就怂了,宁熹以为白夜歌送了一封信给宋缜还是高看了白夜歌,她其实只是写了一张纸条,丢在宋缜的必经之路上。

白夜歌不了解宋缜,自以为见着那么一张不同寻常的纸,大多数人都会捡起来一看究竟,偏偏宋缜就是那不怎么有好奇心的少数人,所以宋缜只是将打扫的下人喊来骂了一顿,便毫无停留的走了。

话说到这里,宁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真相亲口对宋缜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宁熹微微垂下头,心里其实有些忐忑甚至害怕。越是在乎,越是在意宋缜的看法,宁熹自认为不是个顶聪明的,但是在这件事上,想要骗过宋缜并不难,毕竟她确实是宁熹本人,哪怕原主的父兄,也不会怀疑。可她并不愿欺骗宋缜,或者说,她很想知道宋缜对她的真实看法。

这种矛盾的心态宁熹自己都无法解释,一面是害怕被抛弃甚至伤害,一面又想就算冒险也该双方坦诚。

宋缜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以后,那些寺庙什么的还是少去吧!”

“…”这是什么意思?

“免得什么时候遇到真有本事的和尚道士,看破了你的真身。”

“…”宁熹看着宋缜颇为认真的表情愣了下,宋缜不是在逗她开心,而是真心实意的为她担心。宁熹微微抿唇,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低声道:“哪有那么夸张,这么久以来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倒是,你不介意吗?听白夜歌的意思,似乎刘敬棠想烧死她呢!”

宋缜握着宁熹的手,四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但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宁熹的手有些冰凉。宋缜将宁熹的手捧起来,轻轻呵了口气,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从前是什么人,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跟我拜堂成亲,为我生下鹿儿的妻子,你和鹿儿,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宁熹眼里泛起水光,大约没有人会不被这番话动容,有一个人这样在意她,不在乎她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宁熹,只担心她会遇到危险。宁熹抬起手,轻轻拂了拂宋缜的头发,道:“我,其实好怕,你会不会不能接受,或许向刘敬棠一样想杀死我,或许看在鹿儿的面上,留我一条命,赶我走。可我,还是期望着,你愿意接受真实的我。”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章 转变

宋缜抓住宁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道:“我很高兴,你愿意亲口告诉我这些。”脸上露出笑意,一双眼更是水光盈盈的动人心魄,“不过,我不喜欢你拿刘敬棠跟我相比!”

宁熹轻轻一笑,刘敬棠这个人,怎么说呢?先帝在世时,福王是先帝最喜欢的儿子,刘敬棠是先帝最疼的孙子,那个时候,福王父子两个根本不将如今的隆盛帝一家看在眼里。作为最受宠的皇孙,刘敬棠的童年过得比如今的太子还要舒坦。有了年少时的风光自在做对比,今上登基之后,福王府的日子就不那么美妙了。

作为早年跟隆盛帝一拼高下的兄弟,隆盛帝若是真真情实意的将福王父子供起来,那才是脑袋长包,所以不用拿眼睛看,都知道隆盛帝肯定不可能跟福王府和平相处。福王父子若是识相,老老实实做个闲散宗室,拿着俸禄过日子也就罢了,偏偏福王当初急流勇退就是为了积攒实力重新夺得江山,如今唯一的孙子还在宫里扣着。

福王也是个狠心的人,对人狠,对自己同样狠。当初为了保存实力,多粗壮的根枝说砍就砍,就连妻子儿女,这些年过得连寻常富贵人家都不如,大有昔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风。但这份卧薪尝胆的韬光养晦也不是没有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福王只得两女一子,两个女儿嫁的不好就不说了,昔日娇蛮跋扈的王府千金如今养得唯唯诺诺,哪有半点大家之风,而唯一的儿子也没能幸免。

宁熹留心白夜歌,顺带也留心了福王府的事,如今到了秦州离得远了,消息才远不如在京城时及时准确。刘敬棠这个人,早年的骄奢和福王退守福王府之后的严苛,磨得福王世子没什么精神气也就罢了,性格还有些扭曲。秦州人提到刘敬棠在秦州的风姿,宁熹是没见过,不过在京城里,福王世子外表温和懦弱,人前只会与人说合,而背地里呢,骄奢逸乐半点都不收敛。

宁熹自己对刘敬棠多少有些看不上,宋缜这种自己撑门户的就更看不上刘敬棠了。而白夜歌专门设计跟了刘敬棠这事,宋缜虽然对白夜歌没有半点好感和留恋,但心里头多少是有疙瘩的,暗搓搓的扎白夜歌小人肯定是免不了的。不过听说刘敬棠要烧死白夜歌,宋缜啧啧两声,道:“看来,刘敬棠耳根子软的毛病还是没改过来,不过,白夜歌这个人,却是不能留了。”

宁熹一时没反应过来,宋缜颇有耐心地解释道:“白夜歌这两年来做事不聪明,但主要原因是这个人第一步走错了,但排除我对白家的成见来说,白夜歌能拿下第一才女的名号,至少人是不蠢的。所以白夜歌肯定是想方设法藏着自己的身份,就算被戳穿了,也必定会占着自己知晓今后发展趋势的优势,让刘敬棠放过她甚至跟刘敬棠谈条件。”

宁熹点点头,这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她,也无数次的想过,若是让人发现了,该如何自保,至少让自己活下去,毕竟穿越一次是运气,命运大神不太可能眷顾她几次。白夜歌与宁熹还不同,她不仅想活下去,还想复仇,这就更要周密思考了,没道理没想过被发现的这一天。

“所以,只能说明这件事打得白夜歌措手不及不说,还趁着白夜歌反应过来跟刘敬棠谈条件之前,一竿子打到底,叫白夜歌没有翻身的机会。”宋缜冷笑,“刘敬棠的性格说好听了叫深思熟虑,说难听了叫优柔寡断,若是刘敬棠发现的白夜歌的秘密,一定能听白夜歌多说两句,白夜歌不仅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说不定还能重获刘敬棠的爱重,但若是白夜歌的仇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再告诉了刘敬棠的话…”

不用宋缜说,宁熹也明白了,他们离京之前,刘敬棠的侧妃就有了身孕,那时宁思被接到宫中,连着宁思生的嫡子也被扣在宫中,福王府自然十分重视那个孩子,侧妃所出虽比不得正妃嫡子,但也不是寻常庶子可以相比的。然而,他们还没出发呢,就听说那位侧妃意外摔倒早产了,腹中已经成形的男胎没了不说,还伤了身子,很难再生育。

那位侧妃虽然是宫女出身,但毕竟是隆盛帝赐给福王府的人,出了事福王府还得给宫里报备一声。虽然福王府拉出了一个小妾,以争风吃醋结了案,但当时许多人都猜测是白夜歌干的,毕竟作为正妃的宁思在宫里,寻常小妾敢做这种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家世出众、虽然还没册封,却早就许了侧妃之位的白夜歌。

这事真假宁熹没有去探究,但宁熹相信,那位侧妃多半也是这么想的,若是如此,恨毒了白夜歌,又有身份优势,还不知怎么得知了这件事的侧妃趁机弄死白夜歌也是合情合理的。

“怎么?阿九觉得白夜歌冤枉?”宋缜见宁熹不说话,还以为宁熹反对他除掉白夜歌的想法。宋缜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但这件事上,且不说白夜歌如今的危险性,单单白夜歌当初想害死鹿儿的事,他就恨不能寻个机会弄死她。只是这件事毕竟与宁熹有关,宋缜不希望宁熹因为这件事跟他产生隔阂,“我知道你心软,但且不说这件事的危险性,单单白夜歌一直对咱们家抱有恶意,当初还险些害了鹿儿。”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宁熹摇摇头,她明白宋缜的意思,即便在宁熹来说,一句话要人性命的事让宁熹不舒服,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面烂好心,毕竟这件事关系的不仅是她,还包括她才周岁的女儿,“正如你所说,福王世子优柔寡断,这次又怎么会这么坚定的要了白夜歌的命?我有点担心,京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宋缜微微皱眉,上一次接到京城的信还是四五天之前,与鹿儿的生辰礼一起送来,信上并未提到什么大事。当然,信在四五天之前送到,再算上路上的时间,那封信应该在十天半月之前就所出来了,那么这段时间内说不定就发生了什么事。

距离太远,宋缜并没有花太多的力气在打听京城的事情上面,此时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立刻去求证,只道:“五月里大哥就要迎娶新嫂子进门了,想来过不了几日,京城就该送信过来了,到时候想来会在信中提到,咱们这会儿还是早些歇下吧,不必为这些事烦心了。”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宁熹没有推开宋缜的手,只抱住了宋缜的脖子,夫妻俩早早歇下。

鹿儿生辰过了,刚好挨着一个休沐,宋缜就留下府里陪宁熹和鹿儿。宁熹操办了一场鹿儿生辰宴,又跟宋缜交流了一回夫妻感情,本来就不是十分勤勉的宁熹舒服的睡到自然醒。收拾好了从屋里出来时,宋绾正牵着鹿儿的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一见到宁熹,鹿儿便拉着姑姑的手朝宁熹扑过来,嘴里喊道:“娘、娘!”

宁熹把鹿儿抱起来,看向宋绾,道:“不是说今日要去常知府府上做客?怎么这会儿还在这里陪鹿儿。”

宋绾轻轻叹了口气,道:“昨儿个萍儿妹妹和悦儿妹妹过来,我们一道聊天,我就提起今日去常家的话。原本是约好的,今日是悦儿妹妹的生辰,虽然常家不大办,不过原先就约好了相熟的姐妹几个去常家给悦儿妹妹贺生辰。可昨儿个萍儿妹妹特地说,那小宴也不办了,还特意给我道歉。原本没说办小宴,只是我们小姐妹小聚一回,可特地说了这话,我们哪里好再去?今儿一早,我就让人将礼物送去了,我就不过去打扰人家了。”

宋绾说起这个还十分郁闷,倒不是多在意那一顿饭,只是无故取消了聚会,总让人高兴不起来,昨日看着嫂子忙活了一整天她也没提这事。说到这里,宋绾不爱说人是非,也多提了两句,道:“昨日悦儿妹妹还提起,说顾姐姐有孕之后,与从前完全不同了,不止在府里样样都要好的,还将她和萍儿妹妹呼来喝去的,买个点心还非得萍儿妹妹去才行。”

“…”这话说的,辈分全乱了,但就算宁熹昨日没什么机会跟顾氏聊天,也听说了一些,之前叶氏过来也说起,她去常家做客,碰到顾氏想吃桃酥,非得要常欣萍去做,常欣萍辛苦做了来,顾氏吃了一块,说也没那么好吃,便不再碰了,委屈得常欣萍差点当场哭了。宁熹原本还觉得顾氏对原配的子女都不错,虽然人有些小家子气,但也不坏,结果才有孕呢,态度就彻底反转了一面,恐怕先前疼爱常欣萍姐妹也只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罢了。

“三嫂,我想悦儿妹妹应当没有说谎,但顾姐姐原本对她们那么好,怎么就…”宋绾最然体会了一些人情冷暖,但也总把人往好的方面想,加上顾氏有孕之后就再没有出门,昨日鹿儿生辰宴也只有常大人带了常欣萍姐妹过来,宋绾对顾氏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那般温和客气的样子。

怎么说呢?宁熹对顾氏也并不了解,只摇头道:“大约,顾氏先前没有儿女,想着她要是一直没有儿女,日后还要依靠萍儿姐妹两个呢!可不得对她们好吗?如今不同了啊,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萍儿姐妹可不就是外人了?外人自然比不得自己的儿女亲近且可以依靠啊!”

“…”宋绾第一次听宁熹说这样的话,有些惊讶的微微抬头,可细细一想,这样也说得通啊,还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顾姐姐不该这么坏吧!不过话说回来,顾姐姐确实有些小心眼呢!上回在崇明寺,炯哥儿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铜锁,她狠狠瞪了炯哥儿一眼呢!”

“那顾氏是个小心眼的,如今她又有了身孕,阿九、四妹,以后你们还是少与她往来吧!”刚从外面回来的宋缜一面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一面道。

宁熹看桌上,是一叠书信都是京城送来的,不过听到宋缜这话是十分意外,这些话在妇人之间传一传也就罢了,怎么宋缜都这么说?

“今日在路过宝和斋遇见常大人家的马车了,所以多看了一眼,瞧见常家二姑娘陪着她去买东西。那时笑呵呵的模样,也不知常姑娘说了一句什么话,常夫人夺了丫鬟手里的食盒,就惯在地上,点心都滚在地上还不解气,上脚踩了一阵才算完。常姑娘就在旁边看着,当着许多围观的人就哭了。”宋缜忍不住解释了一遍,便是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过分了,今日到底是那小姑娘的生辰,何必这样不留情面。

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们说说也就罢了,目光便回到桌上的几封家书上面。宋缜将几封信抽出来,递给宋绾,道:“喏,回去你屋子里看!”

宋绾一看信封上面的名字,脸色微红,捧着信走了,宁熹便猜着了几分,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封信,道:“咦,澄音公主竟然给我写信呢!”

宋缜快速的看过了手里的一封,抬头问宁熹,“公主说什么了?”

宁熹将看过的信折起来,放在桌上,道:“就是简单的问候,又提到大哥的婚事,问我会不会回京去,想见一见我,说她儿子刚满月了,还想让孩子认我当干娘呢!”

“干娘有什么好当的,咱们鹿儿还叫你亲娘呢!”宋缜总觉得澄音公主心机太深,并不希望宁熹跟她交往太深。

宁熹对做那位小公子的干娘也没什么兴趣,只点点头,道:“咱们不是说了不回去了吗?到时让人将礼物送去就是了。”

宋缜点点头,就是这样没错,把手里的信递给宁熹,道:“这是大哥送来的,说是四妹妹的婚期定在十月,不过夏天雨水多,路不好走,等秋后天气干爽了再送四妹妹回京也不迟。”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他乡遇

“嗯?”宁熹有些惊讶,接过宋缜手里的信纸翻看了一回,有些不解道:“咱们跟大哥虽不算十分亲近,但大哥五月里成亲,既然写信过来,怎么也该是邀请咱们回京去参见他的婚礼吗?我一直以为,祖父和祖母疼爱鹿儿,若要说让我们不必走这一趟,免得鹿儿受苦,也必定是祖父祖母写来的信才是。”

宋缜也点点头,他跟宋纩不大亲近,但他们这种世家子弟,要不要好倒在其次,便是兄弟姐妹之间,礼数也是顶重要的,不然宋绵哪敢拿着姐姐的威风跑到秦州来耍横。宋纩就算不想瞧见宋缜,若是写信过来,也必定要语气十分诚恳的邀请宋缜一家子回京参加他的婚礼,更别说连宋绾都不让回去。

“京城一定有什么事发生。”宋缜拳头握紧,这一叠书信当中,大多是他们夫妇在京城的亲友的来信,其中甚至有宁思写给宁熹的信。但宋老国公和宋老夫人、宋三叔夫妇、宁一洵夫妇包括太子以及叶家的信一封都没有。

宁熹在一叠书信中找了一圈,将宁思的信取出来。宁思被接进宫中都快一年了,别说他们来了秦州,便是在京城时,都收不到宁思的信,而如今,在这个处处透着奇怪的时候,竟然有宁思的信送到了她手中。

宁熹拆开信封,将里头的信纸抽出来,一封信大致就是说她儿子都快满周岁了,恰好过些时候宋家大公子成亲,若是可以,希望能见到宁熹,毕竟她被困在宫中,想要见到亲友实在太难了。宁熹微微挑眉,将信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却发现最底下一行连起来,刚好是:“不要回京城”几个字。

宁熹指给宋缜看,宋缜微微凝目,道:“先别瞎猜,我先联络京城的人,看看京城发生什么事了。”

宁熹点点头,原本她还在想宁思的信是怎么送到这里来的,不过看了信的内容,再联想到内容差不多的澄音公主的信,宁熹心里就有数了。澄音公主两回带她去见宁思,不光是刷她的好感,想拉她入伙,大约也顺便刷宁思的好感,甚至用一些事情威胁利诱,叫宁思写了这一封信。宁思这一句话藏得不怎么隐蔽,也不知道澄音公主是欲擒故纵还是什么想法,反正还是将信送到了宁熹手里,但不得不说,有宁思那最后一句话,宁熹就算听宁思的,不回京城,也会想法子探听京城的消息。

其他的几封信也大致如此,有的寻找各种理由邀请他们回京,有的隐晦的提醒他们不要回京,就跟两派人互相拉锯一般,你说不要,我说要,分不清孰是孰非。夫妻俩相视无言,宋绾从外面冲进来,道:“三哥、三嫂,京城出事了!”

宋缜拿过宋绾手里的信,信是李钧送来的。李钧前些天才从秦州回京,算起来,如今到京城不过几日的时间,信上提了一些,道李钧从秦州回京,还没进城就感觉不太对劲,于是李钧找了羽林军里当差的表兄,混进了京城,这才送了这一封信出来。信上说,就算羽林侍卫换防,都被以各种理由要求留在京城内,如今的京城,寻常百姓出入要仔细查验不说,官员、侍卫们是只准入,不准出,而问题出现在皇城中,李钧混进去级别太低,接触不到什么秘密,只知道皇帝出了事,被软禁、甚至已经不在人世。

“这…”宁熹惊讶地看着宋缜,“夫君,这怎么会…那祖父他们…”

“不必这么担心,李钧没有说具体的情况,就说明对方只是控制了皇上,最多控制了皇宫,至少还没有控制官吏和百姓。而我们没有收到任何调兵的命令,只能说明对方还是想用温和的方式达到目的。他们写信叫我们进京,看中的不是镇国公府的身份,而是秦州刺史的身份。”宋缜面色清冷,平日俊美得有些妖艳的相貌仿佛添了一分气势,叫人不敢逼视。

“可如今如何是好?”宁熹有些着急,“皇上若是出了事,能瞒得了多久?到时候他们恐怕就顾不得名声和其他的了。”

“三哥,你往下看,他还有话说!”宋绾见宋缜只看到中间,就没有接着往下看,连忙提醒他。宋绾一个娇养的姑娘,不懂多少政事,但直觉的,后面那部分内容更加雪上加霜。

宋缜见宋绾着急,便接着往下看,翻到最后,果然脸色更加凝重了些。宁熹心里咯噔一下,道:“怎么?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半月前太子妃和小皇孙在从定州回京城的路上失踪了,而后太子离开京城去寻找太子妃和小皇孙,至今没有消息。”宋缜皱着眉,这件事可以说是雪上加霜,本来隆盛帝出了事,还有太子主持大局,如今倒好,太子不在京城,而且还不是单纯去什么地方办差,若是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可以想象会有多大影响。

“…”宁熹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幸好听到宋绾说京城出事了时,他们就将下人都打发出去了,如今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加上宋绾。鹿儿陪爹爹看了一会儿信已经睡着了,小丫头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显然睡的正香。

定州有一座福音寺,听说十分灵验,当然,宁熹也知道,每年过了年,太后娘娘都会前往福音寺还愿,通常还要在寺中小住一段时间,有时也会带了小辈同去。宁熹虽没听说太子妃陪太后娘娘去了定州的话,但太子妃既然带着小皇孙从定州回京城,自然是陪太后娘娘去福音寺礼佛去了。就算是皇家,正妃嫡子的地位也是很重要的,所以太子妃和小皇孙出了事,只要太子手头上没有十万火急的事,必定会亲自走一趟,去寻太子妃和小皇孙。若是太子妃和小皇孙失踪是有人故意设计的,那么太子随后消失踪影应当也是有人操纵的。

宋缜皱着眉思索了片刻,道:“我恐怕得去定州一带走一走,阿九,秦州这里得拜托你照看了。”

“那官署那边的事呢?”宁熹能理解宋缜的决定,宋缜一个臣子,别说作为边将,没有传召不得入京,就算去了,宋缜一个国公世子能做什么?还不如赶紧将太子一家子找着,到时候太子自己进京收拾烂摊子也好,带了宋缜一起进京也好,总有人主事。话虽如此,但边将不能随便入京的同时,也不能随便离开辖地啊!

“如今秦州还算安稳,官署那边也闹不起什么事,我会安排人手盯着,至于我本人,人吃五谷杂粮,我请几天病假也没什么,只是得阿九你打掩护了。”秦州才经历了一场风波,不管是不是果真老实听话了,只要宋缜的名号镇着,就没人敢随便作妖。更何况宋缜也不是傻的,宋家不结党营私,但不代表他就非得大公无私的提拔本地人,到时候就是第二个荣家,如今军中也提拔了不少宋缜带出来的亲兵。

“我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宁熹问道,问了出发的时间,她也好准备行李。

“收拾一下,带些盘缠干粮立刻就走吧!”宋缜叹了口气,“这些信送来也要时间,如今也不知什么样子了。”

宁熹虽舍不得宋缜,也只得点头,拜托宋绾照看一下鹿儿,宁熹起身,往外去安排准备干粮。才出门,就见到琉璃等在门外,宁熹见她有话说的模样,问她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回夫人的话,外头的婆子来通报,说有一位夫人带着一位小公子求见,说是,是世子和夫人的亲家。”琉璃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答道。

“…”宁熹扯扯嘴角,他们这么丁点的小女儿,哪里来的亲家,正准备让人将人赶走,琉璃将一个帕子包着的东西递过来,道:“这个,说是定亲的信物。”

“…”这下宁熹越发疑惑了,还当有人拿了什么把柄上门讨好处了,将帕子包着的东西接过来,打开一看,帕子里面躺着的是一块雕成老虎模样的玉。雕工确实精巧,老虎也虎虎生威,当然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那块玉是太子殿下从宋缜手里抢去的那一块。

那块玉在被小皇孙抓去了之后,拿来做了什么宁熹并不清楚,但也相信,就算没真做了小皇孙随身的物件,堂堂太子也不至于将玉给了什么人,宁熹心里有了些猜测,有些焦急道:“他们在哪里?”

“奴婢们不知他们是什么来历,没敢贸然将他们带到会客厅,所以暂且安置在偏厅了,已经吩咐人送了茶水和点心。”琉璃猜测宁熹认得这两人了,只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宋家虽然不至于目下无尘,不接待普通访客,但那母子两个实在跟乞丐没什么差别,看门的婆子真的是本着职责,才安置了他们,过来通报一趟。

宁熹点点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猜

宁熹走到偏厅时,终于明白琉璃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后面想说的话了。她是凉国公府的姑娘,宋缜是镇国公世子,哪怕宋缜外放到了秦州,交际圈子也是秦州的上流圈子。而眼前这两人,那一身装扮堪比街边的乞丐,小的那个捧着点心狂啃,大的一面啃,一面给孩子喂水,怕小孩子噎着。

然而,眼前这妇人实实在在是尊贵的太子妃啊!宁熹犹豫了片刻,还是提起裙角走了进去,向太子妃行礼,道:“臣妇参见太子妃殿下。”

宁熹向太子妃行礼,偏厅的下人们惊讶了一刻,连忙战战兢兢地行礼。太子妃被宁熹的声音吓了一跳,呛得咳咳地咳了几声,好容易缓了过来,才道:“好你个刁民,故意吓我是吧!”

宁熹听出了太子妃这话在调侃,去年参加了小皇孙的周岁宴之后,她与太子妃也亲近了不少,虽谈不上情同姐妹,但见着也能开开玩笑互相打趣!想到这里,宁熹看着太子妃和小皇孙的模样忍不住心酸,叹气道:“要不,我先让人准备些热水,太子妃和小殿下先沐浴更衣?”

吃了些东西,太子妃也缓过来了一些,何况吃点心也不顶饱,更重要的是,娃娃亲都说出口了,她也就罢了,总不能让儿子这副模样见未来媳妇儿。看了眼香甜的点心,太子妃艰难的移开目光,道:“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宁熹让人安排太子妃和小皇孙去沐浴,衣裳就有些麻烦了,太子妃还好,太子妃身量比宁熹小一些,宁熹没上身的衣裳借她暂且穿一穿也就是了,小皇孙就有些头疼了,府上并没有那么大的孩子,小孩子的衣裳更不好往外面去买成衣。宁熹愁了一回,回去鹿儿的房间翻柜子,她记得,她娘亲在陇州没什么事做,给鹿儿做了不少衣裳,从几个月大到四五岁都能找出好几套来。

鹿儿还小,也自小就不缺衣裳穿,宁熹把周氏送来的小衣裳按大小收好,这时候还是很好找的,不多时就翻出了好几套漂亮的小衣裳。宁熹将粉色和鹅黄色的两件挑出去,其他的看上去倒没有那么奇怪,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男孩和女孩的衣裳并没有太明显的区别。

宁熹让人把准备好的衣裳给太子妃和小皇孙送去,连忙去将这件事告诉宋缜,宋缜听说这件事也很惊讶,连太子妃自称是他们亲家的事都暂且放下了。夫妻两个算着太子妃母子两个收拾的差不多了,才过去见他们,太子妃已经整理妥当了,正亲自给儿子整理衣裳,见宁熹和宋缜要行礼的模样,连忙摆手道:“出门在外,就不用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了。”

她这么说,宁熹也没有强求,两相问好坐下,见太子妃的衣裳多少有些不合身,便道:“也不知你们会来,一时也没有合适的衣裳太子妃你暂且委屈一下,我已经让针线房赶制衣裳了。”

太子妃倒是满不在乎的摇摇头,道:“有热水洗澡,有干净的衣裳穿,我们已经十分感激了!皓哥儿,还不快谢谢婶娘!”

太子妃穿宁熹的衣裳多少有些不合身,看上去有些累赘,小皇孙穿鹿儿的衣裳却大小刚刚好,小娃娃洗干净之后仿佛白玉娃娃一般,宁熹特意挑了不是裙子的粉蓝色小衣裳,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十分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