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我才进白家几天啊,就闹着盖东西,不合适!”苏悦儿顺手接过,让红玉坐在一边绣东西,她便装模作样的翻看起书来。

书是一页一页的翻,她根本没看进去一个字,脑中只思想着晚上行动的每一个步骤,周而复始的推算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没办法,她遇到意外的几率总是大于没有意外的。

就这么着耗费了大约一个时辰,日头已经有些偏了。苏悦儿估摸着差不多也快五点的样子,便起身说回去,却故意的走了半道说到:“我去后院那边坐坐,你先去老太太那边瞧问下,看看大爷有没可能回来用饭,若是回来的就一并准备了吧!稍后,我就回来,咱们去老太太那边伺候。”

红玉应了声,收拾了东西自己回屋。后院那种毒物横行的地方,她也没胆子去的,只心中道着奶奶和大爷也算天生一对,便默默的去了。

苏悦儿压着兴奋装作一脸无聊的出了院子,并未去往后院,而是先去了外院,外院是大房这边配给下人的院子,四红便住在这里。她一进园就看见红光正在磨石上磨针,而旁边,其他三红也在帮忙,有帮掰针的,有帮打磨的,还有专门给递针的。

“奶奶,您怎么亲自来了?”红光瞧见苏悦儿赶紧停手行礼,其他三个也都放了手里的活。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就过来瞧瞧,可弄了多少了?”苏悦儿说着便到了跟前,拿了几个打磨好的看。

“一个人本也弄不了多少,可他们帮着我,如今也差不多弄好了百来个,您看看可合用?”红光说着指了眼前的一堆。

苏悦儿点点头,又问道:“我叫你做的夹子呢?”

红光从一边拖出一个匣子,从中拿了苏悦儿要的夹子出来。这东西说是夹子,其实是镊子,但苏悦儿为了好和红光沟通便说的是夹子。她拿着那夹子,夹了夹针,感觉很好用,便满意的笑了。当下也不管他们四个在跟前,就把竹筒给摸了出来,取出来笋衣便是用夹子拨着,装了大约一半的量进去。而后塞好,便装了袖袋里:“继续做,做好了也不用给我送来,我自会找你拿的。”说完便走了,倒是红绫新奇冲着红光说到:“你再做个那样的夹子给我呗,要长点的,我觉得这东西拿来偷东西挺不错的!”

苏悦儿转头去了后院,正有几个打扫的婆子在那里闲聊,见她便是问安,等她进去了,便凑在一起将议论的话题由大奶奶的嫁妆变成了大奶奶的胆子。苏悦儿没功夫理会这些婆子八卦,入了院,她便找燕子。

燕子闻声开了门,便冲苏悦儿一笑:“奶奶您来了啊!大黑刚刚蜕完皮了!你快进来瞧,我将才收了一个整呢!”说着兴奋不已的跑到了屋里的桌前,正是一张整的蛇蜕卷了一半。

蛇蜕是蛇脱下的角质层,刚脱下的角质层因为还带着粘液,湿润松软便于折叠,一旦压扁卷实了,日后买卖时打开也是完整无缺利于保存的。

苏悦儿一瞧那蛇蜕,两眼直放光:“好家伙,这么大一条,蜕的还真干净。”

燕子一脸的欣喜:“还是奶奶有法子!您叫奴婢找人修个池子,昨个晚上就弄好了,竹林那边也依照您的意思,弄了些树段枯枝还有沙石的,今个中午大黑就在池子里泡够了,去了竹林边,恰恰蹭着那树段,蜕下了一个整张,要是奴婢知道这法子,估摸着早先前面的也不必碎的到处都是了!”

“行了,别贪心了,有这么一截整的知足了吧!诶大黑呢?我去瞧瞧!”苏悦儿有些想去看看这个大黑,对于过山标这个词汇,她清楚的知道大黑将是一只眼镜王蛇,所以她很想近距离的见识一下这种蛇,毕竟以前她也在山林里穿梭过,但现代的破坏与污染,使得这种蛇很少能在现代的国家丛林里见到,不得不算是她的一种遗憾。

“它啊,蜕了皮就爬墙去了后面的林地,也许要吃饱了才回来吧,毕竟这院子里的蛇可不能拿来喂它,它也是知道的。”燕子说着便又去卷蛇蜕,待卷好了收起来了,正要说话呢,却感觉到脖子一痛,人便倒了地。

苏悦儿缩了手,把人抱上了床一放,便出了屋。当在一片笼篓里找到那只金蟾时,她满脸都是得意的笑。蹲在一边,她把竹筒拿了出来,倒出了大约十来根的针后,她先把一片笋衣放在地上,又用另一片笋衣包了手,继而她隔着笼子按住了那只金蟾,以镊子镊起了针开始在金蟾的背上蹭啊刮啊,然后把沾了毒液的针小心的放在了笋衣里。她这么的周而复始的折腾了一会,终于把十几个小针头都涂上了毒液,这才放了金蟾,用两边笋衣一包,小心的把十来只毒针都包好,放进了竹筒里,而后才把剩下的小针都装回了竹筒里,塞好,这才放回袖袋。而后她又回到燕子的屋内,翻了半天找到一个空的瓷瓶,便摸出了飞刀,来到一堆蛇篓前仔细观察,而后挑中一只有剧毒的银环蛇,用一旁的铁钩钩了它出来,捏住它的脑袋,以刀刃压迫它的毒牙,逼着它往茶杯里喷了些许毒液,才把人家给放回了篓里,继而把毒液装进了瓷瓶,再把那装过毒液的茶杯给直接扔到了院墙外,然后也不管燕子,只装着准备好的东西回了院落主屋。

她耽搁了这么一气,红玉早都回来备好了定省时穿的衣袍,瞧见她便迎上来要给她换。苏悦儿急忙道了一声别动,推说自己刚才和毒物靠的太近,身上有可能沾了毒,便自己去了净房给脱换了下来,却是趁此把一应的东西都直接藏在了净房内,而后才出来洗了洗,换了衣裳询问起大爷如何,当得知大爷发了一天呆,这会还在老太太那发痴的时候,她便冲红玉说到:“那大爷今晚还回来用餐不?”

“问了的,大爷自己说回来用的,只是说了这句又不理人了。”

“是这样啊,红玉去眉夫人那里知会一声,叫她备下大爷的饭菜,今晚大爷还去她那边…”

“啊?还去?”红玉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苏悦儿却看着她笑到:“是,还去。不过你要打招呼,叫她那边自己有点分寸,别再违了规矩叫大家都难做。”说着她抬了手:“我这手还没好呢,让大爷就先去那边呆几天吧!”

红玉无奈只好应了,脸上却不大高兴,苏悦儿瞧着也只能装没看见,心说:我不把大爷给挪出去,我晚上还怎么行动啊!

第四十七章 动气

入了厅,苏悦儿有些愣。以往这个时候,家里的人基本都是到齐了的,就算老爷和二爷有事耽搁了,但太太和二奶奶总是在的。可今个晚上有些奇怪,老太太的厅里却只有大爷一个缩在软塌上发愣,手里更是把一个福寿双花的软靠扯的几乎要破线。

难道我来早了?不会啊!苏悦儿心中思想着,稳着自己先给老太太行礼问安:“月儿给老祖宗问安!”

“好,好,过来吧!坐我跟前来!”老太太一脸的慈爱之笑,伸手拍了拍软塌,苏悦儿注意到老太太拍手的地方恰恰是大爷的身边,一时倒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坐了。

若要老太太高兴,她自是该顺着过去的,可看到大爷那一脸阴色的缩在软塌上,若自己过去了坐着,且不说与他近些会不会又令他搡自己,只说这般两人不避讳的坐着,一会被太太和二奶奶她们瞧见,她就等着被说没规矩和不检点吧!

苏悦儿的迟疑不但落在老太太的眼里也落在白子奇的眼里,一瞬间他的脸好似又黑了点…

老太太笑着与她解围:“过来吧,我要你坐的,无妨!再说了,今个,她们都不会过来的。”

“啊?”苏悦儿有些诧异,当下听话的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挨着软塌边虚坐了,便轻声问着:“老祖宗,今日里可是有什么事?”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公爹和婆母因着户部尚书这次的帮忙,设了席宴相请,故而今个晚上不在,本来我也要去的,可一把年纪了,懒的折腾,而且我去了还要弄的人家招呼我,那就不合适了。二爷那边呢,叫人带了话回来,说晚上有饭局,连带着三爷也一并去了。本来还能剩个二孙媳妇陪陪我的,却不想她家兄弟来看她,带来些东西来,我也不好让她在这儿,就叫她在院里自去招待了…”

老太太慢悠悠的给苏悦儿解释着因何今个只有大房的人陪着她,而白子奇却阴着个脸的瞧着苏悦儿,只把苏悦儿瞧的疑心自己是不是欠了他几百万。

老太太解释完了,便传了饭,今日没了二奶奶在,苏悦儿自然是亲自伺候,幸得她几日里都有注意二奶奶是如何伺候的,这会儿也注意着节奏给她老人家布菜,一时也伺候的得当。

用罢了饭,老太太叫了茶。苏悦儿虽是不懂医,但也知道餐饭前后喝茶冲淡了胃液于消化不好。她以前没在前伺候,便没做声,如今看着老太太要用,便轻声说到:“老祖宗,您这茶就漱漱口吧,以后也晚些喝的好。家父以前也好吃罢饭了用茶,日子久了,总有些积食,胃里也不大舒服,后来有郎中说与他叫他饭前后错了茶,晚上用时也淡些,如今倒是胃口极好了。老太太您身子骨虽好,但也不妨错错时间,好过不适不是?”

老太太闻言一笑,放了茶:“好,是个知道疼人的!”说着竟是抓了苏悦儿的手,再抓了白子奇的手,一并攥在一起:“大孙媳妇,我这大孙子一时混来一时疯,是有些委屈了你,但我白家不会亏了你,你把这疼人的心都用在他身上可好?”

苏悦儿此时早已脸红,闻言更是羞赧的低了头:“是,老祖宗,孙媳妇知道。”

“真的知道?”老太太依旧不放手的问着。苏悦儿当下瞥了眼脸色有些开始发红的大爷,含笑的言语道:“老祖宗,悦儿已经进了白家,更是大爷的妻子,焉能不对他好?不去疼他呢?您放心,我不嫌他一时痴傻,也不觉得委屈,只要他平安健康,我就知足!”

“好,好!”老太太听的满脸笑容,高兴的拍上了白子奇的肩膀:“奇儿啊,别这个样子,有她对你好,老祖这心里可就乐开花喽。”

大爷闻言似是轻微的点了头,但脸上的神色却是阴色有之,羞色有之,窘色有之,总之是多种情绪复杂的掺和在一起,咋看咋叫人觉得有些别扭。

“好了,赖我这里一天了,你们快回去吧!”老太太笑着摆手打发两人去,当下苏悦儿离了软塌,更亲自动手扶着大爷下了软塌给他穿好鞋子,一并告辞出了厅。

轿子是侯在那里的,大爷直接就钻了进去,苏悦儿撇了下嘴也随了进去。

厅内红樱瞧着轿子去了,便笑冲老太太说到:“大爷今个脸色跟开了酱园似的…”

“他啊,就是只猫,如今烧糊涂了脾性却没变,近了,他防着你,远了,他冷着你,虽然这些年为咱们白家把铺上的生意做的极好,但心思是越来越冷,他房里的人都得不到一张好脸。如今生了事,混着过日子倒也和气些,只是…他到底没对谁动过心,如今真的动了心,这就怕上了吧,也不知道是患得患失呢,还是一时反应不过来!我今日里和他说了那么多,也只能指望他自己想开,别把这能近身的人给推远了,毕竟我年岁也大了,还能守着他几年啊!只是能管多大用却不是我能想的了!”

“好我的太太啊,您不是说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大爷受了罪,总能得到好,你就瞧她不怕毒虫毒物,还能解毒这一项,也该知道他们啊是对上了!不过太太,您说大爷没动过心,那眉夫人算怎么说的?”红樱说着到了老太太跟前给她捏着肩膀:“面上总要说动过的,不然那稳的住那边啊!”

老太太一笑:“是啊是啊,我怎么陪了奇儿一天,也跟着糊涂了呢!”

轿子轻颤,挨着的两人都是正襟危坐。

苏悦儿也不想这般别扭,可大爷从眼神到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勿近的气息,令她也只得坐的正正的,宣告着自己没想近的心思,心里却暗自咒骂着:破轿子,还双人轿呢,还世家呢,做这么窄的轿子做什么!就不能弄的大点!

“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大爷忽而开了口,尽管声音低如蚊蚋,但是苏悦儿还是听的清楚,只是她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便厚着脸皮一笑,动手轻拽了大爷的衣袖:“大爷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她其实是想缓和下再和他说是真的的,她觉得大爷就是一个喜欢找别扭的小孩,这会不知道又哪个筋抽抽了。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言语还是因为她这么扯了一下的他的衣袖,他的脸色上竟是蒙上了一层红,双眼更是直视着她的笑,人有些慌乱般地说到:“我,我是问你今晚,今晚吃什么?”

苏悦儿听了这话有些无语,继而却是一笑:“今晚吃什么我还真答不上来,今个你在你的花花那儿过夜,所以饭菜是叫她们准备的…”

“咔啦”一声脆响,轿子在剧烈的震动下,竟是轿底生生的被大爷一脚给跺穿了。

当下轿子停了,丫头小厮们的都有些慌的围上前,而大爷却是一把扯了轿帘往外冲,更生生把眼前小厮和丫头们都一把推搡开,令他们摔的摔,倒的倒,而他却似个怨妇一样站在轿子外面冲着苏悦儿就吼了一句:“你骗我!”说完自己迈着大步走了,却是往他的书房方向去了。

苏悦儿这会也闷,当下有些毛的出了轿子本想说他两句,可看着大爷冲锋陷阵般消失的身影,她只得嘟囔了一句:“我骗你什么了?莫名其妙!”

小厮们机灵,见此情景追大爷的追大爷,收拾轿子的收拾轿子,红玉和翠儿则爬起来忙问着奶奶如何。苏悦儿无奈的翻了白眼:“我没事,就是不知道他那根筋不对了。”说罢便是迈步回院,而显然全府上下的家丁都是习惯了大爷时常抽风的,竟是悄无声息的自己收拾去了。

苏悦儿回到了屋里,心情也莫名的不好起来,秋兰不知发生了事,笑嘻嘻的进来问是否摆饭,苏悦儿当下恶狠狠的说到:“摆!”

这一声把屋内的三个丫头都吓了一跳,大家目目相对时,红玉赶紧摆了手,翠儿拉着秋兰就下去传饭摆菜,而红玉则到了苏悦儿的跟前,小声说到:“奶奶别生气,大爷时常如此的,常常一句话不对,就发小孩子脾气,您别往心里去!”

“我想不明白我骗他啥了?”苏悦儿说着不悦的捞杯子喝茶,红玉见了一边伸手拦了一边说到:“奶奶刚才还劝老太太别饭前后用茶,自己怎么又喝上了?您还在这里想不通什么,其实说实话,是我也是要怨奶奶的。”

“怨我?”

“对啊,我要大爷,兴高采烈的想着和你一起用饭,晚上一起睡,你却说没我的饭,还要我去别人那里睡,你说,我会高兴吗?”红玉在轿子外面也听到一点,如今故意撅着嘴的一说,倒把苏悦儿说的撇了嘴:“他有什么好和我兴高采烈的,他要那啥吧,我又不是花花,有什么值得他惦念的!”说完整看见翠儿和秋兰把饭菜摆进来,她也不在说下去,只自己拿了碗筷大口口的吃饭。

红玉瞧着苏悦儿的举动微微一笑,等到她用的差不多了才说到:“奶奶的手不疼了吧?”

苏悦儿一愣,这才注意自己的手,竟是丝毫没有痛感,再一想到刚才还伺候过老太太也没觉得,便不由的睁大了眼,心里纳闷肌肉拉伤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是大爷啊!”红玉轻声的说着:“他给您抹的‘沁香’故而是少见的好药,但大爷给您抹时却是下意识的用了他的内力将沁香深润了您的身体里,您才能好的这么快啊。我的奶奶啊,您要知道,这白府里能用上沁香的人本就极少,而能让大爷用内力融药的,大概也就您一位了吧,大爷可是心里装着您的,您这般撵了他,他能不动气嘛!”

第四十八章 暗杀(上)

红玉的话令苏悦儿一时无语,她看着自己的胳膊,哆嗦了下嘴唇:“那你的意思是…”

“奴婢的意思是:大爷虽然糊涂会像个孩子一样发脾气,但肯定他是心里委屈的。您这般撵了他不合适不是?要不您去书房说两句好话哄了他回来吧,毕竟大爷也没往眉夫人那边去呗!”

苏悦儿闻言点了下头,但是却没起身,只轻声的说到:“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没想那么多,可是今日里已经传话给了眉夫人那边,我再把大爷劝留在我这边就不大合适了。得了,我明天给他做个好玩的,陪陪他给他道歉就是,只是今夜里,还是让他去那边吧!”她其实也挺像去给大爷现在就道歉去的,可以一想到若大爷粘着自己,她就不能出去行动,那就不知道还要祸害掉多少人,她就只能把这事往明天推了。

红玉听了苏悦儿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是不免有点失望,正想着要不要再劝劝,却是小丫鬟莺儿来报,说眉夫人跟前的青袖来问大爷几时过去,好看什么时候热热饭菜免得凉了。

苏悦儿抬了眼,看向红玉:“你去见她吧,告诉她大爷没在我这里,顺道帮我去书房走一趟,若是大爷还在闹,就劝大爷过去,明日里我在给他赔不是。”

红玉应声便出去了,苏悦儿也没了继续吃下去的胃口,便叫翠儿和秋兰收了,自己站在窗户前抚mo着已经不会疼痛的手臂,心中莫名的有些惆怅。

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红玉一脸燥气的走了回来,苏悦儿瞧她那脸色便问到:“怎么?大爷还闹着不肯去?”

红玉点点头:“是啊,好话说尽了都不去,我连奶奶您都搬出来了,说您已经打了招呼了,不好让你不去,还说明日里您会给他赔不是,叫他消消气,结果他一直不说话,奴婢都快没法子了,大爷出来交代了一句,说他今个谁那儿都不去,就回书房关紧了大门,别说把我们撵出来,就是满院的小厮也都被他赶走了。”红玉说着无奈的叹口气:“这下大爷是混劲又上来了。”

苏悦儿闻言无奈的摇了头:“那就随他吧!只是不知道这回青袖那丫头回去又怎么和眉夫人编排我呢!”

红玉闻言就竖眉:“那死丫头打进府我就没瞧着她顺眼过,奶奶您也是,对这种不知好歹的妾和奴,您就该好好的教训教训,要是奶奶您怕罚的不合适,明个我把家里的规矩给您都学一遍,若是她们以后犯了,您就好好的罚她们!”

苏悦儿闻言一笑:“好,我知道了。得了,你们伺候我梳洗吧,我还想一个人看会书就睡了呢!”说罢她人去了妆台前坐着由她们伺候,心里却暗自想着:红玉怎么那么大的气性,我就瞧她没对那眉夫人主仆顺眼过,莫不是吃过什么亏吧?

丫头们手脚利索,也就一刻的功夫,便把妆容洗了,发髻拆了,连衣服也换好了。

“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回去吧,明早了叫起就是了。”苏悦儿摆手打发了她们下去,闻听着一时没什么动静了,便拿着书做样子的躺在床上翻看,只等着天色再黑些。

“小姐,您说她这不是存心糟践我们嘛!”青袖气鼓鼓的说着便是叉腰。

眉夫人一张脸涨红,人却抓着被角说到:“可是你不也说了,大爷说谁那儿也不去的嘛。如今是她惹了大爷,大爷连她不也怪上了?”

“小姐啊,您想想,好好的回去,走在路上都能把大爷惹的跳脚,那分明就是她故意的嘛,如今她叫红玉去说什么明个赔不是,摆明了就是要大爷今个还气着,您瞧瞧,这不:大爷就说谁那儿也不去,咱们今个就没落到人不是?等明个了她又赔不是了,大爷那小孩性子,再不计较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您不是白白的亏了一天!”青袖说着咬了牙:“她也真狠,自己得不到叫别人也得不到!”

眉夫人闻言,眉一挑,抓着被角的手便攥的更紧…

换好衣服,盘好发,苏悦儿对着镜子自己贴上了面皮后,还前后左右的瞧了瞧,然后抓了笔的在下巴处点了个媒婆痣,继而小心的检查了要用的东西,这便打好包袱背在身上,抓了钩抓爬窗而出。

借着夜色,她似灵猫般抹黑穿过梅林,再度爬墙而出,并将爪钩放进了包袱里后,往主街而去。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时,白子奇也从墙头上跳了下来,穿着一身宽松适度的夜行衣小心的远远跟着。

到了主街,那家买衣服的小店许是等着她来,竟未打烊,只上了一半的门板。苏悦儿当下入店,那掌柜的却是瞧她陌生,客气的问着她需要什么。

苏悦儿想到自己脸上的面皮,便说昨个夜里她定了东西,还是付账了的,可店家不敢接茬,她只好把自己要的东西详细说了一遍,那掌柜的才捧了东西出来。

软皮与浆布做成的腰包,刀带,还有手套之类的东西,苏悦儿一一看过后,倒是十分满意,当下拿了东西就走,直到走到一个无人的街角时,她才把腰包拿出来扎在了腰上,刀带之类的也绑上了腿。

继而她从包袱里把竹筒拿了出来,小心的倒了些针尖出来,而后又把一个布包塞进了刀带里卡刀的地方,在小心的把那些针尖全部扎在了布团上,这些做完后,更是给手上也绑上了一个刀带,也给其放上了一个扎满针尖的布团。做完这些后,她才把竹筒连带细管全部放进了腰包里,而后把爪钩插在了后腰上,最后才把梭子飞刀拿了出来,在手里折叠好链子后,握紧了刀,给自己带上了那张加了三个印子的白底梅花面具。

夜风习习,白子奇站在赏金壁不远的墙头处,将手里这么一堆奇怪的东西翻看了几遍后,终于是随手丢在了人家的房檐上。然后看着那些慢慢出现在赏金壁附近的黑衣人,动手摸出了那张红嘴娃娃头的面具,在手里翻转。

打发我去那边就是为了出来动手,你果然打的这个算盘。只是你真的可以吗?韩岳那家伙前呼后拥的身边少说也有五十来人相随,今夜里又在御金池设下了宴席,邀请贵客,且不说跟着他的人会更多,就那些贵客里也是高手如云,你如此单枪匹马选中今夜,未免是以卵击石啊!

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他伸手摸了胸口。心脏的跳动,令他有些蹙眉。

他身边从不缺女人,但他从来没把女人当回事。

不论是贴身的云秀以通房之身,与他燕好令他成为男人,还是继母做主给他收的婵娟,娇弱而使他生怜悯之心。这两个女人即便为他生下女儿,他也对她们没有太多的感情,好似只是应该如此。至于眉夫人,更不是他真心喜欢过的女人。只是因为知道她东方家的算盘,便有心恶心她东方家而将计就计,更是因为在洞悉暗算的阴谋后,他毫无推辞的顺水推舟占了她的身子。

只是出了一点点意外,她怀了孕,竟是撕破脸也要做他的妻,幸好老祖的强势,让她只能做一个妾,要不然他一定会找机会要了她的命,因为他痛恨一切谋算他白家的人和事。而非常戏剧的是,这之后她却小产,是真的没了,还是压根就没有却不是他这个装傻的人可以去问的。

伸手摸着胸口,感受着那份加快的跳动,他轻声的叹了口气:这样的剧烈心跳还是第一次,他都没想到只是那样相对时,她的笑,她的轻言竟让他的心会剧烈的跳动,跳动到令他恐慌,令他害怕…

赏金壁前出现了他关注的身影,看着她大无畏的上去揭下了那张榜单,他无奈地苦笑,继而将面具带在了脸上:你呀,看在你为我白家筹款,为我大房出头的份上,少不了,我要出手了。

“必须拿人头来换?”苏悦儿看着壁人给她的一块黑布,足够惊讶,她这个杀手从来都是管杀不管埋,后事也总是有小队成员来解决,本想着用只毒针叫那家伙呜呼了就成,却没想到还非要拿人头来换赏金,这足够她郁闷的。因为这意味着她只靠偷袭都不够,意味着她若要拿到目标的人头,必是连前后保护的人也全部放倒!

“是的,只有这样才有赏金!”壁人再一次重复了规矩,此时苏悦儿才知道,所谓天命每次接人物的时候还有附加的要求,比如她今天这个就必须拿人头换赏金。

无奈的接了布子,她顺手塞到了腰包里。古代没拉链,用的不是系带就是盘扣。而她为了安全起见,要的全是系带,如今只能费劲的解开来塞进去,而后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赏金壁,急速的往那最高的金碧辉煌的御金池而去。

白子奇远远的跟着她,发现她固然跑的很快,却完全没有什么提力跃步,正在心中疑惑她这般毫无轻功能有什么计划时,便发觉夜色里还有一个人急速的往这边来。

下意识的,他收了脚伏低了身子,借着一跃的机会藏身于街边的一棵树上,不多时,一个敏捷的身影从屋顶飞跃而过,也从他所在的树旁跃过,却陡然间,那明明已经越过的身子又转了回来,跳蹲在树的对面:“阁下是在等我吗?”

此刻,银月辉洒,一张猫脸的面具在月下清晰无比,而白子奇一顿,忽而用那破风箱一般的声音说到:“那阁下是去帮她,还是去观战的?”

猫脸面具略抬:“还没打定主意,阁下呢?”

“彼此,彼此。”

“那就同往吧?”

“好!”白子奇说着,却是跳离了大树,发步急跃,而那猫面黑衣人也是动作灵敏的急速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御金池的阁楼不远处,似观战的人一般蹲坐在了屋檐上。

此刻苏悦儿将手套带在手上,紧抓着爪钩绳索小心翼翼的攀爬。楼下大门虽是敞开的,但那些个用群来形容的下人,她要想混迹进去却不大容易,所以她只得小心得贴进阁楼处,以细管吹出泡过银环蛇毒液的针,将对方瞬间麻痹,而后顺着阁楼往上爬。

银环蛇的毒液毒性十分的强,可麻痹使人无法呼吸,继而造成窒息令人死亡。尽管苏悦儿没想见人就杀,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惊动那比一个排还多的保卫人员,她只能吹向那两个人的脖颈处,要他们瞬间就安静的挂掉。

费了老鼻子的劲,她终于用抓钩爬到了三楼,再往上若用爪钩容易暴露自己,所以她小心的放下了爪钩,借助建筑物本身的特点,开始攀爬。

白天在决定晚上就来的时候,她已经由高处注意过几个攀爬的着力点。这种楼阁式的建筑虽然会有很多突起物以供攀爬,但最大的问题却是再每一层的楼檐。这个楼檐是超外伸出的,大都是近似水平的直角或是小于90度的角,这使得攀爬者完全要靠臂力将自己的身体重量拖过屋檐,再引体向上的倒翻上去。

苏悦儿以前做这个很轻松,多年的练习让她从没在乎过这个。可是现在她的身体肌力不足,虽然也是练家子,但这种强度的训练俨然是没有的,所以她只能咬着牙对抗重力和地心引力去完成这些。

远处观战的两人看的一脸莫名,那带着猫面具的甚至轻声问到:“她这是干什么?跳上去不就完了吗?何须如此?”

白子奇这会也很纳闷,他也没看懂她打算做什么,只能一言不发。

苏悦儿终于爬到了四层之上,在翻过这一层的楼檐后,她明白,自己已经没能力再翻第二个了。

幸好我这身子不重,要不然可就惨了!苏悦儿心里念叨着,开始调整呼吸,继而小心点摸出了腰包里的竹筒,用镊子从笋衣里把粘了金蟾毒液的针放进了细细的竹管里,而后在一片欢声笑语里,她小心的拨开了一扇窗,略等了等后翻了进去。

与此同时,猫脸和大爷都飞身如流星一般弹射到了阁楼之上,两人落地轻如棉絮竟未出一点动静。

“好俊的轻功!”猫脸轻声赞扬,大爷轻声回到“彼此,彼此!”说罢,他竟一个倒挂,双脚挂在窗上的横木上,以蝙蝠的姿态,小心的从窗缝里看着内里的动静。猫脸见其动作,略是愣了愣,继而却似壁虎一般爬在了墙壁上,伸头借着镂空的隔板往里瞧。

第四十九章 暗杀(下)(加更)

楼内正是乐曲铮铮,柔情不断,狂笑间,更有荼蘼之声肆虐。

苏悦儿一入屋便是一个打滚起身靠在廊柱后,缩身躲进了拖地的帐幔里,只露出面具上的两个洞细细的观察。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觉得楼外有什么窥视着自己,她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窗外,除了月影什么也没有。

我不会是太紧张了吧?苏悦儿才想着,就听见一个男人似醉而笑的声音,继而一个瘦精瘦精的人却左拥右抱的摇晃着走到正在歌舞的舞姬间,那些舞姬们倒是自觉的伏身趴在了地上,乐曲也因此而断。

“凌爷,你醉了哇?怎么跑舞池里去了,快出来!”一时间围在一边都左拥右抱的男人们里,有人嬉笑的冲那人招手。

“去,去,谁醉了,我来又不是只看她们跳舞,更不是和这些丫头们玩闹的,韩爷,我的韩大哥你不是弄了一批新的货色嘛,快放她们出来给我们瞧瞧呗!”那瘦猴说完,竟是一屋子人响应,当下整个楼内已是狎笑遍布。

此时一个穿着锦罗,个头不高,略有些壮的人扶着一个丫头从环坐的席位里站了起来,与此同时这楼层里站在一边的许多的下人,竟是飞奔到席位之前,将那矮个子的目标遮挡了个严实。

“瞧你,这还没到后半夜呢,急什么?今天总归是有好货色喂饱你们的。”苏悦儿只能听见其声音,不能瞧见其人,不免有些郁闷,但也因此清楚的知道,这韩岳的保安工作还是做得蛮细致的。

“韩爷,您就别吊我们胃口了,您今日能给我们这么大的好处,肯定是有安排,听说悦王下个月就到平城了,你呀定是想叫我们倒时给你捧起,让令尊大人锦上添花,是不是啊?”那被称凌爷的人一说完,苏悦儿就听到了目标开心的笑声:“哈哈,凌爷真知我心!”

“我们知你心了,你也该知我们的心啊!”那人说着便是大笑,更是往韩岳身边靠近,只是此时,下人里面就出来两个挡住了目标,俨然是保护的尽职尽责。

许是他们太专业太尽责,倒把欲亲近的凌爷弄得不大高兴,忽而一摔酒杯,一脸不爽的说到:“韩爷,您要防着人刺杀你,我们理解,可今日里聚会都是咱们这些多年的深交,你这般防着太见外了吧?你要是不信我,干嘛叫我来!”说着竟是不痛快的回身往一边一站,叫嚷着让人拿他的披风,似要离开。

“哎呦凌爷,您这是生的什么气啊,您替我想想可好?这赏金壁上挂了我出来,还不是我给你们找乐子惹的祸?如今人家要杀我,你让我保命总是对的吧?”

“我没说你错,可满楼的都是咱们这些多年的朋友,你防我们跟防贼似的,不是叫人心寒嘛,再说了就你这每层的布置,真要来个杀手早惊动了,至于你这么担心吗?”凌风说着一扭脸,显然还很不快。

“好了好了,咱们不废话了,我把那些人给你们叫上来,你们尽情的选啊乐呵总是了嘛!包涵啊,多多包涵啊!”目标一声招呼,立刻内里的一扇门打开,十来个被捆着手脚,堵着嘴巴的女人就被抬了进来,当下就摆了一地。

一时间楼内的狎笑更盛,还有不少的吸气声,俨然是见了尤物可人。苏悦儿听的眼神微眯,小心的将面具掀起,把细管含在了口中,然后伸手就在胳膊上的针包上抓了数枚细针。

“各位,你们…”目标任务正在讲话,苏悦儿也准备在大家一动之时动手,未曾想此时一个小厮急急进来,冲到那群人跟前说到:“爷,楼下有两个人死了,但楼中无人,前面的打听回来了,有人揭了榜!”

话一出来,楼层内的欢笑便停了,但此时却是安静了大约三秒,那目标人物竟然镇定自若的说道:“看来有人想钱想疯了。你们自己乐呵,我就不陪大家,先去了,这些丫头们随便玩,老规矩,不能带走,不能弄残和弄死,其他随意!”

他的话音一落,这群保卫围着目标便整体的往楼口移动,苏悦儿知道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不动不成,只能一扬手将数枚针抛撒了出去,并迅速的抽了嘴里的细管将其卡在腿上的刀带上,一把拉下了面罩。

立时一声声吃痛声响起,移动的团顿时停住,屋内本是等着享受的人,个个大惊失色之余,却又奇怪的退避开来,好似一个个看客。而更多的人已经超苏悦儿所在的方向涌来。

窗外倒挂的白子奇深皱了眉,他此刻已经将指捏起,但此时面具中他的眼眸圆睁,下一秒松了自己的指头。

银光闪烁,伴着飞溅的血花,一把飞刀似月轮闪烁着光弧划上冲来的数人脖颈,血花四溅里,苏悦儿似旋风一般,急速的往那团保卫人员而去。

惨叫声,惊恐声,吱血声一时聚在一起,生命的最后哀唱带着熟悉的旋律在她的耳边轻吟。

每一个冲来的人,无论是跳起用刀的还是劈掌砍杀的都被她轻易的化解,用最熟悉的一击毙命,让飞刀终结他们最后的狰狞。

血似雨如雾,她的飞刀就是死神的镰刀,当数十具尸体喷溅着血液倒下时,那些最后固守的人已经变了脸色,最后竟是有不少弃刀而去。但也有更加狰狞的人扑来。

忽然手中的飞刀,飞舞不起,苏悦儿扫眼过去,就看见一个被刀划中了咽喉的人,竟然死死的抓着她的飞刀不放,而他本身却已经气若游丝。

蹙眉,她抛起了锁链,腾出手抓了胳膊上最后的针,将它们统统抛射出去,但也许对方是少见的高人,他竟然挥舞着手里的刀在银花点点里,将其打飞,并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苏月儿的面前,挥刀如搅!

窗外的白子奇心中大惊,不自觉的就抬手欲打,而此时在他身边的猫脸,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用极低的声音说到:“她能解决!”

伴随着他的话语,苏悦儿一个后滚翻,手从腿上的刀带摸出来细管,继而扬手对着他便是三甩。

那人当下撤刀,分别挡过了腿,腰,颈。在三枚针被弹开时,他欲劈刀而下,可此时一枚针却直接扎进了他的眼球,下一秒苏悦儿抬手一甩,利用猛烈的甩里借靠惯性将毒针从吹管里甩出,狠狠的扎上了那人的脖子。

“你本事不错,只可惜你的刀太大了,挡了脖子就挡了眼!”苏悦儿轻声说着,眼却已经看向楼口那窜逃的身影。

那人惨烈的叫了一声,便是倒在地上抽搐起来,而苏悦儿没做停留,只是将锁链捡拾了起来,把飞刀夺回手里,朝着门口那几乎用爬的动作想遁走的目标甩了出去。

最后的三四个保护者,在看到地上抽搐的人后,都根木桩子一般傻在了那里,所以苏悦儿的刀没有任何阻隔的砍上了韩岳的脖子,当下,血花四溅里,一楼的人如同痴傻了一般。

从血雨里走出来的苏悦儿,无视许多注目之光,她了解人体的结构,所以在确定目标死了后,提刀从其颅后入刀一旋,再切断颈骨,而后便掏出了黑布,将还滴着血液的头颅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