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苏悦儿担心的伸手检查他的脖颈,而他却抓了苏悦儿的手一笑:“这个好玩!我要玩!”

苏悦儿见他无事这才放心的说道:“好啊,不过玩这个最好有个专用的场地,不然和你们那样玩,准保弄得一身泥。你是大爷弄得满身泥了没人说你,可我要是弄得一身泥了,会很麻烦的!”

大爷眨眨眼:“还要什么?场地?”

“是啊,那个真的玩起来了,需要的地方比这大多了,再说了,这满屋的东西要是摔坏了可麻烦!”苏悦儿说着伸手拽起了大爷:“我们修个场地吧,我好陪着你玩啊!好不好?”

“可以啊!只要能玩怎么都好。”大爷笑的很灿烂。

“那好,倒时候我再添点好玩的东西!”苏悦儿立刻一脸奸笑的絮叨起来:“要弄个沙袋,还要做个杠铃出来,啊,拳套也要弄…”

大爷看着苏悦儿专注的样子,嘴角不断上扬,一双桃花眼里也满是欣赏的光芒。

到了黄昏的时候,苏悦儿陪着大爷照例去伺候老祖进餐。因着郡主的到来,老太太为表尊重便邀了她一同进食,今日也就没让伺候,而是一家子全部聚在一起进餐,唯独少了三爷未归。

席上讲究安静,大家倒也吃得自在,只是郡主格外的殷勤,不但给老太太布菜,还给大爷也布菜口厅内的人虽觉得别扭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装做不见,而大爷却是来着不拘,只管大口大口的吃,未及竟是不等老祖放话就丢了筷子:“啊,好饱啊!我要去找燕子玩!”说话间,不等老祖准了,人竟冲到了外面去。

老爷拧着眉,太太白了脸,白家人一时觉得份外尴尬都不由得看向老太太,想着她肯定会吼住大爷,但老太太却笑嘻嘻的看着大爷跑了出去,而后才挂着一脸疼爱的说道:“大爷看着就跟他七八岁时一个样,那时也是这样一吃饱了就丢了筷子玩去了,还总惹的他老子拿着竹棍追着他撵!”说罢看向老爷:“是不是啊,德厚?”

老爷尴尬的笑着应了声,说了两句失了礼数的客套话后,一厅人便闷闷的继续用饭。待罢后,老太太以和郡主聊聊为由,打发了众人散去,独留下了郡主说话。苏悦儿见这般好运的有了可乘之机,也不打算等到天彻底黑了,而是立到去了燕子的后院,叫红玉在外面守着,她亲自寻了一条无毒的锦蛇带了出来,还顺手抄了两只青蛙出来。继而两人立刻去了雅苑外,红玉照先前的吩咐去敲了院门,她注意到吃饭的时候郡主只带了金蝉去,所以小厮肯定是留院的。但是她敲了几下都没人,又喊了两声也没人应。苏悦儿便干脆从院门而入,到了靠近房屋

的地方把锦蛇给丢进了一旁的园木里,然后把那两只可怜的青蛙直接从开着的窗户处给抛了进去。

“奶奶,您怎么这么胆大啊!”红玉和苏悦儿从院里溜出来后才敢问话,她看着苏悦儿掐着蛇头就那么把蛇装在袖带里已经觉得惊恐万分,刚才又见她从另一只袖带里翻出两只青蛙来,只觉得这奶奶不是一般的胆大。

“啊?见多了就不怕了啊,老太太不什么都和你说的嘛,这个没告诉你?”苏悦儿拍拍手拉着红玉就往回蹿,可走了两步,她忽然觉得不对便问道:“她带的小厮这会的不在院子里能去哪儿?莫不是咱们跑来整她,她则叫了他去害咱们?”

红玉闻言一脸惊色忙扯着苏悦儿往回跑,但两个人回了院里也没见弃什么异常,一时苏悦儿倒无奈的耸了肩:“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红玉瞧着苏悦儿那耸肩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却也变成了担忧:“但愿别出什么事儿!”

“出不了事儿的,那蛇没毒,咬了也不打紧,其实也就是吓吓她罢了,等到她知道大爷那么爱这么一堆宝贝的时候,不知道她还这么想嫁不!”苏悦儿说着便把红玉打发了出去,自己抓着毛笔在白纸上画着她那些器材的草图去了。

月挂天中的时候,大爷一脸失落的回来了。

“怎么?没吓到她?”苏悦儿瞧大爷那样子就猜想到了结果。

大爷点点头:“我等着她尖叫,等着她闹起来,可一直没动静,我实在憋不住了就偷偷去了她院里,想着要是蛇不知道从哪儿进去我就把它丢进去,可是,可是里面好安静一点事都没有。然后我在里面找蛇,却碰到她带的那个跟班,他问我找什么,我又不好说,只好跑回来了。悦儿,咱们的蛇不见了!”

苏悦儿闻言挠挠头:“算了,我向来人品不好,估计那蛇吃了青蛙去别处了吧!”说着她丢了手里的书,下床给大爷宽衣解带:“得了不想了,早点睡了吧,我这一天可累了。”

大爷点点头伸手张着任她脱:“悦儿,你今天好漂亮呢!”

苏悦儿一愣讪讪的笑了:“这次我不是丑八怪了?”

大爷撇了下嘴,没再出声。

清晨,苏悦儿被丫头们叫起来正在梳妆,却不想门外传来了乳母张妈的声音:“奶奶可起了?可收拾的差不多了?”

苏悦儿诧异看了红玉一眼,红玉便出外问话:“张妈妈怎么一大早来了,可有什么事要催着大奶奶?”

“大事!我能进了不?”张妈的声音透着焦急。苏悦儿在内说了声能,自己绕出了屏风,正撞上进来的张妈,当下就顺手扶了一把:“什么事儿张妈?”

“大奶奶,您娘家昨个晚上出事了,您家的小爷昨个晚上在韩记酒肆里杀了人!”

第七十一章 不私而公

苏悦儿闻言便是一愣,她身后的秋兰却是惊落了手里的梳子,“什么?我,我家少爷他,他…不,不可能!”

别说秋兰觉得不可能,只苏悦儿都觉得稀奇,毕竟苏星痕还是一个孩子,而且明显的是一个并不好武,且寄托了苏家希望的孩子,这种事想来说给谁听了都觉得是个笑话。

“张妈妈,您哪儿听来的消息?”苏悦儿知道以张妈的身份和年纪绝不会开这种玩笑,所以此刻她虽是内心诧异却也认真询问。

“昨个半夜您府上的管家就先来敲了门递了帖子。本想压着今早给的,可到了四更天上,苏夫人竟是亲自来敲了耳,不得已府里的人急报了老爷和太太,当下便是要叫我过来请您和大爷过去的,只是没想到老太太起的早,见了动静就拦了去,怕打扰了您二位,就把事先压了,陪着苏夫人并老爷太太的耗到这会儿,才叫我来催您过去!”张妈说着见红玉已经取了衣服来给苏悦儿套上,翠儿也已顺势把剩下未打整的头发一股的绾成髻了,这便动手撩了帘子:“奶奶您快过去吧!”

苏悦儿也不敢耽搁,当下就迈步出了屋,随着张妈上了轿子。于路上她回想张妈的话,就不由得蹊跷:老太太起那么早做什么?四更天啊!说什么怕打扰,这样的大事难道不比那个重要?而且四更天,谁做到四更天去?也许,她是想先摸摸情况吧!哎,星痕又怎么会杀人呢?一个就是嘴巴厉些的少年罢了,怎么可能杀人?莫不是出了意外?

她胡思乱想着,越发心里不安,等到了老太太的院落下了轿后,她几乎是冲进了老太太的厅里。

刚进屋,入眼便瞧见了一脸憔悴的便宜娘苏夫人田氏,此刻她坐在靠近老太太的敞椅上,满脸的泪水不说,就连衣襟上都是湿濡的一片。

“悦儿见过老祖宗!”苏悦儿不敢不敬,先问了太太的好,老太太刚摆了手,田氏便窜了起来,直接扑向了苏悦儿:“悦儿啊,救救你弟弟啊,你可要救救你弟弟啊,我苏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万不能有个闪失啊!”

田氏或许真格的哭了大半夜,这会说出话来都是有些嘶哑的。苏悦儿扶着她颤抖的身子,只得先安慰着,心里却也叹息,于古人这唯一的独苗则是家还存在与否的象征。

“娘,您坐下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苏悦儿不清楚底细全然不敢打包票,只希望田氏能与她说个清楚。

田氏闻言脸色略暗一些开了口:“是这样的,自踏青后,他结交了一些书友,常常聚在一起。昨个是诗会,他便出去了,到了夜里竟没回来,我正担心的打算叫人去寻他,官府来了人,说是,说是你弟弟他,他杀了人…”田氏说到此时,再度抽泣,苏悦儿只得安抚着问到:“难道你们没人去打听怎么回事?”

“有!你爹先问了衙役,那衙役说是星痕在韩记酒肆里杀人,很多人都看见了。你爹再问细的,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昨个晚上我们求递了帖子过来,就赶紧花了银子打点,入了监牢去看你弟弟,他,他说,他说他只是搡了一下那男的而已,是他自己摔到地上撞了脑袋,继而人就没了气…你弟弟只是搡了他一下啊,你弟弟能有多大力气啊,他没杀人啊,没杀人…”田氏的情绪激动起来,扯的苏悦儿胳膊生疼。

红玉和翠儿赶紧的喊着苏夫人,两人劝着她放了苏悦儿的胳膊。田氏还在哭泣,苏悦儿却下意识到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抿了唇,身边的红缨就开了口:“大奶奶,昨个苏夫人一来,老太太听了便是担忧这事是不是弄错了,就没叫吵着你们,只遣了人去问。结果的的确确是苏家小爷在韩记酒肆里搡了人,结果那人摔下去以后就没起来口这会的老爷已经找人去说项了,毕竟听来只是个意外,看看能不能赔些银两给私了了。”

苏悦儿闻言赶紧向老太太道谢,老太太摆了手叹了口气:“听来是个意外,这孩子遇上了,也是没法的事,亲家夫人已经哭了半宿想来也是心中放不下,要不,你先陪着她去客房里歇歇,待你公爹说项回来了,再议可好?”

苏悦儿闻言也知道老太太一把年纪被折腾了半宿,心中满是歉意,赶紧应了,起身哄了苏夫人几句,便伴送着去往客房。

苏悦儿扶着苏夫人一走,老太太神色严峻的冲红樱说到:“你们也无凭无据,这事说不得‘捏造’的词,既然你们也查问清楚对方是泼皮无赖,曾这么讹过人,只是这次偏生就死了,便也好办,去给老爷传过话去,就咬住是场意外好了,再花些钱给菲事主家里抚恤下,想来就是多花些银两的事,总也能撇的过。”

红樱听了应了:“是这么个理!老太太您快歇会去吧!这苏夫人只道抓着您哭诉就当是捏了护身符,却也太不体谅您的身子骨了!”

“我还好,没觉得井么口所谓病急乱投医,她心肝宝贝出了事,一切都乱了,不抓着我抓着谁?你们也别挑拣着人家。不过这次的‘意外’,咱们心里有数,所以我意思着,看看动静吧,若是真是她操心的事,一准跳出来,帮衬”到时才看怎么弄吧!”老太太说完,红樱便应了。

太太的院房里,二爷两口子这会的正围着太太,身边却没一个伺候的下人。

“想不到还有这事?赖头的赖子竟是死了?”二爷脸上满是诧异:“娘,您没听错?”

“我到哪里听错去?我和你爹被那苏夫人抓扯着哭了半宿,你爹这会的已经出去说项去了!”太太一脸憔悴的靠在软榻上打了个哈欠。

“姑妈,那您可听清楚,那人就那么死了?”二奶奶一脸的焦急。

“是啊,老太太昨个就叫人查去了,我还当你们闹过了头!结果后来听说只是那么一推人就死了,我这心里可吓坏了,我还真以为是你们做的手脚,心里不住的念着菩萨,幸好红樱那边说瞧着应是场意外,我这才安了心,也幸好你们两个还知道分寸…”

“娘,您别自己吓自己,我们不过是瞧着老太太的眼里只有大嫂而心里不忿罢了。什么白银万两,什么丰厚的嫁妆,哼,差点我还以为大哥真娶到个财大气粗的。这些日子叫了几个人缠着那小子,才从他嘴里套出话来,这苏家根本没那些家底!”二爷说着不屑的啐了一口:“娘,您放心,我可没按着这出戏出来,是他们自己出了事,与我无关!”

太太听了安心的点点头:“你呀知道分寸就好。如今你大哥已经傻了,这白家的基业迟早要进你手里。我向来是想着稳稳当当的过进你手里的,只是没想到千挑万选的,倒选了个老太太对上眼的!什么万两嫁妆,我呀真疑心是老太太自己拿红门的钱给贴了!”

“姑妈,我倒觉得未必,前个我屋里的丫头说,大嫂曾去找过如眉,之后大姓就连着两天把大哥放到她屋里去,而且这之后听说又进了一口大箱子,还送到了老太太那边去,我思量着,会不会她们两个妻妾一心,又或者是大婕许了东方家什么好处,便从她那边借了钱银出来!”

二奶奶的话一落,太太一骨碌坐了起来:“这苏悦儿有两下啊,竟能从东方家套出钱来!”

“娘,您别往了老祖可是把那庄子的地契给子大婕啊,保不齐,大嫂就是拿那个和东方家换来的…”二爷正说着,忽然闭了嘴,很快就有丫头过来隔门传话:“太太,老爷回来了,去往老太太处了!”

“知道了!”太太应了一声,赶紧下了软榻:“咱们也过去吧!”

太太带着这两口子入院的时候,正是苏悦儿安抚了田氏过来听信儿的时候。还没进屋,两厢遇在一起,太太就万分体贴的样子凑斜跟前问了两句。苏悦儿陪着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又和二爷两口子客套了一下,这才进了厅。

“如何?”太太进屋就问起了坐在大椅上明显蹙眉的白老爷。苏悦儿只瞧他的脸色,便心知有变。

“死的是城里泼皮户家的老赖,我怕多事,带着一百两去了他家,他屋中只有一个老母,哭天抹泪的闹的那一片都不安省,我表了歉意,说了愿意厚葬了他家小子,再拿一百两出来抚恤,却不想那婆子跟疯了一样不但不收了银两准予私了,竟是拿着马勺打人,和我同去说项的师爷都被她一马勺砸在脑门上,真是晦气!”白老爷说完直摇头,二爷一听却是跳了出来:“这什么老赖啊,一百两,他家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些钱,她是疯了吗?”

老太太神色凝重的端了茶喝了一口才道:“想来是寡妇守独子,一路熬到今日,如今孩子没了,心都碎了要拿银子又如何?显然是死磕的心了!红樱,去叫吴管家再陪着老爷走一趟,细细的把事说个清楚,若上公堂,她儿子那等名声,也只能得个意外的结果,最多苏家的小爷获个牢狱三年,但她家也就真真儿的完了,告诉她,若她愿意,我白家能供养着她…”

“娘,我劝您还是别叫吴管家去了,这些儿子都说的清楚,她也是真混了,口里嚷嚷着叫那孩子赔命,儿子瞧那妇人之泼,就算在白家做个白吃食的也是恶潜,所以我们计较着,要不还是上公堂吧!”白老爷说着看向了苏悦儿口苏悦儿此时也转了好几圈心思,此刻便也道:“悦儿觉得公爹说的有道理,那人既然是老赖,想来他那娘也是个娇惯他的,此刻捧了银子去,不是狮子大开其,也要闹的人不安,我寻思着就算拿了银子去,也真买不下安宁,不若就上公堂吧,该如何就如何…”

苏悦儿正说着,却不想门外一声尖叫:“悦儿!”随后田氏竟是直接冲进厅冲到她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那是你弟弟!”

这一巴掌脆生生的响在厅内,谁都没料到田氏竟会如此,连老太太都僵了一秒后,脸色变的极为难看,而太太和二爷与二奶奶则对了一眼,大家眼底闪过一丝乐祸后则涌到跟前,似要劝解,却也难免更是火上浇油。

苏悦儿感觉到田氏的巴掌甩来,却也只能生受了这一巴掌,如今见的二爷和二奶奶以劝而搡,太太一口口的喊着个亲家母,便觉不秒,猛然的一抽手一甩,将身边的二爷和二奶奶轻甩开来,便赶紧抓了田氏的手,一脸正色的说到:“娘!我知道他是我弟弟,但遇上这种事,对方又是蛮不讲理的人,我们越是赔着脸,对方就越是嚣张。倘若她是只为图钱那还好点,大不了,我们给就是,可那是个寡母!没了独子,什么做不出来?官府一日不审,这事就结不了!公爹也好,管家也好,还是我爹,只要有白家和苏家的人去,就显得咱们理亏,而她就能多一日胡说了去!本来只是个意外的事,拖到最后别人就能真的以为是弟弟杀了人,是我们在帮他掩盖!到时,纵然查到底细知道我们是无辜,可流言自有百口传,你想弟弟一辈子在别人嘴里都背着杀人的罪名不成?还有白家,为了帮咱们苏家也被牵扯到里面去冠以仗势欺人,以钱压人的名头吗?”

苏悦儿的话问的田氏哑口无言,问的老太太侧目,问的二爷和二奶奶都是一僵。唯有白家老爷口中喃喃:“我白家一向善名,百姓应该不会…”

“公爹!”苏悦儿只得对白老爷说到:“世间富者几何?流民几何?白家做的粮油生意,再是博爱唯心,百姓也在灾荒到来时,不会念及白家多年的名声,一样的疯购采买,这是为何?再有那些泼皮无赖生事,常常讹诈的就是富人商贾,百姓心里谁不清楚,可有人跳出来为富人说好话,为富人指责打骂无赖?若有,也是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也是有求此人的人。这是因何?仇富!仇富之心在百姓心里皆有!纵然你是受冤的一方,因着你是富人就是你的错!除非你是真真的恶人,就是仗势欺人,他们不能把你如何。否则,你善并富着,一旦有挑事

的,只有一句流言出来,一世的贤名就能尽毁!”

苏悦儿说的十分透彻,一厅的人都被其的话语镇住,此时老太太看着苏悦儿眼里闪露出一丝赞赏,继而大声说到:“说的好!大孙媳看的透彻,比我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看的清楚!就按她的意思,我们不再私了,德厚,叫董大人不必再拖时间给我们,请他择日开审吧!”

第七十二章 大爷的设计

老太太一句话算是敲定了处置方式,可田氏闻言却是讲。从算的看了苏悦儿一眼,显然是不满的,但又碍于白家的地位,只能口里嘟囔着看着苏悦儿:“那牢里可是要动刑的地方,你弟弟怎么受的住?”

苏悦儿动手搂着田氏轻抚了她的背:“娘,别怕,官府总要照章办事…”

“亲家母,您别担心,董大人是车爱民如子的好官,不会乱来的。”白家老爷此时也出言安慰,一时大家凑着安慰了一气,田氏知道在此处也是无益,心里又挂着苏老爷去跑问的结果,便告辞回去了。

苏夫人一走,大家都能得些空闲来休息,苏悦儿对众人道谢后,则当场请老太太准她这几日外出打听下消息。话一出来,老太太还未开口,太太就蹙了眉:“儿媳妇啊,不是我们不体谅你,前些日子你是筹措银两,不住的外跑,但好在都是去牙行易换,也不会被人诟病,可如今你虽是挂心你弟弟,但所去却是衙门和牢房啊。衙门若无诉状女眷不得轻进,监牢那种地方又沾晦气,我劝你还是在家里坐着的好,一家子养的小厮家丁总也能帮你打探了消息!”

苏悦儿闻言无奈,低头之余扫了眼老太太,老太太似乎也有所忌讳不似往日的痛快,而此时大爷却忽然跑了来,一把抓了苏悦儿便道:“悦儿,悦儿食味轩今日有新出的蜜枣茶,走走,我带你尝尝去!”

苏悦儿闻言心里大喜,太太却一边轻咳了嗓子才说话:“奇儿,进来也不行礼,成何体统?快别惹你爹生气,先去问安!”

大爷听话的照吩咐做了,几遍对上老爷蹙着眉,他也呵呵一笑,继而抓了苏悦儿就要走。苏悦儿很想跟着走,但也知道家门规矩,只得站住脚步看向老太太,大爷见状立刻又说到:“你别看老祖了,我回来会给老祖带的!”

老祖闻言含笑的一摇头:“这猴儿当我惦记你那茶啊!去吧去吧,别回来太晚。

苏悦儿闻言立刻道谢当下对众人行礼便随着大爷出了厅,此时太太咬了唇,想要上前说什么,却被二奶奶伸手拉住了,于是她们也告辞出了厅。

“哼,她准保趁此机会跑衙门去,若是丢了白家的脸,可怎生是好!”太太不高兴的嘴里嘟囔,眼瞧着身边的老爷。老爷则并不回头只淡淡地说着:“真要去了,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她弟弟出了事。我会给吴管家说一声的,不管她去没去衙门和牢狱那些地方,回来都叫她洗过就是了!”说着白家老爷却一拐弯,往另条路上走。

“老爷您去哪儿?”太太一时诧异随口而问,白老爷顿了足:“昨个晚上没睡成,早上跑了这半天,又被那女人聒噪,头都痛了。这会儿我去玲珑处按按,也就在她那睡会子,你们正好也能凑一起聊去!”白老爷说完不管太太脸色尴尬,只冲二爷说到:“你怎么还在这里混着,快去铺子上!”说完便转身往玲珑的院落而去。

太太咬着唇,不言语。二爷见状对着母亲行礼告辞,走前看了二奶奶一眼,叶雨晴立刻会意冲他点点头表示了解,继而上去扯了太太的胳膊:“姑妈您别这样,叫人看见了可不好,这院房里总有几处姨太太的,您总不能拦着姑爹不叫去吧!”

“我又不是拦着他见那些个,我就是不想他见那贱人!”叶如意的神情有些激动,言语也粗厉了些。叶雨晴只得劝着:“姑妈,您何必这样,姑爹最是念旧的人,凭他对故夫人的情,对那海姨太太放不下也是应该,您先前还叫我别把姨娘们往死…”

太太忿忿的甩了袖子:“你懂什么,若她和别的几个一样,我才懒的管!”

“姑妈!”叶雨晴扯上她胳膊:“你消消气吧!海姨太太可是故夫人的亲随,海家也没把她当个奴,您还是忍着点吧!这不眼瞅着又快到故夫人的忌日了,老爷捧下她也是该的不是?”

太太烦躁的摆了手:“不说她了!诶,你刚才干嘛拉着我!”

“姑妈,您何必处处维护她的体面呢?她要去您就让她去,您拦着弄不好别人说您是不待见,这样由着她胡来也不错啊,毕竟她越是没分寸,不就离当家主母越远?家媳都做不好,还能当主母吗?就算老太太护着她,不也没用?”叶雨晴说着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太太听了点头:“可不是,我怎么忘了这茬?哎。那会只想着规矩了,倒忘了!你去叫两个人跟着,若是她去了衙门处,你就叫人撞下她的轿,至少要让老太太明眼瞧见她是多么的没规矩!”

“姑妈说的是。”

马车内,苏悦儿再一次摇着大爷的胳膊:“我们去衙门那边看看吧,好不好?星痕可是在牢里啊,他可被人冤枉说杀了人啊!”

大爷无动于衷:“我要喝蜜枣茶!”

“那个茶有什么好嘛!”苏悦儿已经劝了一路,大爷总是这一句,实在叫她火大。

“那个茶可好了,甜滋滋的,听说还能益气补血…”

“行了,我已经听了八遍了!”苏悦儿无奈的摆了手,再揉了揉太阳穴后她又对大爷露出了谄媚的笑容:“要不,咱们喝完了茶再去吧!”

大爷却摇头:“不去不去,衙门和牢狱多晦气的地方啊,要是去了被爹知道,我准挨骂!不去!”

苏悦儿听了皱眉。她不是不清楚古人的忌讳,但是苏星痕在牢里,她必须亲自问出每一个细节才行。毕竟虽然有很多人因为摔跤而导致脑血管破裂而死亡,但听早上的消息,对方却似乎是个年岁并不大的人,所以她寻思着定是要去细细问,至少要搞清楚到底是栽赃嫁祸,还是真的是意外。

“大爷,来!”身边的一直不做声的红绫忽然开了口喊着大爷,大爷当即便倒下身子,撩开了额发。苏悦儿扫了一眼才注意到红袖竟是在往大爷的脸上涂抹浆糊。

“这是…”

“大爷说了,上次他和那掌柜的吵了嘴,这次去肯定要被整,所以带上张面具,他们就认不得他了!”红绫说着已经从怀里摸出了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给大爷沾上。待收拾了边角,遮掩之后,苏悦儿噗嗤一声笑了:“这么丑的样子,你还真豁得出去!”

大爷不以为意的摸摸脸:“丑有什么不好,掌柜的认不出是我就成!”

苏悦儿无奈的摇头,可红绫也举着小碗看向了她:“奶奶,该您了!”

“我也要…”苏悦儿一顿本是诧异而问,但话一出口她随即明白过来,当下就不再多话,而是乖乖的忍红绫给她易容。等到收拾完毕后,大爷也不客气的指着她说到:“哇,你好丑啊!”

苏悦儿心中正感激呢,被他说丑也不计较,倒是拉了他的胳膊:“那不正好,你丑我也丑,这才叫天生一对!”

红绫闻言在旁偷笑,大爷却是身子僵直不言,苏悦儿知道他似乎有心结,也不理会,只抓着他说到:“光易容行吗?咱们可坐的白家的车子!你再看看咱们穿的,似乎也不大配吧!”

此时马车却是一停,架马的小厮在轿外说到:“爷,到了北市了。”

大爷此时抓了苏悦儿下车,脸面纱都不用她戴:“这里有卖衣服的,咱们换过不就成了!”说罢拉着苏悦儿就近到了一家衣帽店,买了一身衣衫换过,却没再上马车,而是喊他们去食味轩的附近自找一处歇着,只抓了苏悦儿兴冲冲的往食味轩去。

苏悦儿心中猜想着大爷是在帮自己,便不多话随着他去,待入了食味轩才发现这里竟是十分的热闹。因着尚是早间,许多人都是要碗面,只有一些闲人才是要的那蜜枣茶。大爷抓了苏悦儿大大咧咧的找了一处角桌坐了,便扯着嗓门喊要面吃,待小二应了要转去,他却一直不远处有人喝的蜜枣茶补了一句:“那个是什么?给我也来个!”

小二应了当下便去,这饭店里倒还真没谁留意两个比较丑的人。

面来了茶来了,大爷抓起筷子就吃,一点也没在家那种被养出来的高贵举止,仿若本就是一个粗人口苏悦儿瞧着他的动作,心中一笑,也抓了筷子吃,可忽然的大爷却把那碗蜜枣茶给打翻了,继而他一拍桌子对着苏悦儿便吼:“你这婆娘是瞎眼的吗?老子的茶都叫你给打翻了!”

苏悦儿忽闻大爷说话转了调子,疑似哪方的地方语言,便有些愣的没说话,可大爷却瞪着她吼道:“瞪到老子做什么?说错你了?你个死婆娘,去去去,边上站着!”说着便搡了苏悦儿一把。

苏悦儿在大爷向她搡来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顺势例地,当下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哭,哭,哭死你算了!老子就推你一下,又摔不死!哭个屁!”大爷说着顺手就把面前的空茶碗往苏悦儿跟前一摔,噼啪之下,碗摔了个稀碎。此时掌柜的已经跑到了跟前,口里赶紧劝着:“客官消消气,一碗枣茶而已,不至于!这万一弄出个人命来,那就麻烦了!”说着冲小二喊了一嗓子又叫了碗枣茶。

“你胡说!不就搡了一下嘛,还能搡死人!扯!”大爷一脸鄙夷的样子,那掌柜还没说话,周边的几个倒说起话来:“谁说搡不死人?昨个就有个被搡死的呢!”

“就是,你啊外地人吧!”

大爷张大了嘴:“我外地人咋了?你们别来哄我,不过搡一下而已,要是个奶娃儿还说的过去,她这么大个人还搡的死了?”

“怎么就搡不死?我昨个亲眼瞧见人就是那么被搡死的!”此时一个在旁边喝茶的汉子开了口,大爷立刻冲他啐了一口:“胡说!你骗我!”

那汉子闻言眼一翻:“谁骗你了?你问问在坐的各位,我王三何时骗过人?”

“那你说给我听听啊,我看弄你怎么编!搡一下就死人,笑话!”大爷说着那筷子敲了面碗,整个就是一老粗样儿。

“说就说!谁给你编!昨个在韩记酒肆,我正请李夫子喝酒呢,旁边那桌的两人就为借钱的事吵了嘴。明明看着先头两人还在互相敬酒呢,竟是转眼就互相辱骂了起来。我就在跟前,好奇就回头看过去,结果没想到竟是苏家的小爷和那泼皮老赖在对骂。我当时还纳闷,说怎么这两人能做一桌去,就多看了两眼,那晓得那苏家小爷嘴巴口里骂到:‘因着你打走了恶人,我还当你是好人,不计身份的和你称兄道弟,哪有你这样成天价的光和我借银子?上次借的还没还,这次

又借,我说没有,你竟骂我,你给我道歉!’那老赖是什么人?他能道歉?当下指着苏家小爷骂他是酸臭的破落户,连个打赏的小钱都拿不出,结果苏家小爷丢下结账的酒钱就要走,那老赖就挡了他一下,他就那么伸手一推,哎,那老赖啪就倒了地儿,结果,竟是身子抽了一下,人竟不动了。”

“怎么可能!”大爷立刻摇头,此时那王三没说话,身边的一群人倒冲着大爷说这是真事。于是大爷嬉笑着一把扯了苏悦儿从地上起来,又搡了一下,将她搡倒:“你瞧瞧,不就这么搡一下,怎么可能摔死呢,你们合起来骗我这个外地人!”

周边的几个一听大爷说他们合起来骗人,立刻就不高兴了,当下说他怎么能这么说话,大爷便露出鄙夷之色:“就你一个瞧见了,你还不是有什么编什么?”

 周边立刻也有两个说瞧见的,大爷一咧嘴:“我赌你们骗我!”

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吊钱来,拍在桌子上:“有本事,你们比划看看推的哪儿摔的什么样子,要是做得都一样,我就信有这事,我认输,钱归你们!”

有钱出来,这几个瞧见的立刻就三三两两的比划起来。当下苏悦儿看的仔细,他们都是用胳膊横加推的对方的身子,而对方都是偏了身子一闪,人却倒下,继而身子着地后猛的一押一抽便不动了。

苏悦儿当下蹙了眉,大爷却立刻开了口:“我说你们合伙骗我吧!我要是这么搡你一下,你肯定直接就倒下去了,就跟我婆娘一样,怎么可能是侧着倒…”

“他就是侧着倒的,那苏家小爷这么一搡胳膊是撞他伸手,可手刨开了他身子,结果他就是侧着到的!”几个人当下是连说带比划,言语却都一个意思。

大爷一脸悻悻的把那钱退了出去,口里喃喃着:“奇了,还真有被搡死的?”

“谁说不是呢!”那王三拿了钱,便顺口说到:“我们几个在场的看着都觉得奇怪,还以为又是那老赖在讹人,却不想他还真就死了,一滴血没出不说,连口沫子都没吐,就那么没了气,您说奇不奇?”

“那他摔的岂不是脑袋上多大一个包?”苏悦儿此时一脸害怕的问着,那几个人却摇头:“包可没见着!”

“哎,估计是坏事做多了,老天收了他吧,就是那苏家小爷遭了罪,这人成他杀的了。”有人在一边叹息,却也有人冷笑:“这难说,那老赖这般讹诈了几次人,不都没事,单单这么一搡就死,弄不好那苏家的小爷力大无比,一搡把人实际给打死了呢?”

“嗨,你还别说,也有这可能!”

“他不能吧,还是个孩子,瞧着又瘦…”

“瘦怎么了?你忘了昨天在路上救下孩子的那汉子了,也看着瘦瘦的一个人,却是一拳打死了一拼撒野的马,杜家的娃儿和婆娘才没被马给踏死…”

话题很快就转到这件见义勇为的事上去了。苏悦儿却是默默的拍了掩身上的灰,又坐回了大爷的身边,他看着大爷喝着那蜜枣茶,咬咬唇后轻声问到:“我听着觉得不似意外,你觉得呢?”

大爷瞧着她眨眨眼:“啥意外?喝个茶还有意外?”

苏悦儿具他又装那德性,只得翻了他一个白眼,却还是以自喃的方式说到:“我听着大有问题。先不说我弟弟是不是有那深藏不漏的本事,只说那一搡一摔里,问题就多了。

大爷似乎好奇:“啥问题?”

“先说常人,这般正手横臂的一搡,自然人是后仰的,那还真有可能摔到后脑或者脑干而造成死亡,但刚才说了,他一搡的时候,手还带着刨了一下,却是为的叫那老赖让路,但是只这一下,按说人就不会摔倒,最多趔趄一下,而且由此足可以看出我弟弟并没使多大力气,但偏偏他就倒了,这不是很奇怪吗?我猜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那老赖经常以此方式讹诈,他们刚才也说了,以为是他又讹人,所以很有可能是他故意倒地的装摔伤,只是偏偏一倒而亡…”

“刚才不是说了嘛,他摔死了啊?再说了,脑干是什么?”大爷一脸好奇,苏悦儿却不好和他解释,便自动的抹掉了后一个问题:“人侧摔下去,本身就会自我保护,以学撑地卸力很容易的,就算当时他来不及,也是肩膀撞地而卸力,再说人的肩膀宽出脑袋这么一截,就算重重的倒地,头也未必能触到地面,更别说一下摔死了,我们退一步说,他就是真砸到脑袋了,也是撞击的侧脑,严重的话也是会形成脑震荡,昏厥,呕吐,并伴有出血,应该有包出现,但他们也说没啊,所以我觉得不大可能,尤其是对方还是个经常这么做的人,更是应该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了,再说,我所知道的颅内出血或是体内出血,很少有立刻就死的,所以我觉得第二个可能就是,他是因为别的而摔倒,甚至死亡的!”

第七十三章 蛇羹

苏悦儿的一番自言自语的分析听的大爷死死的盯着她。因为太过于震惊,此刻他甚至忘了掩饰自己锐利的目光,使得苏悦儿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迎着他的眼眸,轻声而问:“你觉得呢?”

好不避忌的你觉得呢,似乎已经将对大爷的认知又强调了一番。白子奇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知道苏家出了事,他立刻溜出府打探,当手要人查到昨晚出入过的几个酒肆常客在此间用早茶,他便立刻带了她来此。他知道她一定会想办法打听,而他不过是要她知道当时的情形,以图安心,却不想这女人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语,却每一句都似乎很有道理,甚至隐隐揭露出一场非意外的谋杀。

“你,你的意思是这不是意外?”白子奇小心的找回自己的声音,眼里却已经压不住睿智的光芒。

“不敢说一定,但至少有九成九不是意外。”苏悦儿说着扯了大爷的衣袖:“有什么办法可以看到尸体?”

大爷一缩脑袋,只管抓着筷子往嘴里扒拉面条,再不接茬。

苏悦儿无奈的咬着唇瞧着他,她心里清楚,像这样的尸体不是在义庄就是在衙门的尸间,都将接受仵作的尸检。她并不清楚此时的尸检能力高到几何,也不敢全然的寄希望于此,虽然她并不懂法医的那些,但是至少她是杀手,她相信自己总能判断出他的死因。

早饭用罢,用竹筒装了两筒蜜枣茶,大爷便扯着苏悦儿离了食味轩,七拐八拐之后便看到了白家的马车。但此时大爷却忽然口里嘟囔起一句话来:“不知道赏金榜能不能悬赏寻物呢?前两天我丢了一只金角大元帅,要是能找到就好了。”

苏悦儿闻言心里一震,立刻感激的看向大爷,可大爷却是一脸苦恼状:“但是我要花一百两金去找一只蛐蛐,让爹知道了,我肯定挨骂,一定说我把白家的脸都丢尽了!典,算了,丢就丢了吧!”

苏悦儿此时心里也叹了口气:是啊,我要是真悬赏去请有本事的仵作来查验未尝不可,但若人知道是白家出资而请,难免别人不会传是白家意图重金请人掩盖,是了,好似赏金榜是太子握在手里,太子又似乎和白家算不得痛快,若因此给白家带来麻烦,却也真是自寻烦恼,我倒不如自己想办法去偷查!只是,我该如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