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如眉低着头慢慢地挪了步子出来,此时众人看到她似跛脚便有些小声的议论。苏悦儿注意到眉夫人的衣袖被她紧攥着,便意识到她此时也是极为难堪的,于是当下看了老太太一眼,心道这老祖宗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条几架起,文房四宝摆上,众人便知她要做画,东方夫人的眉皱了皱,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不选琴技。

“今日里是白家为宴席准备了三处艺能相展,因着白大奶奶欲琴,白二奶奶欲萧,我便只好作画了,只是,作画之时未免单调,不如白大奶奶陪我,弹琴可好?”东方如眉点了苏悦儿,苏悦儿却不能上去弹,只得浅笑着:“我的曲目不大适合陪你作画用,不如,你请二奶奶陪你吧!”

苏悦儿点了叶雨晴,叶雨晴只得站了起来,眼看到眉夫人的脸色,便笑着说道:“好,大嫂既然吩咐,我自当听的!冬蕊,取我的洞箫来!”

人家有料不怕显,当下便施施然的离桌到了眉夫人跟前轻声问着:“眉夫人打算画什么?”

“今次太子殿下是为皇上行义举而出来赈灾的,我打算画一幅鹊报喜图,望此灾后五谷丰登,百姓安康,报喜不断,更望藏者有喜,往来皆喜!”眉夫人这话里喜字不断,当下就讨了巧,更说了藏者有喜,倒似是连这画都有意卖出去筹钱,立时显得她爱心有加起来。

“好,既如此,我就陪着你吹一首《春之喜》吧!”说着便从冬蓖的手里拿过了洞萧,取开袋子,准备吹奏,而眉夫人也似感激的一笑,叫青柚为她研墨。

红玉此时捧了汤盅而来,苏悦儿算好位置,先射出一枚于地正好被她踩到,再射出一枚朝她腿部打击,意欲叫她倒地把汤泼过来,并为此在红玉身子一趔趄的时候,已经抬了手。但是,红玉趔趄了一下,身子却是一个猛转便站住了,显然苏悦儿的第二下并未打中她的腿!

苏悦儿一时有些诧异,红玉却已经白着一张脸到了跟前:“这谁啊,丢了鸡骨在地,竟害我差点摔了汤!”说着把汤盅放都了苏悦儿的跟前,便是阴着脸去招呼小二了。

因着只是闪了下,没什么事,大家也就没在意,当下萧声起,眉夫人便也提笔作画了。

怎么可能没击中?NND,难道是谁坏我事?苏悦儿扫了眼地上的鸡骨,见只有一个,那击打的不见,便觉得心里有些惊,继而迅速的回头看向主桌,就发现,竟有四个人都看着她。

太子爷看着她,眼里是一份关切。

东方宇看着她,眼里是一份窃笑。

白子奇看着她,眼里是一份静色。

海二爷看着她,眼里是一份诧异。

这么看来难道是东方宇那个家伙发现自己的举动,继而出手阻碍?苏悦儿想着便瞪了东方宇一眼,而东方宇明显的唇角一扬,似乎在宣告着:没错,就是我!

他想到东方宇先前在楼口的样子与瓶语,便意识到麻烦将会不断,继而再看到下人们已经把太太给的琴都抬了出来,便知道自己现在是迫在眉睫了。

怎么办?难道我假装失手打碎了汤盅割破手?苏悦儿正想着应急的法子,却忽再发觉耳边有细细的声音,如同呼吸一般。当下身子一紧,便是直了身的四看,但是她身后哪里有人?

“月儿,你看什么呢?~太太再旁轻问,苏悦儿忙是赔笑而答,“哦,我在看您给的琴抬上来了没!”

“哦,看来你也很想露露你的艺能呢!”太太笑着便转头去和旁边的叶家弟妹说话去了:“我这儿媳妇可是苏家的千金,最是琴棋书画的能手…”

苏悦儿听的心拔凉的,却只能赔笑,手更是摸上汤盅,打算丢脸就委脸一回,但这个时候,她忽而发现自己的手似被拿捏住了一般,继而耳边再有呼吸声不说,更是一个浅浅而熟悉的声音若蚊蚋般轻哼:我帮你!

苏悦儿身子一震惊的再看四周,可是四周全是空气。而此时洞箫的曲子却已经吹的欢快拔尖,听来已是高潮。

是他吗?

苏悦儿紧张的连呼吸的停了,一张脸上却保持着不变的微笑。

别担心!

还是那蚊蚋的声音,似轻风耳语,但呼吸声清晰的在她耳边。

哗啦啦的巴掌声响起,叫好声也传来,二奶奶的曲子吹完了,而与此同时,眉夫人也笑着放下了笔,立时有两个灰衣侍卫小心的捧了起来给众人观看,那是一张绘着石榴枝桠上立着一对喜鹊的图案。

“好曲好图啊!这画中的意思更是好,诶,有没人意欲收藏的?”太子爷笑着才开口,底下便有人捧场的喊价,但此时东方老爷站了起来一拱手:“各位给了小女面子,但老夫更想收了小女的画,哈哈,各位给我个面子吧!”

画到如此,自然无人去争,当下东方老爷叫人取了一千两白银放进了箱子里,而画自然是被他家的人接了去。

眉夫人感激的冲她父亲欠身,继而便被二奶奶笑着拉回了座位,当下东方夫人的腰身也坐直了许多,再没勾着头了。

“白大奶奶,该您了!”太子爷笑着点了苏悦儿,苏悦儿很想拒绝,但是此刻她发现自己的手脚似乎不听自己的,竟是起身福了下便往已经放好的琴前去。

“诶?不知白家大奶奶弹什么曲?”东方宇果然出来发话,苏悦儿不想理他又不能不理,而嘴巴也没被人控制了言语,只能下意识的答到:“雅颂”。

“哦!”东方宇点了头,却是转身对太子爷说到:“殿下,昔日在下和白家大爷都曾有幸听白家大奶奶在临江阁上弹过一曲《流觞》

“《流觞》?”太子爷的脸上明显有震惊与新奇之色,而厅内竟也有了几许抽气之声。苏悦儿不明白这曲子代表了什么,却看到太子爷惊喜的看向自己而问:“你会这失传的曲子?”

失传?苏悦儿简直想喷血,她到哪儿会去?但是她的脑袋却不听话的点了头。

“当真?”太子爷的眼更亮,而东方宇却是一愣后说到:“殿下,要不还是请白家大奶奶奏一曲《流觞》吧?您看如何?”

太子爷兴奋不已的应声:“好,好,就弹《流觞》!说着却是摇了身边的海二爷:“嘿,这下你别再炫耀…唉,你怎么又醉了!”

此时众人才注意到海二爷竟是瘫趴在桌上。而在旁的大爷一撅嘴:“才喝了半坛,就倒了,真没用!”

当下太子爷无奈的摇头:“你又和他猜拳?”

大爷点点头:“是啊,每次都输,真笨,诶,龙哥要不咱们两个…”

 “不了,我,我要听曲!”太子爷说着立刻看向苏悦儿一摆手:“白大奶奶请吧!”

苏悦儿的身子一欠,人便施施然的去了琴前,继而跪坐略整,却是手指轻抚了琴弦。

闭眼享受吧!

耳边是细细的蚊蚋声,手指却已经勾挠而起,随着一声琴鸣,摇指摆动如筛,琴音遥遥似远而近若溪水潺潺又似清泉汩汩。扫一抹轮指,似水花四溅,却偏是清脆动听。

苏悦儿惊奇于自己的手指灵动如魔,更惊奇于这动听的曲乐出自自己的手,但她想到那句叫她闭眼享受,她便干脆的闭了眼,全身心的投入到聆听当中,好似自己置身在山水之中一般,将满座的宾客忘记!

摇指潺潺若水汤,轮指靡靡似溪浪,勾指铮铮仿涧欢,挠指嗡嗡成流觞。

曲子由高入低,由欢成悲,当指压揉在弦,成最后的缠绵时,却似水滴带弄一丝忧伤在闻着的心口荡漾成涟漪若伤。

“啪!”一声突然的响动,琴弦断裂,苏悦儿心口一颤便是睁眼,看着那卷曲而翘的琴弦,她忽而觉得心口有一种悲,下意识的,她抬了手,竟是一根根的扯断了琴弦。

“这,这…”太子爷最先发出了声音,他似是不解苏悦儿的举动,而苏悦儿此刻眼里却含着泪,幽幽的说到:“知音难觅,断弦何妨?”

而此时一直趴在桌上的海二爷却站起身来,眼里涌着泪的说到:

 “好一个知音难觅,断弦何妨?你今生难道再不抚琴?”

苏悦儿闻言一震,忙是兵头:“是,此生在不复琴棋书画!”

海二爷闻言一愣,却是抬了手:“为此曲绝唱,我海家,出五千两银!”说完却是身影一软,直接缩到了桌子底下…

九十四 雄黄石

海二爷的醉瘫与缩地前的话语,都叫宾客一时有些错愕,但好在主桌的几位似乎都习惯了海二爷那浅薄的酒量,一个个扶的扶,拉的拉,连太子爷都出言为他圆着这失仪之态:“是我糊涂了,这曲子他弹一次便伤一次,我却只听着有人会此曲便激动不已,却没想到他醉是醉,听了却也痛的!”

海家的人赶紧接了海二爷瘫软的身子,继而将他抬了去角屋里睡着,而海家一位年纪较大胡子都花白的管家模样的人,则一摆手,叫人在那口箱子前放下了一个小箱子。那下人慢慢的放了箱子,动手抬起了箱盖,立刻金灿灿的金饼便在众人面前闪亮,霎时,海二爷的失态也就不算做什么了。

“海二爷如此捧我们家的大奶奶,更借着这个机会为百姓捐出了这些银子,真是有一颗善心,我提议我们为他的义举喝一杯!”白老太太一发话,自然大家举杯,当下这事也就算揭了过去,苏悦儿也趁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陪着笑的举杯,心里却还兀自惶惶。

“月儿,想不到你琴技竟这么好,当初听轩儿说起的时候,我还当他夸大其词,却不想是真的。”太太一脸的灿烂之色冲苏悦儿轻声说到:“不知你从的哪位名师?”

“啊?我,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巧合遇到他,恩,一时学了这曲子而已。”苏悦儿不敢多说,只赶紧的冲太太道歉:“对不起啊婆母,我一时激动,就把您给我的琴伽…婆母您别生我的气好吗?”

太太笑了笑:“一张琴而已,我没那么小气。再说了,那曲子听的我都心碎了呢!”太太说着略是抚了下胸口,身边的叶雨晴就接了话:“可不是,由欢成悲,空怅惘,我都觉得心凉凉的呢!大嫂,您真本事!这意境您是如何寻来的?”

“啊?”苏悦儿无法,只得把伯牙摔琴的故事讲了出来,末了说到:“教我的那人,就是从此便不弹琴了,所以我实才弹时,一时想到天下在无懂此曲的人,就激动了。”

“知音难觅啊!”太太轻叹了一口气,眼已经飘向了主桌。

因着白家三位已经表演过,太子爷一时为了错开这略悲的气氛,便问着叶家,叶家当下拿出了一身由宫锦料子裁制并由苏绣名师陈玉娘亲自刺绣了百日才完成的百子服出来。百子百态福喜满衣,立时整个望月楼里就热闹开来,满是竞价之声。

苏悦儿这会自己的事应付了过去,便心中大定,但之前那种异相之帮,却也令她惊奇万分,可是这之后无论她怎么听,怎么感受都没了那呼吸之声,于是她一面觉得如此诡异,一面却又觉得自己一定要回头去找他问问,因为那声音实在和猫脸的声音一样。

叶家的百子衣最后被白老太太以三千两拿下,当下就被当着众人的面送到了苏悦儿的面前。苏悦儿不得不再次成为焦点,只得红着脸的收了,却注意到在大爷嬉笑脸庞的背后却是太子爷一张有些难看的脸。

霎时她想到了太子的话,想到了他说她曾只唤他呆子…

额的神啊!你到底和几个人有瓜葛啊?你和东方宇再一起算被迷惑的话,那和太子呢?不会你和太子有一腿吧?

苏悦儿对这种情感纠葛很无力,她在现代社会真正的恋爱都还在没尝试过,眼前却要面对类似三角恋的关系,实在叫她很想骂娘!

一场酒宴,吃的畅快,东方宇亲自上场舞剑一段助了兴,之后就是太子爷自己拿了两件随身带的东西义卖了出去。这般吃吃喝喝的闹了一阵子,总算是晚宴到了尾声,太子爷亲自到了箱子前,看着侍卫清点了银两,对了账册,便宣告今日里竟是募集出了三万两白银,一时,便是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更是给几个出资较多的大户,提笔写了匾额之款。而他最后又专门说了今日白大奶奶的一曲特别,便把那金镂的香球赏赐给了苏悦儿。

苏悦儿这么着,今日出尽了风头,礼物也拿了许多。当下只能不住的道谢。而太子爷又忙弄平衡分别取了些小玩意看了赏。

这折腾腾的弄完,已是到了亥正时分,当下白家人便忙活起来送客,苏悦儿身为大奶奶也再逃不开责任,只能学着二奶奶那样,亲自送客至楼门前。

往返了许多次后,忽而红玉唤她说老太太请她去角屋里,她才急忙的折返回楼,却在进屋后才发现竟是自己的爹娘和弟妹坐在屋中。

“你们怎么来了?”苏悦儿很诧异:按照吴管家说的名单里,逞次宴请的都是富户都是商业上的翘楚,而苏家虽是名门却不沾商,加之本身也不是那种有钱的人家,故而名单里并无他们。可这会宴席都散了才发现人竟在这里,使得她很意外。

“是郡主接的我们过来,又说怕面子上为难了白家,便把我们安在了大厅里,给我们机会能瞧瞧太子爷是个什么模样!”苏夫人说着激动的拉了苏悦儿的手:“月儿啊,我知道你会琴,却不知道你竟这么大的本事,你爹听的刚才都叫奇,还说叫你空了把曲谱给他写出来那呢!”

“是啊是啊,这可是失传的曲目,你写出来给爹!”苏老爷立刻点头。

苏悦儿一听傻了眼,只能摇头:“这曲子并未失传,否则我也不会能弹出来了,只是,教我的人说了,不许告诉他人,爹,这个我帮不了你…”

“你爹又不是外人!你还如…”

“我们是名门苏家,仁义礼智信,哪个能少?”苏悦儿顺口就接了上去,当下苏夫人说不上话来,而苏老爷则点了头:“是啊,背信弃义的事做不得,罢了,我无缘分啊!”

苏悦儿听着无奈,正要劝再句却发觉有点不对,继而一寻思便问到:“这曲子,我好似回来的时候就有弹给爹听,爹难道不记得?”

苏老爷眨眨眼:“没啊,我没听过!”

“没?”苏悦儿一顿,迅速的看了眼红玉,继而问到:“您确定没?半年前的临江阁,难道我不曾弹过?”

苏老爷顿了顿,忽而一拍脑门:“哦,想起来看了,有过,不过那次你为我解围的时候也是说弹的流筋,但是,只开头的部分相似,其后的却大不一样呢!诿,就是啊、为什么这次的和上次的不一样?难道《流觞》是双曲不成?”

苏悦儿勉强的一笑:“哪里来的双曲,不过是上下阙罢了。”

“哦!”苏老爷恍然大悟状,苏夫人却是一推他说到:“哎呀这曲子的事有什么好说的,说正事!”

苏老爷一顿,立剩对着苏悦儿笑了:“月儿啊,你看,你夫家和太子爷很亲近,星痕呢,也快到了去京城入学馆读书的时候了,你看你能不能带星辰去见见太子爷,求个关照啊,你也知道,学馆里除了看钱也看身份的,有人照应着自然好些!”

苏悦儿闻言点点头,心说这种事也算人之常情,只是在白家人面前为星痕去求,却又难免拿白家做脸,便说到:“这件事,我一定和太子爷打招呼,只是现在楼上四大世家的人都在,我若带着星痕上去了,难免叫其他三家看着,不大好,若娘信我,只管带星痕回去,我自求太子爷照应可成?”

苏夫人闻言也知道是有些不妥,但没了白家为衬,靠苏悦儿就能要来关照,她却不信,便不言语的看着苏悦儿,意思就是想苏悦儿妥协。

“娘,别为难大姐了!”苏星痕忽然在旁边阴阳怪气了一句,吃不住他是真懂事还是挑事,那苏夫人却跟踩了尾巴一样的念叨起来:“什么叫为难?她是你姐!嫁到大家里去了,难道就不管你了?你可是她的亲弟弟,你可是苏家唯一的香火 …”

苏夫人一念叨,苏悦儿就冒火:“娘,您不用一遍一遍的强调,星痕是我弟弟,我清楚的很,我不是和您说了嘛,我一准去和太子爷要关照,您干吗非要我现在上去恬白家的脸?星痕是您的孩子,难道我就不是?他是我弟弟,难道我就真撒手不管?”

“你管不管的可难说!”苏夫人似乎在气头上,话就脱口而出,当下苏悦儿气的就转了身:“那好,您要当我不管,那我也没话可说!红玉,咱们走!”说罢便是转身要去。

“你!”苏夫人气的哆嗦:“你架子还真大,当了白家大奶奶你就忘了你娘家姓苏?”

苏悦儿冷笑着转身看她:“我姓苏,我是苏家的闺女,可是您有把我当苏家的闺女吗?当娘的不去体谅自己的闺女就算了,还要疑心自己的闺女,您可真是一位好娘!”说完也不管苏夫人的脸色难看便拉开角门出去,红玉只得赶紧跟着。

离开角屋,她便欲下楼,才走到楼梯口,恰此时太子爷陪着叶家的老爷夫人出了厅,她正面相遇,不好走先,只得立在一边颔首,让了过去。

“多谢了!”太子爷笑着摆手,身边的灰衣侍卫便是送了叶家的二位下去,苏悦儿在旁欠身遵循着礼数,待人让过了,却是太子爷到了跟前:“白大奶奶怎么不进厅里,白老夫正夸您呢!”

苏悦儿一瞧太子爷已经出了厅,又怕自已那便宜娘发浑的生事,只得欠身说到:“殿下,白苏氏有一事想请殿下关照!”

太子爷有些意外:“哦?何事?你说!”

“我有一个弟弟叫做苏星痕,今年该上京入学馆读书,想请殿下关照一二。”

苏悦儿只能开门见山,她可没时间和功夫去绕圈子。

“这个啊,好说,回头我叫人招呼一声就是!”太子爷不当事的应了,苏悦儿闻言却也一咬牙说到:“殿下既然应了,还是给出具个文书或是信笺的好。”

太子爷听了微愣,却也点了头:“好吧!”说着他转身喊了身边的那个光下巴老头:“拿我的帖子来!”

那太监立刻就从袖袋里摸出一个薄折,继而太子爷捏着薄并便到了连廊上的桌几前,那里还摆放着眉夫人先前用过的文房四宝,当下他提了笔,那老头给墨了墨,他迅速的写了一些字后,丢了笔,吹了墨,取了一方印出来盖了,继而交给了苏悦儿:“这总可以了吧?”

苏悦儿伸手接过一看,当下谢了恩,转身就拿着薄折去了角屋。

“殿下,您如 …”老太监似有所不满。

“白家今日一宴,所筹可不是个小数啊,再说,就凭那一曲,也是应该的,你回头去个信专门再招呼一下,若她弟弟真是个有才的,请杜翰林亲自教习为佳!”太子爷说这往主厅回。

“是。”那老太监立刻应了。

苏悦儿捏着信急忙到了角屋,刚要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了郡主的声音:“这又不是多大事,心何必为难您女儿,她在白家是大奶奶没错,但到底不是宇家的不是?这事你完全可以说给我嘛,我告诉我哥哥去,请他给那边一封信,不就成了!”

“真的?”苏夫人激动的声音传过了门扉,苏悦儿一听便赶紧推了门:“什么真的?”

当下的她便入冉和郡主打了个照面,立刻欠身:“呦,郡主,您怎么在这里啊?”

郡主没想到苏悦儿会回来,她看着苏悦儿走了,她才带着青袖装作无意里撞见而进来的。

“郡主人家心肠好,得知我们星痕要去入学馆怕他会吃亏,还说要悦王帮忙呢!”苏夫人拿话刺着苏悦儿,苏悦儿却听的冒火,心说这人一旦被贪字蒙了眼,啥糊涂事都能做!当下她便冷笑:“是嘛,那我们苏家下爷还真是好福气呢!”说着她把手里的帖子一亮:“只是刚刚我才为了星痕从太子爷那里求来的文书,若是娘觉得郡主那边的承诺更好用的话,那我这就回去把这个还给太子爷!”说罢一样帖子,人就作势转身。

“等等!”苏夫人一听是太子爷给的文书,眼睛都亮了,当下激动的冲过来:“别,别,有文书可比一句招呼强多了啊!”当下的,她便动手想要拿,可苏悦儿却不给她,只看着她说到:“娘,咱们是普通老百姓,皇家的恩德可是占不全的,您若要郡主的恩德,太子爷的咱们就不能受,您还是要郡主的吧!”

苏夫人的脸红了下,却是死扯着苏悦儿的胳膊不放,当下的郡主就凑了过来:“你说太子爷给了你文书,真的假的?”

苏悦儿将文书大方的递给了郡主,她可不怕郡主给她毁了,毕竟她能要来这东西,就还能再要来第二回。郡主拿过去便是细看,看完后脸的白了:“还真是殿下的文书!连印都加了!”

苏悦儿伸手抽了回来,笑嘻嘻的看着郡主:“景阳郡主,您对我们苏家的关照,我苏白氏真的是内心感激万分,但是您看这次的事…”

郡主讪讪一笑:“都有太子爷的文书了,我还何必自找没趣的去麻烦我哥哥?青袖咱们走!”说着便是转身,而这一转身的她脖子处的一块红晶石却闪过了苏悦儿的眼。

“等等!”苏悦儿本能的挽留。

“怎么?还有何见教?”郡主翻着眼,有些不悦。

“敢问郡主,脖子上带的可是雄黄石?”苏悦儿略有些紧张。

郡主伸手一捂脖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便显了怒色:“是,是雄黄石,怎么了?要不是你们作践我,害我杀了那蛇,我能被蛇神威胁?像我梦洁什么珠宝没有,非要带一块破石头,还不是被你们害得!”

苏悦儿当下摇头:“郡主还请勿恼,俗话说的好,人生如镜,你恶它便恶,你善它便善,说起来,若无因哪来的果?谁又会无缘无故的与人为恶呢?”

郡主的脸上立刻红白相间:“哼,我用不着你教训我!”说罢就要走,可苏悦儿却拦了:“郡主请留步,请听我一言,这雄黄石带不得!”

郡主白她一眼:“你什么意思?我带着这东西避避蛇都不成了吗?哦,你是不想我出现在你们面前是不是?”

苏悦儿无奈的摇摇头:“郡主,这雄黄石的确可以败毒,但是就算是外用,也要十分小心的,尤其是避免受热,像暴晒之内的,稍加不注意就会让人如中砒霜。

“什么?”郡主的眼睁得溜圆:“你说的真的假的。”

苏悦儿无法只得编谎:“我在庵里的时候,一起的一个就是怕蛇咬而带了这雅黄石傍身,结果个把个月后,她忽然就毒发身亡,仵作验尸说是她中了砒霜而亡,但是庵里并无此物,镇上的药店也没出货的记录,大家都奇怪她如何中了砒霜毒。后来,还是一位行走天下的医生路过,见她身上带有这个,便告诉我们,这东西一旦被太阳晒了,或是受热烧了,就会产生毒素,而人佩戴时,就会吸入毒气,等于中了砒霜毒!”

郡主一听,一把扯掉了雅黄石丢在了地上:“天啊!”

苏悦儿见了,捡拾了起来:“雄黄石本身是药材,也是能用来驱毒的,郡主不必这么怕的,只要小心些的用,别带在身上,别使其受热,更别内服就不会有事的。”说着她拿着给了一旁的青袖,继而冲着郡主一笑:“郡主可回主厅?”

郡主车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同去吧!”说着她把手里的文书给了苏夫人,却是对着她当着郡主的面儿明明白白的说了一句话:“星痕是我的弟弟,我这个当姐姐的自会关照,但关心则乱,娘您以后还是不要这样沉不住气,若是只丢些脸的倒是事小,麻烦别人到处欠的都是人情,只怕这辈子都还不完!”说完便转了身对着郡主笑颜:“郡主,我们一起过去吧!”

九十五 为君主做媒

“你,不恨我?”走在路上,郡主几次都欲言又止,正当苏悦儿以为她不会问出来的时候,郡主却终于站住了脚步问了出来。

“你和我无怨无仇的,我干嘛要恨你?”苏悦儿说弄一笑:“虽然你的确对我起过歹心,也做过些什么,但毕竟你没得手不是?”

“你,你…”郡主的脸色闪过白与红,眼里有着迷惑的乱。

“你是堂堂郡主,你是身份显赫的人,在别人眼里你是金枝玉叶,像你这样的人,我相信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会心向往之,更梦寐着将你娶到身边小心爱护。而你,一定也很明白这些,所以你慢慢的找寻着,想尽可能的幸福了这一生。但是,现在的你,却义无反顾的要来做一个平妻…我只能说,你一定背负了一个沉重的枷锁,一个将用你毕生幸福去换,去成全的枷锁。”苏悦儿说着一抱肘冲着郡主淡淡一笑:“那个枷锁,那个理由,让你失去今生的幸福,你觉得值得吗?”

郡主一时有些愣,她看着苏悦儿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般,而她身后的金蝉却似是警惕的盯着苏悦儿,但苏悦儿根本无视她的存在,只轻声道说到:“幸福都在自己的手里,是伟大的舍掉自我来成全别人,还是去幸福的过自己的人生,这的确是个难题。”

“我,我喜欢大爷,真的喜欢 …”郡主咬着牙强调,可苏悦儿却笑了:“我不信!”

“我真的…”郡主还要说,可苏悦儿抬了手:“其实你真喜欢他还是假喜欢他,都和我没关系,因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大爷那里你就别想了。”

“你,你威胁我?”郡主挑了眉。

“不,这不是威胁,我只是简单的想看看你和我能不能不做敌人!”苏悦儿说着向前一步,伸手从脚架上的花盆里顺手摘下来一些茉

莉花的花苞。而后在郡主的面前晃了晃:“我这人占有欲极强,一旦是我的东西,哪怕它对我来说根本不会被我想起拿来一用,但别人若想要从我手里得到,就注定是和我为敌。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他人别想碰!”苏悦儿说着忽而一扬手猛掷,那几颗花蕾便直接打在了跟前的柱子上,当下便嵌入其中:“这个,才叫做威胁你!”

郡主看着几个花苞被嵌进了柱子里,当下就是吓退了一步,人却偏高傲的抬着头:“你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们想怎样?你那个半路捡来的人,尚且不能伤我,你觉得你们能吗?纵然您的哥哥可以派遣更多的人来伤我,但这样的事闹出去,只怕您进白府就更难了。

而且话说回来,大爷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看的到,你真进了白府就能一切妥当吗?眉夫人如今也不过是面上光鲜罢了,但终究不还是个妾?穿了一身红衣,依旧是东方姨娘罢了。”苏悦儿说着却对郡主一笑:“何况现在的你,在白府杀了蛇,遭了邪,也是你自寻的麻烦,又怪的了谁?若强硬着嫁进白家,那恐怕我都救不了你!”

郡主的眼看了看苏悦儿,继而咬了唇:“你和我说这些不就是怕我嫁给白大爷嘛,我,我还想活着呢!”

苏悦儿闻言笑了笑:“也许,我们将来会做朋友!”

郡主的眉一挑:“这种场面话你对别人说比较合适。”

“呵呵,人生的事谁也说不清楚!”苏悦儿说着便是扫了眼身边的红玉,继而一指红玉说到:“她现在是我的贴身婢女,是我的心腹,但是谁知道有没有一天,她会是对我动刀的人?”

红玉闻言脸立刻白了,当下便是跪地:“奶奶!”

“起来,我只是拿你举个例子罢了!”苏悦儿说着冲红玉一摆手让她起来,人却口里轻声说着:“人是最看利益的动物,是背叛还是合作,都是因着利益。郡主,你和我并不是对立面的人,所以将来我们会不会成为朋友,只有将来知道!”说完她冲郡主一伸手:“我们一起进去,你说好不好呢?”

郡主问言愣愣舟看了苏悦儿一会,继而却慢慢的抬了手,最后小心的把手放到了苏悦儿的手里:“你很责怪,奇怪到我不能理解。”

“那就不用理解。”说着苏悦儿一笑,却是轻轻的勾着她的手指,往厅门前去。

白家大奶奶和郡主手牵手的一同进厅,立刻就令在厅里说笑的人傻了眼,当下且不说白老太太的错愕,只说那东方家的人便是个个将一双眼瞪的溜圆。

苏悦儿注意到如此,证实了心中的一些猜想,便面含笑的轻拉着郡主母了座位上。

“大嫂怎么和郡主一起进来了?瞧你们手拉手的样子,我竟想起来当年郡主和眉夫人也是这般亲近呢!”二爷在一边挂笑的轻问,但话语里却似乎带着一丝挑唆的味道。

苏悦儿迅速的扫了一眼坐在东方家人群边的如眉,果然她的眉一皱,脸上显过一丝愠色,而一双眼则是死死的盯着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