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点点头继续说到:“那时咱们也不知道任安的底细,只是猜测是不是皇上的棋子,我也不敢就此下了结论,便决定走一步看一步,而你当时有意想掺和进去坏了任安的事,我便干脆告诉你了姬姑娘的事,要你冒名顶替,一来是有可利用的地方,二来也是想放放风,看看有谁还忌惮着姬姑娘。”

“是啊,结果冒出来一个任安还不够,连魏老太监都来插一脚,恩,还有那四个大内侍卫!”

“还有那个家伙也不一定。”大爷说着下巴朝对面抬了一下,苏悦儿便笑:“是,也可能他就是冲姬姑娘来的,毕竟当年姬姑娘的死法,我现在觉得也可能是中了蛊毒。”

大爷点点头继续说到:“所以啊,当时这种情况使得局面更乱,而我们也不敢贸然告诉太子爷真相,毕竟我们也吃不定到底是个如何绷着的局面,所以我和墨红先生一商量,便干脆由我装扮成女子与他混到一处,只要进的东宫我就能找到那钥匙,然后我便守着太子爷,待皇上大行之时,我便把金匣子和钥匙奉上,想来太子爷稳当的可以登基,也就不会计较我和墨红的冒犯之举,毕竟此时的情况,看不清谁是贼人,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一起进去浑水摸鱼。”

“你要守到最后?天啊,那要是皇上一年半载的死不了,那你未必还要在东宫一直装下去?”

“皇上活不了多久了,”大爷说着眼微微眯起:“京城那边得来的消息,太医才诊断过,皇上最多只有半年的寿命,也就是说,他过不了年关。”

苏悦儿听了耸了下肩:“看来天下的局势也就动乱这几个月了。”

“是啊,天下事是大事,玉玺更是关键一环,我自是责无旁贷好,只是这是大事,我白家的事也不是小事,便想着咱们兵分两路得了,我这边只要和墨红先生联手定不会有什么差错,而你那边也就是如果防备那任安而已,只是这会的,任安成了宁王府的人,忽而出来这么大肆抢掠的,我还真有些忧心,如今在加上一个雾门的,只怕这局势…”大爷说着忽而收了口,略一顿说到:“老太监回来了,而且马跑的很急,似乎有事,咱们且去坐坐。”说着他便立刻收了阵法,完全把最初来找苏悦儿算账的感觉丢的是一干二净了。

两人自回来便在一起叽咕的说了这些,其时早已耗费了一个多时辰,而大爷自始至终也没听到有什么窥探偷听的动静,只是听出太子爷自回来后,就要了酒在楼下一劲的喝,也就没对苏悦儿提起,这会两人整理了衣裳出了屋,刚走到楼口,就看到太子爷竟是喝的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一点形象都无,当下便是对视了一眼下楼,大爷更是直接走到太子爷的跟前坐在他身边轻推着他:“爷,爷?”

“嗯?”太子爷晕晕乎乎的抬头,眼一对上大爷的眸子,便是拉着大爷的手激动的说到:“鸳鸯,你听我说,我这辈子已经错失一次心爱的女人,我不想再错失!那个,那个落月,她已经丢下了我,你知不知道?她,嗝!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妻,我,我…”

太子爷神情激动的哗啦说了这些,直接就把苏悦儿和大爷给弄的尴尬无比,而大爷当下便开口打断他的言语:“爷,你喝醉了,何必与奴家说这些,什么落月落日的,奴家一点也不关心,您还是…”

“不不,就是落月,她,她是我心里的痛你知不知道!”太子爷伸手摇晃着,一双眼完全是雾蒙蒙的感觉:“她已经让我这里痛过一次,你难道,难道要来痛第二次?”太子爷说着伸手指着自己的心口,那一刻苏悦儿不自觉的有些脸烧,而此时客栈外也有马嘶声传来。

“鸳鸯,你听着,你不就是怕跟我回去了,有人会害你吗?你放心,不会,绝对不会!那个死女人要是敢动你一根汗毛,我,我剁了她…”太子爷扯着大爷的胳膊大声的宣告着自己的决心,而此时魏老太监也冲了进来,一脸的急色正对上太子爷这般宣告当下便是一愣。大爷则立刻的把胳膊从太子爷的手里扯了出来:“爷,您喝醉了!”

“胡说,我没醉!”太子爷摆着手晃着脑袋眼扫到了苏悦儿当下开口:“好妹妹,你快告诉她我没醉,我说的是,是真心话!”

苏悦儿笑着一撇嘴,却不搭理太子爷反倒看向了魏老太监:“某人说他没醉,你还不赶紧再弄点酒来!”

魏老太监冲着苏悦儿一撇嘴,自己伸手扶了太子爷:“爷,您怎么喝了这么些酒,大中午的瞧您一身的酒气,要不老奴扶您回房冲洗一下,人也爽快些?”

太子爷伸手去推搡他:“洗什么啊,你管的着…诶,你,你不是出去看那帮家伙们干什么去了嘛,如何啊,他们,他们跑到这长汀县来,来做什么?”

魏老太监扫了一眼苏悦儿和鸳鸯,丝毫没看见她们两个有避开的意思,当下便小声说到:“老奴去了,可他们住了一宿,今早上就走了,问了驿站的,也没问出个什么…”

他还说着呢,可太子爷却不满的将他搡开:“什么都没问到到,你跑回来做什么?”

魏太监的脸上闪过一丝急色,却又立刻消失,当下苏悦儿便冲魏老太监一笑:“您老一大早的就是跑回去了啊,我瞧你刚才进来的挺急,不像没事的样,说吧,可是发现什么了?”

魏老太监看看苏悦儿又瞧了一眼鸳鸯,最后扫了扫跟前立着的几个都是自己人没别人,这才说道:”那帮人的事老奴真没打听到什么,不过,其他的事倒是听到了一点。“

“是什么事啊?”苏悦儿直接坐上了桌子问话,跟个土匪似的,实在是有够不雅。

“也就是一些道听途说…“老太监正说着,太子爷抬了手:“什么道听途说啊?”

魏老太监立刻凑到太子爷的跟前,直接对着他耳语起来,苏悦儿瞧见人家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撇着嘴一笑眼便往大爷那里扫,却注意到大爷脸上的那一丝淡笑不但无影无踪,更注意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慌色。

苏悦儿当下便是紧张起来,心底也冒出一种不安的感觉,她正要转头去看太子爷,就听到了太子爷嘟囔的声音:“胡说!白家的东主是白,白子奇的,什么时候成,成了白子轩的了…”

苏悦儿一听立刻冲上去一把抓了魏老太监的肩膀:“啥白子奇白子轩的,你们再说白家?”

反正姬姑娘对白大爷有企图这一点是明摆着的,所以苏悦儿便毫不掩饰的询问,于是魏老太监转头对着苏悦儿说到:“奴才从驿站出来没问到消息正要回,忽而看到白家米业大早上的关门上板,门上贴了个急告,白底子的。奴才瞧着不对,凑过去看,写的是,‘东家有事,歇业三天,散米每日早间易货。’奴才瞧了觉得是出事了,便抓了个伙计打听,结果伙计说白家东主由大爷换了二爷,即日就会有白家二房的人来接手,他们在盘点…”

“头一次听说换个东主还贴白底子的。”大爷在一旁轻声说着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却动手拿着帕子帮着太子爷擦拭他胸襟前的酒水痕迹。

“对啊对啊!”苏悦儿随声附和着。

“是啊,因此奴才才觉得奇怪,可是去问,他们却说不知道,就是奴才寨拉前他们也不肯说,奴才寻思着,八成白家出了什么事,死了人,要不然也不会用白底子啊!只不过不说,大概是不想白家的事搅和了生意吧!”

魏太监说着人到太子爷跟前帮着搀扶:“爷,咱们回房洗洗吧!”

太子爷似乎是醉子过去,连声都不吱了,于是老太监叫了两个下人这便搀扶了太子爷上楼回房,而大爷和苏悦儿则对视了一眼,都强压着各自心头的惊与不安。

会不会是诈我们的?苏悦儿心中盘算着看着大爷,大爷游离的目光也似不敢确认。而此时轰隆隆的一声晴天雷炸响,惊的苏悦儿和大爷都是一愣。

“哎呀!这大晴天也打雷!”周和安此时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拉开了房门,一瞧见苏悦儿和美女鸳鸯站在楼下就要打招呼,却不想那鸳鸯伸手抓了苏悦儿两人便匆匆上楼。

“那个…”他才说了两个字,这俩人却直接无视他进了房,于是周和安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左右看了一下也没什么人搭理他,便是无奈的一撇嘴下楼,冲着小二要了一碗面条,自己抽了一双筷子坐在桌边开始发呆。

……

关上门,大爷就不管不顾的赶紧布阵,继而人竟在屋里转悠起来。苏悦儿甚少见大爷失态,忙是言到:“你别急啊,也许是诈我们呢?”

“不,晴天见雷,如此明白的约见,一定是出事了。”大爷的话音才落,那临着麦田的那扇窗户便被凑起,当下竟是墨红从窗户里钻了进来。

“白家难道真出事了?”大爷当下便是发问,站定身子的墨红一点头:“应该是出事了,县城上的大小米铺全都歇业,都说是二爷做了东主。”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易主?而且老祖不应该会把东主给他做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大爷的嘴里嘟嚏着,继而又问:“没一点消息吗?”

墨红摇摇头:“完全没有,别说白家,红门也没消息给我递送来啊,我总觉得有点蹊跷,但各铺子上全用的白底子,又都是说二爷做了东主,我思量着弄不好真出了事。”

“都别急!”苏悦儿上前说到:“先别慌,冷静下来,细细的寻思一下。”说着她看向墨红:“先生您觉得蹊跷在何处?”

墨红言道:“易主不是小事,怎么说易就易?而且就算真的是一时应变,当家的自是要发消息出来告知的,可自打我早上发现不对,到现在也没收到一点消息,而且我返身去了红门询问,他们还说早上见了动静就差人放了信鸽去问,可至今还无一点消息折回来…”

“你几时收到的消息?”大爷拧着眉。

“一大早我看见你留下的暗号,便出发往这边来,结果就瞧到有一队马史从白家的铺子里出来,当时我纳闷是什么事要一队人来传,就等了等打算过去打听,结果就瞧见上板,我很诧异便去询问,可那伙计只说了一句出事了,就不多言的闭了店。我后辗转去了他出,便看到帖了白底的告示,这便觉得没对,继而才折返去的红门。”墨红的话音才落,大爷便是一拍桌子:“不行!我必须回去,不管是什么原因易主,这定是出事了,而且这架势明显是绕过了红门的…”

“回去?”墨红当即摇头:“别胡闹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如何能离开?”

大爷咬了下唇:“反正殿下那边也是拖着,大不了就当我欲擒故纵…”

墨红当即一个冷笑:“那也有个度吧?你我都是男人,若女子一时清高吊一吊还成,要是拿这个当惯了筹码,该给的台阶不给,只怕就不是故纵,反倒招祸了!”

“可是现在…”

“大爷!事情总有轻重,何况现在局势不明,白家未必就出了大事,也许有什么意外也不一定…”墨红赶紧相劝,苏悦儿此时也上前一步抓了大爷的手:“子奇,莫慌,先生说的没错,咱们不能先乱了。如今看来白家应该是出了事,但到底是怎样的事,多大的事,一时尚不能知,如今你和墨红先生此刻也是在节骨眼上,退不得半步。而且老祖向来手段多多,只怕是应付突发的情况一时有些忙乱未能顾忌到…”

“不会,老祖做事从不会出这种纰漏1…”大爷摇头。苏悦儿只得抓了他的手:“子奇,老祖毕竟上了年纪,谁一辈子不能有疏忽的时候?而且退一步说,就当有什么事,你我总不能贸然回去吧?还有若是真的没什么大事呢?你把跟前的这桩事误了,可还有机会弥补?你自己也知道皇上的时日还剩下多少,你难道觉得还有机会?你难道觉得太子爷会再一再二,还再三再四吗?”

大爷闻听这一句话,便是顿在了那里。

他心里清楚,如今的太子爷心里都还梗着一个刺叫做落月,若他真不管不顾的离开,那么他日再想以此法进入东宫那根本就没可能,毕竟再扎一根刺下去,他完全可以想象到太子爷会对女人成一种什么态度。而最关键的是,找寻东西留在东宫里必须有一个可以庇护的身份,让别人对他不设防才行!

“子奇,要不,我回去!”苏悦儿说着动手轻拍着他的丰:“你担心家里,那我就回去看看,我现在是姬姑娘,以我对你白大爷逼婚的态度来看,听到这个消息跑去瞧看是十分合情合理的,而且,姬姑娘的身份也能是我的挡箭牌,万一真有什么事或者陷阱的,我也足以安全脱身出来!若是没什么事,我再想办法和你联络,若是有什么事,我也自当协助老祖帮她收拾干净,你还是和先生先把这桩大事搞定,免得被人调虎离山白失了机会!”

“奶奶说的有道理!”墨红对苏悦儿投来赞许的目光,大爷则直接就抱了苏悦儿:“你应付的来吗?”

苏悦儿一笑:“我虽不能和你一样飞天遁地,但是杀杀人喝喝酒,顺带收拾一下不听话的人,那可是小意思!”

--啊啊啊,看来是悲剧了,第6又没搞了,不过能蹲在第七也好看点,所以亲们,还是,有票的就丢下吧!-大家,国庆快乐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当神已经不在时

有了这个决定,墨红立刻闪人了。苏悦儿和大爷搂抱在一起找寻着片刻的温存。此时拥抱的温暖与紧窒,都让苏悦儿想到当日在花海里大爷的反常,便也明白其实自那时起,大爷就是为了玉玺,决定暂时和她分开,各行一路的。

伸手拍了拍大爷的背,苏悦儿微笑着相言:“别担心,一切有我!倘若真有大事我应付不来,我一定传消息给你!”

大爷将苏悦儿略放开一些,看着她的双眸认真说到:“我相信你!有你,一切都会好!”

苏悦儿自然昂头:“那是!”

简单收拾了行装,苏悦儿便准备离去,想起大爷将随太子一起找玉玺继而再去宫里,苏悦儿便更是拉着他认真嘱咐到:“我不知道宫里会是怎样的情形,但我想东宫还是皇宫都少不了尔虞我诈,你有本事自是能逢凶化吉,但我一定要嘱咐你一句,宫里的女人定是各形各色的人,你可别一时心软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放心吧悦儿,能得我信任者,寥寥无几了!”大爷说的很轻,苏悦儿却也只得不去在意,当下一提包袱:“还有,你需记得,记得葵水的日子,别大意的穿帮。”

大爷的脸立刻红了,继而却是一笑:“我知道,定不会和你一样粗心大意的都能忘记…”

苏悦儿嗔怪的瞪他一眼,便提着包袱要拉门,大爷却一把扯了她,直接在她的唇上狠狠的一吻。当着唇带着不舍分离时,白子奇轻言:“一切以安全为上,若真出大事,自保为重,你千万别犯险。你需记得,万事还有我!”

苏悦儿点点头:“你也一样!”

大爷当下动手解除了阵法,苏悦儿便一拉门冲着他说外:“鸳鸯姐姐,我哥哥就交给你了!”

大爷急言:“你这是做什么呀?好好地怎么要走?”

苏悦儿还未答话,太子爷房间的门便开了,乃是那老太监冲了出来:“郡,恩,小姐您这是…”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先走,万一他问起我,告诉他我去白家瞧瞧!”说完把大爷的手扯下:“鸳鸯姑娘,我哥哥对你不错,珍惜吧!”说完便包袱往身上一甩,人就下楼了。

“可是小姐,你一个人…”老太监急忙跟下楼,苏悦儿却转身冲他一伸手:“别跟着我了,我又丢不了!”说着出了客栈,自己动手解了一匹马,便直接翻身上马,冲一旁的小厮要了马鞭,这便打马而去。

“哎!”老太监摇着脑袋回身上楼,冲着鸳鸯一躬身:“姑娘还请屋里歇着吧,若是饿了,招呼小二即可,太子爷这会的还醉着…”

“我知道。您且快去照顾他吧!”大爷轻声说着便返身回屋,老太监也往太子爷的屋里去,大爷动手关门,忽而眼却扫到了厅堂里一个还剩下一半面的碗,这心里便是咯噔一下,脑中闪过那周和安的身影,当下便是干脆的直接去了周和安那间屋门前,抬手轻敲:“公子可在?”

很静,没什么回应,大爷稳着心神再次轻唤,此时那老太监也从屋里出来看着大爷。大爷冲着老太监坦然的点头再次敲门,却是店小二从隔壁的屋里出来,一瞧见大爷便是极其兴奋的凑了上来:“姑娘可是找这屋的公子?”

大爷点点头:“是啊,找他问个事。”

“哎呦那可不巧,这屋的公子中午一碗面还没吃完呢忽而的就结账走了…”

“走了?可说了什么事让他去的这么急?”大爷的手在袖子里已经攥起。

“哦,他说他忽而想起有重要的东西拉在鑫城了,要赶回去找!”店小二说着还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拉下的是什么宝贝,走的时候,连我们的筷子都抓走了呢!”

大爷保持着微笑冲店小二谢了便回屋,眼瞧见魏太监看着自己,便干脆走到他的跟前轻言:“我觉得那个人有些特别,怕对咱们不利,可这会却忽而走了,倒也奇怪。”

魏老太监一笑:“也许是咱们多心了。”

大爷笑着一转身回了屋,关上屋门的时候,便是一脸的忧色:悦儿啊,你可要小心啊!

……

苏悦儿骑着马奔回扶风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随意的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碗面条吃了,便叫小二给打包了几个馒头和一些菜头,继而又买了两个水囊装了水,便在扶风镇的街道上转悠。先去了衣帽店买了一身男子衣装外,更买了一身短打换上了身。将发拆了,简单的盘起,扎了个头巾,便瞧着似个跑街的小厮一般。

付账牵马,她有意的在街上转了转,便是打听着寻到了那白家张记米铺。此刻米铺上了板,一张白底的告示贴着,说着东主有事。苏悦儿瞧了,这才上了马,急速的奔出了镇子。

天上的太阳渐渐的落于山下,月亮开始撒下银辉。苏悦儿纵马夜行,急速的在官道上奔驰,直到进入林地了,才不得不下马小心的牵行。毕竟夜晚的林地,总是比之官道多一些危险的。

约摸走了大半个时辰,有一细细的水流声,苏悦儿知道水源附近多有兽物,不敢久留,只放了马喝了几口水,便赶紧牵着马离开。夜间视物虽是她的强项,可是,来的时候人都在马车上,这片林地穿越时,她那会正忙着看大爷和太子爷玩对手戏,自是不知道这林地间还有岔路,结果看到岔路时,便是犯愁,想借着马儿来个老马识途,可马儿却惦记着水源,例要往回走。

正当苏悦儿心里懊恼的时候,却是“啪”的一声,一颗小石子滚落在往左的岔路上,苏悦儿立刻警惕的看向四周:“谁?”

静静的山林偶尔有鸟翅拍打声回响,除了风声,再无半点回应。

苏悦儿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防范,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危机感,好似多年的习惯这一次不起作用,她竟丝毫感觉不到有人在附近。

回头看了看那落在左边的小石子,她咬了咬牙,硬牵着马往右走,立刻又一个小石子滚落在左边的道路上,还将土地打出一个小坑,扬起一点尘土。

苏悦儿在石子飞来时,便已逆向追寻,但是她只能判断出石子来的方向,却不能发现指路的人。她不甘心的在周围查看了一二,的确不见其影,便是回身走到马边,转了转,当下一抱拳说到:“阁下为我指路,可见知道我是欲往哪里去,即是如此,定是老相识,还请现身吧!”

山林依然静静的。

苏悦儿忽而一笑,翻身上马言到:“你不出来是吧!好,那最好一辈子也别出来!周和安,你要指错了路,小心我和你玩命!”说完便是一踢马肚,放马走上左边那条路前行了。

马儿渐渐的穿出了丛林,苏悦儿立刻能看到远处的星点灯火,当下快马加鞭,便是急奔起来。也就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苏悦儿便进入了鑫城的地界范围,可是因着天未亮,她却进不了城,只能牵着马在城外休息。

吃了点东西喝了些水,苏悦儿找了个角落排毒后,也就静静的靠着城墙等待。慢慢的天边露了鱼白,准备进城的一些人也出现在城门口,苏悦儿牵马跟着过去排队,却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身上没有路条。

古代的户籍政策里包含有路条,离开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是要到官府报备,开一张路条带在身上,这才能去往目的地,不然也算非法流民,除非是大灾来袭时逃难成为难民,这一地的父母官或守将准许入城,否则没路条那根本就进不了城。

看着城门在日出的一刻被打开,看着那些往前拥挤的人们,苏悦儿牵马挪步,手却伸进怀里,摸上了那块赏金客的金牌,心中盘算着不知道这东西亮出来能不能入城。

眼看就要到她,忽而一声熟悉的招呼响在身后:“贾兄,小弟来迟了!”

苏悦儿撇着嘴转身,看着那张笑脸便言:“你不是不出来吗?”

周和安一欠身:“我若不出来,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见到贾兄您了?”说着周和安往苏悦儿跟前一站,伸手摸了一张路条便寨进了苏悦儿的手里,继而自己插队到前,先给守官亮了自己的。苏悦儿立刻打开手里的路条一看,便只能悻悻的拿在手里。

此时周和安已被问完,他的路条说的是他出来游历采集风土人情撰写游记,苏悦儿听的将他多瞧了一眼,而守官接了她的路条一看,依然很废话的多问一遍:“哪来哪去?”

“长汀县人,去往平城求亲。”苏悦儿说的脸不红心不跳,那守官打量了她一遍,就把路条还了她,扬手一指角口,苏悦儿知趣的过去丢下了城门税钱,这边牵马入城。

“专程给我准备的?”出了城门二人便是并行,那周和安一笑,伸手往袖子里摸了摸,转手塞进苏悦儿手里七八个路条。苏悦儿一愣,伸手随意的打开几个,竟是各种身份和事由都有,而且都有官府烙印。

“你这些…”苏悦儿正纳闷他哪里搞来的,那周和安冲她一笑:“不敢瞒着兄台,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苏悦儿不信的看了看那路条,都是官府里专用的条纸,各处的印也十分清晰,怎么看都不像假的。

周和安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包:“我有吃饭的家伙,弄些这等玩意,容易!”

苏悦儿闻言便把路条还他,可周和安却摇头:“别了,您还是揣在身上吧,周边五城八县的这里都有,万一你心血来潮的想去哪里,不也方便?”

苏悦儿微微点头收了这一把路条,继而看着周和安说到:“再问一次,你到底什么企图?”

“从一开始我不就说了,只想和你说个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要折回来?”

“这个…”周和安一脸笑意的搓搓手:“有些事,我可以,恩,未卜先知。”

“满口谎言。”苏悦儿说着便是上马:“你不愿意说就拉倒,我呢多谢你指路,这就别过…”

“贾雄,你这是生的什么气?从头到尾,可只有你欺我,我可没欺瞒过你!”周和安一脸无奈的辩解模样,看的苏悦儿一笑,她伸手指了指城外:“我是骑马来的,你怎么来的?”

“我也骑马啊,只是马累死在城外了。”周和安摊手。

“累死?哈,那你给我指路时,藏身何处?”

“半里之外!”周和安答的很快,一副坦荡的样子,苏悦儿却是愣住了:半里!

古人一里也不过是五百米,再砍去一半便是二百五十米,二百五十米,也许走起来不算远,但是弹飞个石头来指路,这得是多高深的功夫?想她苏悦儿的一手劲力弹射的功夫,也最大距离是七十米,而那个距离,弹射的东西,也因为距离拉长,失去了由速度产生杀伤力的功效,如何能似他打出的石头一般在地上弹出个坑来?

苏悦儿的脸上立刻投出一抹敬佩之色,当下也变的有些谨慎,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声佩服呢,那周和安却从包袱里摸出来了一个超大号的弹弓,一脸浅笑:“我就是用这个把石子打过去给你指路的…”

苏悦儿看着周和安愣了好一会后,忍不住说了一句话:“您到底要怎样?”

周和安看着苏悦儿目露真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知道我是谁?”苏悦儿的眼微微眯起,可那周和安仰头看她依然微笑的说到:“知道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苏悦儿点点头:“好啊,那你就自己想办法跟着我吧!”苏悦儿说着便是一踢马肚的跑了,那周和安原地站着,阳光照着他脸上的笑容份外的灿烂。

“好吧,那等会见吧!”周和安口里轻喃着,不慌不忙的招呼了路边的一辆马车便悠哉一般的爬上去:“师傅,到码头去!”

……

苏悦儿得得的驾马一口气的跑到了码头,瞧看到码头处正忙的热火朝天,而工人们穿着一色的青蓝短打在那里背包下货,没有乱哄哄的场面,完全是井然有序,便心里有了一丝慰藉。不过此刻对于自己的这个物流公司,她没时间过问,驾马到了码头区域内,便是下马丢了缰绳给口子一个迎过来的小厮就要往里进,可那小厮接了缰绳却拦住了她:“请问您这是找谁,有何贵干?”

苏悦儿一愣,想起自己为求利索穿的是一身短打,便是一笑言到:“我找这码头的东家贾雄公子。”

小厮闻言一愣,便是收了笑:“我们东家不在,您找他也没用的,我们这里不招人了!”

苏悦儿当下砸吧了下嘴:“我不是来招工的。”

那小厮不说话,只盯着她看,苏悦儿便知道自己这身打扮,说不是也没人信,只能一昂下巴:“我来谈生意的成不成?”

那小厮更笑了:“您是谈哪路生意?”

苏悦儿心里已经很烦躁了,眼见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主真有想给他一个手刀放倒他的冲动,而此时身后却是有马车停下,继而那周和安客客气气的讨钱付账,便走了过来:“贾雄,怎么不等我,这么一大票生意我给你介绍到这里来,你可不能不分我好处啊!”说着冲那小厮道:“劳驾,我们找你们码头的掌事的说桩生意。”

小厮此时尴尬一笑立刻客气的引了他们进去,苏悦儿却别有深意的看了那周和安一眼,心想他来的如此快,显然是一早知道她必是要来此处的,这心里就更是乱。

如此的二人被引进了厅,而前来招呼的自不会是高层,但所幸来的人是苏悦儿当初从韩城一路带来的红门中人,所以一瞧苏悦儿便是脸露惊喜,但又看到她身边的人,不敢造次,只得先叫人奉了茶,口里轻问是什么生意。

周和安呵呵一笑,只自己端茶不语,苏悦儿见状叹了一口气:“行了,把几个管事的都叫来吧!”

那下人一听便懂,立刻乖乖的请人去了,小厮也自是被撵了下去。苏悦儿坐到椅子上刚喝了一口茶,那何叔,葛红,外加两个红门骨干便是急急的进了厅,瞧见苏悦儿这身打扮和另外一个男子坐在厅里,便一时语寨不知如何招呼,而那周和安则起身对着苏悦儿说到:“贾兄,你们定有私话要说,我不在这里碍人口舌,我去码头上瞧会热闹,走时,可别忘了喊上我!”

苏悦儿点点头:“自然。”

于是周和安对着他们几个点头客套了一下,人便出屋,而苏悦儿则捏了捏拳头。

“东家,您可回来了!”何叔急色的走到她的身边:“前天您说走就走,叫我们可担心坏了啊!”

苏悦儿摆手:“没多大的事,这里说话可方便?”

“东家楼上请!”何叔一抬手,苏悦儿自是起身捞着包袱上楼,继而那两个红门骨干便成了门神把门。

门一掩上,苏悦儿还未开口,那何叔便是噗通一声跪地,吓的苏悦儿心口一抽,直言道:“这是如何?难道,难道事情已经到了很糟糕的局面?”

何叔摇头:“奶奶,白家出事了,你离开后的第二日,大清早的就有传信史送了信到此地米铺,说白家报丧,家主移交白二爷,责令各地分号掌柜清点账册,接受新东家腾帐!”

“报的何人丧?”苏悦儿捏紧了拳头。

“不知,传来的信里未提。”何叔摇头。

苏悦儿一把扯了他起来:“那你跪什么?”

“奶奶,若是当家的有安排,红门里自有消息来,可我们不但没接到消息,连投放出去的信鸽也没回来一只,而且…”何叔说着眼里满是忧色:“这次出来传递消息的可是信使,走的是官家路数,不是白家自己的跑信人啊!”

苏悦儿抿了唇,看了一眼葛红,那葛红也是一脸沉色道:“奶奶,如此诡异的情况,只怕白家生变了!”

苏悦儿点点头:“瞧着应该是,你们可做了什么应对?”

“我昨个就快马回了一趟韩城,令一队人立刻去平城探个究竟,另外去了韩大掌柜那里,老韩是生意人,只问生意经,他已经叫人封了账册,等着腾挪,说是他只管米铺的生意,别的不闻不问。而梁伯的意思是:只怕这是一场大风波,可能后劲不小,希望咱们能稳的住。”何叔说着眉毛也挤在了一起。

“那他们的意思就是坐等?”苏悦儿挑了眉。

“生意人只问利,谁能让他们得到更大的利,他们自是听谁的,如今消息传来,信使传的信上有官府烙印,自是真的有变,所以他们一边等一边顺水推舟,倒也司空见惯,说不得分毫不是,这个时候只要不是落井下石,那就不错了!”葛红当下便是感叹。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听着,这事来的突然,诚如梁伯所说,只怕后劲不小,我总觉得弄不好还有圈套在内,所以大爷和大奶奶是不可以立刻返身回去的,所以眼下最好你们出一队人马去拦截…”苏悦儿正说着,便注意到何叔与葛红对视一眼,当下则问:“怎么没人吗?”

“那倒不是,”何叔立刻摇头:“而是青红姑娘已经顶着您的身份先回了平城。”

“什么?”苏悦儿很惊讶:“难道他们先得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