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要什么?”许是苏悦儿那懊恼的神色引起了老板的在意,他伸手抓了搭在脖子上的帕子擦了一把汗,凑到了跟前招呼:“我们这里可要什么有什么!”

苏悦儿撇了嘴:“我要的你们就没。”

“敢问是什么?”

“匕首飞刀等物。”苏悦儿说着看了一眼那老板。那老板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摇头:“客官您别拿我们来逗乐子了,自打太守之子被人给宰了以后,这平城里除了菜刀,其他的刀剑是一律不得铸造,若有特殊情况的,也许在官府先备个底子,拿张凭条来,我们才能给您铸造啊!”

苏悦儿听的苦笑了一下,转身便走,可她才走了两步,那老板却又说到:“不过若您真是等着急用,倒也不是弄不出来,只是这价钱嘛…”

苏悦儿转身看着他笑到:“可有现货?”

老板笑而不答,于是苏悦儿立刻摸了一个金锭丢给了他:“有没有?”

那老板咬了一下金锭,嘴角咧开:“有,有!您要什么样的都有!”说着人往铺子里间去,动手挑了几乎发黑的帘子。

苏悦儿毫不迟疑的跟了进去,对门口那两个砸铁的学徒也都只是扫了一眼。一入里间,那老板,便是走到了靠墙的桌几前:“来,搭把手!”

苏悦儿依言过去帮着一起抬开,便见那桌子原先摆放的四条桌椅的位置上,竟有四个小坑,而那老板则伸手在坑出摸索了一下,继而一提,却是一块粘了厚厚泥土层的铁板被打开,露出了一个大约半米宽,一米八长左右的条坑来,而坑里,除了一个牛皮与棉布绑着的小包裹外,大大小小的摆放着各种杀伤类武器。

苏悦儿只扫了一眼,便是看的清楚,这坑里的东西除了那狼牙棒,或超过一米八长的大刀,长戟之类的也算都齐备了,连娥眉刺和九节鞭,甚至是那臭名昭著的铁旋帽血滴子都有,只把苏悦儿惊的看向了那老板:“好家伙,你这里的东西够全的啊!”

“那是!”老板似乎很得意:“这平城里的赏金客可都专找我铁三打造兵器,要不是那太守闹这么一出,我也不用非要藏着卖东西了!”

苏悦儿听了点点头,便蹲下身乎找适合自己的武器,而那老板,也不时的拿出几样来说着如何如何的精工细作。

苏悦儿细细的挑着,拣出了几把轻便的匕首后,眼便盯上了那个牛皮与棉布一起捆绑的东西:“那是什么?”

老板的眉眼笑成了一条线:“那是好东西,是我祖上世代传下来的。”说着竟是伸手把那这个包的严实的东西抱在怀里,一脸爱惜的神情开始抚摸而言:“这是我家祖爷爷亲手打造的出的绝世武器,准备拿去参加神兵大典的,只可惜赶出来后,我祖爷爷的身体却不行了,最后这东西也没拿出去,只做了我家怀古之物。”说着便又笑着把那包裹放了回去。

“能不能让我开开眼?”苏悦儿自是会有很高的关注度的,于是那老板略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打开了。

当棉布绑带扯下,牛皮被打开后,一把银亮且薄的飞刀带着细细的长丝在里面静静的躺着。

只是一眼,苏悦儿便内心有些沸腾:这东西像极了她的梭子飞刀!

她惯用的武器便是这个,只是这把和她的那把造型概念是一样的,但有一处不同:她那把锁链的部分这把是细细的长丝,而那细的如同钓鱼线一样的丝,若是快速运动下,不但可有切割的功效,更叫人防不胜防。

“长丝是用的何物?”苏悦儿有些纳闷,在现代社会,这般细丝多用精钢打造,为求坚韧,但这东西细了却有一个坏处那便是伤人锋利,伤自己也容易,尤其是面临危险时,这锁链的部分也要抵挡的功效,所以苏悦儿的那一把则是用精铁打造的细链子,更加实用些,而眼前的这把,看起来很像,但苏悦儿不得不对那长丝持有怀疑的态度,毕竟这里是古代,精钢技术怕还未有。

“这是钢丝。”老板的眉眼里一半骄傲一半惋惜:“这东西是我祖爷爷从黑铁里炼出来的…”

“炼?”苏悦儿当即抬眉:“铁里出钢,先不说那工艺的条件有多苛刻,只那液态生铁的形成,可是要上千度的高温,你们怎么可能炼的出来?”

那老板一脸讶色的看了苏悦儿几眼后才说到:“你是行家?”

苏悦儿摆手:“我要是行家还找你买什么?不过是知道这个罢了。”

老板有些激动地说到:“你定是有见识的,我祖爷爷说,这钢丝是他在赤炼山上得来的。”

“赤炼山?”苏悦儿没听说过,而那老板却很激动:“是啊是啊,那赤炼山通体泛红,多有硫磺,铁石之物,我祖爷爷常去那山上找好的玄铁,结果有次去,爬到半山腰上,山却忽而抖动起来,我祖爷爷吓坏了,便是往山下跑,结果跑的太慌没注意崴了脚,人便滚下了山,竟是稀里糊涂的落到了一处寒潭前。他说他当时正惊讶自己还活着,便听得阵阵轰鸣,似是老天打雷,而本来蓝蓝的天,却不知什么时候便成了黑色,乌压压的一片还透着红光,而他自己便发现他越来越热,更有汩汩声在耳中不断出现…”

“火山爆发?”苏悦儿一听便想到了这个,那老板更是惊讶的看着她:“应该是山神发怒吧?”

苏悦儿点头:“我的意思就是这个。”

老板欣然点头:“可不是?我祖爷爷说,当时他害怕极了,以为自己要命丧异地,吓的躲到一边的石洞里,结果就看见一片冒着火的红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而他便觉得自己热的也越来越模糊,最后昏死了过去,后来他醒来的时候,就发觉周边虽还是温热,却不再那么逼人,更发现面前的寒潭里嗤嗤做响。后来他爬了过去,便看见水里垂着一节白丝,他好奇用身边的枯枝给挑了出来,结果便得到了这么一根钢丝,哦,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叫钢,只觉得这白丝很特别,十分的坚韧,但又柔软如绳。后来他逃出生天后,便四处找人询问这是什么,最后在《千物志》里找到了记载,说这种东西叫做钢…”

老板说的是声情并茂,苏悦儿却是看着这白丝震惊不已:也许这便是大自然的杰作吧?想来那赤炼山上定是矿物质奇多,之前也已经爆发过,所以才会通体火红,显然是铁含量极高的,且又说了有硫磺等物,而火山山体会因爆发后产生大量的火山灰将新生矿物掩埋,显然也是有硅一类的矿物种,而当火山爆发,氧气被挤压在小块环境里,就使得硅与氧气急速氧化成为了助燃剂释放热量,再加上那铁被容颜的高温化成了铁水,反而从中分离出了钢的部分,又垂涎成丝在寒潭内急速冷却,结果生成了这独一无二的天然钢丝。

“老板,我知道这东西对你来说意义重大,可是,我实在很喜欢它,可否卖给我?”苏悦儿出言询问,那老板自是摆手说不卖,但苏悦儿瞧着实在是太喜欢了,便一咬牙说到:“我知道,怀念的意义是无价的,但老板是生意人,活着就离不开钱,为表我的真诚,我愿意出一千两金,买下这个物件,可否?”

一千两金是什么概念?那可是一万两的白银啊!大户人家咱们不说,只一个小户人家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也都用不到一万两银!毕竟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一百两银子,足够过清闲的日子三五年的。

苏悦儿的价格可想有多诱惑?这宛如现在有人和你说,要拿一千万RB和你买你家一个除了看再没其他作用的爷爷辈的老花镜一般,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所以老板再确认不是开玩笑后,欣然答应,只是还是会有所怀疑,毕竟一千两金啊,他根本不信面前这个人拿的出来。

苏悦儿痛快的把包袱一放,就把自己得来的赏金丢给了他,继而连身上的银子也统统的摸了出来,只是还是差了些。

那老板看见苏悦儿的动作,眼中有些热度,竟把武器寨给了苏悦儿:“就冲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你是个真正喜欢这兵器的人,我们祖辈是铸造,但真正开心的是遇到识货的人,这个你拿着,这些银两足够了!”他说着把跟前大约的金锭收了,银锭则退还给了苏悦儿,末了还从一边的匣子里摸出了一对手套递给了苏悦儿:“你钢丝好是好,就是容易伤手,这是我祖爷爷打造这兵器时,从别国人手里买来的犀牛皮做的手套,希望你合用!”

……

夜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蹲身在树杈上的苏悦儿慢条斯理的将这双犀牛皮的手套带在了手上,继而用牙齿扯紧了系带,便开始活动手指。

贴切,灵活,这手套的大小份外的合适,好似为她定做一般。她伸手从后腰上拿出了这把棱子飞刀,看着刀刃在月光下发出那一抹凛冽的寒色,她的心里则变的异常平静。

老伙计,你大约也知道我需要你和我一路拼搏,所以也重生到这里来了吗?

苏悦儿心中念着,忽而伸出舌头在刀刃上轻轻一扫,立刻殷红的血便从刀刃上滚落,竟是一丝血痕都不留在刀身上。

闭口嘬着舌尖,她痛,却眼里露出一丝兴奋,继而她转头眺望远处,眼神落在那八十米开外的地方,那是白府的大门。

夜已深,白子轩站在府门前送走了最后一位宗亲,便叫下人闭了门,插上了门栓,继而嘱咐了门口的家丁要留神后,便快步回到了事厅旁的耳房里。

外面依然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白子轩伸手干搓了几下脸后,才看着那两个坐在耳房里喝茶的大汉说到:“你们真的觉得今晚有人回来?”

其中一个大汉冲白子轩一笑:“二爷,我们兄弟是来帮你的,能把这话撩给你,自是有把握的,您放心,由我们兄弟在,定叫来的人有去无回!”

“是啊,您就快回去休息吧,这两天你不也没得闲吗?睡去吧,不管什么动静也别出来,我们自是会处理的妥妥当当的。”另一个也立刻附和。

白子轩点点头:“好,放心,放心。”说着冲两人抱拳的微微欠了身子,继而便出了屋,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眼那耳房,便是低头往自己的院落回,而此时一身孝服的二奶奶却应了上来:“二爷,公公和婆婆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您快想想办法啊?”

白子轩闻言瞪了叶雨晴一眼:“办法?我倒哪里想办法去?要不是你…哎!”二爷猛的一甩袖子,却是自己跺脚:“爹已经这样了,太医也说他这是失心疯了,咱们药也灌了,人中也掐了,管用吗?还不是只能瞪眼看着?”

叶雨晴低着脑袋:“我,我不是担心的公公,我担心的是婆婆,公公再是不清醒,吃喝却还是知道的,可婆婆…”

“怎么?我娘的夜饭又没吃?”白子轩一脸的心疼。

叶雨晴点了头:“婆婆只瞧着老爷哭,哪里肯吃一口饭?我劝她吃点免得饿坏了身子,她,她竟叫我滚…”说着便是轻声的抽泣起来。

白子轩闻言一顿,脸上的心疼之色当下竟退了一点,反倒伸手一搂叶雨晴说到:“好了,别哭了,这些天我听到哭声就觉得头顶的天都是黑色的。事情已经走到如此地步,咱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到底,走,我和你去劝娘吃些东西吧!”

叶雨晴点着头跟着,却迈步的时候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二爷,我,我心里好怕…”

白子轩心不在焉似的应着:“你怕什么?爹娘这般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可是…”叶雨晴有些紧张似的扯了白二爷的胳膊:“你说老祖头七的晚上,她,她会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白二爷便伸手捂上了她的嘴:“你胡说些什么?老祖的死和咱们有什么相干?你害她了吗?我害她了吗?”

叶雨晴虽然被捂嘴不能出声,但人已经使劲的摇晃起脑袋,白二爷当下便收了手:“不要胡思乱想,老祖的死与我们无关,可知道?”

叶雨晴用力的点头,白二爷见状才吁出了一口气:“对了,大嫂那边怎么样了?”

“给吃了药,睡了。”叶雨晴说着擦了眼泪,人似乎也镇定了些。

“从她进白府就没安生过,这会儿也不安生,要不是你,她能…”

“二爷!她救过我!”二奶奶说着竟是话语有些硬气地说到:“二爷,咱们已经这般了,我是您的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是和你一并落到泥潭里我也认,可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不能恩将仇报!再说了,她骂也骂的应该,不是吗?你和我,终究是对不起白家…”

“啪”一声脆响落在了叶雨靖的脸上,继而她身子一个趔趄,人便倒了地,当下捂着脸看着二爷,似不能信,而白子轩大喘着粗气佝着身子指着她轻喝道:“你和我说对不起白家?你和我说?这,这究竟是谁惹出来的事!”说完竟是不管叶雨晴,自己一甩袖子走了。

叶雨晴捂着脸在地上愣愣的看着二爷远去,过了几秒才似反应过来般,呜咽出声的用手锤地:“你竟怨我?你竟怨我!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你咱们可以作践我…我造了什么孽啊…”她哭着竟是不顾意态的趴在地上呜咽,而远处的一些家丁更是急速的退开,生怕被发现撞上这尴尬的事,让自己为难。

哭着哭着,叶雨晴的肩头被人拍了拍。

她抽泣着轻哼:“你还回来做什么?你处处只会怨我,我可曾怨过你?”她说着便不满的抬头:“我当时可有…唔…”

她惊异于看到的不是回来哄她的二牟而是一张面具,但她想喊却喊不出声,因为她此刻喉咙已经被面前的人制住,别说喊叫出声了,她自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只能手脚并用的挣扎着。

随着呼吸的艰难,她的视线渐渐的模糊,力气也逐渐丧失,而此时喉头一松,却又气息进来,可是她想要睁眼,却发现没什么力气,终究是眼睛一闭,耷拉着脑袋昏了过去。

苏悦儿当下把叶雨晴的身子一抗,似猫一样窜进了角落处的假山石群里,继而将叶雨晴放在了假山石后,从腰包里拿出绳子从石洞里穿过,把叶雨晴捆在了那里,而后拿了一张手帕揉成团的塞进她的嘴里,再用布条跟捆了嘴,这才猫低了身子飞速的离去。

白府的宅院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清楚这里的布局,轻车熟路的她,似一只夜晚游荡的猫,上蹿下跳的在白府内,从外院一直蹿进了内宅的墙院前。

白家是世家,府宅也自是够大,照规矩的分着三门六院,内宅自是后两院。这二门处,修养不低的围墙,虽不似最外的那道要借助工具才能翻越,但苏悦儿想要翻过则必须借助冲力才行。但是此刻二门的院墙处,除了站着的五个家丁,更有一个巡逻的来回走动,这架势在平日的白家可是没有过的。

苏悦儿猫低了身子蹲在角落里,开始用心数着巡逻人的步伐,在巡逻队伍走了一个来回后,她便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开始盯着那巡逻人的脚。

走完单程是二十九步,走过一个家丁差不多就是五步,所以,当她数到第十三步,那巡逻人已经走了两个人将要从第三个人面前过时,苏悦儿似一只猎豹一样,一个扑飞向前,手里的两把匕首便射了出去,齐齐的扎进了最边上两个家丁的喉咙。当下那两个家丁便是直接倒地,一丝杂音都没出,而这个时候那巡逻人恰好走到当中那人的面前,自是引起了中间家丁的目光而去,反倒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眼部余角处,已经倒下了两人。

而当倒地的家丁身子落在地上,尸体,刀鞘砸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引的他们两个一同回头时,一道光影闪在他们的面前,才将将看清楚那是一张面具时,脖子处嘶嘶的声音带着肺部的缺氧已经让他们的脸开始扭曲,双手也摸往脖子。

可是血水喷溅在他们的手上,一丝亮光在眼前闪过,他们便只能与这个世界告别,带着不信与质疑的栽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最边上的两个也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身影,当下两个人一边拔刀一边就要呐喊,可是一刀亮光带着冰冷切上了最边上那个的喉咙,而相对较近的却还要痛苦些,因为有一记肘击直接击打在他的喉咙上,使得他再也出不了声,而人被这袭击砸倒在地后,那个面具人竟是趴在他的身上,用手直接捏住他的喉管送他去了黄泉。

听着颈子骨的碎裂声,苏悦儿的神经在亢奋,她从这人身上起来,便是一扯手里的钢丝,那飞刀便在飞舞的血液里回归到她的手中,而后她看着了一眼横七扭八倒地的死尸,后退了几步,一个加速前冲,便是蹬踏上墙,继而手抓着围墙的岩壁闪身跃过,而落下的一瞬,那几个尸体在夜色下横陈的模样,让她仿若回到了现代,那个管杀不管埋的杀手岁月。

一入二门内宅,苏悦儿便发觉内里的气氛很糟糕,因为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就如同一座荒宅一般。

黎明前有黑暗,风暴来临前也会有出奇的平静,身为杀手的苏悦儿如何会不懂?可是她没有选择,诚如周和安的言语一样,她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今夜必有陷阱等着她。可是她怎能不来?且不说老爷太太还有青红此刻的状态她需要了解,也不说红玉的出现她需要一个答案,只那吴管家不见,红樱不见,一对鬼婆的不见就足够她前来要一个答案,而最重要的,她不信老祖已经死了,哪怕那具尸体她挑不出什么问题,但对她而言,那样一个强大如神一样的人,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死掉?那不是太丢人了吗?

你可不是我这么倒霉的人,对吧,我的老祖宗!

苏悦儿心中轻问着,从绑腿上抽出三把匕首左手拿捏着,而右手攥着她花巨额买来的梭子飞刀,猫着腰朝那片宁静的宅院中间奔去,她知道她要的答案一定在最深处,老太太的院落里!

第一百九十九章 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最近的距离是直线,如果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宅院深处,自是走中间的正路。但此刻,月色照着这条正路上,正以三步一人的方式罗列着两排家丁,似静静的等着他来,又似欢迎着贵客。

苏悦儿伏低了身子,此刻她匍匐在花丛里小心的扫视着周围。杀出一条路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周边的一切她要看清楚,以免有什么机关或是埋伏等着她。

微微的眯了眼,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立时她扬起了左手,手腕急抖了三下,那三把匕首便是若疾风而过,带着呼啸分别设向了三处。立时左右罗列的队伍里便一前一后的倒了两人,而另一把匕首则直接扎在了弄门的立柱上发出了“铎”的一声响。

立刻唰唰的拔刀声起,余下的人竟是三四个为一组,背部急速靠拢,宛若朵朵盛开的小花一样,成环形绽放并不断旋转着。

嗯?还晓得队列互助?

花丛里的苏悦儿心中闪过一丝诧异,右手握刀的手紧了紧。

队列互助对于苏悦儿来说丝毫不陌生,以前她出道的时候,有师傅带一场行动,她是旁观者,到了第二次便是她自己单独行动,这般独行了的做了二年的任务后,她以她的身手和成绩进入了杀手组织的队列,遇到一些大点的任务,就会和队友合作。

虽说她苏悦儿的意外率高的吓人,但总是因为能出色的化解,反而使合作的队员觉得和她在一起充满了挑战的刺激感,所以她很荣幸的没被逐出团队,甚至因为其后的合作,而越发的了解队列互助的多样性。

眼前这个是最简单的队列互助属于防守阵列,主动出击是不会的,完全是应付来袭着,使得自己这一方不但无懈可击,可重要的是,当其中一个受到攻击时,身边的两个就会帮忙,若是小组是四人的,还会余留下一个防范。

因着先前她干掉了两个,眼前的小组便是五个,其中有两个是三人组,略有一些吃亏。可是再吃亏这也是个以三打一的集火阵型,完全属于易守难攻。

不过…

苏悦儿抬眼扫视了一下周边的两个长廊,再看了眼弄门上的匕首,她庆幸自己防范意外的好习惯让这件事变的很容易化解。

向后爬了两步,一个翻身起,她便抓了绑腿上的匕首开始深呼吸。

幸好那铁匠的条坑里有大量的匕首与小刀,这让没有枪的苏悦儿一样拥有了足够的“军火力量。”

右手指穿过了钢丝最后的拉环,看了眼折叠好的飞刀,她便一个鲤跃翻出花丛,继而疾步快速的冲向长廊,当她踏足在廊柱上,身体的冲力就要减弱时,她已经离地有两米之高,而她的身子更近乎于水平,扬右手,飞刀甩向对面的廊檐,而此时地心引力带来的重力已经使她下坠,但轻轻的一声“铎“在苏悦儿的耳中清晰着,同时她的右手臂便感觉到了惯性带来的拉扯,当下她一个空中翻身,脚在廊柱上一蹬,人便借着飞刀扎下的点,以钢丝为索,以重力为垂直,做圆规画圆的动作,在这空荡的上空划守下了四分之一的圆,而这一个弧线的高度因为先前的下落,和钢丝的距离变化,而从两米不断下滑变成了一米。

苏悦儿在这个摆荡画弧的过程里,左手执匕首快速的划上每一个她可以够到的人。

最开先是的脖颈的割裂,颈部大动脉的放血,接下来的是心脏处快速的刺入,而最后的因为距离的下降,苏悦儿几乎是横着身子贴着地面划过,但她手里的匕首却毫不客气的割上了这些人的大腿根部。

当一个弧线摆荡完,苏悦儿快速的扯动钢丝,靠钢丝传递过去的摆动力量荡下了飞刀,继而收缩回来,再度上演同样的举动,只是这次换个方向罢了。

两个四分之一的圆划汪过,空地上已经倒下了十个人,他们有的已经气绝身亡,有的还在捂着大腿叫嚷,但生命却已经如溪潺流的血液里急速的流逝着。

听着这凄惨的声音,苏悦儿反倒觉得心情舒畅起来。这倒不是说她嗜血,而是她喜欢这种呻吟声将寂静打破。身为杀手,她喜欢杀的干净利落,喜欢一击毙命,更习惯了,在安静中让目标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流失。

只是今天不同,面对着别人给自己布下的陷阱,她要做的就是夺到这里的掌控权,而这个掌控,除了武力值的绝对力量,她更需要一场心理战,让对手乱了阵脚。

一米以下的攻击,只要她想,刀入脾脏一样可以叫目标安静的死去,可是她没有,她反而割裂他们大腿根部的动脉,让他们在死亡的恐惧里尖叫,为的就是要让那看不见的黑手明白一件事,今夜来的这只飞蛾,足可以让他体验到什么是遭遇死神!

空地中的五个小组,二十个人,转眼这便躺在地上十个,活着的十个已经面如土色。

队列互助这样的组合,他们不是第一次用,每一次都让对手痛苦不已,而他们杀的是得心应手,但是今天他们意外的体验到了恐惧。这来到的黑影,诡异的在头顶一个抛荡过去,就会有四个人倒下,使他们心中最强大的防守组合迅速瓦解不说,更叫他们不能忍受的是同伴的凄厉叫声,那让他们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魂。

苏悦儿再次抛出飞刀,她要画下那余下的两个弧,构成一个完满的圆,她要让他们凄厉的叫声把那些心虚的恶者刺激到坐立不安。

圆形互助,三角互助,也许是队列里最简单最实用的,但是这是地面的队列,如何对空中有效呢?所以深谙现代杀技的苏悦儿毫不迟疑的从空中对他们发起攻击,即便他们能看到她来的路线,可是她也是快速闪避开刀锋,而手中的匕首则会准确无误的送他们上西天!

可是当她抛起来,开始荡下去时,她的眼角扫到了对面弄门墙上的变化,立时她的心中突显一个“果然“二字,竟是在空中一甩手腕,撤下了飞刀的着力点,让自己落于地面,而同时便有破空的呼啸声凄厉的射光

“啊!”惨烈的叫声响在她的耳边,落地的苏悦儿猫着身子闪躲在这些家丁的身后,看着那些箭矢将他们穿透。

迅速的滚地跃跑,她似一只敏捷的猫儿闪避到了柱子后,直直的站在廊柱后大约两尺的地方,任身边落下了不少的箭矢。

她直直的站着,眼珠子却不是盯的那些射箭的人,反而看着的是那前方倒下的家丁,看着他们背后那穿透出来的箭矢。

铁箭,竹身,翎羽,似乎没什么特别,但苏悦儿却将双眼眯缝了起来。

常人的箭矢,因为箭头是三角形,所以往往只能射中目标,力量大的便是入身。

涉猎的箭矢,因为要使猎物不能逃脱,所以箭头除了三角形外还加了一个倒钩,在射入后难以取出。

军队的箭矢,因为是战场上的阵型用剑,初了第一轮的定位箭,是用三角形的箭头外,其他的却是矛形箭头。矛形类似于三角形,这使得刺穿力不会减弱,但战场上,大都穿着盔甲,若是平常的箭矢,力量稍微差一点都无法穿透,可是这三角形把两个底角抛去,似矛头一般顺滑而尖锐的话,在力量的推动下,便是可穿铁甲刺入人身的。

这些家丁身上并无铠甲,所以当这种军队用的箭矢穿过身子的时候,因为近距离的射击,力量足够,惯性巨大,所以穿透了身子露出半截来,便是理所当然的。

苏悦儿在立柱后微微的活动了下脖子,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如果这是她的主战场,她此刻便会将毒药投出去,去麻痹他们的神经,灼伤他们的双眼。可是这不是她的主场,在这个异世古代,她很无奈的缺少了一样她爱不释手的东西:毒。

屈膝,她抬起了左腿,将其上最后的四把匕首取下,以手指捏着他们的尖端呈扇形,拿捏在手,而右手也已经开始摆着旋转着钢丝将飞刀转动的似螺旋桨一般。

当箭矢落尽,再换一批人射击时,她便有了这三秒的时间,而这三秒里,她一横跨一步,飞奔而出,与此同时甩刀而抛,飞刀似螺旋桨的转去了空中向上,由斜下打上了弄门上的牌匾,使得那三尺多长的牌匾一个晃荡便往下坠,而钢丝则恰好撞到了先前被那扎在弄门立柱上的匕首上。

此时新的一拼弓箭手已经拉弓,一排密集的箭矢朝地上的苏悦儿射来。但此刻,牌匾的落下带来了重力,钢丝则以匕首为支点,便成了滑轮,苏悦儿被立刻拖拽的飞身向上,在她的身子一闪而起后,密集的箭矢便扎在了她原先所在的位置。

临时构成的滑轮,只能借用一下,就算支点匕首撑的住,那下落的牌匾一落到地上便失去了重力,自然会被苏悦儿的重量再拽起来的,但苏悦儿动作十分利索,在被拽起的那一刻,手里的匕首便飞出去了三把,正中直面的三个,而当她身子就要下落时,她手里剩下的那一把匕首便被她扎在了廊檐上,立刻一个躯体向上的翻转,苏悦儿便接着新一批人换手的三秒功夫,将身子从弄门处翻过,继而跳落下去。

飞刀带起了牌匾挂在了弄门的顶端,迎接了新一批的箭矢,而苏悦儿则快速的一抖手,撤回了飞刀后,便贴着墙跑到了院落的两侧,而后看着那片月光照得发亮的地面,心里盘算着路线。

月光能照到的地方,自然那些弓箭手也看的到,虽然只有五米的距离,躲过一轮箭矢就能通过,但是她相信那些弓箭手此刻一定全神贯注的盯着这一截,只要她出去她一定被射成刺猬。倘若她运气很好,她还是敢赌一把的,可是她的人品都能和炭一个色,哪里能乱赌?所以她想了想,便打算脱掉衣服先丢出去做个诱饵,而就在此时,她意外的看到了一条从墙头攀爬而过的蛇,那粗粗的身子和略抬起的脑袋都叫苏悦儿忍不住轻扬了唇角。

是大黑,是那条眼镜王蛇,此刻它大约是出来觅食,正不停的探寻着。

空气里的热量变化,使得那大黑注意到了躲在暗处的苏悦儿。它一落地,便是头盯着苏悦儿所在的位置开始吐芯子。

苏悦儿开始伸手敲地,并移动自己的身子,那眼镜王蛇立刻不满的高抬了脑袋,伸展了脖颈处的肌肉横面,便警告的亮出了它的那对“眼睛”。

一条巨大的眼镜蛇这般挺身直立,还有一对眼睛暴漏在月下,自然使得射箭的人关注,于是当苏悦儿听到呼啸声时,她的右手也甩出了飞刀,当几只箭矢就要射上眼镜王蛇时,苏悦儿已经快速的打击,用飞刀把那些箭矢击打开来,继而人便一个飞跃,直接从眼镜王蛇的身边跃过,快速的滚到了对面的廊下,而那眼镜王蛇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它对环境里的震动异常敏感,所以周边的箭矢落地,已经苏悦儿的飞刀救助,都让它明白自己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的,竟快速的游戈进了走廊里,和苏悦儿一人一蛇的躲在了一起,当然,还是保持了一米的距离。

苏悦儿的唇角再次勾起,人便起身踩踏着门窗爬到了廊顶,双脚勾住了廊檐横木,人便躲在了那里,而那眼镜王蛇似是瞧了瞧,竟是自己也绕柱而上,缠在了不远的横木上。

“乖乖,这里危险,你应该回去!”苏悦儿轻声的说弄,虽然她清楚的知道蛇是没有听力的,但是蛇对周围环境的震动以及热源的敏感却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她的话语很轻,但口腔因话语带出去的热量大于呼吸,而言语的轻度,使得震动平缓,反而可以给蛇一个安稳的信号,让它明白她不是它的猎物,也不是它的天敌。

就在这个时候,弄门处的门被打开,一列举着火把的家丁持着明晃晃的大刀而入,苏悦儿将身子和廊顶保持平齐,只用心的听着,可看着那地面上映出的火光离自己越来越近。

蛇不但是聋子,更是半个瞎子,可是火把在夜里成了耀眼的光,它们的晃动给眼镜王蛇带来了极高的攻击信息,再加上他们杂乱的部分和不断奔跑的脚步声,苏悦儿清楚的看到眼镜王蛇的身子已经开始膨胀,脑袋更是伸出了廊外。

真是找死啊!

苏悦儿垂着眼皮心中才叹着,便在地面的投影里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和喷射而出的毒液投影。霎时间惨叫声起不说,很多刀剑在惊慌与恐惧里互砍在了一起,而此时正有两个已经走到了廊下,闻声便是回头,苏悦儿立刻把手里的钢丝一缠一勒,这走在前,回头位置却在最后的家丁便被苏悦儿用钢丝生生的勒割了喉管,丢弃在了地上,而另一个更倒霉,他的位置恰恰站在眼镜王蛇的下方,所以那眼睛王蛇即便不食人,但也把他当成了猎物,当下一口咬上了他的喉咙,立刻身子缠绕着他在地上翻滚起来。

翻滚扎挣惨叫,吸引了大批的人,在那些混乱的家丁跑来时,也有一些人涌了进来,苏悦儿一瞧他们身后背的弓箭,那在面具下的唇角便是一勾,人便扬手将飞刀甩出,如同挥舞着死神的死亡之镰开始收割生命。

落地,似猫一样敏捷的左闪右扑,出手,似豹一样的快狠准,而杀戮,将血水飞扬着,她在一片血雨腥风里,把一把梭子飞刀舞到极致。

扎进对方的喉管,在鲜血还未溢出时,她已经贴上,快速的抽出,在鲜血喷溅的一瞬,她把飞刀当匕首,反手抹了别人的脖子,而钢丝不断的在她的每一次扭身里成为割喉的工具吗,而当飞刀与绳索都被占住的时候,她还有柔术可以用,只扯着两人一个翻身,腿便夹住了对方的脖子,继而倒身的一甩,不但目标的脖子已经碎裂,他的身子也被当做武器击打在别人的身上。

她不是一个宗室,不是一个高手,不是一个名家。若论功夫,她可能打不过一个武校的老师,但是论杀招,论杀技,她的炉火纯青却使她成了刀锋舞者,在一片血色里用一把梭子飞刀,舞出了一场猎魂舞。

终当面前的最后一个人在血液的流逝里呼出他人生的最后一口气时,苏悦儿伸手扯开了他的衣裳,并认真的看了一眼他背部的烙印。

似疤一样存在的烙印,那狰狞的猎鹰,让她已经看清子这大半个局。

将尸体仍掉,她将飞刀收入手中,继而便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那四处喷溅的血液早把这面具染红,让它不断的滴答着血液,湿濡了苏悦儿胸口的衣裳。

伸手沾了一些血液,她想涂迷彩一样的抹上了自己的额头,脸颊以及鼻梁,而后,她便直直的往深处老太太的宅院里去。

许是对方并没想到来者可以穿透这样的防护,一时还未有人出现在这院落。苏悦儿一边注意着四周一边快步的跑进了老太太的事厅。

厅房内,黑潦漆的并无光亮,但这对于苏悦儿来说不是难题,她那习惯夜市的眼,快速的适应着,很快便让她到了堂后穿过了甬道,出现在荷花池旁。

空气中还弥漫着莲荷的清幽香气,月下,已有几只早荷露了残像,莲蓬乍显雏形。

快步入了厅,她往那阁楼处去,毕竟老太太的这院落,她还从未走出过超越那荷花亭的部分。可是眼看就要跑到那楼阁前,她的本能传递给她一种寒意,使她下意识的收了脚,有些怔的站在这曲廊的尽头,眼看着面前不足三米的院落拱门以及内里的楼阁。

难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苏悦儿蹲身查看着周围,却不能发现什么,继而她试探着将飞刀向前一甩,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她的飞刀并未落在路面上,反而似是落进了空空的地方,急速的下坠,很快便是把钢丝都扯成了垂薄?

幻像!

苏悦儿惊奇的抬眼:老太太的院落竟是幻像!

她正惊奇着,身后却出现了大批的火把,显然那些人终于进来了,苏悦儿立刻转身准备再战,可忽然间,那些火把的颜色却由黄变绿,继而一些惨叫声响了起来,她眼睁睁的看着面前大片的来者纷纷倒地,一个个不是抓喉咙,就是抓自己的双眼,仿若疯癫了一样。

是幻像?苏悦儿不确定的转身瞧看,她希望看到老太太一脸得意的笑容,更希望看到那对鬼婆似幽灵一般的出现,可是她没看到这些,反而是有一枚石子落在了她的身后。

她看着那地上的小石子无奈的摇摇头,心头却涌着一股热流。

继而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乎真是无比就在眼前的阁楼,一转身跳上了栏杆,轻盈似猫的急速跑过,对那些已经把自己抓的血肉模糊的人再不多看一眼。

中蛊者,除非是下蛊者解,又或找到解蛊之法才能得以解脱,否则便只能在痛苦里等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