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抬头想了下答到:“该是五叔公。”

苏悦儿伸手蹭了下额头:“白家祖上兄弟很多吗?这又是个倔老头?”

“那倒不是,他和三叔公还有族长都一样是白家旁系,只是后来祖爷做了宰辅成了正系,一个个沾亲带故的算着辈分凑了来,祖爷也想白家族业辉煌便没计较,而他们辈分是摆在那里的,平日里的一切其实也都是咱们这系说了算,所以也就是得个面子罢了。那族长屋中本也不差,只是日渐没落,一代不如一代,只是辈分重,老太太在时,也有关照,所以尚且无事,而这五叔公为人亲近,宗亲里也很得人缘,只是,宗亲里的事,他很少露面,就算在也是从不表态的,往往都是族长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这么说来,他很听族长的话喽?”

“不是听,而是不言罢了,听老太太有次还叹息过,说他是个能人呢,只是生母是个续弦的庶女,与族长相比就矮了些,人便不予之相争。

苏悦儿听了点点头,冲着红妆微微一笑:“你说他有没什么地方需要帮助?”

红妆沉思了片刻后,瞧着苏悦儿说到:“听说他的外孙女很喜欢董大人家的二少爷,只是董大人的二少爷是个有名的才子,志向颇高,那五叔公为这个找过老太太想请她帮着说个亲,结果老太太还没开口呢,那二少爷便上京求拜了名师,五叔公自知家世乃旁系,便觉得门不当户不对的,不敢求了。”

苏悦儿眼一抬:“那他的外孙女到底如何?是个怎样的人?”

“听红樱姑姑说,是个温柔贤惠的,出落的也和她娘一般漂亮,说亲的也不少,只是那姑娘太有才情,一次灯会上因着瞧见那二少爷出口成章便从此芳心暗许,如今都十八了还没嫁呢!”

苏悦儿当下眼一转:“这倒是个机会!”

正说着她从窗户里瞧见吴管家到了院里,便是皱了眉,心想着不会那帮宗亲非要今个和她过不去,便不大高兴的出了院子:“怎么着,非要我这会过去不成?”

吴管家忙是摆手:“不是的,奶奶,我给回了话说您愿意明早巳时过去,他们也就走了。”

“哦,那你过来,莫非又有什么事?”苏悦儿的话音才落,那吴管家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封信来:“是到了两封信,小的给您送来!”

苏悦儿当下伸手接过,扫了眼两个信封,便见其上字体皆峻拔潇洒,显然是同一人所书,再看所呈的都是白家家主,而封底都留了一个“海”字。苏悦儿立刻想到了海二爷,更想到了那张猫脸,当下便拆了一封取了内里打开来。

内瓤有两页,第一页基本上是关于听到噩耗后的震惊与伤心,以及表示自己送太子回宫后就会赶回来吊唁,第二页写的是关于赈灾的一些事,白家的米粮与名声如何如何。简单的说,就是海二爷来一封礼节性质的书信了。

苏悦儿看完后,便又拆了第二封,这次的内瓤只有一页,却看的苏悦儿瞪大了眼,因为这封信只简单的写了一件事,要她快快写一封贺贴,因为太子爷回到东宫后,便封了一位民间女子为温仪,地位只比太子妃低一级,而朝臣因阁老授意联手上书以做反对,可东宫却传来消息那女子怀了身孕,这使得朝臣们只能闭嘴,而皇上表示平民之女做太子侧室更显皇家与百姓之亲,令百官朝贺,而四大世家因属皇商又和太子爷亲近,也许备大礼送上,他海二爷理解白家才有丧事之痛,便也筹备了礼物,只要白家家主速写贺贴传到京城即可,他会一并送入东宫。

两封信的落款时间差着十天,却因为受灾之地与京城和平城的距离不同,结果一同到达,苏悦儿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把信寨进了吴管家的手里:“你看了后去把贺贴写了吧,速速交给来人就是了。”

吴管家见苏悦儿这般交代,便是应了声,接回了信,边看边出了院,苏悦儿则伸手扶着门窗只觉得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民间女子封了温仪,这显然是子奇了,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能传出消息说怀了身孕呢?是幻术?可是这不是玩笑啊,就算是情势所迫撒了谎,但如此一来纵然他日可谎称流产脱身,但太子将有子嗣的消息一出来,这无疑是在催着朝局迅变!子奇啊子奇,你这不是把自己变成一个靶子?

“奶奶,您没事吧?”红妆此时凑了过来相扶,苏悦儿赶紧摆了手:“没什么,大约是累了…”

话还没说完,却是吴管家又折了回来,不过他这趟跑的挺快,手里又拿着东西,等人近了,苏悦儿瞧清楚那是封请束,便是先开了口:“这又是哪路的?”

“奶奶,您自己看吧!”吴管家神色凝重的把名帖递了过来,苏悦儿一看便知为何吴管家神色凝重了,因为那请束上写的明明白白雾门门主请白家家主过府,有急事相商。

苏悦儿当即问到:“谁送来的?”

“听门房说是一个老妪,交给了门子后就走了。”吴管家赶紧答话。

苏悦儿捏着请束转了眼珠后说到:“吴管家,你去速速叫人备轿!”

“奶奶,您要出府?可您现在是不舒服的卧病在家啊!”吴管家说着皱了眉:“您要是非要出去,这不是找着让宗亲们寻事嘛!”

苏悦儿眯着眼:“我必须出去!你,给我按红门当家该有的行头备一套车队在府门前,再备一队在后门候着,快去!”

“奶奶这是…”

“我走后门的那队,前门的就叫丫头装了我,去无相寺好了!”苏悦儿说着摆了手:“我胆子小,怕流言蜚语的人都不舒服了,去求神拜佛宗亲们总不能说不行吧?”

吴管家闻言还要说什么,可对上苏悦儿那一张冷脸,他只能无奈的摇着头应声去了,苏悦儿当下则立刻转了身冲红妆急速的交代道:“你和燕子应该比较亲近,你该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吧?”

红妆点点头:“知道。”

“好,立刻去写下来,给我!”苏悦儿说着便是回屋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妆容,待红妆写好看过后,便对着红妆耳语一番。

白家的马车光明正大的跑在街道上,两马开道,一车扬鞭在前,两个小厮便是在车辕子坐起,七八个家丁骑着马儿奔驰过后才是三辆华丽的马车急行,而后又是一队家丁伴着七八个跑腿的小厮收尾,在午后的烈日下于闹市里掀起一阵动静。

街道上的百姓瞧看到如此阵仗便交头接耳,有些好事的更是指指点点,与这一路截然相反的便是从白府后门出去的马车,悄然的奔往周和安的别宅。

马车停到了别宅的胡同口,驾车的马夫左右瞧了瞧,才进了胡同,到了那宅门前,扣了门环,很快便是一个老妪开了个门缝,用阴冷的眼打量人。车夫把手里的请柬递了过去,那老妪看了这才脸色缓和,将门打开,而车帘一掀,蒙着面纱披着轻纱披风的白家大奶奶便是快步的径直入了府门,门便吱呀一声的关上了。

“不知雾门门主因何事邀我前来?”身为红门的当家就算躲是非来的如此低调,但遇到这么正式的请柬也自是要问上一句做做样子,只是话才问出口,没由来的头却发晕,连带着眼前都模糊一片,结果眼前才晃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她的身子却是一软,人便瘫软的倒了下去,而那身旁的老妪立刻出手接了人,当下竟是一抱,就把人给抱了起来,哪里是一个老妪该有的身手?她快步的进了院子,而后直接进了内厅。

厅里此时坐着四个人,见到其进来,当下又三个便是立刻起身相迎,为首的一个更是迅速的指着厅内的大桌说到:“快放这里!”

老妪照着吩咐把人放到了桌上,那人立刻上前扯掉了她的面纱,一双倨傲的眸子里当下就闪出了得意的笑:“哼,千算万算你也要落进我的手里!”

“推我过去!”近乎手吼的声音里夹杂着激动的情绪,可桌前的三人却没一个动弹的。

“我叫你们推我过去!”他激动的吼着,换来的却是倨傲的眼神瞟向了他:“东方宇,你吼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吼叫?”

“我…”那激动的面孔立刻变的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的事已经做完了,赶紧回你的府中守着你的郡主去吧!”倨傲的双眼里透着厌恶之色,他的手一摆那老妪便是去扶他的木椅。

“世子,弗…

“回去吧,接下来的事不需要你了!”在毫不客气的话语里,东方宇一脸不情愿的被推走了,而那倨傲的眼神则转向了身边:“门主大人,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快抱了你最想得到的人回屋中云雨去?运气好的话在他们到来前,你还能享受一番的。

“先给我解药!”

“哈哈,别急啊,好戏没开场,我怎么能给你解药呢?万一你跑了可就难办了!”倨傲的眼神此时又转向了对面的男子:“三爷,恭喜你就要得偿所愿了,只是你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不就是全力支持你夺下江山嘛,我说过,红门当家的位子到我手里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帮你!”

“哈哈,这是自然,安心吧,今夜白大奶奶身败名裂只怕是要点天灯了,白家后继无人,你的妻子又有了身孕,白家家主必然是你的,白家都是你的,那红门当家也就不远了!”倨傲的眼神此时转回了身边:“怎么?你还犹豫?你该知道这个时候犹豫已经晚了!”

“你最后说话算话!”男子说着一把抱起了桌上的女子,这边往后堂里去,当下厅内便起了笑声:‘’只要我得偿所愿,自然是算数的!三爷,咱们走吧!免得他们来了瞧见你我可不大好!”

“吁!”拉了缰绳,白子奇擦了额头的汗,翻身下马牵马向前,此刻他虽然为了不引人注意而易容归来,但风尘仆仆的他看到城门的时候,也觉得心跳的飞快,想要一阵风似的飞回去。

只是…他伸手掏出了路条,无奈的苦笑,有些事情他还必须要做,所以只能先易容归来,用另一个身份回到平城。

“下一个!”守城的士兵无精打采的招呼着,白子奇拿着路条走了过去,那守卫看了眼路条又看了看白子奇,忽而就精神倍致的赔了笑:“您走好!”当下不但双手还了路条,还冲收门税的摆摆手,于是白子奇便坦然的牵马大摇大摆的进城了。

待白子奇牵着马走过去后,那收税的凑了过来:“谁呀!”

“城主家的集戚!”

“哦!”

白子奇听的心里好笑,翻身上马便欲往城主家去,可是走了两步却干脆转了马头往白家去,他实在是想看看他的悦儿,那怕是顶着这个身份,他也想看看他的妻子此刻的模样,因为他想他想的都快疯掉了。

“当当当!”忽而有锣声响,立时几个人便上蹿下跳的从身边跑过,白子奇习惯性的伸手捂住腰间怕是有贼摸了钱袋,却不想那几个飞奔过去的人大声的喊着:“快去瞧哦,白大奶奶与人通奸,被抓奸在床诿!”

第二百三十一章 休妻出户,剥皮天灯!

喊叫声响在街道上,配着那急急的锣声,充满了爆炸性的效果,当即街上就是一片轰然的议论声,紧跟着就是七嘴八舌的问询声。

那几个喊叫的人说着周家的别宅,频繁比划指引,可谓言之凿凿。于是许许多多的老百姓便往周家别宅涌去,很多更是掩门关店的前去凑热闹,谁叫白大奶奶是近日话题的女主角,谁叫她的身份与地位已经让一个城的人都在关注。

白子奇人在马上,身僵不已,四周百姓那奔去的速度如同有人在抛撒铜钱一般,看的他脑袋里发白,心口则涌着痛与涩,更有惊!

风尘仆仆而归,他多想看看他心爱的悦儿如何撑着白家,他多想去拥着她告诉她自己的思念,可是现在才踏上家乡故土,还未见到她却听到如此的言语,只叫他一时缓不过来,觉得从头到脚都生着凉气,哪怕是这六月的午后,他都觉得如临深渊,被寒风刺骨。

“快走,快走!”身边几个人嚷嚷着跑过,白子奇有些浑噩的松了缰绳,马儿有性,瞧见身边的人们都在往一处跑,自是迈着腿脚想跟,于是白子奇就在这僵化的状态下以冰雕的姿态被载到了胡同前。

这不算宽敞的胡同跟前早已围满了人,一个个七嘴八舌的指指点点中,早把这胡同赌的是水泄不通,大家只能拥在一起互相打听,并不是时跳脚蹦跶希望能看到点什么画面。白子奇身在马上,自身的个头又不低,如今自是居高临下,反倒看的清楚三丈开外处停着白家的马车,车上的家丁被捆的结实,口里塞着布条,而面对的宅门已经破碎,木屑木条的散落在地,此门也算做是大开了,若不是门口立着几个手持棍棒的人,只怕围在跟前的一些百姓早涌到里面去瞧看了。

“不是说捉奸在床嘛!这就捆了个老爷们啊!”有人不解的大声询问,立刻得到身边的群众热情的回答:

“看清楚啊,那是白家的家丁!”

“人家捉奸在床的还能在大门口啊!”

“就是就是,只可惜咱们这里瞧不到呢!”

“这啥都看不见的,咋就说人家被捉奸了,唉,那捉了总要游街啊!咋没见着出来!”有人唯恐不乱的询问着,立时就有嘴巴更长的接话:“游街那是迟早的,只是怕这会捉奸的正恼着呢,抽打撒气呢!”

“谁来捉奸啊,白家大爷不是都失踪了嘛,难道,唉,是那白三爷?”

“去去去,你们这群瞎猜的,没看到就别乱说!”有个嘴角挂痣的婆子拿乔的放话,立刻被周围的人围着相问:“呦呦,难不成你瞧到了?”

“那可不?”婆子的嘴角扬着,吐沫星子开始乱飞:“你们来的晚,那是没瞧到,我呀刚好路过这里,就看到一群人拿着棒子气势汹汹的砸了这家的门冲了进去,那阵仗,啧啧,要不是认得的带头的我差点以为是打家劫舍的呢!”

“带头的?谁呀谁呀”

“还能谁?白家的族长带的宗亲们呗!哎呦,你们那是没瞧到,那帮爷们的脸气的红的发紫,砸了门进去,就听的内里噼里啪啦的,还有几个就把那车把式给绑了,质问着是不是白家大奶奶来了。

那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话都不说,结果就被捆了个结实。我呀当时就在对面,看着一帮人冲了进去,又问的白家大奶奶,自是能想到什么事了呗,我就在那门口瞧了瞧,结果瞧是没瞧到,就听到里面的叫嚷声了!”

“是什么啊?叫的什么调?”兴致勃勃的群众们刨根问底儿,那婆子当即就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还能是什么,就是叫着丢脸丢人呗!”

立时一帮子人都带着鄙夷的笑容笑了起来,挤在一旁马上的白子奇只觉得双耳内在呼呼的生风。

“宗亲们来捉奸,这叫什么事啊!”有人扯了新的层次出来,于是更有多事的接茬:“不宗亲的人来,还能谁来啊!不过这白大奶奶的胆子可也够大的呀,这个时候也敢出来和这奸夫厮混?”

“哎呦,白家奶奶那胆子小过吗?人都敢杀还不敢出来了?听说她抽白家那宗亲的脸时,可是一点面子都没顾呢!如今也算报应,人家来捉奸也没顾她的脸面!”

“她有啥脸面啊,和那姓周的恬不知耻的胡来,自以为是白家家长人凶神恶煞的就没人敢把她如何,可如今丑事传的满城皆知,宗亲们脸都没出放,她之前又那么对宗亲不敬,这会只怕有好戏看喽!”

“可不是,游街怕是都不算啥,她是白家的大奶奶啊,那世家的规矩厉害着呢,上次白大奶奶拿着规矩就让城主愣在白府门前把自家千金抽打到昏了过去,不知道这次换了她,按着那规矩又是怎么处置!”

“怕是怎么都要点天灯了吧!哎,白老夫人这么一去,白家就生出这些事来,啧啧,还什么严谨门风,如此的不知丑!”

“可不是?她都和那奸夫在白府里亲嘴,一园子的丫头瞧的那是真真儿的,听说当时三爷都在跟前,结果,敢怒不敢言!”

“这是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这事传出来的时候,我都觉得邪乎,后来还是问了个姐妹,她媳妇子在白家做事,说是真有这事,还说,那白大奶奶好不要脸,扒了那姓周衣服在人家胸口上乱摸,最后亲了个一塌糊涂…”

“啊呀!那白府的人就不说的?这种贱货怎么就没人喝骂!”

“说?当丫头的说主母不成?而且白大奶奶那是什么人?谁不要命了去找死啊!还喝骂!人家白家从上到下全部都闭嘴不言,不就是怕她呗!只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实在瞧不下去的说了这事出来,只怕咱们还真不知道那白大奶奶是如此一个淫妇!”

“啧啧,那城主千金竟和她平妻?要我说这种贱人早点浸猪笼弄死才是,白家好歹也是世家,也只有城主千金才配的上!想想那苏田氏,还真是什么娘什么女!”

“哎,别乱说,白家三奶奶可也是姓苏的!”

“什么叫乱说,你不知道啊!就是她们姐妹两串通起来,来个妹子落水,那白三爷好心去救,结果救的只能娶了人家做媳妇,倒把城主千金那如花似玉的人认作了妹子,那苏氏和城主千金能比吗?嘁!要我说这白苏氏真够会算计的,把那老太太哄高兴了,竟连红门都传了她!哎,只怕白老太太泉下有知她的丑事,怕是都能气的再死一次!”

“哎!”

身边的议论声如湖中投石,掀起的涟漪不断扩大,越扯越多,听的白子奇一双手缩在袖子里早已紧攥成拳,苦苦忍耐。

不会的,悦儿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这一定是阴谋,一定是,悦儿,悦儿会不会有危险?

白子奇心里焦躁着,眼瞅了下那宅院,伸手牵了缰绳,打算避开后在悄悄潜进去探个究竟,可就在他欲要转马头的时候,他看见那宅府里走出来几个人,全是白家的宗亲,便紧张的盯着他们。

那几个宗亲立在宅院的门口,一个个的脸色涨红,面对着如此热烈的目光,他们一副羞愧的样子,更把群众们惹的激动不已,终于有个硬着头皮的走了出来伸手摆动:“各位乡亲父老你们散了吧,家门不幸,族中丑事,实在是…哎,大家就,就快散了吧!”

这话这态度,明显就是承认了白大奶奶被捉奸在床,看热闹的人自是更加激动的七嘴八舌起来,没一个说给白家面子掉头在了的,而白子奇则呼吸急促着,只觉得脑袋里全是嗡嗡的声音。

这样不明不白的承认,让八卦者们不满,一个个便把自己放到了舆论谴责者的地位,开始大骂白苏式的不要脸,要求严厉处置,仿若此时这些百姓才是白家的宗亲一般。

热烈的谴责声把几个宗亲弄的是面红耳赤尴尬不已,转眼就灰溜溜的跑回了宅院里,过了也就半盏茶的时间,族长竟是拉着拐杖领着许多宗亲出现在了府门前,而他们的身后,有两个人被一床锦被包裹起来捆扎在一起,那裸露的颈子,散乱的发,以及面对面的捆法足够证明被捉奸在床的事实,此刻他们被宗亲们毫不客气的拖了出来,看样子是族长要在众人面前做个处置。

白子奇紧张的脚踩着镫子,扯着缰绳身子上抬,他努力的盯着那被捆的人瞧看,一双眼眸由微眯变成圆睁,最后完全是若铜铃般瞪在那里,人再一次进入石化状态…

“啪啪啪!”族长一到宅门前,便是拿拐杖砸地,要求大家给他安静下来,只是,面对着如此奸夫淫妇的画面,群众们实在是激动不已,滔滔口水喷溅着,喋喋话语不休憩,族长砸地的声音基本淹没在议论声里,直到周围的宗亲都抬手比划叫着安静,才总算是议论声渐渐的收了,大家用热烈的目光关注着白家的族长大人是要如何的处置。

“咳!”族长清了下嗓子,用一种无奈与伤痛的眼神扫了下众人才叹息到:“世风日下,白家宗族一脉不幸,竟出此丑事!实在是…”他的脑袋摇晃的似拨浪鼓,拉着拐杖的手,不断拿着拐杖砸地,以次来表达内心的愤慨。

深深的停顿了一下,族长大人转头看向了被困在一起堵着嘴巴的两人,脸色变成了暴怒,用拐杖直接就打在了两人的身上:“奸夫,淫妇!你们这对狗男女!”

被捆的两人身子哆嗦着,口中呜咽,可塞着布子出不了声,十分尴尬的躲着抽打,却只能是狼狈不堪。

白子奇的手捏紧了缰绳,他的呼吸炙热着,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人。

“呼,呼!”到底是年纪大了,族长抽了几下就大喘气起来,于是身边的宗亲将其一扶,族长缓了口气后说到:“白家丑事,该是族内处置,我也想护着一张老脸!可,可你们的丑事满城流传,如此情形下,竟不知悔改!如今,街坊们都在这里杵着,我就是说你暴病身亡也掩盖不了丑事,唯有依照家法族规来处置,挽回一点白家的脸面!”

族长说完便冲着面前的人群抱拳说到:“各位街坊,各位乡亲,我白家一族乃谨正门风的大户,族上出过宰辅名仕,更有俊杰无数,家规从严更是百年不改!如今出此恶妇,欺其夫失踪,仗逝者遗训,蛮横毒辣,横行霸道,伤妾动妻,与宗亲不敬!我们是长辈,不予小辈计较,见田氏亡故,白家内宅需安稳,便个个隐忍不发,只希望白家内宅平安,待白家大老爷丁忧归来再议,便不理会她的败德。可是这恶妇,行径变本加厉,虐有孕之妾,笞皇命平二二无世家主母之大义大节!更加可恶的是,她竟与人相通,不知检点,如今因通奸而被捉奸在床,我,我只能按照族规来处置她!”

族长说着一伸手,就有宗亲递交了厚厚的一本族规,族长两下翻到一页,便用愤恨的声音读到:“若有不检点者,以律而罚:暧昧不清有二心但无亵行者,仗二十,已有子嗣者,出家禁锢,无子嗣者,出户消录;行亵行者,仗百棍,有嗣者,准自裁,无嗣者,浸猪笼;以上为妾者按律,若有妻室不轨相犯,无论有嗣否,掩其恶行,令自裁,消名录;若以败,正行守名,休其劣身,夺其妻格,剥皮天灯!”

族长将最后四字念的是咬牙切齿,那声音刺在白子奇的心口上,只叫他周身都哆嗦起来,一双眼死盯着那两人,涂了黄姜的脸上都显出了阴色。

族长此时把族规丢给了宗亲,一抬手,身边的人就把塞在二人口中的布给扯了出来,两人都是大口的喘息着,更不时的轻咳来缓解咽喉的不适与口腔的胀痛。

“白苏氏,我身为族长要按族规处置你二人,奸夫我们送官,自有处罚,你德行败坏,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今日我就照族规将你削去名录于族谱,替白家大爷休了你这不要脸的贱货!你,可有话说!”

大家都看向那两人,等着她们的哭嚎与告罪,可是她们却没出声。

因着两人是被面对面的捆绑着,所以此刻白家大奶奶的脸是对着那奸夫的,所以她到底有没动嘴有没说话无人能看清,可是她们的安静却让百姓们激动的叫骂着奸夫淫妇,更让族长的脸上显出了处置的决然。

白子奇没能听见辨白之声,只觉得自己脑袋里空白一片,可当族长从怀里掏出一张写好的休书亮给众人的时候,他却想到了苏悦儿和他结为夫妻时,不知他是装傻还真心的与自己说下的誓言,当即便是掐指相弹,一道利风呼啸而过!

大风带起了尘土,把一干人吹了个冷不丁,他们背对风向的只是诧异着忽然乍现的风,而族长大人和一帮宗亲是迎着风向的,当即被吹了个满脸沙,而风一过,便再无风力相吹,但他也就尴尬的发现手里的那张休书被吹成了两半…

“咳咳!”族长用咳嗽弥补着尴尬,而后表示是自己一时没站稳不小心扯烂了休书,当即叫人去拿笔墨,他要以族长的身份再写一封。

白子奇听着族长的言语,瞧着苏悦儿肩头上的胎记,便又手指相掐,而此时却忽然有女子的声音高八度的在外围响起:“这不可能!”

众人顺音瞧望,诧异的看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立在一辆简便的马车上,白子奇也扭头相瞧,望着那人的服饰愣了愣,直到看到那女子身边的车夫后才算反应过来,来的这个女的是谁。而此时身边的群众们又开始嗡嗡起来:“是白家的新大奶奶!”

“城主千金!”

“她跑来做什么?”

在七嘴八舌里,魏灵韵已经下了马车,吴管家亲自举鞭拨人为她开出了一条道。

魏灵韵的步伐有些踉跄,但她却并不仓惶,自矜的态度与一副备受打击的眼眸让她那纤细的身子在群众的眼眸里以“不能相信”的肢体语言来到了被捆的两人中间。

“白魏氏,你怎么来了?”族长大人微蹙了眉:“这种丑事你来掺合什么?”

魏灵韵对着族长欠身行礼后才言道:“白魏氏本受家规处罚于府内自封不敢出府,可适才府中说,说姐姐行为不检与周公子私通被人捉奸在床,我实不能信!故而,故而失言出府,想着只要弄清楚怎么回事,就是被罚我也甘愿,族长大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姐姐可是出身名门,更是把家规礼仪挂在口上,说她行为不检与人私通,我,我不能信!”

“你不信?难道你以为我们实在冤枉她?”族长说着那拐杖就抽到身边的两人身上:“你自己悄悄,难道这不是白苏式,这不是那周公子?”

魏灵韵当即瞧望,于是瞧看之后便是退了一步,似被严重打击,但随之又摇头:“这,这一定是什么误会,是误会啊对不对?”她伸手抓着两人捆的绳索轻摇,可是偏巧这个时候绳索就断了,于是锦被划拉一掉,两具紧紧接抱的身子,在鲜红的胸围与裸露的腰身刺激下,完全是表白了他们通奸的事实。

“啊!”魏灵韵尖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抓了被子给两人遮盖,两人当即也被宗亲们推倒在地,让锦被给覆盖上来遮掩所谓的最后体面。

百姓们纷纷激动起来,白子奇在新一轮的嗡嗡声里,脖子的静脉都暴起,手指都捏掐成决,一双眼里更是泛了红。

“这是怎么回事?姐姐你怎么会…”魏灵韵大惊失色全然不能接受的模样,她摇晃着脑袋退了两步,便是看着族长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姐姐说她和周公子只是好友并无私情啊,他们怎么会…”

族长冷哼了一声:“他们有没有私情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说完冲那吴管家招手:“你快把你家的新奶奶接回去,这种时候她跑来添的什么乱!”

吴管家应着便要去拉魏灵韵,可魏灵韵却往前一律蹲在了倒地的两人面前,伸手抓了那白苏氏的肩膀便问到:“姐姐,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不是和说,你和他没私情的吗?你不是说那日里的亲吻也不过是为了救他吗?你,你说话呀,你怎么不开口?你难道…你难道真的和他…”魏灵韵摇晃着脑袋丢开了手里的肩膀,继而就是一巴掌打上了白苏氏的脸:“呸!你这人尽可夫的家伙,枉我尊你一声姐姐,枉我以为你被人冤枉,你,你这般如何对的起白家?对的起大爷!纵然他是痴傻,可那也是你的夫君啊!你,你怎么能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你叫白家人今后如何立足,你,你叫我如何自处!”魏灵韵说着愤恨的又抬了手要抽打,可吴管家抓了她的手说到:“奶奶,您别这样,族长大人会处理的,您就别在这里抛头露面了!”

魏灵韵像是忽然悔悟一般,捂着脸的就哭着往外奔,那吴管家自是跟着的,可这个时候又一辆马车到了人群跟前,车帘一掀,竟是白家三爷扶着苏云儿下了马车,正好和哭嚎奔出来的魏灵韵对上,于是魏灵韵是愣了的停在当下,而后迅速的抬了袖子遮挡那以被泪水浸湿的面纱,而三爷则冲着魏灵韵欠了身:“小嫂子!”

苏云儿没有蒙面纱,她直勾勾的一双眼瞧着魏灵韵身后跑出的小道里可瞧见的躺地盖被的二人,当下便是自提了衣裙往里去,她那张小脸上虽然已经发白,但却眉目里透着一份坚强。

三爷见苏云儿这么入了人群急忙的追到了其身后,那魏灵韵要上马车走,可身边的吴管家却是立在那里未动,她也不好再出声,干脆的就坐在马车里一边佯装抹泪,一边抬头盯着瞧看。苏云儿快步的走到了锦被前,自然就看到了倒在地上不动的两张脸,当下她开口的第一句却和别人想的大不一样:“为何她们躺在此处不知避让?”

族长一愣说到:“奸夫淫妇被捉奸在床,那白大奶奶更有些身手,若只是捆绑如何拿的下?自然是要灌下些汤药叫他们动弹不得才成!”

苏云儿看了族长一眼说到:“我姐姐身手不低,若她是与人通奸,你们就是信誓旦旦的来捉,怕也捉不到什么吧?而如今她们躺在地上,呈您老所言是怕她们跑了,可若你们捉的住又何须汤药使其不能动弹?”

族长一时无言,身边的宗亲却有人开了口:“三奶奶说笑了,大奶奶是有些本事,可我们一帮人来捉奸,她又何处能躲?被我们细细捆了她又不知好歹的挣扎,一床锦被能遮盖了多少地方,我们给她喝下汤药也是不想她恬不知耻的在人前挣扎被人白看了去!”

苏云儿闻言便咬了唇:“你们还真体谅我姐姐!”

宗亲们对视一眼,族长则冲着苏云儿身后的三爷吼到:“白三爷,请您带尊夫人回去,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如今她有身孕,这等事情她少掺合的好!”

白三爷闻言伸手去扯苏云儿的袖子,可苏云儿一甩手说到:“她是我姐姐,被人冤枉栽赃,我怎能置身事外?”

族长啪的拿插杖敲了地:“你说话注意点,什么被人冤枉栽赃?难道是我们在栽赃陷害她吗?”

苏云儿抬了下巴:“难道不是吗?”

“你说话最好有些凭证!”族长怒的胡子都上翘着。

苏云儿的眼泪嘬的落了下来,但她高昂着头道:“你和我要凭证?我苏家人乃名门之后,从小学得礼义廉耻,岂能做出这等丑事?”

“哼,少拿你苏家的名门来说话,就算你习得不少,可你姐姐是自小就被送到庵里寄养的,学没学下那些礼义廉耻怕是两说!”族长说着便是怒色的瞪了苏云儿一眼,此时也有宗亲跑了出来,手里端着托盘装了纸笔墨砚。

当下族长手指弄苏云儿说到:“你和我说礼义廉耻,我乃你的长辈,你就这么和我说话的吗?你的家教可真好!”

苏云儿的脸又白了一份,身子也是轻晃,三爷见了忙是伸手圈了其,更一只手握上了她的腕部。

族长不予理会的抓了笔就开始写,苏弃儿站在跟前眼正好瞧的到写了什么,于是在族长大人写了一半的时候,她就上前一把抓了那纸,直接就撕碎了往地上一丢大声的说道:“你没资格替我姐夫休我姐姐!”

族长的眼一瞪:“什么?你说我没资格?”

苏云儿与其对视而言:“你是没资格,为了自己的儿子可以做官,与悦王勾结诬陷我姐姐不检点在前,其后为私利更谋算家主位,姐姐戳破了你的谋算,你便愤恨而去,今日,今日定是你栽赃陷害!”

“你!”族长说着就要抡拐杖往苏云儿身上敲,但他如何敲的到呢?三爷已经抬手一把扯掉了拐杖,一副你敢动我老婆我就和你拼命的模样,使得族长狠狠的一甩手里的笔掷到地上:“反了,反了,白家几时起,小辈们竟如此嚣张了?如此的淫娃荡妇做下的丑事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能赖的掉!”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诶,这人咋这么像我!

面对拿资历压人的族长,苏云儿可以算是十分的不讨好。一家大奶奶与人通奸的事一出来,她这个苏氏的妹子,自是会被牵连的,如今她不顾一切的来到众人面前为姐姐求取清白,就不得不和族长相对,而族长的资历当然算德高望重的,加之族长的丑事又没在众人面前败露过,只在宗亲前被苏悦儿揭穿了底子,所以此刻族长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能压人,把苏云儿逼到了十分狼狈的位置上。

但苏云儿的性子就是杂草型,看起来柔弱不堪温柔无比,但偏偏是卯起来就十分的强硬,当下她捏着手指头说到:“族长说我们要赖,赖不赖的众位街坊看的清楚,我只问族长大人,您口口声声说是将他们捉奸在床,我敢问您是如何知道他们相会?难道与人私会者还会告知别人,我要去通奸了吗?”

族长的脸上一白,瞪了眼说到:“你少在这里砌词狡辩,为她开脱,你姐姐和这周和安眉来眼去谁人不知?他第一天上白府说什么解人蛊毒,自不量力倒地后,你姐姐做了什么,你这个府里人难道不知?”

苏云儿一脸正色:“我知道,姐姐说那是救人的法子,有机会能把濒死之人救活!”

族长大人立刻跺脚:“胡说,恬不知耻,无耻之极!救人竟然扒人衣物敞露其胸?救人竟然与人亲吻?要照你的言辞,那青楼里的娼妓岂不是日日时时都在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