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终于是要跟二房撕破脸面了。徐慧沉下了脸色,就算贾瑚是死在她穿越来之前,但原身留下来的情绪在她穿越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影响着她,有时候独自睡着的时候也总会不自觉地哭了出来,只是此事便是贾赦跟她身边伺候的人都不知道罢了。

不管怎么样,就是有贾元春这个贵人,这回王氏也逃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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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风风火火地来了,然后听到霍海重复一次当时对徐慧说的话时,正如徐慧所料那样脸色一下子阴沉了,由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形势。只见他一掌拍在案桌上,直言立刻套车回府。徐慧叹了一声,吩咐霍海按她之前定下的说法后,便留下翩然在庄子上看着两个孩子,自己跟着贾赦回到府中。

贾母此时还在跟上门来的王子腾妻子史氏说着话,见贾赦带着徐慧走了进来,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便停下了话头。史氏也是个有眼色的,带着自己的女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贾母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王家正在步步高升,好不容易王氏的事情淡了下去,自己侄女也愿意再跟荣国府来往了,却被自己儿子的脸色给吓了回去,贾母自然心生不满。

贾赦却并未理会,一屁股坐了下来,连给贾母请安的样子都没有。徐慧看了贾赦一眼,还是向贾母问了一声好。

“你看你这是什么态度!”贾母狠狠一跺拐杖就要开骂,却见自己二儿子也跟着走了进来,便停下了话语,“政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不是老太太吩咐人叫儿子回来的吗?”贾政满脸疑惑,如此说道。

“不用想了,是我让人叫二老爷回来的。”贾赦并未叫他二弟。其实自从很久之前,他们两兄弟就不在意兄弟相称,都是跟着府里别的人一样叫“大老爷”或者“二老爷”。他也不等贾母开口就直接又道,“儿子这段时间听了一件事,事关咱们荣国府将来的名誉,所以才找来二弟要商讨一下。其实按着儿子的意思,为了咱们荣国府将来,老太太还是尽快请人为我们两兄弟分家吧。”

“你胡诌什么!政儿是你弟弟,看来你是承袭了爵位之后就不把我这个做娘的放在眼里了,既是这样,还不如将我赶回金陵算了!”贾母指着贾赦就开口骂道,“你是赦儿的媳妇,平日里也不知道规劝自己的丈夫么!还是你心里早就存了心思,要把二房的人都赶出荣国府。”枪头一转又对向徐慧。

“一事归一事,老太太这迁怒也太过了!”贾赦本就心中暴怒,这时候更是听不得贾母对贾政的维护。在他看来,王氏敢犯这种杀人灭口的罪行,指不定都是自己这个二弟暗示做下的。“老太太怪我排斥二房,怎么不想想究竟是不是二房做了什么滔天大罪的事情!去,把霍海给我叫进来。”

霍海昂首阔步走了进来,拱了拱手,便将自己从旧宅里拿到的手札放在了贾母面前,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发现逐步呈现在贾母跟前。随着霍海的解说,贾母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捧着的手札仿佛是千斤坠一样叫她差点摔在地上。坐在一旁的贾政更是如芒在背,她的妻子竟然做出这种杀人的罪行,那可是要被判杀头的!

“当初你被王氏驱逐出府,焉知你不是为了报复所以做了这么一份假东西来糊弄府中的人?”贾母想到了宫里刚刚升为贵人的贾元春,咬着牙辩驳道。

“当初霍某被逐出府,全因为二太太身边那个奴仆蓄意为之。”霍海看了贾政一眼,眼中饱含讽刺,“当年那奴仆的亲戚半分学识都没有却因为二太太的关系入了抓药处,后来二太太命令他给府中一个姨娘下药,霍某誓死不从,才会被那个奴仆寻了借口打发出去。二太太手段狠毒,可惜自作孽不可活,上天没要她的命,倒是把珠大爷给拖下地狱了!”

贾母被气得胸口直发疼,此时贾赦又道:“老太太要不要把王氏叫来让她辩一辩,否则二房的人怕是要觉得我们大房含血喷人了。”

贾母长吁了一口气,挥挥手让人去把王氏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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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在佛堂的时候就听说贾元春如今已是贵人,今天老太太更是让人将她带出来,指不定是元春想起了她这个生母,所以施压让老太太不得不放她出来!不管是什么,能走出佛堂这个禁锢的牢狱,王氏心里就十分高兴。

徐慧今次还是头一次见到被关佛堂后的王氏,只见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裳,头发已经失去了从前保养得当时的光泽,发髻上只簪着几朵青色的纱花。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老了二十岁那般,只是脸上带着点激动的神色,怕是以为自己就要脱离囚牢了。

“王氏,”贾母将那份手札摔在她跟前,“你自己看看!”

王氏出阁前也学过几个字,只是为了管家之用。她阅读得很慢,看徐慧明显见她的手逐渐开始发抖,脸上慢慢显露出惊恐来。她连忙将这手札往地上一丢,尖声道:“老太太,真是诬蔑,媳妇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周瑞家的已经不在了,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老太太,肯定是有人看着元春升为贵人,所以故意要来诬蔑媳妇!”

“二太太不必狡辩了,你以为你做下的事真的没人知晓么?”霍海哼笑道,“抓药处周瑞家的亲戚还在呢!”

贾母已经起不了再为王氏辩驳的心思了,叫人将抓药处的人给全都带了进来。抓药处的管事姓张,周瑞家的亲戚则姓罗,名叫罗擎,看着就是獐头鼠目的样子。听贾母问起了当初的事,张管家佝偻着背道:“当年为瑚哥儿煎药的人确实已经出府了,还是当初大太太养病期间由二太太管家时放出去的。”

罗擎在踏入荣庆堂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打哆嗦,在听到贾母的话后更是脸白如纸,瑟瑟发抖的样子叫所有人都明白他心中有鬼。贾母叫人带了王氏跟张管家下去,独留罗擎在这里被询问。不多时,原本胆子就不大的罗擎自然熬不住,麻溜地将事实全都说了出来,跟霍海说的丝毫不差。

“老太太如今都明白了吧。”贾赦冷着声音道,“她杀了我的儿子,还有头脸住在荣国府?这家,必须分!”

“赦儿,”贾母苦头婆心,“你总得想想宫中的贵人…”

“宫中的贵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是我女儿吗?”贾赦哼了一声,“我承袭荣国府后对二房也算优待,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宝玉那孩子老太太喜欢,所以库里的东西全给了他把玩,我有为琏儿说过什么吗?老太太不必再说,要是老太太坚决不分家,那我拼了脸面都要上折请皇上出面,到时候贾元春是什么待遇老太太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罢就拂袖起身,“我说到做到!”

“你敢这样忤逆我!”贾母又要搬出套车回南的借口,“倒不如将我赶回…”

“老太太别以为我不敢,大不了一拍两散!”贾赦站着怒目而视,“拼了我这个爵位,我也要为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到时候便是我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不孝,老太太也别指望自己有个好名声!”

“你!”

“老太太,还是按着大老爷的意思,分家吧。”贾政此时却出声道。他看上去俨然已经没了底气,“这事是王氏的错,如今已经叫我羞愧万分,老太太不必因为元春跟宝玉而叫我们二房再赖在荣国府了。”杀子之恨,要是他们还有脸留在府里,指不定大老爷会对宝玉跟环儿做些什么,倒不如他们早早离开,左右不过再不来往而已。

“二老爷这么聪明就好了。”贾赦道,“我知道老太太喜欢二老爷,只怕私房里也有不少好东西。我也不期待老太太会把自己的私房给我们大房,但从前府上御赐之物必须一一交还,东西是琏儿承袭的,宝玉就算是天大的福气,也不可能拿走荣国府传承的物品。”

贾母见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叹了一口气,沉默地表示了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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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让人拿来账本一一核对,将府中历来所得的御赐之物全都清点完毕一一封存,丝毫没有理会贾宝玉可怜巴巴又带点恐惧的样子。贾琬跟林黛玉还在庄子上,贾琏跟沈氏都已经得知分家的理由,对二房也是避而远之。贾母也再要求两房人在自己那儿摆饭,而是闭门不出,想着两个儿子还有孙儿们的将来。

贾敬从城外的道观回来,作为此时分家的主持人,此外还有贾家其他旁支的见证人、史家、王家也都派人来作为中见人。贾母并不发表什么,贾赦跟贾政商议完之后只分了一成半的财产交予二房,这也是贾政主动放弃一部分家产的缘故。

贾母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私房全部给了二房,而是分开两部分,平均地交给了自己两个儿子。她虽然偏宠贾宝玉,但也明白自己将来能依靠的却是承袭爵位的大儿子。至于王氏,她犯下这样的错事,哪里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就在贾政拖家带口搬去贾母给的一座三进宅子后不久,就传出一直养病的王氏病逝的消息,她的丧事办得极为仓促,很快棺椁就下葬。只有一部分有心人发现,分家之后原本荣国府两房人就再也没有来往。

第六十三回宫中难行元春谋

贾政分府出去之后,贾赦头一回做的事情便是上折子请求将荣国府的牌匾更换成为“一等将军府”,贾母也沉默不反对,只是将自己关在荣庆堂中吃斋念佛,得空就悉心照顾贾惜春,却再也没有提过要接贾宝玉或者史湘云到自己身边小住的要求。

不是没有人怀疑是不是贾赦迫使自己二弟分家别居,但但凡有人传出这样的风声,贾母却又出面澄清,只说贾琏如今已经中了举人,眼看着就要参加春闱,已经能承袭贾家的荣耀,所以跟两个儿子商议过后,便决定分家别居。有贾母出来辩驳,又没有看到贾政对自己长兄多生怨言,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左右也是人家家事。

王氏去了之后,贾政府里也没个管事的女主人,赵姨娘虽然能帮衬着,但毕竟也是个丫头出身的姨娘,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扶正的。贾母虽然有意叫贾政续娶,但贾政却是觉得心灰意冷,府里的事务交给贾母拨来的管家打理。

贾宝玉早几天还懵懂不知,眼看着父亲病逝,自己也不能再跟二姐姐、林妹妹、史妹妹等一起玩耍,每天都要被贾政逼着努力读书上进,整个人都要蔫了。好在贾母倒是心疼他,将自己颇为信赖的花珍珠给了贾宝玉。贾宝玉从书上读来“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竹识新晴”,遂将珍珠改名为袭人,与秋纹、麝月、茜雪还有媚人同为贾宝玉身边的大丫头。

“宝二爷先吃一口冰糖燕窝羹,老太太吩咐了每天都要给宝二爷炖来吃的。”媚人一身掐腰翡翠撒花衣裙,端来一碗燕窝,言笑晏晏间带着几分爽朗,“今儿宝二爷读书时间也久了,该好好歇一歇了。”

“二老爷不在吧?”贾宝玉拿着书本也无心学习,见媚人走进来后便小声问道,那谨慎的小模样叫媚人轻轻发笑。

“宝二爷该称呼为‘老爷’才是。”媚人道,“老爷今日出去应酬,现在还没回来。”

“那就好。”贾宝玉连忙丢下手中的书本,“我最烦就是看这些东西了,平日里跟三妹妹还有史妹妹一起玩多好,也不知道老爷为什么非要我读这些。你看看兰儿,就因为读这些都读傻了,见面就只知道‘之乎者也’,偏偏大嫂还非要逼着兰儿去读书。”

媚人并未说什么,从前要说老太太宠着宝二爷也就罢了,可如今既已经分了家,宝二爷自个儿不努力,难道将来真的靠混吃等喝过一辈子么?瞧着兰哥儿如今虽然这么点岁数,可珠大奶奶已经在叫他认字了,等将来科举出仕,给珠大奶奶挣来凤冠霞帔也不是问题。倒是宝二爷,都七岁了依然懵懂不知,从前珠大爷七岁时已经以聪慧闻名于京了。

要说从前媚人娘还有这个心思叫自己女儿永远伺候贾宝玉,现在这个念头可就要大打折扣了。媚人只在一边听着贾宝玉追忆自己跟几位姐妹之间的情分,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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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底还是没有应允贾赦的折子,只说故去的贾代善于皇室有功,太上皇亲口赞扬的,这牌匾还是继续挂着。眼看着明显皇帝偏向于贾赦一脉,朝堂中人更是不再多想别的什么。后宫妃嫔却是都在看好戏,要看那个最近非常得宠的贾贵人如何自处。

荣宁二府在京中扎根多年,贾元春虽然不是荣国府大房的姑娘,好歹当初也是虚担着荣国府姑娘之名,如今两房人既已分府,贾元春也不过是个五品员外郎家的女儿,就算有了恩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再次升位了。况且皇上最近为了出兵茜香国一事正忙着,鲜少踏入后宫,贾元春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小主喝杯茶吧。”抱琴端来一杯六安茶,“皇后娘娘说今日不必去她那儿请安,小主要不要躺下来歇一歇。”

“我心里烦也睡不着,躺着也没用。”贾元春的双眼底下乌青浓厚,看着就知道是好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的结果。“好在皇后今日不必我们去请安,不然我又要听多少冷言冷语,就连纪常在那个位分比我低都敢在众人面前奚落我,更不用提别的娘娘了。皇上最近忙着国事不能常来,她们就变着法子作践我了。”

懋妃倒也罢了,性子温和也不爱争宠,柔嫔跟宣嫔如今协理宫务,送来的份例虽然没有苛刻,却明显比从前的要差一个等级。宫里的炭讲究烧起来的时候无烟无味,可往她凤藻宫送来的不是最好的炭不说,烧起来还一股子霉味,分明不是好东西。可是皇后最近闭门不出,皇帝也不踏入后宫,贾元春就是想告状也无能为力。

“小主不要生气,她们也是嫉妒小主之前得宠罢了。”抱琴安慰道,“等皇上忙完朝堂上的事情,自然就会来看望小主的。”

“她们不过是看二老爷在员外郎的位置上不得升迁,二太太如今没了,我跟王家的联系也就淡了,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贾元春不知道自己生母是真的急病去世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她现在也无从深究。老太太已经许久没有进宫了,她也打探不出什么来。

“小主不要太过伤心了。”之前二太太病逝的消息传进来后自己主子也是痛哭了一场,这几天夜不能寐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样。抱琴见贾元春神色还有些木讷,便继续道,“要不小主到外头走走吧。”

“我不想动,等一会出去走走,省得又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妃嫔,更是看我不顺眼了。”贾元春穿着灰青色的衣裙,上头半点绣纹都没有,也算是她这个做女儿的给自己生母尽的一点孝心。宫里是不允许明目张胆给自己家里人守孝的,贾元春只能叫抱琴去宫里的佛堂请了一尊佛回来,每日给王氏诵经。她咬了咬下唇,“你看看从前安常在,皇上一登基便封为妃,可如今却是沦落到什么地步?”

“安常在她那是自找的,要不是她无视宫规咄咄逼人,皇上怎么会对她到如斯地步。”抱琴道,“小主却是一直性子温顺听说,皇后娘娘对您也是赞不绝口,您怎么能将自己跟她放在一块儿说呢。”

贾元春在当上贵人之后曾经去过鸾和宫一趟,见安氏蓬头垢面落魄异常,身边的人都只是麻木地看着,她对她的恨意早就在见到安常在这副光景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小主!”另一个宫女慧珠走了进来,“荣国府的贾老太君来看您了。”

“赶紧请进来!”贾元春有些麻木的脸上终于透出点光彩,叫人引了贾母进来后,自个儿便带着抱琴先去换一身月白色衣裳,又重新梳妆打扮,将脸上憔悴的样子都用脂粉给盖住,然后才走出来跟贾母见面。

两人甫一对上眼,眼眶里就开始溢出了泪水。

“小主怎么瘦了这么多?”贾母自己在佛堂清净了好一段时间,等风波渐渐平息后才递了牌子进宫看望自己孤身一人的孙女,却不想才两个多月没见,自己孙女却瘦得不成样了。她拿着帕子擦了擦泪水,关怀地道。

“没什么,最近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罢了。”贾元春小小地撒了个谎。就算她是在贾母身边养大的,但她对王氏的感情也不浅,生母没了她自然不沾荤食,吃食用的都是素油,所以这段时候都是吃的清粥小菜,自然也就瘦了下来。

贾母心里明白,便跳过这个话题不说,只道:“如今你父亲已经分府出去,想必宫里很多人也拿着这事儿给你难堪吧。这事儿也怨我识人不清,才害得你父亲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老太太是什么意思?”贾元春想到从前曾经盛传一时的谣言,“难道真的是大老爷…”

“不是!”贾母矢口否认,“这事说出去只会叫你难堪,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是二太太又惹出什么祸事了吧。”贾元春见到贾母这样心里也就明白,“能叫老太太也不得不分家的,想必肯定是大事,怪不得二太太在分家后不久就…”说到此时,语气里却有几分埋怨,也不知道是怨自己生母还是怨别的。

“我知道你在宫中举步维艰,皇上怕是也有好久没来你这儿了吧。”贾母不是拎不清的,她不相信皇帝会不知道京中发生的事情,只怕荣国府为何分家皇帝也是略知一二的。既然皇帝没有追究又力挺自己长子,贾母自当不知道就是了。“听说前线战事焦灼,朝堂中吴贵妃的父亲又在上折子逼皇上停战,皇上如今是忙不过来,你在后宫且忍忍吧。”说罢又掏出一个荷包,“这里头是我积攒的一些私房,你留着在宫中打点也好。”

“老太太还是自个儿收着吧,我这儿也不缺钱。”贾元春却是要推却。

“我如今在府里不愁吃喝,留着也没用。”贾母却态度严正,“政儿不能进后宫看你,你这儿的一切打点由我来出就是了。抱琴是知道事情轻重的,要是有什么不够用的话尽管叫抱琴传话给赖大家的,叫她来回我就是了。”

贾元春想到了自己父亲家里如今没有个女主人,只能含泪收下贾母递来的荷包。她又道:“如今宫里的妃嫔都不喜欢我,我要是龟缩在凤藻宫也就罢了,要是出门的话少不得还被她们讽刺,老太太说我该怎么办?”

“你如今只是个贵人,还不是凤藻宫的一宫之主,她们自然不会把你放在心上。”贾母道,“你再忍耐一段时间,等皇帝忙完政事自会来看你。还有,皇后如今月份大了,身边怕也是少个尽心尽力伺候的人,你得空不妨多去凤仪宫走走,也好叫皇后记得你的温顺。”

贾元春思量了片刻,从前皇后对她也算器重,又是皇后将她举荐给皇上的,老太太这提议也算有道理,便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第六十四回 本章不会取标题

“老太太是递牌子进宫去见贾贵人了?”徐慧看着外头有些阴沉的天色,“去了多久了,可有带什么人去?”

“算着也该有半个时辰了,宫里看望宫嫔的时间规定严格,怕也是时候回来了。”翩然给徐慧按摩一下因为一整天在核对账本数目而有些僵硬的肩膀,“老太太是带着鸳鸯、赖管家还有赖大家的一块出门的,他们伺候老太太时间也长,想必也是稳妥。”

“老太太惦记着宫里的贵人,却又怨着老爷将二房‘赶出’荣国府。要不是守门的人来告诉我老太太今天套车出去了,我还不知道。”徐慧啖了一口清茶,“皇后闭门安心养胎早就不接见外命妇,皇上又为了国事已经许久没有踏入后宫,怕是老太太担心贾贵人受了欺负,所以特意进宫去的吧。”

“原就不是老爷跟太太的错,老太太果真偏心。”翩然道。

“老太太的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说多了也挽回不了什么。”徐慧垂下眼眸,“亲家来信说没几天就要进京了,给沈家的东西都得好好备着。另外黛玉那丫头的物什都收拾妥当了吧?趁着如今天气还不算冷,总得将她平平安安送回扬州才是。”

府里出了之前分家的大事,徐慧也是忙得头昏脑涨,好在贾琬跟黛玉都很懂事,恰巧贾敏让人送信来说自己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心中也是常常记挂着黛玉,想要把林黛玉接回扬州过年。明年林海就要回京述职,到时候他们一起再上京来。

“都收拾好了。”翩然回道,“之前薛家太太派人送信来说要请咱们府帮着修缮薛家家宅,今儿又让人送信来了。”

“老太太说这事交给我负责,只是现在这天气哪里适合动工,只能等春暖花开之时了。”徐慧看过薛王氏的书信后才装好叫翩然收起来,“薛家送来的银票先找个盒子放好,用银锁锁起来,搁在博古架的最上头。”

“是。”翩然将徐慧的吩咐一一办好,便见翠儿进来回禀,说老太太从宫里回来了,有要事要跟大太太商量。

徐慧微微挑起了眉,敛了敛衣袖,便起身带着翠儿还有翩然去了荣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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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已经在屋里丫头们的伺候下换下了朝服,穿着青莲色嵌明松绿团福纹样的衣裳,拄着拐杖坐在位置上默默沉思。徐慧走进来时见她神色肃穆,也不知道她在宫中是不是跟贾元春提起了什么,这两个月贾母的脾性也是阴晴不定,她敛眉垂眸,给贾母道了一声安。

“坐吧。”贾母随意挥了挥手,“黛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后天就要上船。”徐慧回道,“因着给妹妹的年礼也要准备好了,所以媳妇想着不如让人一块儿搭船给扬州送年礼去吧。媳妇院子里的骆明家的从黛玉进府开始便一直照顾着她,不如让她随着黛玉南下吧。”

“这些你做主就是了。”徐慧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荣国府当家太太,这些事情贾母也不会再多发表意见。她道,“今天我进宫去看了一下元春,那丫头在宫里不好过,总是被别的妃嫔以出身挤兑。我知道你跟赦儿怨恨王氏,但政儿到底是我的儿子、赦儿的亲弟弟,难道你们打算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吗?趁着年下,我做主将政儿一家都请回来,大家和和美美吃一顿饭吧。”

“老太太是怪我跟老爷无情了吧。”徐慧抬眸看了一眼贾母,眼神直直的像是要看穿人的内心,“瑚哥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年被人这样害去了,还是在十余年之后我们才得知真相,老太太觉得我们不该生气吗?贾贵人是老太太的孙女儿,瑚哥儿难道就不是老太太的孙儿么?再说了,贾贵人一向得宠,才会惹得后宫妃嫔嫉妒而已,老太太又何必为此担心。”当年王氏做下此事时怎么不想想一家子和和美美,这四个字说不出不觉得可笑吗!

贾母被徐慧这样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按道理说贾赦跟贾政既已分家,往后贾元春就是爬得再高也跟承袭爵位的贾赦没有多大关系了,只是她到底是心疼这个从小照看大的孙女,所以才想叫两房人尽快和好,宫里人见到贾元春有个一等将军的大伯,也总会忌惮一些。

“贾贵人既然已经成为贵人,将来如何皆是得自己争取的,咱们在宫外能帮的也不多。”徐慧已经不想再跟贾政这一支扯上什么关系了,“老太太疼惜她是因为她是您的孙女儿,可在别人看来她已经是后妃,跟娘家过多私相授受,老太太就不担心她被有心人告状么?至于请二老爷回府一起过年节的事情,老太太还是跟老爷说一说吧,这事儿媳妇是不敢答应下来了。”

贾母见徐慧不肯松口,也没有拿回南的话来压她,自从分家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精神气大不如前了,也没这个精力再为两个儿子修补关系,横在他们跟前的是杀子之仇。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恩恩怨怨,怕是这辈子都无法释怀了。

两天后,林黛玉便启程南下。在林黛玉出发后不久,沈家家主沈柏带着家眷从直隶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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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皇上来瞧您了。”金珠走到闭目养神的皇后身边,小声说道。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徒涵走了进来,连忙笑着撑着桌子起来,道:“皇上终于忙完政事了?”

“坐下,不必行礼了。”徒涵扶着她坐下,“前线的战事总算告一段落,茜香国节节败退,罗刹又有西边诸国牵制也无法形成有效进攻,罗刹跟茜香国今天先后递了休战书过来了。朕看完折子便想着过来看你了,你最近如何?”

“一切都好,贾贵人也时常来我跟前服侍。”皇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恕妾身多问一句,荣国府如今已经分家,皇上还打算叫贾元春探知宁国府那个女子的身世吗?虽说为了爬得更高她也是有可能因此这么做,但毕竟她要打探消息肯定是要经过荣国府的,妾身却不觉得荣国府的家主会因为一个侄女这么做,贾老太君虽然疼惜贾元春,但总要顾着自己现在是跟着大儿子过日子的吧。”

“宁国府秦可卿的身世朕已经打听出来了。”徒涵也没有想到自己手下的人会这么快,贾元春这枚棋子还没用上结果就出来了,“她确实是义忠亲王留下的孤女,义忠亲王谋逆之事发生时她才不过几个月大,是王府里一个仆人偷偷给抱走的,却被秦邦业收养了。”

“秦邦业只是个小官儿,论门当户对肯定是不能嫁入宁国府的,皇上有没有觉得宁国府许是知道秦可卿的身世?”秦家虽然跟宁国府有来往,但便是交情好也不可能跟宁国府将来的继承人贾蓉结亲,皇后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不管宁国府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父皇说了,这事不再追究,就让义忠亲王谋逆的事情就此过去。”当年太上皇下旨将义忠亲王全家抄斩,本就在朝堂上引起一番轰动,不少言官更是上折子直言太上皇此番弑兄举动过于残忍,并非一位明君所为。也许太上皇这几年在江南行宫修心养性的时候多了,对自己兄长留下来的唯一一点血脉存了善心,便让人快马加鞭传信徒涵,只说此事按下不必再查。

“既是如此,贾元春便是没了价值了。”皇后看了徒涵一眼,“她是我举荐给皇上的,一来是为了替皇上打探秦可卿身世的缘故,二来我见她性子好有才学,也想她好好伺候皇上顺道给后宫诸位妃嫔一个警告,叫她们别把心思都放在对付同在后宫的姐妹身上。可如今皇上的人都把事情调查清楚了,那贾元春该如何处置?”

“她也算是听话。”徒涵淡淡地说了一声,“如今朝堂上吴丞相跟他一派的官员又开始兴风作浪,朕提拔的官员暂时还不能与之抗衡,吴贵妃少不得就要放出来了。你如今有孕,身边也是需要人帮忙的,那个贾元春若是可用,留着也无妨,只是这位分不能再高了。”

“那丫头在我身边也有些时候,我瞧着也不算坏,只是她生母那样,压在贵人之位上也好。”别人也许不知道荣国府突然分家的原因,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会不知道吗?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贾老太君拿了主谋王氏作筏子保全自己儿子,可在荣国府大房的人看来,焉知贾政是不是也有在背后出谋划策?就冲这事儿,贾元春将来就是能为皇上生下皇子公主,也不能升为一宫之主了。

两人三两句话,便是将这个话题先打住了。秦可卿一事太上皇发话说不再追究,就且让那一段往事随风而去,徒涵自会派人盯着从前义忠亲王留下的残余势力,不让他们再有东山再起的一日。至于宁国府,当年他们确实跟忠顺有过来往,不过后来脑袋也算机灵了一回,早早就忠顺一脉断了关系,这几年虽然醉生梦死但尚未出什么岔子。不管他们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秦可卿的身世,他都决意要派人仔细盯着了。

第六十五回亲疏有别琏中举

除夕的时候贾赦还是松口让贾政带着三个孩子到荣国府来一块吃一顿团圆饭,可无论是徐慧、贾赦还是贾政都不是擅长活跃气氛的人。贾琏、沈氏还有贾琬跟贾宝玉、贾环还有贾探春如今也说不上话,那尴尬的气氛叫人食不知味。虽然王氏罪孽深重,但在外人看来到底是几个孩子的嫡母,所以她“病逝”之后三个孩子身上都穿着素色的衣物,用过饭后也推脱了贾母的挽留,匆匆套了车就回府去了。

“老太太,我们也该回去了。”贾赦站起身来,“老太太好生休息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徐慧看了皮相似乎更衰老的贾母,轻轻叹了一口气,叫贾琏、贾琬跟沈氏跟上,随着贾赦一同回到了荣禧堂。

两个孩子现在还没睡下,姐儿穿着绿色的衣物,哥儿穿着蓝色的衣衫,见到徐慧都伸出手想要抱抱。徐慧也摘下了身上尖锐的首饰发簪,发髻上独留下几朵珠花,净了手便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坐在榻上。

“哥儿还有姐儿都是亲近太太多一些,都要叫媳妇吃醋了。”沈氏让人摆了饭菜后便笑道。方才在贾母那里大家都没吃什么,而且那氛围压抑得也不好多动筷,如今几人都还半饿着肚子。

“我瞧着两个孩子也高兴。”徐慧将他们放在铺了软垫的榻上,又向一边的乳母们问道,“可都喂了奶了?”

“姐儿跟哥儿都是吃饱了再抱出来的。”乳母笑着道。

“两个孩子还小,估摸着就要睡着了。”徐慧给轻轻地给两个孩子扫着背,看着他们圆滚滚的小手小脚小脸蛋,“姐弟俩长得真好,瞧着跟琏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娘亲又在调侃儿子了。”贾琏看着渐渐进入梦乡的一双儿女,“娘亲先用膳吧。”

徐慧不喜欢自己的儿女叫自己“大太太”,听起来就觉得冷冰冰的,所以在他们年幼的时候就吩咐只有亲近的人跟前,一律称呼为“娘亲”。

贾琬亲自端了汤放在贾赦还有徐慧跟前,浅浅笑道:“新年将至,女儿祝爹爹跟娘亲身子康健,福寿万年。这道野菌野鸽汤是女儿跟着大嫂学来的,爹爹跟娘亲都尝尝吧。”

“你这丫头嘴巴倒是甜,跟林家那丫头学久了吧。”贾赦勺了一口女儿送来的热汤送进嘴里,“味儿不错,你的孝心我收下了,赶紧坐下来一起用膳吧。”

贾琬甜甜一笑,又给贾赦跟徐慧各自布了一箸菜之后才挨着徐慧坐了下来。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跟方才在荣庆堂可谓判若云泥。用过膳后,徐慧便叫乳母将两个孩子都抱回暖房,他们一家子则一起嗑着瓜子聊天守岁,直到西洋钟传来了清脆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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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九,贾琏早早出门到礼部贡院去参加这一届的春闱。春闱给秋闱一样分三场,每场三天,所以从二月初九到二月十七,贾琏都只能在贡院中过,家里人也不许送东西到贡院,就怕有人借机闹出作弊的事情来。

“我几天我一直担心着,听说贡院里又抬出来了几个人,可是把我吓坏了。”徐慧抿了一口茶然后跟一边的卢氏还有沈唐氏说道。卢氏是徐慧大嫂,今天是带着徐昭过来找贾琬一起玩耍的;沈唐氏则是沈氏的生母,沈柏自去年回京述职之后便留在京中入内阁,成为皇帝抗衡吴丞相一派的有力支援。

“你担心什么,琏儿身子强壮,读书也好,过了今天这场考试就能回家来了。”卢氏一边看着身边的两个姑娘刺绣一边道,“今儿倒是可惜,哥儿还有姐儿都睡着,我也许久没见过他们了。”

“你来得不凑巧罢了。”沈唐氏轻轻笑道。多亏了徐慧这段日子介绍,她跟卢氏倒是结交成了好朋友。徐家在京中扎根已久,他们沈家却是一直驻外,少不得要跟京中的世家打交道,有个深知京中深浅的朋友在,自然就更好一些。

“太太,哥儿跟姐儿醒了。”

卢氏刚说自己不凑巧没能见到两个孩子,那边乳母们就来禀告。徐慧便叫她们将两个孩子带过来,裹在厚实的襁褓里的一对双生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衣裳边缘还镶嵌了一圈软乎乎的皮毛,衬得发面团儿般的脸蛋更加圆润。卢氏笑着接过姐儿,沈唐氏也将自己外孙子接了过来,细细地端详着。

“娘亲都要把哥儿给盯出花儿来了。”沈氏笑着走了进来,“方才老太太那儿说今日不必去她那儿用膳,太太看午膳要怎么做?”

“外头还有些冷,今儿就做个杂菌鸭子热锅吧。”徐慧想了想,“大嫂跟亲家母留下来一起用膳可好?”

卢氏跟沈唐氏俱是同意,沈氏便叫人去厨房说一声,然后净了手坐到徐昭跟贾琬身边,给她们指点针黹上的功夫。徐昭比贾琬要大四岁,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模样,徐慧想到了如今战事已定,军队不日便要班师回朝,听说皇上有意给立了军功的男子指婚。徐昭今年又是十三正是适合选秀的年纪,也不知道自己哥哥还有大嫂是怎么个打算,遂决定找个时候回徐家亲自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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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顺利过了秋闱,考了第十三名,将于四月进行殿试。这段时间他更是加紧时间复习,沈氏又要忙着照看他又要忙着一双儿女,差点分不过身来。徐慧见状便提出先由自己抚养一双孙儿孙女,好叫沈氏能够减少一些负担。而有了孩子在身边后徐慧的日子也充实了许多,看着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的长,徐慧觉得自己心都要融化了。

薛家的宅子徐慧已经请了匠人帮忙修缮,薛王氏也派了个管家来看着,所以徐慧也乐得做甩手掌柜。只是她没有想到,薛蟠在这段时间还真的在金陵打死了人!这消息还是薛王氏派人传过来的,一心想请荣国府的人出面保住薛蟠的性命。

“老太太,这事儿不行。”徐慧可不想将这祸事捞上身,“琏儿都要参加殿试了,这时候要是有人知道咱们家不守律例包庇杀人犯,琏儿的前程还要不要,咱们荣国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不是她冷血,只是她没有这个义务包庇一个杀了人的罪犯。

“薛迅看着精明稳妥,怎么生的儿子却是莽撞暴戾!”贾母心中自然也是不肯接下这烂摊子的,“咱们家跟薛家虽是世交,但也不能做下这种无视法规律例的事情来。让人回信给薛家太太,就说咱们家无能为力。”

贾家嘴荣盛的人都在京城,金陵那些族人都是要依附京中的族人生存,自然也不敢出面担下此事。薛王氏无奈,只能送了大量金钱到金陵另一个世家甄家跟前,求了甄应嘉帮忙将她儿子解救出来。甄应嘉对送上来的两个铺子还有几万两银票很是心动,遂揽下此事,很快地就把薛蟠从死牢里捞了出来。

“甄家才沉寂了几年,眼下又这样蹦跶,真是不要命了。”徐慧偷偷派人去打听了消息,得到的反馈却叫她重重摇了摇头,“好在咱们家跟甄家早就没什么来往,此事我们又拒绝了薛家,怕以后薛家跟咱们府也离心。”

“此事我们本就无能为力,杀人填命天经地义,薛家跟甄家这样做只会惹祸上身。”贾赦啖了一口茶,“忠顺亲王这几年似乎没了声息,可皇上到底是疑心重,对这个曾经觊觎皇位的兄长很是忌惮,连带着甄家也被皇上惦记着,此事传到皇上耳边,到时候数罪并罚,甄家只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自己找来的,也怨不了别人。”徐慧道,“前不久皇后娘娘才为皇上诞下一个皇子,如今皇上正高兴着,只怕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把这事儿放在皇上跟前。”皇后又为皇帝生了个皇子,眼下宫里唯二的两个皇子都是中宫嫡出,宫里的妃嫔们既嫉妒又羡慕,那酸味徐慧在进宫给皇后请安的路上可是闻了不少。

“左右也是他们家的事情,咱们听过了记在心里就好了。”贾赦道,“再没几天就是琏儿参加殿试的时候了。咱们家封爵这么多年,还是出的头一个参加殿试的人。”

“老爷对琏儿可有信心?”徐慧笑着问道。

“自然是有信心的。”贾赦捋了捋胡子,“他可是我儿子呀。”

贾琏才学不错,但天下学子众多,学识好的人也不少,故而贾琏只考得了二甲第五。在保和殿再经朝考次后,最终入了礼部成为一名礼部主事。礼部也算是徐家的大本营了,徐景致仕后徐熙便接过自己父亲的官位,如今正是礼部尚书。有舅舅在上头看着,贾琏在礼部的生涯也算是开展得平稳妥当。

与此同时,薛家的宅子也总算修缮完毕,薛王氏为了避免金陵的人认出自己儿子来,只说要带自己女儿进京准备挑选嬷嬷好准备以后选秀,便带着一双儿女踏上了上京之路。

第六十六回 宝钗初见印象异

徐慧换上一条淡灰紫色荷花暗纹长裙,宝蓝色上衣领子用一枚精致的叶型嵌翡翠金领扣装饰着,外边再套着一件杏黄色素面妆花褙子。贾敏让人给她送来了一套砗磲珍珠的头面,她挑了其中一对簪子戴上,手腕上戴着一条珊瑚手钏,便带着翠儿跟锦棉前往荣庆堂。

薛家已经在京城里安顿下来,在拜访了王家后便要过来跟贾母见面问候。虽说荣国府到底没有在薛蟠打死人的事情上出什么力,但薛王氏也明白荣国府刚刚闹出分家的事情,自己姐姐又病逝了,荣国府跟她亲近的人便不多了。荣国府如今是大房当家,从前大房就跟薛家没什么来往,不愿意帮忙也是可想而知。

看到薛王氏带着女儿走了进来,徐慧微微眯起了眼,她身边穿着一袭湖蓝色掐金色柳絮碎花长裙的姑娘便是薛宝钗了。比从前见到的样子又打了不少,五官略微有些长开,可以看出跟薛王氏长得有几分相像。

薛王氏见到徐慧后眼神也是闪烁了几下,她心里不是不怨,老太君说荣国府无能为力,可谁不知道金陵知府贾雨村正是贾家族人。虽然贾雨村是甄大人举荐的,官复原职跟贾家没有半点关系,但传信去说一说也不是问题吧?听自己姐姐说大房素来跟二房有罅隙,只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不肯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