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娇忙唤一声玉郎,高升没听到一般往前一步,冷声道:“是不是你偷去了我的烟花?”

“也不是偷,就是运走重新设想了一下。”方三满不在乎,拧身躲开他看向凤娇,“凤姐姐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凤娇赞许道,“不光是我大开眼界,富阳男女老少都大开眼界。”

方三得意笑着睨一眼高升:“这样的烟花,普天之下只有我能放得出来。”

方蕙崇拜看着他:“三哥就是厉害。不过呢,这烟花虽是三哥放的,可是我设想的。我看高升准备得不够多,还把城北那些大户的烟花都搜罗了过来。娇娇,我好吧?”

凤娇说一声好,冲她竖起了大拇指,方蕙得意笑着,一转眼瞧见高升正冷着脸皱眉看着她,冲他翻个白眼,跑到凤娇面前,一手抱在腰间,一手朝肚子上摸去,嘴里说道,“让我摸摸,又大了。”说着话睨一眼高升,“就摸就摸。”

凤喜羡慕看着她:“蕙姐姐好厉害,姊夫的目光都快杀人了,你还无所畏惧。”

方蕙哼了一声:“怕那些个脸臭的人做什么?蕙姐姐告诉你啊,只要娇娇护着你,他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高升咬了牙,凤娇看向他,悄悄握住他手,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划拉着,他方缓和些,紧紧反握住她手。

月娘将一切看在眼里,悄悄挪步到火炉旁,背对着二人坐了下来,两手拢着火苗,犹觉得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那厢赵衡跑到方三面前拱手作揖:“小的赵衡,是位酸秀才,敢问这位大侠士大英雄如何称呼?”

“我姓方,方三。”方三大喇喇冲他拱手,“请多多指教。”

赵衡乐得一跳三尺高:“高人就是高人,不端架子不摆谱,痛快,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好说。”方三豪爽说道。

说着话又看向凤娇:“凤姐姐,我头发被火燎了。”

凤娇啊一声忙道:“过来我瞧瞧。”

高升又一错身挡在他面前,拿过桌上一个烟花杆狠狠塞进他嘴里,冷声说道:“烧成秃子都活该。”

方三猝不及防,含着烟花倒吸一口凉气,就听赵衡在边上起哄道:“高哥这身手也不错,听说从小就打遍富阳无敌手。要不,你们二人比试比试?”

凤喜悄悄躲到方三身后,揪着他袖子大声说道:“才不是姊夫身手好,是方三哥哥放烟花太过劳累,这反应就慢了些。”

“没错。”方三吐出烟花杆看着凤喜笑了笑,“你就是凤喜?”

凤喜嗯了一声,方三拍拍胸脯:“我会保护你的。”

凤喜忙说多谢,说着话偷眼看向高升。

高升正皱眉看着她,冷声问道:“方子都,刚刚那个少年,是何身份?”

“我不能说。”方三大义凛然。

凤娇看着凤喜也蹙了眉头,问方三道:“对我可能说吗?”

“也不能。”方三面有愧色,却依然坚持。

凤娇指指凤喜,高升握住她手:“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歇息,有些事回头再问,有些人回头在理。”

凤娇柔顺嗯了一声,瞪一眼凤喜随着他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高升顿住脚步,回头对月娘道:“月娘既好了,就住到方家去吧。”又对方蕙拱拱手,“拜托。”

凤娇愣怔着,听到月娘说是,听到方蕙说声放心,听到他对方三说,你送凤喜回家。任由他牵着手,跟着他到了楼下,上了马车靠在他怀中,半晌回神问道:“玉郎,你怎么突然对月娘冷淡了?又怎么忍心让她住到方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八月过去,暑假结束了。接下来的四个月呢,我会坚持勤奋码字,一直支持鼓励我的小天使们,你们也要加油,愿你我都能通过努力心想事成~~

第89章 雪夜

他拥她在怀中良久沉默, 她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 他终于开口说道:“我只是推己及你罢了。”

凤娇疑问道:“怎么个推你及我?”

“我明知道你对方三无意,他对你只是一厢情愿, 可是每每看到他, 我都嫉妒得快要发疯。”高升拥她更紧, 低头亲一亲她的头发, “你对月娘, 想来也是一样。她既好些了, 就住到方家去吧,我说过要让你清净安宁。”

凤娇没说话,只是抓紧他抱在腰间的手, 抓得死紧。身子往后靠了靠, 舒服得窝在他怀中闭了眼眸,他吻着她的耳垂低低说声睡吧,她轻嗯了一声, 语音含糊似梦似醒。

高家大门外下了马车,高升牵着她手往府门里走, 刚进垂花门,天空有零落的雪花飘下, 凤娇笑着仰脸去接, 他为拢紧斗篷兜了暖帽,微笑看着她,任由她享受那沁凉的滋味。

直到二人肩头落薄薄一层白,他方柔声说道:“咱们回屋隔着窗户看, 可好?”

凤娇嗯一声,他已抱起她来,回到房中放她在卧榻上,窗户大敞开,二人围一床被子,身旁炉火熊熊,他拥她在怀中,静静看着窗外雪花渐大,鹅毛一般绵绵密密飞扬飘洒。

静谧中听到她唤一声玉郎,他嗯了一声,她一根根揪着他手指,低低问道:“玉郎怎么知道我爱看雪?”

“每年的初雪,你都会冒雪在秋江边玩耍,你还会趁着无人的时候在雪地里打滚。”他轻声说道。

她仰脸看着他:“我玩耍的时候,总会看到江对岸有一个人,不做什么,只是沿江信步走动,江面很宽,因下着雪一切看上去模糊朦胧,我就猜想,这个人如此沉稳,应该是上了年纪,可有一次,我将斗篷落在了江边,回头来取的时候,发现那个人也在雪地里打滚。我觉得他很有趣,以后每次来都要瞧瞧他在不在,每次都在,从未让我失望。”

她举起他手搁在唇边亲吻着他的掌心:“原来,那个人是你。”

“初始只是担心你,怕你一个人在大雪中有什么闪失,就隔着江岸陪着你,后来也喜欢上了看雪,跟着你学会了在雪地里撒欢,那样的感觉很舒服很痛快。”他微笑着,掌心传来的麻痒直触到心底,忍不住一声轻嘶。

空着的那只手抚上她的肚子,哑声说道:“若是好好的,这会儿就想抱着你到窗外的雪地里痛快滚上几滚。”

“我也想呢。”她喉间轻咽了一下,“李郎中明明说,要正月里才忌,明日才是正月呢。玉郎,生孩子前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童子拜观音……”

她说着话在他怀里转过身。

她身后漆黑的夜幕下雪花纷繁飞舞,天地间只剩黑白,而她是镶嵌在黑白间一副彩色的画,乌润的发粉白的脸颊晶亮的眼眸潋滟的红唇,朝他狠狠撞击而来。

他的呼吸凝滞,愣愣看着她。

她顽皮的手伸向他的衣带,柔情的眼眸中含着央求,红唇潋滟开合,仿佛蛊惑他的妖精:“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嘛,玉郎,玉郎,我的玉郎……”

他的心颤了起来,最听不得她叫玉郎,每次一叫,他便不知所措,一切都任由着她,尤其是她说我的玉郎的时候,恨不得将命给她。

喉间吞咽一下,一把握住她忙乱的手,倾身过去狠狠咬住了她的唇。

雪幕中的她一点点瘫软了身子,脸颊酡红钗堕发乱,静谧的天地间只能听到她急促喘息着或深或浅得呻/吟,与她热烈纠缠着,一切陷入迷乱,比那个夜里喝了酒还要疯狂的念头几欲脱笼而出。

突听有三更的鼓声传来,梆梆梆几声轻响,却如炸雷一般响在耳畔。

他一跃而起,小心翼翼看向凤娇,她闭着眼眸软在榻上,衣襟大敞,触目处满是红痕,忙忙拿被子将她裹了,闭着眼努力压制欲望平稳心绪。

她迷惑着睁开眼,看到他在榻边慢慢蹲下身子,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鬓发,轻声哄劝道:“乖,雪已经停了,快睡吧。”

凤娇伸出手臂攀住他肩,带着哭腔道:“睡不着,你把人逗得不上不下的,不如杀了我痛快。”

“可是。”他抚着她脸,“我怕累着你伤着你。”

“说好了明日再忌讳的,说好最后一次的。”她噘着嘴不满抱怨。

“已是三更,早过了子时,这会儿已经是正月了。”他耐心哄劝。

“我不管,天不亮就不是正月。”她无赖不依着,又低低央求,“玉郎,我难受,我难受死了。”

看他依然坚持,哼一声背过身去,恼恨说道:“你是正人君子,就我没皮没脸。这么些日子了,不管是那一夜,还是回家后的这些日子,那次都是我没皮没脸。”

他紧抿着唇,手在她肩背上抚摩着,半晌开口说道:“我想得快要疯狂,可是要顾着你的身子。”

她两脚胡乱蹬着被子,不搭理他。

坐在榻安抚她一会儿,看她依然发燥,叹口气说道:“罢了,依你就是,蛮不讲理的丫头。”。

将炉火拨得更旺,抱她挪了方向问她:“可能看到雪花吗?”

她轻嗯一声,说能。

雪粒稍细了些,却依然绵密,无声安静得飘落,远处屋檐上覆了厚厚一层白,院中梧桐树上若开满了银白的花,不由低声赞叹:“真美啊,玉郎……”

他随着她向外看了一会儿,低哑说道:“最美的是你。”

说着话手下微动,缓缓解了彼此衣裳,动作很轻很慢,每一下都问她:“可有不适吗?可舒服吗?”

看她一忽儿闭目满足轻叹,一忽儿舔着唇翘着唇角偷笑,方放松些,轻喘着说道:

“真是会磨人的小妖精。”

一会儿又说:“我的命都是你的,你吃了我吧。”

“你可知道,我忍得多难受?”

“别笑,再笑我会活吞了你。”

“给我笑笑,笑起来真好看,好看到能要我的命。”

又一声声唤她的名字,呼唤中含着柔情的叹息:“叫我玉郎,你的玉郎。”

……

胡乱与她说着情话分散彼此的注意力,压抑收敛着款款而动,直至大雪初霁,在毕毕波波早鸣的鞭炮声中,呻/吟与闷哼交织纠缠,齐齐瘫软在榻沿。

待喘息平复,他的手扣上她腕间,长吁一口气说道:“脉相平稳。”

她抓着他手往榻上拖,拖上去被子胡乱裹了,转过身背靠着他,窝在他怀中长声叹息:“玉郎,很舒服呢。”

他嗯了一声,她又说道:“何止是舒服,很爽快。”

他又嗯一声,她轻声娇笑:“爽快得心满意足。”

“我也是。”他亲着她的肩背。

她转过身仰脸儿看着他,脸颊上潮红尚未褪尽,晶亮的眼眸映着雪光,唇角含笑说道:“雪光中的玉郎比灯下更加好看。”

“我愿意让你看着我,更想看着你。”他低声说着吻上了她的眼,哑声问道,“以后每一次,都点灯可好?”

她轻声叹息:“若下雪,就不用点灯。”

他嗯一声:“若下雪,我会与你一起疯狂。”

她抱住他:“我娘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她家乡山间一个山洞里有一只红狐,每逢月圆之夜,红狐就会爬上山顶,疯狂得稽首拜月,祈求吸取月之精华,历经千年之后,在一个月亮又大又圆的夜晚,红狐大叫着褪下皮毛,叫声凄厉而兴奋,变身为人幻化成妖,不知飞升到何处去了。”

“红狐每逢月夜疯狂。”他埋头在她怀里接着说道,“有一对夫妻却是每逢雪夜就会疯狂,他们有一个共同嗜好,爱看雪,尤其爱看夜里的雪,他们可以整宵不睡,冒着大雪漫步,尤其喜爱在雪地里打滚撒欢。”

“秋江边大雪之中,你我定下亲事,那次从田庄归来,大雪过后你我在醉仙楼饮酒,那会儿我已经开始提醒自己躲着你,再后来虞庄大雪,你为寻找我哥受伤归来,我暗自心疼,只想陪着你,今年初雪过后,你找到了我。”凤娇低低说道,“每一场雪后,我对玉郎的喜爱,都会增进几分。”

“是啊,他们甚至会在大雪之夜,大敞着窗户看着漫天的雪花,一起没羞没臊没完没了。”他一下一下轻轻啃咬着。

凤娇轻唔几声:“刚刚,玉郎带着我幻化变身,飞升了呢。”

“不用幻化变身,早已是妖精了,我的小妖精。”他说着话吻住她唇轻轻厮磨着纠缠,许久放开她,问她可困倦,她的眼神灼亮,笑着摇头。

无奈揉揉她头发,抱她坐起看向窗外。

琉璃世界银装素裹,一切如梦如幻。

静静相拥着,安宁而满足。

直到满城鞭炮声打破静谧,凤娇困倦至极,歪头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听到她小猫般的呼噜声,起身关了窗户,抱她到床上,拥她在怀中,随她一起沉沉入梦。

第90章 夫妻④

从初一夜里开始, 凤娇果真变得无比老实, 让高升睡到卧榻上去, 只是肚子渐大,夜里睡得不踏实,有时做梦惊醒,高升总是闻声而动,过来抱着她待她睡着了,再起身离开。

如此安稳过了春节。

初四这日,高升前去各家店铺巡视。

说好早去早回,直到傍晚不见归来。

凤娇倒也不急,安心坐在灯下,将午后缝制的香囊上结好璎珞,只等着夜里回来给他献宝。

香囊是黑色的,上面绣了卐字图案,四角分别绣了小虎头和石榴,里面装了兰草,捧在鼻端一闻,清香怡人,跟他身上的香气很像。

正捧着笑的时候, 他回来了。

凤娇攥着香囊递了过去:“给你的。”

高升捧在手里,仔细将香囊端详一番, 小心翼翼系在了贴身的衣带上,抱住凤娇亲吻着笑道:“丫头懂事了,知道送我东西了。”

凤娇难为情道:“说起来, 总是你送我东西,我什么都没送过你。”

“谁说的,那珠花,那花斗篷都是你送我的。”高升亲着她脸颊说道。

“还留着呢?”凤娇咬唇看着他。

“自然要留着。”他的手抚上她挺翘的肚子,“若是女儿,可以给女儿穿戴。”

“最近动得不如以前闹腾,安静乖巧了许多,也许是女儿呢。”凤娇手覆上他手背摩挲着。

“若是女儿,乳名不要叫小算了吧。”他趁机说道。

“也是。”她眯了眼,“叫荷风如何?我在京城方家的荷风院住下的时候,知道有了孩子。”

“高荷风?”他摇摇头。

“高风荷呢?”她雀跃着,“听着顺耳。”

“与你的名字有些重音。”他笑笑,“初雪如何?”

“好啊。”凤娇拊掌笑着睨他一眼,“早就偷偷想好了是不是?”

他点头承认,“若是男孩,乳名小算,大名就叫做高栩。”

说着话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大大一个栩字,对凤娇解释道:“栩,乃玉名,取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之意,可好吗?”

“玉郎想的名字,自然是好的。”凤娇看着他,“早早取好孩子的名字,又急着告诉了我。可有什么事吗?”

“是。”他定定看着她,“我要出趟远门。”

“如我所料。”凤娇咬一下唇,“去往何处呢?”

“蜀府。”他笑得云淡风轻,“家里店铺支撑不下去了,蜀府号称天府之国,去找些生意来做。”

“高玉郎,说实话。”凤娇咬牙。

他抱她在怀中缓声说道:“田庄的粮食虽有数万斗,可边关十数万将士,算起来只够月余的口粮,一旦开战,边关的粮草通道必然会被截断,我答应过游峰,力保他手下兵马半年的粮草供应。我必须未雨绸缪。”

“半年的粮草供应。”凤娇担忧道,“岂不是要倾尽咱们家的家产?”

“打了胜仗后,他可以跟皇上邀功,回头还我就是。”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打了败仗呢?就算打了胜仗,官家向百姓借银子,没听说还的。”凤娇咬一下唇,“我们只是商贾,做得已经足够,需要做到如此吗?”

“富阳紧挨着卫州,一旦卫州失守,富阳城将危在旦夕。”他揉揉她头发,“我说过要保护这座城,自当竭尽全力。”

是啊,若城破了,他们的家将不复安宁。

凤娇的心没有他那么大,却试着去懂他。

初五开始,高家所有店铺的货品全部压价清仓,人们议论纷纷,说是高家终于支撑不住,被昌家给打垮了,只不知高家日后以何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