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的疼痛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叫喊,她喊着疼拼命用力再用力,疼得受不住了就骂人,骂高升说话不算,怎么还不回来,平日里千好万好,我生孩子的时候你竟不在身边,骂方蕙,既答应他陪着我,为何提前走了,骂秋草,拿个炭竟然要那么久,又与小丫头们贪玩儿去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又骂游峰,我们一心帮你,你呢,却给我们惹麻烦……

月娘躲在屋外听着,白着脸瑟瑟发抖,生怕她都说出来,她却没有再骂下去,她似乎没了力气,她低低□□着,血流得更多,半张床都是红的,回头望向花池里的那一滩红雪,她会死吗?

她若死了,孩子活着,岂不是皆大欢喜?月娘兴奋起来。

高员外站在廊下焦灼等待,月娘看他目光扫了过来,神色一敛怯生生道:“我害怕。”

高员外顾不上搭理她,直直看着屋门上挂着的门帘,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自言自语道:“怎么不喊不骂了?估计正攒力气,攒够了就该骂我了。”

果然凤娇喊声又起,喊一会儿又开始骂人:“你们两个老顽童,总拉着翠姑推牌九,就不能让她过来看看我?”

高员外忙大声向屋里喊道:“该骂该骂,我们不是两个老顽童,是两个老不死,害得儿媳妇受苦了。”

又听凤娇骂道,“最该骂的是你自己,王凤娇,你竟然真心喜欢那样一个人,你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停了一会儿又骂了回来,“高玉郎,怪你,都怪你。”

高员外摇摇头:“高升听见这话,岂不是要伤心死了?再不回来,你媳妇儿可就不喜欢你了。唉……”

正叹气的时候,屋中传来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哇啊哇啊,是人世间最动听的天籁。

高员外拔脚往进冲,就听稳婆大声喊道:“快,还有一个。少奶奶,别睡,别睡啊,还得用力,再用力……请李郎中进来,把针给灸上。”

高员外顿住脚步,心里有些发慌,颤着手自语道:“怎么还有一个?凤娇这身子可吃得消吗?”

在廊下转了几圈,里面悄无声息,凤娇不喊也不叫也没骂人,可是有什么不好吗?

连忙大声喊道:“凤娇可好吗?没事吧?”

里面老伴儿大声嚷道:“你别添乱。”

高员外再不敢出声也不敢说话,屏声静气站在门外,一副随时要冲进去的架势。

终于,又听到几声哇啊哇啊的啼哭,这次的哭声稍弱,不像刚才的洪亮,随着啼哭,屋里各种声音爆发出来,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一步冲了进去,隔着碧纱橱问道:“儿媳妇没事儿吧?”

“没事,三个人都平安。”老伴儿轻声回答,“老头子,儿媳妇给咱们高家添了一个大孙子,一个大孙女儿。”

“龙凤双胞?”高员外鼻子一酸,两行眼泪落了下来,颤着胡子问道,“可能给我瞧瞧吗?”

“过会儿啊。”老伴儿吸一下鼻子,“凤娇正抱着呢。”

凤娇将两个小东西一左一右抱在怀中,因早出来一个月,身上皱巴巴的,细细的头发濡湿着,闭着眼睛,小手儿紧攥着拳头,小嘴儿一动一动得咂摸着什么。

凤娇对高夫人笑道:“母亲,他们饿了呢。”

“乳娘就等在外面。”高夫人忙道,“好孩子,你太累了,歇息一会儿。”

“我再抱一会儿。”凤娇笑着,“高升走的时候取好了名字,老大叫初雪,老二叫高栩。”

“好好好,都好。”高夫人眼里噙着泪花。

凤娇轻唤着雪儿小算看向怀里两个小人儿,额头眉眼鼻子嘴唇下巴,都像高升,活脱脱一对缩小后的高玉郎,手指抚摩着一对小人儿的胎发心想,可惜他不在家,不能头一眼看到你们。玉郎,对不住,没有等着你回来,让你看着他们出生。怪我不够小心,没有严加提防。

翠姑端了鸡蛋汤面进来,高夫人接过来坐在凤娇床边:“好孩子,先吃些,娘喂你。”

凤娇闭了眼摇头:“娘,我要先睡会儿,睡醒了再吃。”

高夫人忙说声好:“睡吧睡吧,已经派人去接你娘和凤喜,很快就来,我们都在,放心吧。”

说着话弯腰去抱孩子,凤娇却不肯松手,疲惫闭着眼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用力睁开一条缝,声音微弱说道:“娘,今年是属兔的犯冲,不能进屋里来,不能靠近我和孩子。”

“好好好。”高夫人一连声答应着。

“娘,是属兔的。属兔......”凤娇又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喃喃说道,“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一定……”

“一定,一定做到。”高夫人安抚着,“娘答应你,快睡吧。”

她头一歪陷入昏睡,李郎中一直在外等着,高夫人忙请他进来把脉,忧心问道:“是睡着了?还是厥过去了?”

李郎中把着脉:“让她睡吧,睡个够。她太累了,那一下摔得不轻,又流了这么多血,为了孩子一直苦苦强撑着,若非身子足够强健,今日这三条性命可就……”

叹口气松开凤娇手腕:“这孩子可太了不起了。”

高员外和高夫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慈爱看着凤娇苍白的脸。高员外道:“老李啊,我们家凤娇该怎么调养怎么进补,你尽管开方,山上的海里的,要什么我给什么。”

“还有我们家大孙子大孙女儿,早出来一个月,瞧瞧,就跟孱弱的小猫似的,该怎么养,你也尽管说。”高夫人眼泪落了下来,“我们家这三个孩子,今日都受苦了。”

送走李郎中,两个小东西喝饱奶睡着了,凤娇犹在昏睡。

老两口出了屋门站在廊外,两两相顾,此时方觉得后怕。

高夫人抽泣着:“今日若抗不过去,我们这家可就破了。”

“是啊。”高员外叹口气,“怪我们两个老不死,缠着着翠姑推牌九,让她过会儿再来,也是想着方蕙和秋草都在,谁想今日怎么巧,就都不在她身边。”

“多亏了月娘,回头好好谢谢她。”高夫人说道。

高员外嗯了一声。

高夫人回头问翠姑:“今年是属兔犯冲吗?”

“不是,是属虎犯冲。”翠姑回道。

“不对啊,凤娇跟我说属兔犯冲,强撑着嘱咐我一定记住。”高夫人疑惑道,“咱们家谁属兔?”

翠姑摇头说咱们家没有。门外风风火火进来一个人:“伯母,我属兔。”

随着话音,方蕙小跑步闯了进来,月娘跟在她身后。

高夫人瞧着她不语,难不成,凤娇当时昏昏沉沉记错了,可她为何特意嘱咐这个?

就听高员外问道:“月娘和方蕙可是同龄吗?”

“是啊,都属兔。”方蕙说着话就要掀帘子进屋。

高夫人一错身,拦在了方蕙和月娘面前,有一个人比她更快,闪身堵在门口,两手撑住了门壁。

第93章 命格

方蕙看着堵在门口的秋草。

两眼哭得肿成了一条缝, 脸上东一道西一道泪痕斑斑, 忙和气说道, “秋草,吓着了?给吓坏了?”说着话抚上胸口,“我都到了谢家大门外,可总觉得那儿不对,心里一揪一揪得疼,让马车调转头就往回赶,进来瞧见所有人都张皇忙乱,我就知道不好。我也快给吓死了。这会儿一颗心还悬在半空中没落下去。秋草,好秋草,让我进去看看娇娇,只要看到她好,我就放心了。”

月娘在她身后细声细气说道:“我也吓坏了,也想瞧瞧嫂子,跟她说几句安慰的话。”

“不行。”秋草指着方蕙大声说道,“一个要去探病离开,另一个指使我去添炭,我想着快去快回, 偏偏炭房就上了锁,去找齐伯拿钥匙, 偏偏就闹肚子不在,炭房从来不锁门,今日怎么就锁上了?我问过了齐伯, 他闹肚子闹得稀里糊涂,记不清了。我没拿上炭也没等,惦记少奶奶会出来看雪,我得小心扶着才是,交代了一个小丫头就往回赶,偏生垂花门又从里面反锁上了。”

说着话又指向月娘:“我们少奶奶一向小心,怎么会从围栏上摔下去?说不定是有人给推下去的。”

月娘瑟缩了一下,躲在方蕙身后小声申辩道:“嫂子当时坐在围栏上,我进屋给她拿斗篷,出来时看到她扶着额头,好像是头晕,我赶紧跑过去,可是没来得及。说起来也怪我,我不该进屋拿斗篷,留嫂子一个人在屋外。”

秋草看向高员外和高夫人:“这一切都太巧了些。老爷夫人,咱们这府里有坏人,有内奸也说不定。”

高夫人看一眼高员外,高员外轻咳一声:“秋草啊,你先冷静冷静,先让凤娇安静歇息。究竟是怎么摔下去的,等她醒了咱们仔细问问就是。青松不在家,齐伯最近确实有些老糊涂。你放心,一切都会问清楚的,我和夫人不会让自家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吃亏。”

秋草这才缓和了些,降低声音说一声是。

方蕙往前一步:“那,让我进去吧?”

“不行。”秋草毅然决然,“属兔的犯冲,不许进去。”

方蕙摇着手笑:“记错了。前几日我一位堂姐刚坐月子,今年分明是属虎犯冲。”

秋草愣了愣,就听高夫人笑道:“方蕙啊,我们家是两个孩子,是两个属相犯冲,虎兔都犯。”

“还有这样一说?”方蕙眨着眼,“两个孩子就犯两个属相?”

“是啊。”高员外捋着胡子一本正经,“初一去福居寺上香,方丈大师亲口/交代的,还能有错?”

“不信可以去问。”高夫人补充说道。

方蕙怏怏后退,一屁股坐在围栏上,沮丧看着凤娇的房门,厚厚的门帘低垂,上面居中缝了一块辟邪的红布,里面寂静无声,凤娇和孩子们睡得正香。

羡慕看着翠姑揭开帘子忙进忙出,秋草也不时进去。她们都可以陪着娇娇,都可以抱孩子,我为何就不行?我为何偏偏就属兔?

怎么我刚离开一会儿就摔了下来?我不该去的,我该回家的时候顺道再去。

回头看向月娘,呆怔站在她身后瞧着下面的花池,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里面的雪已清理过,泥土里却依然残留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吸一口气眼泪落了下来,娇娇啊,你可太遭罪了。

我都心疼成这样,高子盛若知道了,那一颗心还不得疼死?说起来他也是可恶,非跑到蜀府去找生意,就那么着急赚银子?就不能等你生了再去?又一想,他临行前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唉,等他回来,我跟他负荆请罪就是。

正垂泪的时候,月娘弯下腰,手搁在她肩头,吸着鼻子说道:“蕙姐姐,刚刚吓死我了。”

方蕙拍拍她手:“知道你胆子小,一定吓坏了,别怕,娇娇和孩子们能安然无恙,多亏了你,该庆幸才是。”

月娘没说话,方蕙又道:“秋草是个孩子,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大人们心里都有数。”

月娘嗯了一声,抽抽搭搭哭了起来。方蕙忙回头哄劝:“凤娇转危为安,又生下龙凤双胞,这是高家的大喜事,快别哭了。”

月娘捂着脸就往外跑,方蕙起身追了出去。

小院门外胡氏和凤喜与她们擦身而过,拎着大包小包冲进了凤娇的小院。

院子里传来二老热情招待亲家母的声音,月娘抽泣着:“蕙姐姐,我们都是外人,又被说犯冲,还是先走吧。”

“倒不是那么说,我与娇娇之间的情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方蕙瞧着里面,“我这心里惦记她,惦记得猫抓一般,既是犯冲,硬闯进去对孩子不好。你今日受了惊吓,我派人送你回去,你帮我告诉爹娘一声,就说今夜里我住在高家,怎么也得等娇娇醒了,那怕是隔着门帘说几句话都行,要不我不放心。”

月娘犹豫着,方蕙已一把抓起她手往外走,到了大门外看着她离开了,自己又一次往谢家而来。

进到谢渊书房时,谢渊正在屋中踱步转圈。

方蕙瞧着他切了一声:“不是说病重得卧床不起吗?我瞧你好着呢。”

谢渊停下脚步看了过来,方蕙看着他,不由呀了一声,他更加瘦了,双目赤红胡子拉碴,嘶哑着声音说道:“我已经好几夜没有合眼了,我睡不着觉,怎么也睡不着。”

方蕙转身来到屋外,小雪初停,地上积了半寸的白,在回廊下石凳上坐了,回头对谢渊招手:“外面爽气,出来喝盏茶吧。”

有小厮斟了热茶过来,方蕙手拢着茶盏对谢渊道:“高家生意垮了,你如愿了,该高兴才是啊。”

“我确实该高兴的。”谢渊自嘲笑道,“可得知这个消息后,我竟笑不出来,我心里发空,不知道以后该去做什么?又该去对付谁?可我心里仍然恨着……”

他说着话咬了牙,方蕙笑笑:“我来告诉你对付谁,刚刚凤娇生了,生了龙凤双胞,那是高升的孩子,你对付完高升还不解气,就去对付他的孩子好了。”

谢渊忙忙关切问道:“凤娇生了?她可好吗?有没有受罪?”

“她从围栏上摔了下来,流了很多血,孩子早生了一个月,能好吗?能不受罪吗?”方蕙冷眼瞧着他。

他猛得站了起来,又颓然坐下去,“与我有何干系呢。”随即又咬牙切齿道,“偏偏在这时候,高升没有守在她身边,让她独自受苦。他果真是该死。”

“他临行前去县丞衙做什么去了?又和你打架了?”方蕙摇头道,“你们两个,一个做了官一个做了爹,竟还是长不大。”

谢渊心头一震,想起初四那日傍晚他走进县丞衙,心平气和与他说的一番话:

“高家的店铺会如你所愿,三日后全部闭门歇业。昌逵本名冒逵,乃是南诏皇族,你勿要认贼为友。庄公子的柳琴技艺超过方蕙许多,怎会因她一曲《竹林秋月》就心折于她?除夕夜里那位少年姓赵名郯,乃广宁王世子,我猜得可对?还有,我要出趟远门,说不定何时归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烦请帮我照拂家小。”

谢渊没有理他,没有和他说一个字。可他短短几句话让他心里不住翻腾,针扎一般难受,昌逵是南诏皇族,庄公子怎会不知?庄公子为何对方蕙如此执着?世子是他的亲外甥,那夜为何仔细盘问他帮着自己对付高升的一言一行?又为何正色告诫他勿忘家国情怀?勿失文人气节?

还有,高升为何不恨我?他为何拜托我照拂凤娇?我又能照拂些什么?

他被这些念头折磨着,对前路茫然无措,心里又放不下愤恨,是以整夜整夜得失眠。

沉吟着起身为方蕙斟一盏茶,试探着问道:“那年明悬尼寺求姻缘签,求的什么?”

方蕙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出来笑死个人,当时那签上面有两句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我娘求住持师太解签,住持师太刚说国色天香母仪天下几个字,我娘就拦住她不让再说下去,吓得把那签扔了,不停抱怨明悬尼寺徒有名声,竟然有这样大不敬的签。”

谢渊安静听着,眼眸变得幽深。

方蕙说完咯咯笑个不停,笑着笑着看向谢渊:“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谢渊不说话,定定望着廊外的浅白怔怔出神。

方蕙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脸神秘说道:“你不是睡不着吗?我有办法。”

谢渊转眸看向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打趣:“国色天香?母仪天下?你自己信吗?”

“你这是在笑话我?”方蕙哼了一声,“说出来逗你一乐也就是了,可没让你笑话我。”

说着话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猛得展开来捂向谢渊鼻端,谢渊身子往前一倾,趴在桌上昏死了过去。

“依娇娇的脾气,肯定得将你打昏,我没有那样大的力气,不过我有这个。”方蕙笑看着他啧啧两声:“去京城的时候在茶棚里受了惊吓,后来又被庄泽诱去绿岛,游峰说我容易上当受骗,给了我一种药粉,本来预备着对付登徒子的,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瞧瞧,一动不动,睡得多香。”

将帕子小心翼翼折起收回袖筒,扭头冲廊外站着的小厮喊道:“谢大人睡过去了,赶紧扶回屋里去,免得冻着。”

看着谢渊被拖回屋中,笑嘻嘻说声好睡,转身向外,回高家方向而来。

第94章 蜜友

天已擦黑, 高家灯火通明, 到处挂满了喜庆的灯笼。

凤娇的小院子里清净安宁, 仿佛白日里那一场灾祸不曾发生过。

快步跨上台阶,听到一声细细的啼哭响起,随即另一声跟着亮起, 一个细弱一个洪亮,交织在一起两相唱和,听过京城两位一流的歌伎对唱, 其时以为是天底下最美的声音, 今日才知何为真正的天籁之音。

方蕙顿住脚步, 笑着凝神倾听, 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与凤喜一起住在小院子里的厢房里守着凤娇。

她一直昏睡着,李郎中一日三次过来把脉,笑对众人道:“没事,她只是太累了, 在休息。”

话虽如此,都忍不住担忧。

三日三夜后, 凤娇睁开眼醒了过来,第一句话说道:“让我看看孩子。”

靠坐着将一对小东西抱在臂弯里仔细看了又看, 三日不见,长大了一些,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凤娇笑着问胡氏:“娘,孩子能看到我吗?”

胡氏摇头:“我也不懂啊。”

翠姑在旁笑道:“还看不清, 只能看到光,据说这么大的孩子是靠闻气味来找娘。”

凤娇手指抚摩着一双儿女的眉眼,柔和得笑。

抱一会儿笑道:“我饿了,饿死了。”

话音刚落,高夫人端了一大碗鸡蛋汤面进来,冒着腾腾的热气。

小桌子支在凤娇面前,高夫人笑道:“孩子,我喂你。”

凤娇嗯一声,被喂着吃了几口舔唇道:“娘,喂着吃太慢,我自己来。”

说着话一把夺过筷子,一手端起碗狼吞虎咽,高夫人和胡氏看着,连声提醒:“慢些慢些,小心噎着。”

凤娇头也不抬:“还有吗?”

高夫人忙说还有还有,连吃了三大碗,抚着肚子道:“还想吃些。”

胡氏忙道:“不能再吃了,再撑着。”

高夫人也说:“歇会儿再吃,有的是,李郎中说只能吃汤面,这汤面咱变着花样做,每天都不重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