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元晞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那经理回头,又是笑呵呵的:“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需要琴师吗?工资是多少?”元晞可不是视金钱为粪土的土豪,她本意就是为了打工挣学费,多多益善。

经理眼睛一亮,这可真的瞌睡了就来枕头啊,不过他还是犹豫了一下:“小元啊,你水平如何?我们这里水平一般的可不行啊!”

还不是老板口味挑剔,对这方面要求高,不然他们一个茶楼,也不会花这么多钱来专门请一个琴师了。

“我从小开始学,至今十三年。”她道。

外公不愿意教她风水相术,见她精力充沛,便用其他东西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也能够一心专研,而琴棋书画中,她就数琴最为擅长。

不过元晞更加属意手底下见真章,经理也乐见其成,直接将元晞带去了三楼。

二楼三楼都是包厢,二楼的包厢面积稍小,三楼的包厢总共就只有四个,装着推拉的格子门,铺着松木地板,空气中隐隐浮动檀香,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你等等,老板就在包厢内,这琴师考核,得他亲自听过了才行。”经理压低声音解释。

元晞点点头,表示理解。

经理脱鞋进去,门恰好露出了一道缝隙。

元晞随意瞟了一眼,就看见十分宽敞的房间,一个穿着素底青花三绕曲裾的女茶师,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哪里,手上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指间青烟袅袅,煞是赏心悦目。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了回来。

经理出来的时候,将她带到了另外一道小门前。

“你从这里进去,里面有一架古琴,你尽管弹就是了。”这小门后就是每个包厢专为琴师准备的琴室,与茶室隔着一扇推门。

元晞脱鞋走了进去,看见搁置在琴案上的古琴,盘坐下来,轻轻拨动了琴弦,一串悦耳如流水的声音从她手指之下泻出。

茶室内隔桌而坐两个男子,其中一位,眉眼温润如玉,正端起茶盏浅酌,蓦地听见这一串乐声,一挑眉,淡笑着冲对面那男子说道:“有点水平。”

那男子闭着眼睛,靠在锦缎软枕上,神色懒散,一言不发。

调试好了琴弦,元晞想了想,随意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元晞如今琴之一道的水平,已经没有什么擅不擅长,她能够将自己的风格,融入任何一首曲子当中,妙曲天成,拈手即来,一派轻松自然,也暗合曲意。

悠悠扬扬的曲调响起,元晞的心神很快沉浸在其中,虽然好些时日没摸琴了,可每一个动作都已经深入骨髓。

祁静然神色一凛,没有想到,这江州卧虎藏龙,找个琴师都能够找到大师级别的,连他苦心钻研琴道多年,都不敢说能够与之媲美,果然民间高人辈出,不容小觑。

震撼的情绪只是一瞬掠过,他很快便沉浸在琴曲之中,随音调起伏。

一曲完毕,元晞手按琴弦,等待了片刻。

仍是一片寂静。

她翻出出门才买的手机,快十一点了,她得回家吃饭了。那边反正没有动静,她索性起身,出了琴室,至于这面试结果如何,总会有人告诉她的。

祁静然半晌才悠悠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

坐在他对面的懒散男子睁开眼睛:“水平很高?”

“大师之境。”祁静然喟叹道,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男子,“好歹你也出身书香世家,怎么这点琴音也听不进去。”

“那是我母亲家族,我家是满身的铜臭,自然没有鉴赏能力。”男子懒洋洋地说道,嘴边挂着浅浅的笑容,似是戏谑。

祁静然轻笑:“那你还将刚刚的琴师骂哭了。”

男子皱眉,实诚地说道:“太刺耳,听着吵。”

祁静然想起刚刚那一曲《高山流水》,相比起来,之前琴师的水平,的确不过是靡靡之音。

“看来我还要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遇到一位真正的大师。”祁静然眉开眼笑。

男子坦然收下:“自然。”

“那位已经离开了吗?”祁静然抬头问刚刚走进来的茶楼经理。

他也听到拉门的响动,只因琴音余韵,久久没能回神,便也任由去了。

经理点点头,满脸笑意:“已经离开了,不过留下了电话。”

祁静然道:“那就请他来吧,工资提高一倍。”

经理连忙应诺,盘算着琴师这个工作还真是赚钱,他一个当经理的,一个月工资不过七八千,可人家当琴师,一个月却能收入两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祁静然突然道:“只是这世道,实在是太过分了些,这般琴道大师,竟然要到茶楼来工作。”他倒是不介意对自家茶楼的贬低。

经理神色古怪,那姑娘的琴艺有这般高?

“大师?可看着很年轻啊?”

祁静然一愣:“莫非不到三十岁?”那可真是天才。

经理摇头:“不,那姑娘十八岁,我看了她的身份证。”

第012章 天火同人,仙人指路

慈岩寺,是江州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信众游人络绎不绝,依山而建的寺庙更是恢弘气势,肃穆壮美,很远都能够看到红色的寺庙建筑,是江州一个著名的景点。

赵升在外面等了许久,并没有不耐烦,他背着手,站在百年大树枝叶繁茂的荫蔽之下,天气的炎热丝毫没有干扰到他的心境,倒是他身边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热得满头大汗,又不敢动弹。

终于有人走过来了。

来人是一个小沙弥,弘延大师的小徒弟。

“赵施主,请跟我来。”

赵升点点头,示意黑衣保镖们不用跟上来,自己则随着小沙弥一路进了弘延大师的禅房。

弘延大师乃是德行崇高、精通佛法的高僧,他生性淡泊,低调含蓄,外人鲜少知,但真正的信众,都是清楚弘延大师的威名,乃是全国都赫赫有名的。

弘延大师一心钻研佛法,偶尔开坛讲法,信众们常年难见其面,赵升虽然是慈岩寺常客,与弘延大师也有过几面之缘,但这一次能够见到弘延大师,也是他运气好。

禅房在曲径通幽深处,两旁皆是花木,这座禅房相比起宏伟壮丽的寺庙建筑来说,可以说是十分简陋了。却又因为檀香袅袅,安幽素净,所以多了几分静雅。

赵升在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与他一桌之隔的弘延大师,穿着一身素净僧袍,就如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但微笑之时,仿佛在耳畔响起的佛音,又让弘延大师是如此高山仰止,深不可测。

赵升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奇怪的是,在看到弘延大师的一刻,心底的所有焦躁,都消失了。

“赵施主可是心有疑惑?”弘延大师微笑道。

赵升道:“一个月前,我闲来在古玩街路边下棋,遇到一个棋艺高超的女孩儿,她看起来十八岁左右,却轻而易举地打败了我。”

弘延大师静静听着,没有插嘴,他知道赵升说的还没有进入重点。

“…她突然问我要了一块钱,我给了她之后,她便告诉我‘你虽大富大贵,却命中有劫,晚来应验,分外凶险,不足三月,可见分晓’”。赵升一字不差地将元晞当初的话说了出来,可见这句话对他的印象有多么深刻。

弘延大师问:“赵施主肯定是不会随意相信一个女孩儿的话。”

赵升点头,承认了。

他白手起家,赤手空拳打下大批家业一片江山,如果会随意相信别人的话,那他早就已经跌到爬不起来了,他的成功,来源于他的大胆与谨慎。

“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去见了一位相师。”赵升说到这里,有些尴尬地看了弘延大师一眼,没有透露那位相师的名字,只是说,“那相师成名已久,很多人信服,而他说我晚年坦荡,没有灾祸,无病而终的时候,我当然是相信了。”

弘延大师微微颔首,也没有追问那位相师的身份。

毕竟赵升都说了是成名已久的相师,如果他不信服那位相师给出结果的消息传出去了,落入别人耳中,损了那位相师的威名,别的不说,那相师肯定是会恨上赵升的。这年头,虽然风水相术已经式微,可神鬼莫测的手段,仍旧让人敬而畏之,不会轻易招惹。

赵升又说:“但这些天来,我夜里却总是梦见那一句话,不断地回响,让我食之无味,夜不能寐。为此,我特意来求见大师,希望大师能够为我指点迷津。”

弘延大师道:“那位小姑娘只要了施主的一块钱?之后也没有特意找过你?”

赵升:“没有,我还派人去古玩街那个位置守过,我自己也去过,可都没有看见过那个女孩儿,这也是我疑虑的地方。”如果这是人家做的套,肯定会有后续手段,这样他反而会安心一些。可真是因为没有后续手段,太安静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折磨。

弘延大师算是彻底了解清楚情况了,他凝神观察了赵升的面相,的确没有任何问题,正是富贵发迹之时。

但是他没有直接下定论,而是对赵升说:“赵施主,是否介意我为你起一卦?”

赵升大喜,弘延大师一卦难求,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弘延大师翻手便拿出三枚铜钱,放在手心,双手合扣。

卦象一出,弘延大师神色一凛。

赵升心一沉:“大师,如何,很不好吗?”

“水山蹇,险阻在前。这个卦是异卦相叠,下艮上坎,坎为水,艮为山。”弘延大师抬眼看了一下赵升,“此乃下下卦,山高水深,困难重重。”

赵升愣了,不仅仅是因为恶劣的卦象,更是因为他心中慢慢生疑——难道那个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赵升很快回过神来,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的他,难得能够在这个时候神色不惊,只是语气中带着些许迫切:“求大师指点!”

弘延大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再为赵升摇一卦。

卦象显露出来的信息,让弘延大师了然一笑。

“大师,如何?”

“心中有事犯猜疑,谋望从前不着实,幸遇明人来指引,诸般忧闷自消之。此乃天火同人卦,上下合同,仙人指路,贵人相助!赵施主,看来你的这一困难,自有贵人相助啊!”

赵升连忙道:“当然有贵人,大师便是我的贵人啊。”

弘延大师摇头:“不,赵施主,你的贵人,早就已经出现过了,追本朔源,解铃还须系铃人。”

赵升的危难,属于蛰伏之中,面相之上没有泄露丝毫,所以才迷惑了人的眼睛,但是那开口提醒赵升的小姑娘,却是真正的高手,见微知著,堪称先知!

赵升一惊:“大师说的是…那个小女孩儿?”

弘延大师似笑似叹地说道:“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没想到年轻一辈竟然出了一个这般妖孽天才。赵施主,若是你寻到了那位,能够麻烦你也让我见见吗?”

赵升晕乎乎地答应,仍然无法相信——自己那天,难道是撞大运遇到了高人?

想起元晞那张秀美稚气的脸,他心中摇摆不定。

第013章 清平调

“小晞啊,兰室的客人要听琴曲,请你上去一趟。”经理笑呵呵地对元晞说,“对了,这位贵客是老板的朋友,你一定得好好弹啊。”

坐在休息室看书的元晞点点头,一贯的沉静少语,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衣着,便走了出去。

能够上三楼贵宾室的人不多,自然没多少她这个琴师的用武之地,幸亏工资还是开的那么多,而她做的却只是需要坐在专属自己的休息室中,看看书,随意打发时间。

进了兰室的琴室,元晞隔着门都闻道了浓郁的茶香味,清雅盈室。

元晞深吸了口气,都觉得神清气爽,自然心情颇为愉悦地弹了一首自己最拿手的,也是外公教给她的,世上独一无二的《清平调》。

慵懒的男子向来是万事不放在心上,外法无一能够侵扰他的心,但现在,一曲《清平调》,却让他的思绪渐渐被吸引,从来不会欣赏古琴曲的他,眼前也渐渐浮现出清晰的一幕——

云雾袅袅,仙音浮绕,鹤鸣长吟,千鲤争跃,万象太平,天地气清。

有一仙子,云鬓花容,白裙飘飘,踏月而来,怀抱古琴,一笑而倾。

曲罢,男子却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元晞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听到男子的声音——

“等等。”

元晞坐了回来,淡淡问:“可有指教?”

男子笑着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懂琴曲,却也听得出你已经是大师水平,又岂能说是指教。不久便是我外公的七十大寿,我想请你去寿宴上表演,老人家甚爱琴曲,只是总说世间难觅知音,可是刚刚听了你的曲子,想来老人家应该满意才对。老人家年龄大了,平时难得有一件开心的事情,希望姑娘能够成全。”

他的语气非常温和,并无咄咄逼人之势,可元晞还是从其中听出了几分强势。

她想也未想就拒绝了。

她在这茶楼当琴师原本只是因为想要挣点学费,也没打算要将它当成正当职业,去寿宴上表演这种事情,于她来说有些麻烦,索性拒绝。

男子还想要说什么,可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电话号码,男子幽黑眸光沉了沉。

“既然如此,也就不勉强姑娘了。”他匆匆说了一句,示意旁人退下。

元晞自然也没有停留,跟着出去了。

室内幽静,男子这才接起了电话。

元晞还没有下楼,就又撞上了胖乎乎的经理。

“这次是菊室的客人,辛苦你了啊小晞。”经理白胖的脸已是笑开了花。

茶楼今天的生意倒是格外的好,平时没几个人的三层贵宾室,今天居然来了两拨客人,看来这个月的营业额又能上升不少,他这个当经理的提成也能多上一些。

元晞没有多言,点点头又去了菊室。

男子从兰室中走出来的时候,茶楼经理刚好站在外面。

“席少这是要走了?”茶楼经理笑容堪称谄媚。

男子点点头,眸光一扫,刚好看到楼下楼梯处,一个女孩儿,怀中抱着长长的古琴,清瘦的身子显得越发的娇小,可脚下却是如此从容不迫,信步之间如行云流水,衣袂翩翩。

她身着白色丝缎长裙,细节处点缀着一些精致的花,款式是改良的汉服长裙,一股浓浓的书香卷气穿越时空,扑面而来。她的脑后一头乌青发丝柔软泻下,眉眼细致如画,清秀若莲,可抬眉垂眸之间,古井无波的眼底仿佛对世事了然于胸,与众不同的气质顿时而出,令人印象深刻,一眼难忘。

男子几乎瞬间就将之前听着《清平调》,眼前浮现的那位踏月仙子的样子,与面前女孩儿的模样融合起来,那五官越发的清晰。

男子很快猜出了女孩儿的身份,抬了抬下巴:“那位就是弹琴的琴师?”

经理心里一紧,难道这位祖宗又不满意了?

不过他还是极快地回答:“没错,就是那位,席少对她的琴艺可还满意?”

男子若有若无地点头,漫不经心道:“嗯,还不错。”

经理面上一喜,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幸好这位爷满意了,不然他又得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男子就要离开,经理一时最快就问了一句:“席少明儿个还来么?”

男子斜睨看他:“不乐意?”

经理说话都结巴了:“怎么会!当然不是!我可是非常欢迎席少到来的!就是想问问,好提前做好准备,明天还有一批好茶叶会来,不知道席少是否有兴趣?”欢迎才怪!他巴不得席少永远别来,虽然他的一个身份是老板的朋友,但是他本身存在就足够渗人,每次来都让一众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做错了点事儿。

本来老板去京城了,经理以为可算是松了口气,结果没安生两天席少独自一人又过来了,可算是怪,以前老板不在,席少可从没单独来过的!

经理的嘴还算是机灵,男子撇撇嘴也没有说什么。

“明天不来,过几天。”

经理刚刚放下去的心,又给提了起来,简直好比过山车,真是刺激又惊险!

席少下楼的过程中,无意中扫了扫周围,并没有发现那抹白色身影,有些遗憾,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走到门口,他的司机已经站在车边,拉开车门等着他。

席少上了车,便吩咐直接去外公家。

席少的外公周老,乃是声名赫赫的一代大收藏家,本就出身书香大族的他,自己也是极为爱好风雅,家中资产丰厚,也顺利走上了收藏这条道,也许普通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说起江州某座博物馆,那就绝对知晓了。

没错,那座博物馆,就是周老的私人博物馆,而那里面摆放的东西,只是他的一部分收藏。可想而知,周老收藏之丰富,有多么恐怖了。

大收藏家们因为手里有很多好东西,所以总是会有一些买家或者是掮客来游说,惦记他手上的某件东西,可周老这里很清静,门口小猫两三只——这绝对不是门庭冷清的缘故,而是因为根本不敢招惹。

第014章 景鹤

周老是那种甫一眼看,便觉得慈眉善目、容易亲近的和蔼老人,很容易让人亲近,雪白的发须也很是有几分风骨,一身白色唐装看起来儒雅温和,作为文化者,让人不由得心生尊敬。

周老坐在书房窗边的摇椅之上,身边便是木色镂空雕花古窗,大块大块的玻璃让阳光可以肆无忌惮地照进来,照亮整个房间,房间到处摆放着生机勃勃的绿色花草,比如不远书桌上便是一盆姿态优美的兰草。

书桌上错落有致地放着笔架,文房四宝,等等东西,这些东西看似普通,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物件包浆浓厚、古拙风雅,显然是老物件,却在周老这里还原了它们最原本的功能,而不是被收藏起来,这便是大收藏家的底蕴了。

席少轻轻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周老摘掉老花眼镜,看到进来的人是自家外孙,立马笑眯了眼,越发和蔼可亲,伸手招着席少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

席少也不含糊,一身贵气,处处讲究的他,毫不介意地在周老身边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身高将近一米九的他,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显然有些委屈自己那高大的身板了,可是席少自己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不舒服,泰然自若地与外公打招呼,仿佛自己身下坐着的,是金丝软榻。

这便是周老为何会这般喜欢这个外孙的缘故了,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只有一个外孙,这个女儿还去世了,更因为席少处事向来恰到好处。

没错,就是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正是为人处事的最高境界了,这般润雨细无声的地步,在他用来,简直就是炉火纯青,毫不费力。

周老道:“你还知道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啊,我还以为你都忘了你的外公呢!”这般老小孩儿的话,周老驾轻熟路不说,他的话看似责备,但是他笑呵呵的表情,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怎么会呢,我可是时时刻刻惦记着外公的。”

“漂亮话谁不会说!”

“真的,我知道外公您喜欢听琴,今天偶然遇见一位大琴师,还想着推荐给外公您呢。”席少言简意赅地说了元晞的事情。

他倒也没有多么猛夸元晞,但肯定还是有的。

“当真?一个十八岁的大琴师?”周老眼睛一瞪,第一反应便是怀疑,“这怎么可能!能够达到大师境界的,已经不是拘泥于技,而是上升到心了,阅历未深的小姑娘…实在是不敢相信。”

“在我看来是如此。”

周老看了外孙一眼:“的确,你本来就不懂琴,但是能够从你那挑剔的嘴里说出一句肯定的话,琴艺肯定不一般。十八岁的小姑娘…我还真的很好奇了,怎么样,那位小姑娘答应过来吗?”他倒有几分期待。

席少摇头。

周老沉吟道:“小小年纪这般天赋,肯定是有些心高气傲的,你好好跟人家说,以尊重的态度邀请她来。”

席少哭笑不得:“我态度很好,只是她不愿意。”

周老立马道:“古来还有三顾茅庐呢,你为了外公,多请两次又有什么不好的?”

席少只得应下,不过既然外公都发话了,原本只是随意提起、几乎都快要被他忘掉的事情,这算是真的上心了。

过了几天,席少果然去找了元晞第二次。

席少这次换了一个邀请理由,不是以酬劳要她去寿宴表演,而是十分郑重地请她去见外公。

这一下,元晞倒是不好拒绝了。

“我再考虑考虑吧。”她犹豫道。

席少点头,递给她一张名片,名片上只有他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有回复了,给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