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鸣此后的人生,并未像他想象中的就此平淡过去。

他放弃了自己所喜爱的玉石,转而一头扎进了古玩的汪洋大海的,算是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衣钵。不过他不是要通过此项赚钱,而是真正潜心地研究,于是,他父亲遗留下来的那些鉴定笔记,就成为了他的强大助力。

高鸣十年如一日的苦心钻研,走街串巷,到观摩博物馆,还有家中一堆古玩可以亲手把玩,他的水平自然突飞猛进。

他对待古玩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只是为了父亲,而到了后来的真正喜欢。

待他年迈的时候,他已经是名震一方的大收藏家,身上更是挂了故宫学者、大学教授、某某收藏协会会长等等一系列的头衔,尽管不是物质上的丰富,但从其他方面来说,他已经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更是业界内大器晚成的传奇人物,许久之后,甚至出了以他为原型的收藏题材电视剧!

人的一生,不可预测,至于当初高鸣父亲所葬的墓穴到底为何,大概,也就只有元晞才知道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元晞带着这个紫檀木的盒子回了家,继续在灯下钻研这枚木印。

她找来了一方干燥的软布,将木印上面的灰尘一点一点擦拭干净,这枚看似普通寻常的木印,才算是慢慢展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入手温润,包浆浓厚,一看便是历经了岁月的好东西,若不是因为上面的猛虎雕工实在是太烂,也算是一件极好的收藏品了。

可元晞还是觉得没这么简单。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元晞不得不将木印收了起来,撞在紫檀木盒子中,放在自己的床头。

夜里,她似乎陷入了梦魇的泥沼——

“宇宙…镇四重天三界…盖人身万邪魔…福缘深厚…万神听令…”

第二天早上,元晞坐起身来,皱眉看着床头上的檀木盒子,眼睛下方有着淡淡的黑色阴影。

昨天夜里,她总觉得耳边一直有一个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荡,令她一夜都没有睡着,偏生又醒不过来。

今天此时再回想起自己昨晚听到的那些话,竟然一句都回忆不起了,只留下只言片语,诸如“福缘深厚”“万神听令”之类的。

元晞百思不得其解,却意识到,这枚木印的来头,恐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打。

恰好弘延大师打了电话过来,亲自邀请元晞参加慈岩寺一个星期后的法会。

慈岩寺乃是西南地区的著名大寺,远近闻名,更有高僧弘延大师坐镇,可想而知,慈岩寺三年一度的讲法会,将是多么的声势浩大,高僧云集了。到时候,恐怕弘延大师相识的许多信徒都会前来拜访,如今信佛的高官富豪更是不在少数,可以想象到时候的场面宏大。

元晞心知,这是弘延大师为自己铺的路,想要以慈岩寺讲法会这个平台,为她介绍一些人,打下人脉基础。

这是弘延大师的好意,元晞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而弘延大师的善意之举,她也将感激放在了心里。

答应下来了之后,元晞挂了电话,顿时看向床头处安安稳稳的紫檀木盒子。

此物,也许可以找弘延大师帮忙鉴别一下?

打定主意,元晞在一个星期后参加慈岩寺讲法会的时候,果然是带上了这个盒子,确切的说,是这个盒子中的木印。

元晞就找了一块白布将它给裹了起来,随意塞在自己的背包里,带上背包就出门了。

若是别人见她将这般宝物就这样放着,估计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儿。

只是心疼的不是那方神秘的木印,而是那个雕琢精美价值不菲的紫檀木盒子!

今天的讲法会,赵升也会参加,他知道元师傅有了弘延大师的这层关系,很有可能也会参加,便在两天前问了元晞,便于今天亲自前来接她,一同上山。

远远便看到慈岩寺的山下全是来往的信众游人,车子更是从很远之外便走不进去了,只能步行。

整个江州都知道慈岩寺三年一度的讲法会,无论是不是信众,只要有时间有兴趣的,都不会错过今天这个好日子。

只可惜这样,便造成了恐怖的拥堵时间。

不过,像赵升这样的由慈岩寺亲自邀请而来的贵客,自然是走的特殊通道,不必与信众游人堵成一堆,可以坐着车轻松顺利地上山。

若是今天元晞没有和赵升一起前来的话,估计也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样的规矩,只会老老实实地拿着拜帖走普通的山路了。

特殊通道虽然比普通山路要崎岖漫长一些,可开车还是很快就到了,一路上还有不少类似的特权车辆,或是昂贵的豪车,或是低调的特权车牌,简单的细节便可以看出,能够开车在这条道上的,无一不是大人物。

不过大人物也要出示拜帖,没有拜帖的只能处于外围,而能够近距离观礼法会,并且头批上香,受洒水祝福的,则是获得拜帖的人。

守在山门的知客僧原本以为元晞是跟着赵升来长见识的晚辈,谁知道元晞自己也递过来一张拜帖,这个年纪轻轻不足二十的小姑娘,顿时引起了不少注意。

当然,注意也是有限的,毕竟他们的猜测,便是元晞大概是那家的子女,拿了家里面的拜帖前来观礼的——这种事情,也算是稀松寻常。

可是,当知客僧用惊讶的眼神扫了扫元晞,随后又极为尊敬地作了一揖,道:“原来是弘延大师亲自邀请的贵客,弘延大师有吩咐,直接请女檀越去大师禅房,请。”

这下,无人可以忽视这个看起来尚且不足二十的小姑娘了。

要知道,他们所有人的拜帖,都是以慈岩寺的名义发出,而真正以弘延大师名义发出的拜帖,唯有元晞这一张而已。

今天拿着拜帖前来观礼的人,除了一部分是真正的信众,一部分却是冲着弘延大师来的。

弘延大师闭关山门多年,除了少数几位顶层大人物能够与之交谈,其他人几乎难见其面。就算元晞是他们猜测的大世家晚辈,也不可能获得大师这样的礼遇。

这下子,元晞的身份猜测纷纷,说法不一。

唯有知晓内情的赵升笑道:“果然是元师傅,那便不耽搁元师傅了。”

元晞点点头,随着一名知客僧走了进去。

旁边几个认识赵升的立马围了过来——

“哎,老赵,刚刚那位是什么身份啊?莫非是京城下来的红色子弟?居然得了大师这般的礼遇!”

“我看不像,赵董刚刚不是称呼那位小姑娘为元师傅吗?”

“该不会是风水师吧!”

“怎么会,年纪这么小的风水师…”

赵升则打断了他们的话:“哎,你说得没错,元师傅的确是一位风水师,也是弘延大师的晚辈!”

“风水界的新秀?”在场不是官员便是商人,对风水都是略知一二的。

赵升神秘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元师傅已是一位手段通天的大风水师!我有幸曾经得了元师傅的指点…”

随着赵升的讲述,元师傅这个名字慢慢流传开来,至少在不少人耳中都留下了名号。

尽管他们有些不相信这么年轻、还是个女的风水师,但赵升前段时间出现的资金困难、周转不善的状况,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简直堪称神妙的化解,也让他们纷纷猜测,赵升是搭上了哪位大佬。

不是没有人猜测,赵升是用了风水上的手段,但任谁都无法想象,解决了赵升问题的,竟然会是一个年纪尚且不足二十的小姑娘!

元晞当然是不知道身后一群人自己的评价猜测,她随着知客僧一路来到弘延大师的禅房,刚好看见弘延大师与两位唐装老者坐在一起,笑意盈盈地交谈着什么。

弘延大师今天看起来与往日有些不一样,大概是因为他身上那件宝光四射的袈裟,让原本就慈眉善目、高山仰止的弘延大师,看起来更是宝相庄严,高人意味浓厚。

而与弘延大师面对而坐的两位老者,应该也是身份不俗,穿着锦缎唐装,气度威严,手上带着玉扳指。两位老者一个亲和,一个严肃,不过气场倒是不相上下,而且面对弘延大师的时候,也是十足的尊敬。

知客僧敲了敲门,引来了弘延大师的注意。

弘延大师看到跨门而进的元晞,高兴地起身,笑得越发和蔼:“元小友!你可算来了,快请进!”

那两位老者都不由得一惊,心中好奇,到底是何方人物,竟然得了弘延大师如此礼遇尊重。

转头一看,却发现是一个清冷淡然的小姑娘。

长相外表已经不是老者如今这个年纪会在乎注意的东西了,他们看重的是元晞身上的气势,从容有度,举止淡定,就算在这样一群老头子中间坐下,也不见丁点窘迫畏惧,反而坦坦荡荡,目光明亮,颇有风骨,一看便不是寻常家庭的出身。

“这位是?”亲和老者疑惑问道。

元晞微微颔首,并未放低姿态:“元晞。”

若是换了一个跟两位老者同龄的人来做,也许他们会高看一眼对方的姿态,可元晞这般态度,却让常年身居高位的老人,心中有些不悦了,难免会有被冒犯的感觉。

弘延大师倒是不意外元晞这样的态度,毕竟元晞出席这样的场合,作为的不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而是风水正统元家家主的身份!

看到两位老者眼底的淡淡不悦,他还是出声解释道:“这位元晞姑娘,老衲托大一些,算是她的长辈。元晞姑娘出身风水世家,如今已担家主之位,风水之术更是高明通天,连老衲都自愧弗如啊!”

就算没有点明元家地位的重要性,但弘延大师轻轻飘飘的几句话,以自身为奠基,仍然在转瞬间,就加重了元晞的地位筹码。

两位老者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迅速郑重其事起来——风水师!

自古以来,风水师这个行业都是受人敬畏尊重的,福祸盛衰皆在掌握,真正高明强大的风水师,纵使古代的帝王,也不敢轻慢小觑的。

而这两位老者虽然身份尊贵,却也不敢自认高得过古代的帝王,那才是天下的第一人,而如今神州大地卧虎藏龙,他们哪敢自认天下第一人?

所以,他们很快转变了对元晞的态度,当然,其中也是因为更加看重弘延大师的态度,弘延大师绝不是吹嘘之辈,既然他能够这样说,那说明这个小姑娘,本事是真的超过了弘延大师,水平不俗。

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水平,当然值得一交!

“在下刘浩德。”严肃老者冲着元晞点点头,眼中泛起淡淡亲和之意,已是难得。

亲和老者则笑眯眯地跟元晞介绍了自己:“在下顾长海。”

元晞扯出浅浅的客套笑意:“见过二位。”…虽然作为元家家主要拿捏一下身份,却也不能太过了,该有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元晞目前也比较能够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虽说她的起点高,可在风水界的名声还没有打响,并没有太多人认识她。而且如今已经不是元家的时代,她元家家主的身份也不如当年,能够做的,自然是加重自己的实力与分量!

弘延大师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还好元晞没有太过于高傲的态度,物极其反,太过于高傲就成了孤傲,最终也只是孤家寡人,而元晞今天拿捏的分寸,已经足够到位了。

刘浩德与顾长海两人离去后不久,弘延大师便问起元晞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问题。

“元师傅是说得了一件神秘的宝物?”

元晞点点头,只是有些犹豫:“不过是道家的东西…”

弘延大师知道她的顾虑,笑着摆摆手:“佛道是一家,老衲是没有那么清明的界线的。”

既然弘延大师都这么说了,元晞自然将包中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弘延大师一眼便认出来了盒子的材料:“紫檀木?这么珍贵的木料不是用来作摆件而是用来做装东西的盒子?”

看来里面的东西,果真是出乎意料的珍贵了。

弘延大师打开紫檀木盒,便看见一方木印静静放在那里。

与元晞的感觉差不多,他第一眼,也觉得这方木印有些不凡,有一种顶级法器的感觉,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任何的气场,这与法器的身份又有些不符合了。

第067章 宝物自晦

弘延大师观察片刻,忽然道:“这木印的材质,应该是千年桃木雷击木吧!”

元晞笑道:“果然是大师,慧眼如炬。”

弘延大师笑着摇摇头:“这木印的粗糙做工险些让我看漏了这一点,既然能够用千年桃木雷击木来做材质的,这枚木印定不会平凡,只是老衲暂时还发现不了其中的奥妙。”

说着,弘延大师便将木印给重新放进了盒子中,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

大师就是大师,面对这种问题上十分坦然,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并不会因为纠结一点面子问题而装腔作势。

元晞只得点点头,虽然早有预料,可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弘延大师想了想:“虽然老衲尚且看不出这件事情的用处和来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的不凡,那么制作这枚木印的雕工之粗糙,不免就是一个很大的矛盾点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元晞也表示赞同。

“会不会是这样。”弘延大师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猜测,“老衲听闻过一个传闻,宝物自晦,相传,真正有灵性的宝物,是懂得自己掩饰的,也许这木印也是如此,才会看起来这般的粗糙?”

弘延大师的一番说法,也让元晞豁然顿开。

“我曾经在书中看到过这种说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枚木印没有气场也就可以解释了。”元晞说着,突然想起自己那晚上听到的那些玄妙的声音。

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她一贯是一个记忆力极好的人,甚至已经习惯了很多东西过目,便能够留在脑子很久很久。

可是那晚上听到的声音,竟然在不断地淡忘消失,至今,她只记得支离破碎的几个字了。

她将这疑惑同样说与了弘延大师,弘延大师听到她口中说出的几个字,也是沉思了片刻。

“老衲猜测,这枚木印,也许是道教法印,而小友听到的声音,也许是符箓法印的咒语。咒语以言字通达法力,拥有神奇的力量会让听过的人忘记,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没有彻底确定这枚木质法印的身份,但元晞和弘延大师已经一致认为,这件东西的不普通了。

法会开始的时间就要到了,元晞将装着法印的紫檀盒子再度包起来收好,还没来得及跟弘延大师说上两句话,就有弘延大师的弟子前来说方丈大师请师父过去了。

弘延大师嘱托小徒弟照顾好元晞,自己则匆匆起身赶往前殿。

元晞在小和尚的带领下,来到位置绝佳的观礼地点,也是距离法会仪式最近的地方。

佛教的法会一贯场面宏大,何况是慈岩寺这般的大寺,自然是更加肃穆庄严,气势恢宏。

穿着僧袍袈裟的和尚们从大殿两侧鱼贯而入,汇聚于大雄宝殿之上,所备佛家法器有木鱼、钟、鼓、罄等等,每一件都拥有气场,可见都是实打实的真正法器,不带半点掺水的,让人感叹佛门底蕴之深厚。

不过转眼想想也不奇怪,法器所得之途,其中之一便是通过佛门道家的开光仪式。自家都有这个能力了,传承千年的佛门,没这么点底蕴能行吗?

看到这一幕,元晞心中有尊敬,也有感叹。

回顾家族典籍,在元家家势最盛的时候,每年同样会聚集元家主脉分支的所有元家人,举行开光仪式。元家有自己的仪式和手段对法器进行开光,这是除了佛门道家之外唯一的,也是独属于元家的秘密,只有家主代代口耳相传,也是元家的真正立足之本。

如今元晞倒是知道,可是要恢复那样的开光仪式,还需等待元家开枝散叶,再度人丁庞大繁盛才行,现在的元家,剩下的不过只有她和外公两人,也不足以能力举办一次开光仪式。

僧人们的低声吟诵将元晞从追忆中拉扯了回来,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面前声势浩大的法会之上。

僧人们已经纷纷盘坐,共同吟诵经文,这是佛门传承千年的梵音,的确有洗涤人心,静心凝神的功效。

既然是法会,自然少不了开光仪式,已经一批雕琢成形却尚未形成气场的法器放在大雄宝殿,等待开光。

一部分是慈岩寺自己准备的,一部分则是别人送过来的。

原本弘延大师也问过元晞是否有需要开光的法器,元晞来得匆忙,身上除了那枚桃木法印也没有带其他东西了,不得不拒绝弘延大师的好意。

随着僧人们彼此一致的梵音吟诵,整个慈岩寺都安静了下来,诚心的信众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静静祈祷,而普通的游人们,也被这样的气场所感染,并未发出一点声响,周围甚至是佛寺的上空,都是静心梵唱的声音在回荡。

在这样的梵唱之下,连蝉都停止了鸣叫,变得安静,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起来。

这边是佛门的力量。

元晞同样静心宁神,静静感受着这梵唱声中的力量。

这些僧人都是真正修习佛法多年的僧人,所以他们的梵唱吟诵是有力量的,当他们的声音聚集在一起,醍醐灌顶的同时,也悄然形成了柔和稳定,却相当强大的气场。

这个气场,则与大雄宝殿上面摆着的法器,形成了共鸣。

元晞眼前一花,只看到一道无色的波纹,如涟漪般朝着周围荡漾开去。

波纹扫到她,她没有退开,只是伸出手,悄悄拨弄。

这缕生气在她的拨弄下,轻巧地绕过她,朝着身后而去。

元晞不用望气术便能够发觉到,那些未成形的法器,已经慢慢开始形成气场了,等过了三天三夜,气场彻底凝固成形,这批法器,就算是开光成功了。

梵音阵阵中,德高望重的弘延大师,在不少信众敬仰的眼神中,越众而出,身后一个小沙弥端着一盆清水,而弘延大师则接过杨柳枝,拿在手中,一边漫步,口中念唱祝语,一边将杨柳枝蘸上清澈福水,轻洒起来。

此乃效仿观音大士的杨枝甘露,虽然不如观音大士的杨枝甘露肉白骨医生死那般神奇,可这看似普通的清水之中,却融有佛门法印符箓,具有独特的力量,能够庇佑信众,普度众生。

——也许这说法有些夸大,但这段时间内无病无灾,是肯定的。

元晞自然受到了弘延大师的照顾,更让一些人侧目,猜测着元晞的风水师身份,也开始犹豫,是否要上来结交。

一切繁琐的环节终于结束,该到了上头炷香的时候。

这头柱香很重要,一般来说,都是在往几年中,对佛寺作出了最大贡献的虔诚信众来的,自然是能够近距离观礼的大富豪们中的其中一位。

当一位老者越众而出的时候,元晞一眼便认出,这个人赫然就是刚才在弘延大师禅房内的两位老者之一,那个笑容和蔼亲切的顾长海。

顾长海抱拳示意四周,满脸笑意,将小沙弥递过来的已经点好的一米长大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香烟袅袅,这场法会,才算是基本上结束了。

安静的慈岩寺重新热闹起来,许多人从大雄宝殿外的空地上冲了进来,作揖跪拜的作揖跪拜,更多的则是想在香炉中插下自己的香,向佛主表示自己的敬意。

就算只是来看热闹的游人们也不例外,上一炷香这种事情,他们怎么会抵触。

在整个慈岩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时候,元晞已经悄然从这里退出,又转头去了弘延大师的禅房,路上正好遇上了赵升,便与他走在了一起。

看了看时间,原本感觉这法会如此短暂,实际上都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了。

“等等!元师傅!”

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大声喊道。

元晞疑惑地转过身,与赵升一同看向身后追来的这个胖乎乎的中年富商——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个胖子是个富商的,便是他那一身让人难以忘怀的暴发户气质了。脖子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玉佛不说,还嫌不够套了根小拇指粗的金项链,以显示自己的品味不俗。身上穿着一套阿玛尼西装,腰上那根爱马仕的皮带,金闪闪的一个H,生怕别人不知道这跟腰带的品牌似的。

还有脚上的鞋,手上的扳指,不用赘述,便足以想象到一般土包子暴发户们的神奇品味。

不过一般来说土包子暴发户们,应该是脾气暴躁,恨不得用下巴看人的,这个胖乎乎的中年富商却对元晞笑得点头哈腰的,再恭敬不过了,倒是有些新奇。

“哎,元师傅您好您好,我是林远富,搞房地长生意,这是我的名片,您收一收啊,哈哈!”

这位叫做林远富的暴发户虽然品味不怎么样,但拉拢人的态度还是很好的,端得起放得下,笑容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热情,又恰到好处,元晞便伸出手收下了他的名片。

元晞倒是好奇他叫自己的那声元师傅:“你知道我的身份?”她是指风水师。

林远富点点头:“当然知道当然知道,风水大师嘛!我可是在山门外就听见了,敬仰您已久了,这会儿正巧上来拜访拜访您!”

元晞点点头:“原来如此。”

林远富谄媚笑着:“这个,元师傅,不瞒您说,最近呀,我遇上了一点麻烦,希望元师傅能够为我指点迷津,不知…”

“我既然是风水师,那有客上门,岂有不接的道理。”元晞坦然道,直接拿出手机对着名片上的号码拨了出去。

林远富的手机随之响了起来。

“这是我的号码,你记一下,法会之后,再联系我吧。”毕竟还在别人的地盘,也不好谈论这些问题。

林远富忙不迭地点头,想着终于找到一位连弘延大师都推崇不已的风水大师,心中甚是高兴,喜滋滋地转头走了。

赵升这才对元晞说道:“那林远富,我倒是知道他一点,他是个房地产商老板,早点做倒爷起家的,跟随了房地产最黄金的几年浪潮,攒下了很大的家业,在江州地界上,也算是个人物。最近听说他新开发的一个楼盘遇到了不小的问题,估计是因为这个才找上元师傅的。”

元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赵升皱了皱眉:“其实,我听说林远富的那个楼盘,请了几个风水师去看过,风水师是真是假我虽然不知,但通通打道回府却是肯定的,也许是这样,他才找上了元师傅,希望元师傅助他一臂之力,倒是慧眼识人,哈哈!”

赵升不着痕迹地恭维了元晞一把。

元晞淡然道:“想来问题,应该会有些棘手了。”

不过还没看到,她也不能妄下定论。

再说了,元晞也不是那种会逞强的人,如果去看了之后,她自觉不能解决的话,自然会拒绝这个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