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饭店都因此乱套了,客人在店里晕过去是大事,而急救车来的时候,那阵仗让所有的客人都注意到了,只是他们担心的是病因,是不是食物中毒。

害得饭店工作人员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才让大部分客人勉强相信了那人只是心肌梗塞晕倒的。

这个消息自然没能错过方家人的耳朵。

“晕了?这么脆弱?”

“估计是气的吧。”

方爸倒也没有愧疚之心,尤其是在元晞确认地表示了张为民那老家伙的确没有性命之忧之后,他就更是毫无心理负担。

若是张为民真的就这样死了,他嘴上虽然说着不在乎,心里肯定还是有心结的,毕竟那还是一条人命,就算是他不喜欢,也没有任何感情的人,但就这样被他给气死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疙瘩。

所以,还好。

此时此刻,远在京城。

张家宅子中,张夫人辛月,坐在客厅沙发上,慢悠悠地削着桃子。

她表情从容不迫,平静无波,没有丝毫起伏,好像最近才死了儿子,丈夫还要拉着一个私生子,以家中香火不继为理由,让对方进门,瓜分原本属于她儿子财产的人,不是她一般。

不过,这样的人物,不是镇静过度,就是心思缜密、心机深沉。

这位张夫人明显是后者。

张如静从楼梯上下来,身上还穿着素净的黑色衣服,这是为她爸爸守孝的衣服。

她的眼睛是红肿的,明显是刚刚才哭过。

对于张如静来说,这短短半个月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却如同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她是张家的小公主,唯一的孙女儿。虽然爷爷重男轻女,但毕竟姓张的三代就只有她这么一个,两个姑姑的儿女也都是外人,怎么着也多比较宠着她。

她的父亲虽然有点爱玩,但在事业上也算是个人物,再加上出身不俗,在京城也有一席之地,说起她父亲的名字,谁不是恍然大悟。

这对于张如静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满足。

作为张家的孙女,她可以随意在国外留学,她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可以嚣张耍脾气,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天地好像任由自己肆意。

但是,这一切都在爸爸车祸去世之后改变了。

那一天,她的天都塌了。

爸爸去世了,妈妈哭得不成人形,奶奶也很伤心,两个姑姑心思迥异她看得出来,而最重要的,是爷爷,那个疼爱她,是她是张家掌上明珠的爷爷,却一门心思想要找他的私生子。

张如静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爸爸还有一个哥哥,只是四十多年都没有见过面,家里面除了晚辈的几人就算知道,也从来没有当这个人存在过。

这是一个被遗忘的人,与自己这个张家小公主,显然有着云泥之别。

但是,她的爸爸去世之后,爷爷就用不能让张家后继无人的理由,要求奶奶坦然地接受,要求姑姑要尊敬那人,要求张家所有人都必须重视对方的存在。

因为那是张家唯一的男丁,未来张家的主人。

张如静不理解,为什么爷爷一定固执地要男丁呢?女孩儿有什么不同的?就因为女孩儿是要嫁人的?

她不懂,所以接受不了爷爷的想法。

张如静曾经对爷爷耍过脾气,以前她能够肆无忌惮扯着爷爷胡子玩儿,但这一次,却因为她发脾气,而被爷爷斥责了一番,语气严厉到让她陌生。

张如静这才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她了。

大概如今她能够期待的,也就只有奶奶了吧。

张如静看到奶奶的背影,也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奶奶。”她开口弱弱地喊了一声,声音都哭得嘶哑了。

“静静,饿了吗?奶奶刚刚削好的桃子。”张夫人将手中的桃子划好,一瓣一瓣地递给张如静,看她默默的吃着,带着淡淡的笑意。

张如静吃着吃着却哭了起来:“奶奶…我,我该怎么办呀。”

张夫人显得很平静,甚至平静得有点过了分:“不用担心,该发生得还是会发生,而不该发生的,我不会让它发生。”

张如静吃惊地看着张夫人,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静静,属于你的东西,别人抢不走。”张夫人摸着张如静的头发,轻声说道,“那不过是一个小地方出身的小市民,他眼界窄,能知道什么?穿上龙袍也不会像太子,奶奶有的是办法逼他离开,你不要担心。”

张如静紧紧抓着张夫人的手:“奶奶,真的吗?”

张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你姑姑的电话。”张夫人拿起手机,“喂?”

下一刻,她的脸色却突然一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

张夫人沉着脸道:“你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的告诉我,一丁点儿都不许漏!”

张莉连忙一一述说而来,听得张夫人不断冷笑。

“哟,还知道涨脾气了。”张夫人轻蔑道,“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的,我会立马到江州来。”

张夫人挂了电话之后,张如静慌忙问到到底发生了事情,张夫人没有急着说。

她看了张如静一眼:“如静你也收拾一下,跟我立刻到江州去。”

张如静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晚,张夫人带着张如静,买了最近的航班机票,飞往江州。

张家波澜刚起,方家却已然平静。

元晞第二天就没把这件事情往心里去了,一群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她也没有放太多的心在上面,毕竟她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做。

之前决定在元楼布置的风水阵,差不多是时候开始动手了。

先前她列了一些材料,托人采买,走的还是刘子川的路子。

不过,这一点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法器圈子中的人脉有些薄弱,虽然元家还有一些底蕴,可毕竟有限,最好还是发展一下才好。

当然,暂时只是一个想法,目前重要的,是元楼风水阵的问题。

其实整个元楼的建筑形制,就是一个大型的风水阵,只是没有以法器安阵眼,镇压引导,才让丰沛的生气如此的混乱无章。

元晞的想法,有些新颖——

以几个小的风水法阵,环环相扣,以此为阵眼,镇压穴场气眼。

第165章 至阴命格

这几个小的风水阵,都是一些常见的风水阵,普通风水师都能够布置的,比较普通。

但正是因为普通,大众,中正平和,反而更加能够与其他的风水法阵相融合,如此才能够保证下一步计划顺利进行。

刘子川被抓了壮丁。

好吧,说“壮丁”二字有点过了,与其说是元晞请来,不如说是他自己来的。

元晞也听刘子川说了,他那妹妹刘子舒,被五雷斩鬼印的天雷击中重伤,就此坠入河中,但他却知道对方绝对未死,反而借此逃脱遁走,他托了人在下游沿路打捞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

后来更是把整个江州城都翻遍了,仍然没有发现刘子舒的踪迹,好像刘子舒整个人都销声匿迹了,自从坠入河中,就再无音讯。

刘子川也是因此,更加确定刘子舒没有死,而是逃脱了。

只是这偌大的世界,不管刘子舒往哪个方向逃走了,都如同石沉大海。她是巫,也算是半个风水师,不会让刘子川轻易找到她的。

如此,刘子川也很焦虑,最近闲来无事,听到元晞说,她在打理她的元楼,便自告奋勇地要来帮忙了。

跟他一起的自然还有那个小孙子刘元石。

只是元晞再见刘元石,觉得他有点奇怪,比起上次的张扬跋扈,现在的他看起来沉闷了许多,话也少了,半天也不见得说一句。

元晞抽空问了刘子川一句,纯属好奇。

“哎,我这孙子自从上次与我一起被我那妹妹打伤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了,大概是少年心高气傲,一时缓不过来吧。”刘子川叹了口气。

元晞却觉得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她总觉,刘元石的眼中,燃烧着火焰一般的东西。

这小子难道气不过,一心想要学好风水术,打败那个老巫婆?

元晞想,她应该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的。

不过,她也不好插嘴,只得将想法收了回去,专心致志地摆弄起元楼中的风水阵法来。

虽然都是一些普通的风水法阵,但是梳理气脉,依循气脉走向布置法器,方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谓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的手中也会有不同的水准,这些小法阵也是如此,在元晞和刘子川这两位风水大师手中,自然焕发了别样的光彩,效果更甚。

这些小风水法阵布置下来,也花了两天的时间。

比元晞预想的要好很多,应该是因为有了刘子川帮忙。

只是元晞这两天来,总是发现刘子川偶尔会有些心不在焉的,似乎有什么心事。

她直接问了,刘子川笑得尴尬,不好直接开口说,元晞便也没有追问。

刘子川当然不可能说,他总不能把他怀疑青阳的刘家老宅有问题的想法,说给元晞听吧。就算两人交好,外人还是外人,一些家事,而且还不确定的,说着也不好。

其实这个想法,刘子川老早就有了,不过只是一些感觉,没往心里去。

但是这次刘子舒的事情一出,他就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刘子舒既然从未接触过风水之术,那么,她的那一身诡谲莫测的本领是怎么来的?她又是如何在短短几年时间,一跃至如此地步,竟让他这个从小就修习风水术的风水大师都有些招架不住!

这其中,没有猫腻,怎么可能!

而且,刘子川还怀疑这猫腻,与青阳刘家老宅的某人有关。

“对了,元师傅,你能帮我个忙吗?”

“当然可以,不知是何事?”元晞问,当然没有推脱。

刘子川递给元晞一张纸条:“上面是我妹妹的八字,想让元师傅帮着看一看。”

他乃是刘子舒的亲哥哥,由他来算,只会看到天机紊乱,一片迷雾,反而得不到真切的信息,不如交给他信任的元晞来。

元晞当然应允,将纸条收起来,准备将面前手上这些事忙完了就去。

恰好到吃午饭的时候,吃过饭,元晞就到了书房,展开那张纸条,铺在一边,而自己则铺开宣纸,蘸墨提笔。

生辰八字是要算的,元晞虽然主职是风水师,而不是相师,但元家传承,涉猎极广,她也不是一点不懂。

尤其是在迈入望气术第二境界之后,一法通百通,如今的她对看相算命测问祸福的这一套,越发的轻车熟路了。

刘子川也在书房,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三人在场。

毕竟不好再让人看见了。

元晞开始的笔速还比较正常,表情认真专注,下笔一笔一划。

但是随着不断的推展,她的笔速突然加快,下笔犹如草书疯狂挥就,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眼中也极快地闪过一道金光。

刘子川直觉不对劲,但这个时候他知道不能跳出来打扰元晞,就只能等着。

片刻之后,元晞方才平复下来。

“元师傅!”刘子川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元晞不介意地摆摆手,神情却极为凝重:“方才一番推算,我已经得出了一个模糊的结果,若是继续算下去,恐怕不是今天就能完成的事情。对了,刘师傅,你能给我你,和你父母的生辰八字吗?”

刘子川一听,便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一直追问。

元晞却又不好直说,要了刘子川家中其他几人的生辰八字,一一推算,再与前面的结果一结合——

她随手丢下毛笔,也不管四溅的墨汁弄脏了刚才的稿纸。

刘子川的神情也一点点沉重起来。

元晞叹声道:“是七星冲命,至阴命格。”

难怪能够短短几年就取得这般能力与成就,原来是至阴命格,学起那些巫法来自然是轻易简单,也不难解释几年来的成绩效果了。

而且这命格,说白了就是一个天煞孤星,刑夫克子,若不是刘子川乃是沟通天地生气的风水师,大概也被牵连其中,如今已不在人世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刘子川喃喃着,有些恍惚失神。

他身为一个风水师,竟然连妹妹的至阴命格都没看出来,说来,也是讽刺。

想着,刘子川露出自嘲的笑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元晞不好安慰,只能实事求是:“要说来,表面上看,她的命格非常平凡普通,只有结合刘师傅你与你父母的命格,才能推算出真相。不知道,是应该的,而且刘师傅眼蒙天机,也未必看得准确。”

刘子川知道是这个道理,可他就是无法释怀。

“我只是觉得无奈,原来她一切的苦衷都是来源于此,我竟然一直没有发觉…”刘子川心情复杂,也说不准是什么。

元晞看着纸上的笔迹,思忖了一会儿。

“刘师傅,你那位妹妹,目前最紧急,最需要达成的事情,是什么?”她问道。

刘子川想了想:“大概是,恢复她的伤势吧。在我上次打伤她之前,她应该就已经有伤了,而且损耗很重,似乎一直没有缓过来。如果是她,肯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漫漫恢复实力,再卷土重来,不是吗?”

“元师傅说得有道理,只是,对于她来说,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才是于她安全的。”

元晞眯了眯眼睛:“京城。”

刘子川瞪大双目:“京城?不会吧!那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元晞轻笑,说道,“京城是聚集风水师最多的地方,鱼龙混杂,她做一些伪装,未必会被发现,对于其他地方来说,京城反而是最安全的。重要的是,京城好东西多。”

刘子川了然点点头:“应当是如此,那我出去打个电话,麻烦一下别人。”

刘子川这么多年作为风水师的经营,可谓是人脉广厚,找一个人这种事情,一个电话就解决了,自然会有人帮着刘子川解决的。

而元晞坐在书房,看着桌面上,那乱七糟八的稿纸。

“刘子舒”。

她看着这个名字,拇指在尚未干透的字迹上划过,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至阴命格,不应该是如此的。

虽然没有确切相信的理由,但她有感觉。

只是,这推算出来的结果,却的的确确是如此。

元晞一时之间也想不通,便只得暂时搁置,继续忙碌起元楼的规划来。

整个风水阵改造,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最后的结果很顺利,布置了风水阵之后的元楼,简直变化极大,连刘子川都惊叹于这里的奇妙,连连称赞这里乃是洞天福地,实在是难得。

刘子川还开玩笑说,想以后都住在这里。

元晞竟然一口答应下来,提及了自己的想法,供奉一事。

刘子川没有拒绝,反而思索起来,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只是元晞这一个星期都呆在元楼,家里面都只是晚上才回去一趟。

中途还送了方易去机场,他回校了。

毕竟算起来,方易已经呆在家里一个多星期了,到底还没有放假,该到返校的时间,就必须离开。

还好再过一月就是暑假,这次方易的暑假也不会呆在英国了,到时候时间也多。

而元晞呆在元楼的一个星期时间,与席景鹤见面的时间也不多,统共也就见了两次,元晞实在是忙。

最后,席景鹤只能转头暂时忙碌于工作,免得思念成疾。

所以说,爱情真是一个折磨人的东西。

第166章 清静之地

杨成是一家酒店集团的董事长,旗下的酒店品牌已经开遍了西南地区,成为首屈一指的酒店大亨,业务不断成功地扩张,知名度也越来越高,事业越做越大,而杨成自己却并不开心。

事业再成功,能比得上健康吗?

因为他早年白手起家,实在是太拼,劳累过度,也严重地影响到了他的身体。

长期重度失眠,什么手段都没用,更重要的是——

与妻子结婚二十多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什么医院什么手段都看尽用尽了,中医西医处方偏方都试过了,仍然没有任何的作用。

在外人看来,杨成无比的风光,是江州的一大酒店大亨,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可事实,没有谁知道他与妻子心底的那些郁闷。

杨成朋友甚多,有一日,一做金融投资的朋友,神秘兮兮地拉着他要去一个地方,杨成没多想,以为又是什么新奇的场子,没怎么报以期待,谁知道车子一路开着,却来到了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前面。

“江州还有这样的地方?”杨成从车上下来,好奇地看着面前那高头大门,“是什么会所吗?叫…元楼?”

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错,元楼,带了点神秘色彩,但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些会所。哎,反正你跟我进去转转就知道了。”

杨成哦了一声,跟着朋友后面进了这家名为“元楼”的会所。

他们走到门前,大门紧闭,一副闭门谢客的模样。

但是当杨成与朋友走到那门前,不等他们敲门,大门就已然悄悄打开,而门口静静地站立着一个干净清秀的年轻女子,面色白皙,亲近柔和,虽不惊艳,却是那种让人看着舒服的长相。

年轻女子还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襦裙,乌黑的发丝挽着松落随意的发髻,插着一根木簪子,便没有过多的装饰。

杨成不是没有去过一些追求古风闹新奇的会所,男男女女都穿着古装,汉代唐朝清代的都有,可哪一个不是花枝招展,哪里像这家元楼,素净到如此。

“董先生,欢迎您与朋友的到来,这边请。”女子手一展,便缓步走在前面引路,步伐不疾不徐,刚好走在杨成与朋友的三步之前。

杨成踏进门的一刻,便忍不住震撼。

他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未感受到如此清新干净的空气,什么天然氧吧,马尔代夫的空气竟然都比不上这么一小方天地,干净到好像滤净了他被烟酒摧毁的肺,多呼吸几口,整个人都要轻松几分。

明明外面看起来如同普通,但为何走进来,却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