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后，李医生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李医生走到阳台去接电话，回来后神色有些严肃。
陆则好奇地问：“师兄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
李医生摇头说：“没有。”他停顿了一下，才和陆则说起这通电话的内容，“我妈说我国庆肯定不放假，所以准备来看我。”
陆则说：“挺好的。”
“我爸不放心我妈一个人出门，所以决定开车送我妈。”李医生简单地给陆则陈述起来，“我二弟说难得放假，决定带媳妇和女儿过来放松放松；我三弟听二弟要来，也准备带上老婆儿子跟着来；四弟五弟两家人住得近，听说大家都来了，他们也决定一起来。因为车子上还有空位，他们都决定把岳父岳母也叫上。”
陆则说：“你四个弟弟都结婚了？”
李医生脸色平和：“对，都结了。”
陆则明白了，这可能就是李医生被护士长拉红线时总是一脸拒绝的原因。
这一家人凑在一起出行一次，恐怕能直接把一间小旅馆的房间全包圆了。
从小被这一大家子人折腾着长大，李医生想结婚才怪！
……
第二天一早，李医生没能去食堂吃早餐，他得赶在上班之前帮他爸妈去实地看看他们预定的酒店，要是条件不好他们得赶早退订另找好住处。
天还没亮，李医生就出门去了。
陆则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很有时间观念的导游小姐姐按点带着合同找过来让陆则签。
陆则把合同条款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分成和说好的一样，结算方式是月结，打款日期定在签合同的这一天。
陆则刷刷刷地填好合同上的空缺处，爽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导游小姐姐没打扰他上班，高高兴兴带着合同走了。
到中午，导游小姐姐又在微信上找到陆则：“小陆医生，你这银行卡的开卡人不是你？开卡地还是安西省，是不是写错了啊？”
陆则说：“没写错，忘了给你名字。”他把一个名字发给导游小姐姐。
这名字和陆则不是一个姓，看起来不像是亲属。导游小姐姐好奇得挠心挠肺，忍不住追问：“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我们把钱打给别人吗？”
陆则坦然相告：“他是我师父，平时喜欢种树，钱转给他买种子育苗。”
当初他跟着他爸到安西省住过一年，曾经遇到个怪老头。这怪老头不爱说话，天天跑沙漠边缘种他的树，沙漠边缘气候不好，又常遭风沙侵袭，怪老头每次种下的树都是死的多活的少，他也不在意，一年接一年地种。
后来专家团队过去那一带考察，觉得简直是奇迹：居住在这一带的人已经撤走多年，原本可能会被沙漠侵袭的大片土地却绿意盎然。
专家们力邀怪老头加入他们的沙漠防治团队，怪老头却不理会，仍是日复一日地种自己的树，沙漠进一寸，他不退；沙漠退一寸，他紧接着把树种下去。这些年虽然他种的树依然是死的多活的少，却没有人再笑他傻。
陆则在安西省那一年闲着没事就去跟着怪老头种树。
怪老头不开口和他说话他也不介意，看着怪老头怎么做，自己也跟着怎么做。每天一老一小忙活完了，一起坐在树下眺望着远处的庞然大漠，像是两个认真观察一只可怕猛兽、考虑要怎么才能战胜它的猎人。
到陆则要走那天，怪老头难得没有去种树，而是站在那叶子上覆满沙尘的林子前目送他离开，那张长满褶皱的脸仿佛也被黄沙日复一日地染成了深深的铜黄色。
这白得的钱，拿去给怪老头种树正适合。
陆则解释了一句就没有多说，导游小姐姐也没再多问。
没什么好问的，喜欢种树多正常啊，根本不是什么特别的喜好，很多人都喜欢的。比如她，每天晚上都会认真偷同事能量种树，现在她已经种下许多棵胡杨了，傲视好友圈！
陆则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下午照旧跟着李医生去查房。
今天那个老教师的老伴终于要出院了，他们准备赶在国庆长假开始前回家去。
办完出院手续，老教师一脸慈爱地夸起陆则和李医生来：“你们两个小伙子很不错。”
正说着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陆则抬头看去，只见等候室那边有患者家属突然发飙，冲上前对经过的护士拳脚相向。
没等陆则和李医生赶出去阻止，一群正好走到门边的肌肉男呼啦啦涌上去，迅速把那个闹事的家属制服。
这群肌肉男身穿黑背心，手臂和背部纹着显眼的纹身。为首的老大一脚踩在那个闹事的家属背上，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看起来活脱脱是黑道大佬在霸凌普通老百姓。
报完警，那大佬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出来查看情况的李医生和陆则。
那大佬顿时目露惊喜，迅速收回脚，端正站姿，扯开嗓子喊人：“老大！”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站姿如松、脸庞清俊的陆则。
震惊，陆医生竟是黑道太子爷？！
陆则：“………………”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
第十五章 视频一下
面对周围患者、家属、医生和护士们的侧目, 陆则有些纳闷：他也认识一批酷爱烫头、爱穿黑背心露出炫酷纹身的肌肉汉子, 可是他们绝对不长这样。
这几张脸在他大脑资料库里并不存在！
陆则看了眼身边的李医生, 默不作声地退后一步，让李医生看起来更突出、更优秀。
这锅他不背，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见习生！
李医生没来得及开口, 警察已经到了, 只见那群肌肉男一个拎起那个家属，另外几个围拢到警察身边, 有理有据地和警察说起事情经过，背诵对应的律法条文，论据充分内容详实。
原本警察们看到几个背心男觉得事情有点棘手，听完事情经过之后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 只是个看起来有点弱鸡的中年男人在闹事，要是要对上这几个背心男，他们指不定得请求支援了！
那闹事的家属被警察带走了, 等候室也平静下来。不过, 不少人的目光还是在背心男和陆则之间逡巡，很好奇这群背心男是不是来找陆则的。
结果陆则没吱声，李医生先上前说：“你们怎么这么早到？”
背心男之一开口：“爸妈一早催我们出发，我们只好早早起床，也不早了, 换着开了很久才到的。爸妈她们去放东西了，让我们过来看看你什么时候下班。”
李医生见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偷看着他们，点头说：“没那么快, 你们自己先去玩吧。”
众人这才知道，这几个背心男不是冲着陆则来的，而是李医生弟弟。再看看李医生的体格，所有人都恍然：李医生和几个背心男看着确实有点像！
几个背心男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们也不失望，还对李医生说：“来都来了，我们多呆会吧。”他们还和李医生感慨，“现在的人，法律意识浅薄啊，连医院都敢来闹事！他们不觉得自己该学点法律知识吗？”
李医生：“……”
李医生说：“我还要去查房，你们自便。”
四个背心男爽快答应：“好嘞，老大你忙去吧，不用招呼我们。”
他们找了排人少的座椅，拿出手机，开始组队打游戏。什么山山水水、什么世外桃源，对他们来说吸引力为零，不如借口找他们大哥躲这边打游戏！
自从结婚生娃，他们别说氪金自由，连打游戏的时间都没了！
平时李医生出现就能让不少试图闹事的人安静如鸡，现在四个背心男窝在等候室，又刚表演过一场勇擒闹事者，等候室内的秩序前所未有地良好。
陆则跟着李医生去查房，走完一圈才问李医生：“那都是师兄的弟弟吗？”
李医生点头：“他们说要错开高峰期过来。”
李医生这四个弟弟小时候很难管教，他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把这四个弟弟揪回家，很多时候少不得动粗。
这几个小子对各种寻衅滋事相关法律条款倒背如流，主要是因为热爱见义勇为，一年到头少不得进局子几次。
有次大过年的，他们回老家陪爷爷，结果他们跑去捣了个违规烟花爆竹窝点，差点被地头蛇弄去坐牢。
李医生从小管他们到大，天天心力交瘁。说他们坏吧，他们不算坏，几乎都是仗义出手；说他们好吧，又太能搞事，没一天是安分的！
李医生忙到下班，才去找自己弟弟们。
四个背心男一脸满足地拿着手机在交流游戏心得。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李医生一脸无言地看着背心男的衣着和暴露出来的纹身，板着脸问：“这些玩意什么时候弄的？怎么穿成这样？”
年纪最长的背心男老二解释：“老大你别板着脸，我怕！你没看我们家族群吗？姑姑分享的链接里说，现在高速公路和乡野公路上很多人碰瓷或者朝你扔石头，我们一车子老弱妇孺多不安全？所以我们商量着团购了背心和纹身贴，吓死碰瓷的！”
老三鼓起肱二头肌：“老大你看，肌肉一鼓来，我这龙活灵活现！”
老四也鼓起肱二头肌：“老大你看，我这白虎像不像在咆哮？”
老五勉勉强强地说：“其实我不太喜欢朱雀，不过也还好，这纹身贴上的朱雀看起来挺凶的。”说完他也跟着两个哥哥鼓起了肱二头肌。
李医生：“……”
完了，他老毛病又犯了，脑壳痛！
老二还很惋惜地说：“本来我们还想把你那份也团购了，结果一套纹身贴就是四张，只能算了。黑背心倒是有你的，一会老大你试穿一下看合不合身吧，我们穿着挺舒服，质量蛮好的，还买二送一，特别划算，你和老爸的都是赠品！”
李医生：“……………”
李医生带着几个弟弟下班，跟他们一起去看远道而来的家人们。
五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一起走出医院，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毕竟长成这身材的人很少见，后面那四个穿着黑背心、身上纹着凶狠而显眼的纹身，简直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很快地，镇上有了不少传言：陆则其实是某某地不可言说的太子爷，特地跑来偏远的鹿鸣镇体验生活，没想到还是被仇家追过来了，他怕自己连累了室友兼带教老师李医生，特地找来四个保镖随身保护李医生。这四个保镖绰号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当然，也有人理智分析，李医生的身高相貌和那四个背心男很相像，他们可能是一家人。他们这位沉默少言的李医生其实才是某某地的太子爷！
不管哪种传言都挺扯淡，但很多人就爱听扯淡的东西，听完以后还要自己艺术加工一下，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刺激。
这还间接给陆则解决了一个小问题：单小云姑姑本来撺掇单小云爸妈要来找陆则麻烦。
单小云的事情发酵半个月，单小云姑姑从中作梗的事也被挖了出来。
为人师表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很多人都很不齿，在背后议论纷纷。
校长的升迁也因为这件事的曝光而泡汤了，毕竟在他学校里出现这种事，说明他管理不到位！
据说，还有教育系统退下去的老前辈亲自向上面实名举报了这件事。要不是校长还有点关系，说不定连他都要被撸了！
堪堪保住自己饭碗的校长怒不可遏，以多人举报单小云姑姑行为不端为由，把单小云姑姑调到了最边远的山区小学里去。教师一般不兴开除，即使犯了大错也只能把他们罚到山窝窝里窝着！
单小云姑姑昨天开会时被勒令国庆后就滚去新单位报到，越想越气，今天忍着上完课，找上弟弟和弟妹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来找陆则算账。
她都打听清楚了，这事都是陆则招来的，没陆则多管闲事，单小云早就认命了，单小云爸妈不用为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发愁，她也不会被上面发配到偏远山区——
都怪这个外来的见习生！
结果单小云姑姑等人刚来到镇上，就看到六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肌肉男和陆则走在一起，其中四个身上有着凶狠可怖的纹身，另外两个虽然没纹身，其中一个年纪还比较大，但他们也都穿着同款黑背心！
单小云姑姑一看，觉得情况不对，拉住了要上前去骂人的单小云爸妈，先找熟人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单小云姑姑找上的熟人虽然有些鄙夷她干的事，但中国人的处事原则一直是当面不说人，两边相熟的情况下一般不会揭人短。
熟人绘声绘色地把背心男自带bgm的出场说了一遍，又将经过群众艺术加工的猜测告诉单小云姑姑，让她们不怕死的话只管去找小陆医生麻烦。
单小云姑姑考虑了一会，在镇上买了两只腰子，决定回家炒个腰花冷静一下。
单小云爸妈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见单小云姑姑怂了，也只好灰溜溜地跟着走。
她们前脚一走，那熟人后脚就去把这事给单小云外婆说了。
单小月也在听，听她们还想去找陆则麻烦，脸涨得通红：“她们怎么有脸？！”
那熟人一走，单小月越想越气愤，和外婆骂了很久。她们爸妈不要脸，她前夫也不要脸，她带着女儿离开后觉得家里没人干活，亏了，想劝她回去，并暗示她把两个女儿留在外婆这里，跟小云一样让外婆养着，她可以安心再生个儿子——生了儿子，他保证会跟她登记结婚。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单小月拿着扫把把人赶了出去。
没想到现在又听说姑姑带着爸妈想来找茬。
单小月骂完了，定定地看着两个女儿，越发坚定要自己养大她们的想法。哪怕再苦再累，她也不想她们再和这些渣滓有半点牵扯！
外婆也觉得这些人真是太没脸没皮了。她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老日历：“明天就是国庆节吧？小云要放假了，我看，还是打个电话让小云别回来了，免得被她们找上。现在手机这么方便，不回来也能面对面说话哩！”
单小月很赞同。
今晚其实就开始放假了，单小月和外婆商量着给单小云打了个电话，把姑姑被吓退的事和单小云说了，让她长假别回来。
单小云也在考虑这件事，长假的车票太难买，也贵。她想趁着长假去做点兼职，听说长假工资翻倍，比平时赚得多。
两边一商量，单小云果断决定不回去了。
单小月怕外婆失落，对单小云说：“你那边方便吗？要不我们来视频一下吧，外婆想看看你。”
第十六章 背后有人
两边都不经常和人视频, 捣腾半天, 终于看到了镜头里的彼此。
单小云外婆有点老花眼，把手机拉远一点，眯起眼仔细看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外孙女。看清人以后，单小云外婆有些吃惊：“怎么不像小云啊？”
单小月也凑过去看, 同样大吃一惊：屏幕上的单小云瘦了一圈, 虽然和同龄人比起来还是有点偏胖, 但那种吹气球一样的鼓胀感没有了, 她的精神也很好，一双眼睛奕奕有神。
单小云一瘦下来就能看出她们姐妹俩其实有点像，只是单小月眼睛像爸爸, 单小云眼睛像妈妈, 看上去才大不相同。
单小月笃定地说：“外婆, 这是小云, 就是瘦了而已。”
单小云也喊：“外婆，是我。”她给外婆和姐姐解释，“我开学之后按照师兄说的喝了药, 感觉身体越来越好了，其他同学都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减肥秘方。”
单小云没和人说起过陆则给的药方，因为陆则不是中医出身, 现在也不具备开方资格。
陆则和她说过，药方要对症才能用，而且得要根据病人情况进行调整。哪怕是同样的药方，也很可能对前一个病人有用, 对下一个病人可能毫无用处——甚至有可能导致对方病情加重。
所以，这个方子只能她自己用，不能随便和别人共享。
单小云也算是一脚踏入学医门槛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心里门儿清。她对外婆说：“外婆，你不要和别人说陆师兄给我方子的事，这事往外说可能会给陆师兄带来麻烦。”
外婆现在对陆则已经心悦诚服了，一听会给陆则带来麻烦马上点头：“我晓得了，我不会和人说的。”
长假不能见面，一家人依依不舍地聊到手机快没电才结束。
单小云从阳台回到寝室，对着镜子扎了个马尾。
她现在已经不害怕照镜子了。
看着镜子里还有点小胖但精神奕奕的自己，单小云忍不住开心地笑了笑，和室友们说了一声，出去找离宿舍区最近的中药代煎点煎药。
因为单小云这个月每天坚持过来，代煎点的收银小姐姐都认识她了，收下单小云递来的钱后万般感慨地说：“你一个月下来瘦了好多。”
单小云腼腆地笑笑。
小姐姐好奇地问：“这是减肥药吗？”
单小云摇头说：“不是减肥药。”至少陆则给她方子的时候说是她身体有旧疾，需要好好调养身体，这药至少要喝两个月。
这时一个拄着杖的老者从楼上走下来，远远看了单小云几眼，走上前开口：“你的药方药方能给我看看吗？”
收银小姐姐给单小云介绍：“这是我们老板，以前是中医院的，现在退休了。”
单小云见听收银小姐姐这么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药方拿给对方看。
老者接过药方，一下子认了出来，这不过是非常普通的芍药甘草汤加了两味药。他再仔细端详了单小云一会，发现她面色红润、目光有神，已没什么病象。老者不由问：“这药喝多久了？”
单小云据实以告：“差不多大半个月了。”
老者把药方还给单小云。他既然在这里开了家店，自然也与医学院有些渊源，前段时间单小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同样在其他人转发的视频和照片上看过单小云。
和那些照片和视频里比较，眼前这个女孩的精神气已大不相同了。
芍药甘草汤又叫“去杖汤”，顾名思义，一般用来治疗腿弱痉挛、行走不便。
这和眼前的女孩很难联系起来。
再考虑到加的两味药，开方的人取的大约是它养血健脾的功效。
人胖的原因有很多种，不是所有人的胖都是因为暴饮暴食。
胖在很多人看来不是病，顶多只是不那么好看而已，依然能吃能喝能跑能跳，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但有时看起来胖并不是真的长肉了，也有可能是虚胖，与其说是胖，倒不如说是水肿，其实这时候病人的身体处于失衡状态。
这种情况并没有专门的药物可用，往往得根据病患身体情况来个“拨乱反正，固本培元”。
开方的人能用芍药甘草汤这个价格十分低廉的药方解决单小云身上的问题，着实让老者有些惊讶。
老者不由追问：“谁给你开的方子？”
单小云一顿，把陆则给的说辞告诉老者：“一个老中医给的，他说要喝两个月。”
老者追根究底：“那老中医叫什么名字？”
单小云摇头。
她确实不知道。
老者顿了顿，没再追问。这样问别人的情况其实有些冒犯了，而且其实没多少患者会记得医生叫什么，自古以来若不是赫赫有名、造诣超凡的名医，真正能让别人记住的根本不多。
单小云带着煎好的药离开，心情有些忐忑。她回去后把遇到老者的事告诉陆则，表示自己只说了药方是个老中医开的。
……
陆则这时候正在参与李医生的家庭聚餐。
李医生妈妈是个非常热情的人，哪怕已经是五个孩子的妈，身体依然十分健康，对生活也充满热爱。
很久不见李医生，他妈妈一看到儿子就给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让李医生试一试剩下的最后一件黑背心，和爸爸以及弟弟们穿亲子装拍个合照。
李医生能说什么，李医生只能脱了衣服套上黑背心，由着他妈指挥着摆姿势。
听说李医生现在有个室友，听起来两个人好像还是朋友，李医生妈妈让李医生去把人找过来一起吃个宵夜。
另外五个拍照道具——李医生他爸、李医生他弟（们）听到这话，纷纷表示对朋友要热情点，他们父子六个一起去，也让别人欣赏一下他们这酷炫又吸睛的父子装。
李医生妈妈被这话说服了，让他们一起去接陆则过来搞草地烧烤。
于是就有了单小云姑姑看到的那一幕：六个黑背心肌肉男簇拥着陆则走在街头。
陆则本来在夜跑，看到李医生父子六个时也惊了一下。
陆则说：“师兄发个定位就好。”
李医生爸爸说：“不，我们正好可以出来透透气。”
李医生的弟弟们比李医生善谈，简单地给陆则说了说他们妈妈对拍照的非凡热情：要是他们不出来接人，他们还会持续当拍照道具一整晚，先拍大家庭全家福，再拍小家庭合家欢，接着还有夫妻的、父子的、兄弟的等等名目，反正不拍到相机没电绝不罢休。
总而言之，他们就是道具，拍照用的，他们妈妈想把他们往哪摆，他们就该往哪站。
李医生沉默不语。
李医生爸爸一脸深沉。
陆则听得肃然起敬，觉得李医生他们真不容易之余，心里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很快地，陆则的预感应验了。他加入以后，李医生妈妈的草坪烧烤主题拍摄活动又多了新项目：难得大儿子有朋友，必须拍照留念啊！
李医生妈妈热情地拉着陆则的手说：“听说你和我们家老大是室友，我还不太信的，他那种性格哪能和人住在一起？唉，几个孩子里面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了，他别说女朋友，连个同性朋友都没有！来，我给你们拍一张吧，庆祝我们家老大终于交上新朋友了！”
陆则：“……”
陆则面不改色地和李医生合照一张，然后一脸自然地和李医生妈妈聊起附近一些人少景美适合拍照的景观。
虽然陆则没去过，但是他记忆力超群，看过一次的东西绝对不会忘。上回为了挑选一日游旅行团，他稍微扫过几眼相关介绍，介绍起来再轻松不过，还能迅速把几家旅行社的路线组合起来，拼凑出最适合他们全家出游的路线。
李医生妈妈果然马上被陆则提供的建议吸引住了，赶紧拿出手机边听边记，没再拉着陆则拍照。
陆则松了口气。
让他一直拍照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收到单小云的消息，陆则想了一下，记起来了，校门口确实有家店是个退休老中医开的。这位老中医既不接受医院返聘，也不接受医学院的邀请，开个药店也不坐诊，脾气怪得很。
听老裴说，这位老中医退休那几年和同行有过激烈争执，现在再也不想掺和任何事。
陆则没遇见过这位老中医，不过既然裴正德提起对方时语气满是钦佩，不管对方的医术如何，人品肯定是过关的。
陆则给单小云回了一句：“没事，他是一位很好的老医生。要是有机会的话你让他给你看看更好，你的药方可能要根据目前的情况进行增减或者变换。”
单小云自然又向他道谢。
陆则收起手机，和李医生一家人吃了顿烧烤，才和穿着黑背心的李医生一起回医院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