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说的太对了,这女人自然是要嫁一个好人家了。只是有时候也会所嫁非人。比如这卓文君吧,她夫君司马相如在你的生辰宴上为了活命,将她给推出去了,推倒在刺客的倒下,差点就没命了!姑姑对于此事怎么看?”

刘秀凝先是一愣,她虽是不喜陈阿娇,也觉得生辰宴上的事情乃是馆陶公主所为,可是当听到方才陈阿娇那么一说的时候,便立马朝司马相如看去了。

“司马相如,本宫问你,昭明公主方才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做了将卓文君给推出去之事?”刘秀凝的脸色也不好看,便质问起司马相如。司马相如微微的抖动了双手,拼命的再给卓文君递眼色,希望此时卓文君可以帮他说话,可惜的是卓文君好似从来都没有看到似的,全程低着头,并没有去搭理司马相如。

“公主,这其中定是有误会,当初情况紧急,我,我也是无意之中推了一下文君,这不是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只要文君愿意跟我回去,我死都愿意!”司马相如说着便做出发誓之态,希望得到卓文君的谅解。

刘秀凝看着此时此刻的司马相如,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开始怀疑起那晚在绛邑侯府发生的事情。当时十分的混乱,她在回想,终于还是回想起来,那就是果然是司马相如推开了卓文君,害得卓文君被贼人所伤。

“姑姑,你可不能听信司马相如的一面之词,阿娇觉得姑姑你也是明理之人,这事情…”

“那你们和离吧。”

刘秀凝还是不同意卓文君做出休夫之举,坚决要让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以和离的方式结束。

其实在汉朝和离的话,女方虽然可以嫁娶自由,却要付出昂贵的嫁妆,就等同于遣返回家,这也是卓文君先前不同意和离的原因之一。

“不行,今日我是定然要休了司马相如,不管公主怎么想,今日我卓文君便休定了司马相如!”还没有等到陈阿娇开口,卓文君便表明了立场,那就是坚决不同意和离,一定要休夫了。

刘秀凝自是不快,一掌便拍在矮桌之上,训斥道:“卓文君,本宫素闻你有才名,今日才对你这般客气说话,你说说,你身为一名女子,与司马相如私奔在前,已经丢尽我们女子的脸,现在竟是要休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公主我若早知今日,自然不会有当初,都怪我当初瞎了眼,才看上司马相如这种人人。今日休夫便是我为我当初所做出的错误的决定付出的代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卓文君就是错看良人,遇人不淑罢了。为何公主身为女子,不肯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难道普天之下,只能有男子休妻吗?为何不能有女子休夫?”卓文君从来都是大胆的,大胆的她,私奔司马相如;大胆的她,与司马相如当炉卖酒;大胆的她,今日勇敢休夫。

刘秀凝依旧还是那副表情,依旧还用带着十分不快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卓文君。

“身为女子自然应该有女子的仪态,你以为普天之下女子都是你这般不堪吗?”

陈阿娇听着刘秀凝的话,又想到之前刘秀凝因为驸马的事情的种种表现,就知道卓文君定然是劝服不了她。有些女子从来都只知道为难女人,不去问问根源在什么地方。遇到男子养外室,她们就会想定是正室不够温柔,不够贤惠,才导致男子养外室,可是事实上多半都是男子喜新厌旧罢了。

“公主,我…”

“文君你无需再说,这乃是你与司马相如的私事,你愿意休夫便休夫,与旁人何干?”陈阿娇冷笑了一番,便命沁荷给她斟茶。而她这一番话说完,刘秀凝便是一怒,本来她是跪坐在地上的,一下子便站起了身子,冲着陈阿娇便训斥道:“阿娇,你刚才说什么话,你的意思是本宫在多管闲事吗?”刘秀凝越想越火大。

“姑姑你为何会这么想,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这本来便是卓文君家事,夫妻之间的事情,你我都无权干涉便是。再说你方才说大汉没有女子休夫之事,姑姑这话怕是说的不对吧。”陈阿娇坐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水。之后便扫了一眼司马相如,此时的司马相如倒是十分的镇定,一直保持着君子风度。平心而论,司马相如这样的男子,看着还算是养眼,只是为人作风实在是让人所不耻。果然是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

“如何不对,阿娇难道我大汉还有敢于休夫的女子吗?除了这卓文君?”刘秀凝自然不相信大汉会有这样的女子,毕竟不管怎么说大汉也是以男子为尊,从未出现有女子休夫之事。

陈阿娇笑了笑,言说道:“怎么没有了,而且舅父都不反对女子休夫,为何姑姑就这般执着。舅父贵为我大汉天子,都支持女子休夫,姑姑却一直反对,难道是对舅父的不满吗?”

一下子这么一大帽子扣下来,打的刘秀凝措手不及,便道:“陈阿娇你胡说什么,本宫什么时候对陛下不满了?陛下什么时候支持女子休夫了?”此时的刘秀凝觉得陈阿娇现在就是在信口雌黄,她已经站起身子,俯视着陈阿娇,一脸的怒容。陈阿娇却只是淡淡一笑:“姑姑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呢?阿娇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姑姑可是知晓王夫人。”

陈阿娇提到王娡的时候,刘秀凝当即便傻眼了。其实王娡以前嫁过人在宫里早就不是秘密了,而且刘秀凝还听说过,据说王娡还与人还生过一个女儿,当然这些都是传言,不过王娡嫁过人倒是真的。

“这…”

“姑姑,阿娇知晓当时藏儿(王娡的亲娘)将王夫人送入东宫之时,当时王夫人的夫君还是不同意,王夫人不是将他给休了吗?而舅父依旧不计前嫌对王夫人宠爱有加,现在王夫人更是为舅父生下了一男三女,难道舅父这不是在支持女子休夫吗?若舅父不支持,她又怎么会成为夫人,又怎么会得到舅父的恩宠呢?姑姑你作何解释?”陈阿娇这么一说,刘秀凝竟是无话可说了,毕竟陈阿娇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她真的无从反驳。

“舅父乃是有道明君,与一般的君王自是不同。”

陈阿娇再次补充了一句,这下子刘秀凝是彻底的无话可说。最终刘秀凝便摆了摆手:“也罢,这也是你与司马相如的私事,本宫也不想再管,既然是私事便回家自己解决去,现在你们同步通通都给本宫滚下去。”

卓文君听到刘秀凝的话,便朝陈阿娇望去,见到她点头,才随司马相如一起出去。

等到这屋内已经无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两人了,刘秀凝便要与陈阿娇说话。

“公主,馆陶公主和侯爷回来了。”

连翘小步快跑的进来了,陈阿娇这才起身,便笑道:“姑姑,阿母和阿父两人到了,阿娇这就领你过去,还是去正厅吧。这里到底还是偏厅,有辱姑姑的身份。”陈阿娇说着便站起身子,做出了请的姿势,领着刘秀凝去寻馆陶公主和陈午。

而此时的馆陶公主和陈午两人也是刚刚从宫里回来,两人都是一脸的严肃,看得出来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当馆陶公主见到陈阿娇与刘秀凝一起出现的时候,便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了一点儿笑容。

“秀凝你来了,驸马你帮本宫好生招待一下秀凝,本宫与阿娇有些私房话要说。”说着馆陶公主便上前捉住的了陈阿娇的手,将她往屋内拉住。之后便命人合住了房门。

“千风,好生守住门,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馆陶公主吩咐杜千风道。杜千风乃是馆陶公主的暗卫,上次在绛邑侯府的时候,也是因为他拼死掩护,在让馆陶公主和陈阿娇两人毫发无损的脱身。之前他虽是受了伤,经过了缇萦医女的救治,现在已经大好了,便继续履行他暗卫的指责。

“阿母,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看起来如此的紧张?”

陈阿娇此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看着馆陶公主的脸色着实的不好看。而馆陶公主此时也不知从何说起,便在房里走来走去,理了一下思路,才对陈阿娇道:“阿娇,匈奴那边大兵来犯,说让陛下交出你,不然便血洗长安!”

这也是今日为何一早,窦太后就召见陈午和馆陶公主的原因,原来是匈奴军臣单于被陈阿娇所杀,之后她又活捉了他们的太子于单,这对于匈奴才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于是便有伊稚斜(军臣单于之弟)自立为单于,纠结匈奴各部要讨伐大汉。现在更是扬言不交出陈阿娇,便要血洗长安。

“哦?竟有此等事情,那便让舅父将我交出去便是了,我是不怕。不瞒阿母,当初我去匈奴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活着回来,此番还能够活着回来,还能与阿母生活这么长时间,本是阿娇赚回来了。今日因我一时冲动,害的我大汉陷入危难,自然由我出去便是。若是舅父想要阿娇去死,阿娇自然不会说半个不字。”

未央宫中,刘启正在听暗卫来报。

“陈阿娇真的是这么说的?”

“回陛下,微臣所言属实,一字不差,昭明公主确实是这么说!”

汉景帝刘启在很多大臣甚至宫人的面前,都是一个脾气十分温和的君王,只是这并不代表他是一点手段都没有君王。虽说他极其信任他的姐姐馆陶公主,但是这也不代表他就不会对他姐姐稍加防范,因而馆陶公主身边也会有他的暗探。而最近陈阿娇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养眼,刘启对她也是稍加注意,见到她这一番话,便放下心来。

“明日便宣陈阿娇进宫面圣吧,朕有话要与她说!”

第二日陈阿娇便早早的来到了未央宫,此时刘启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见陈阿娇来了,便招手示意她坐下,不必行礼。

“阿娇,想必你已经知晓匈奴的事情了,朕也知晓若是朕要你去匈奴,你肯定是愿意去的,是吗?”刘启握着竹简,站起身子,走到了陈阿娇的面前,他还在试探。

“若是舅父让阿娇去的话,阿娇自然是义无反顾,一定会去。”

刘启当即便笑了,将竹简放到陈阿娇的面前:“你可知晓高祖皇帝白登之围的事情,那对于我大汉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白登之围?”

陈阿娇自然是知道,白登之围这个事情对后来汉朝对匈奴的态度影响很大了。

白登之围主要说的便是当时韩信勾结匈奴叛变,企图攻打太原,而当时的高祖刘邦便御驾亲征,亲自率领了三十多万大军区迎接匈奴,刚开始的时候在铜辊(今山西沁县)首战告捷,于是刘邦便乘胜追击,然后便打到了楼烦(今山西宁武)一带。只是当时天气转凉,又遇到寒冬天气,天降大雪。再加上先前刘邦一直都是打胜仗,所以便有些轻敌,也就不管不顾前哨探军刘敬的劝解阻拦,便追击匈奴到了大同平城。

没想到的是竟然中了匈奴诱兵之计。之后高祖刘邦和他的军队便一直被围困于平城白登山,而且还被困了七天七夜,完全和其他军队失去的联系,若不是当时的军师陈平献计,高祖刘邦派人像当时的冒顿单于的阏氏(冒顿妻)送礼,怕会一直被困在那里,被困死。虽然最终脱险了,刘邦也因此对匈奴产生了忌惮之情,到了文帝时期,便一直采用和亲的方式。上次陈阿娇去和亲也是延用了这一政策。

只是现在这个政策显然是不行,陈阿娇砍了匈奴单于的头,而且还生擒了他们的太子,这一切都彻底的惹怒了他们。

“是啊,白登之围!当初父皇还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对朕言说,若是有朝一日可以一雪前耻多好。可惜父皇没有办到。阿娇你说朕可以办到吗?”刘启抬头望向远方。

刘启从来都是一个有抱负的君主,不然他就不会去实行削藩令。只是如今太过艰难,而大汉正处于内忧外患的时候,这边吴楚之乱尚未镇压住,这厢匈奴又大军来犯。

“舅父英明神武,自然可以办到。阿娇也知晓舅父现在正在忧心什么。阿娇这里正好有一计策,也许可以帮到舅父,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陈阿娇站立在刘启的身后。

刘启回转过身子,笑道:“你说吧。”

“阿娇上次和周亚夫和李广将军一起去往匈奴王庭,虽然在那里的时间不长,但是也听闻匈奴各部其实并团结,他们常年征战,经常厮杀。以前军臣单于在世的时候,各部尚不安稳,可是现在他过世了。如今太子在我们的手上,现在匈奴领兵乃是军臣单于的弟弟——伊稚斜,他是自立为单于的,自然会有很多的人不服气,若是此时我们将匈奴太子于单给放回匈奴,便会引起匈奴内乱…”陈阿娇又言说了其中的厉害之处。

“而且阿娇也知道,如今于单势力单薄,急需我们大汉的帮助,帮助他重新夺回单于之位。只要我们与他好好商量,到时候定可以达成协议。之后我们便可以坐观匈奴内斗,到时候好坐收渔翁之利,不知舅父此计可行?”陈阿娇将她的计划全部都说给了刘启听,刘启听后,自然是大为的赞赏了。

“阿娇,没想到你一女子竟可以想到这些,当真是奇谋。只是如今于单不好劝说吧?”刘启还有些担心,担心将太子于单放回去,那便是放虎归山,若是那样,将来此人便是大汉的心腹大患了。

“劝说他的事情若是舅父相信阿娇,便让阿娇去劝说吧。而且阿娇还知道,在西域的大月氏部落一直与匈奴王庭有隙,近些年,大月氏的族人一直被匈奴人所驱逐,两族常常因为争抢草场而大大的出手。所以若是舅父可以派人去联系一下大月氏的君王,到时候大汉与他们联手对付匈奴,胜算将会大大的提高。”

“大月氏?”

刘启知道这个部落,之前那都是听使节的说。

“恩,大月氏,我在和亲的路上听说的,他们与匈奴素来交恶,联手他们,对于我们大汉来说,便是一大助力。”

其实陈阿娇第一次知道大月氏的时候,也是在读司马迁《史记》中有关于张骞的记载,只是那是汉武帝时期,出现的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当时读史书的时候,她便觉得张骞与玄奘一样了不起。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来人宣李广入宫面圣!”

“那舅父,是不是还需阿娇去劝说于单?”陈阿娇试探的问道。

“无需,这事情还是朕安排别人去做吧,你先去看看你皇祖母吧,昨日她还在念叨你。”刘启微微的笑道,拒绝了陈阿娇劝说于单的提议,便自己安排人去做了。

而陈阿娇没有这件事情便乐得逍遥,见刘启也没有让她真的去匈奴的打算,便放下心来,前往长乐宫。

说起来,陈阿娇确实是有些日子没有来皇宫,见到这里一切如故,便加快脚步前往长乐宫中而去。只是途经御花园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嬉笑着。

“栗姬姐姐,你这是干什么?为何要用面纱蒙脸呢?”说话的这个人的声音陈阿娇并不熟悉,走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贾夫人。陈阿娇对她有点印象,上次巫蛊之乱,贾夫人和栗姬一样都被牵扯进去了。当初贾夫人给陈阿娇的印象便是此人十分的低调。

“滚开,给本宫滚开!”

栗姬语带不快的说道,可以看得出来,她本人是相当的不满,整个人都在变。而贾夫人则是格格的笑了起来,“栗姬姐姐,你这是干什么,本宫这也是关心你,陛下说你的脸伤了,让我们不要去打搅你,可是我怎么忍心呢?这不,我这里还有一些药膏,是我托人特地给你买的,听说比宫里的太医开的方子还要好使,说不定便成让姐姐恢复年轻貌美呢?”

贾夫人的话看似全然都在关心栗姬,只是此时对于已经毁容的栗姬,那无疑是雪上加霜。栗姬现在的心情那是相当的差劲,极其的差劲,甚至不想见到任何人,今日若不是听到有人告诉她,太子刘荣在后花园跌倒,她才急匆匆的赶来,不知为何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贾夫人。贾夫人一上来便和她说了这么多,这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无需,不需要,本宫不需要你的东西,让开,本宫要走了。”栗姬便要推开贾夫人,可是贾夫人却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而是一把便握住了栗姬的手,冲着栗姬便笑道:“栗姬啊,现在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栗姬了,你只是一个丑八怪,陛下看到你都吓傻了。你以为你有个儿子是太子多么的了不起,也不知道太子的位子他还能做多久?”

“你,你,你想什么?你敢动荣儿本宫便…”

贾夫人当即摆手,十分无辜的笑道:“不,不,姐姐你不要误会,本宫怎么会动太子呢?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了。”

陈阿娇将这两个人的争论看在眼里,而此时她也注意到了在暗处的两个人,一个便是王娡,另外一个竟是程姬,这两个人此时都躲在假山处偷看,都被站在高处的陈阿娇看的清清楚楚。

现在她发现了刘启的这几个女人都不简单,而且都有所行动。只是此时的陈阿娇对于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不太感兴趣,算起来这些女人的计谋为外乎就是那些,都是她玩剩下。现在她最重要的就是培植她自己的力量,而今匈奴来犯,吴楚之乱,正是最好的机会,可以培植她自己的力量。

她便移开了脚步,前往长乐宫走去,只是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冤家路窄,这不是陈阿娇又碰到阳信公主刘娉,当然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跟随在她身边的还有一男子,看起来十多岁的样子。陈阿娇一眼便认出了这男子便是上次在绛邑侯府见到的男子——是绛邑公主和绛邑侯周胜之的儿子,名唤周琦。

“哦,这不是阿娇妹妹吗?怎么你又进宫啊,多日不见,我好以为你生病了呢?”刘娉和陈阿娇不和早就上了台面。刘娉现在倒是也不装了,见到陈阿娇便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高昂着头。

周琦也看向陈阿娇,也不知之前刘娉与他说了什么,到底他看陈阿娇的眼神都不对。陈阿娇又看了一下四周,这里静悄悄的,四下无人。她见事不好,便加快脚步要离开这里。

只是突然便被周琦给拦住了,“阿娇妹妹,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周琦的手一下子抓住陈阿娇的手,陈阿娇下意识的想要甩开周琦的手,可是那周琦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便见陈阿娇给束缚在怀里。之后陈阿娇见他和刘娉两人对视了一眼。

“救…”陈阿娇下意识的呼救,突然周琦便捂住了陈阿娇的嘴。

“我都知道,就是因为你,是你害死我阿父的,今日我便要你下去陪我阿父。”说着便拖着陈阿娇往池塘那边走去,而一旁的刘娉站在一旁,一直都在笑,没有丝毫出手相助的意思。

陈阿娇永远都记得刘娉的眼神,此时离池塘越来越近了。周琦当即便要出手将陈阿娇给推下去。人在将死的时候,潜力便会全部都爆发出来,陈阿娇也不例外。到了池塘的边缘,趁着周琦松手推她的时候,她当即便纵身一闪,而此时刘娉见周琦失手,便走了上来,她一转身,就要推向陈阿娇,却没有想到就推向周琦,他便掉入了池塘之中,而此时四下无人,看周琦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游泳。

“你,你,陈阿娇你大胆,你把周琦给推下去了!”刘娉大惊失色,陈阿娇回转过身子,见到刘娉已经花容失色了,她便笑道:“是谁先动手的,明明就是你们先害本宫,是你推的周琦,休要陷害本宫。”

刘娉此时是怕极了陈阿娇,本来这是最大的求助时刻,陈阿娇因之前怨恨周琦要害死她,便没有求助,而刘娉则是一直站在这里,指责陈阿娇,于是最佳的救治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来人发现的时候,周琦已经断气了。

陈阿娇望着打捞起来,周琦冰冷的尸体,冷冷的望着,听到刘秀凝撕心裂肺的哭声。

“是你,是你,陈阿娇本宫到底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害死了我的丈夫,现在又杀死我的儿子。本宫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陈阿娇你…”

刘秀凝已经哭晕在地,此时所有的人都看向陈阿娇。而馆陶公主和陈午两人也入宫,得知此事之后,馆陶公主便说道:“阿娇从来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断然不会平白无故的杀人,这其中定是有误会!”

“误会,有什么误会,她就是一个残暴的人,她杀了匈奴单于,她杀人不眨眼,现在竟是杀了本宫的儿子,母后你一定要为本宫做主。母后!”刘秀凝说着便跪到在地,求助窦太后。

毕竟是死了人,而且死的还是绛邑公主刘秀凝的独子,事态确实到了很严重的地步。馆陶公主自然是一心护着陈阿娇了。而窦太后此时也看向陈阿娇。阳信公主刘娉当即便指责陈阿娇道:“姑姑,就是她,就是陈阿娇,我亲眼看到陈阿娇推周琦哥哥下水的,而且她还威胁我,不让我喊人,若是当时我可以及时喊人的话,周琦哥哥就不会死了。都是因为陈阿娇,周琦哥哥你死的好惨!”说着刘娉便落下泪来了。

刘秀凝听到这话,恨不得冲上前来,就给陈阿娇一巴掌,幸而此时在长乐宫,一下子便被人给拦住了。

“秀凝你先冷静下,琦儿死了,哀家也很伤心,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怎能先定罪,阿娇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何事?”窦太后见陈阿娇一直沉默不语,而刘娉却一直都是咄咄逼人,这一次她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何事,毕竟那处并不显眼。

“是周琦先动手要推我下池塘的,我闪躲的时候,他不小心便掉下去了,我正准备寻人。无奈刘娉姐姐拦住了我的去路。是刘娉不小心将他推下去的,不是我,所以最终到底周琦就这样死了。我本无心害他,是他先害我的。”陈阿娇据实相告,只是介于方才刘娉一心想要陷害她,她也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秀凝你可听到呢?阿娇说了,都是周琦先要害她,最终却害死了自己,是刘娉害了他。我们阿娇只是为了保命而已。”馆陶公主一下子便冲上陈阿娇的面前,护住了陈阿娇。

“刘嫖你自然是为你自己的女儿说话了,死的可是我的儿子,是我刘秀凝的儿子。母后我知晓你一直偏疼姐姐,可是这一次我儿已死,而确实是陈阿娇将他给推下去的,还请母后定夺!”刘秀凝现在放弃与馆陶公主争辩,反过来逼窦太后表态。

窦太后这才抬头,她眼不能视物,看不到这些人的表情,判断则是全凭这些人的话语来判断,听到刘秀凝方才的一番话:“是啊,琦儿到底是死了?那秀凝你准备怎么处置阿娇,哀家想听听你怎么说?”

“自然是一命换一命了。我要陈阿娇的命换我琦儿的命!”刘秀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此时的她已经对陈阿娇恨之入骨了,舍不得对她抽筋拔骨,否则都难消她心头之恨。

“秀凝你疯了,我们家阿娇也是为了自保,明明周琦想害我们家阿娇。”

馆陶公主见刘秀凝放出如此狠话,害怕窦太后一时心软便同意了,她便跪下来求到:“母后,你可不能听信她的话,我们阿娇乃是女子,周琦是男子,还年长阿娇几岁,怎么会被我们阿娇给推下去,肯定是他想害我们阿娇,最终自己失足掉下去了。”说完馆陶公主又朝刘娉看了一眼。

“我亲眼看到陈阿娇推的周琦哥哥,就是陈阿娇干的。”

“你给本宫住口,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处处看阿娇不对付,今日是特意来陷害阿娇的不是吗?母后!”馆陶公主心急,便将陈阿娇搂在怀里。

窦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停顿了许久,才朝陈阿娇的方向问道:“阿娇,你怎么说,对于这件事情,你如何说?哀家也想听听你的意见?”终于轮到陈阿娇的说话了。

“自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只是若今日皇祖母真要处死阿娇,阿娇只能说,我不服!”

陈阿娇声音并不大,却掷地有声,不卑不亢,继续说道:“周琦哥哥死了,我心里也很难受,毕竟他是因害我而死,只是若是因为这件事情,便要我陈阿娇的命的话,我觉得冤枉。今日我本无心进宫,是舅父召见我入宫的,也就是说之前我本不知晓周琦在宫中,我又怎会特意害他?”

第37章 插翅难飞

“那我儿为何会害你?你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儿先动手害你的吗?那我且问你,你既是说你不会害我儿,那他呢?”刘秀凝现在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坚决不放过陈阿娇,一定要让陈阿娇以命偿命。

“他说是我害死他阿父,才动手伤我的。对于他的死,我陈阿娇问心无愧。若是他不先动手,他便不会死!”陈阿娇依旧气势如虹,跪坐在那里。刘秀凝则是一边流泪,一边指责着陈阿娇。

“罢了,既然双方都各执一词,在场也只有娉儿一个证人,此时便交予长安吏张汤来审理吧。”窦太后下了命令,而此时的刘秀凝则是恶狠狠的瞪着陈阿娇,她素知张汤是出了名的刚直之人,不会徇私枉法,而且周琦确实是已经死了。

“既是这样,儿臣也无话可说,只是陈阿娇现在乃是待罪之人,理应打入大牢之中。”刘秀凝还是不忘落井下石,让陈阿娇住进大牢。对于刘秀凝的提议,还没有等到陈阿娇开口,馆陶公主便道:“这怎么可能,我们阿娇贵为大汉的昭明公主,怎么能收监,这不行,万万不行?”

“无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阿母我本就是无罪的,即便此时在大牢之中,我也还是清白。”陈阿娇说道,之后便指着刘娉说道:“既然我要入大牢,刘娉也是凶犯之一,她也应该去。”

刘娉还在一旁得意的笑着,此番听到陈阿娇这么一说,当即便愣住了,又想到天牢那种地方,她又是贵为公主,她可不想去那种地方,本能的便摇头:“不,不,我才不要去那种鬼地方呢?人明明就是陈阿娇害死的,管我什么事情,与我无关,母妃,皇祖母我不要去天牢。”刘娉求助的看着王夫人,王夫人无奈的看向窦太后。

“既然娉儿和阿娇都是嫌疑人,要关自然都要关,全部都押下去,让张汤去审,三日之后给哀家一个结果。”窦太后带着怒气,便命人将刘娉和陈阿娇两人给带下去。相比较于陈阿娇的冷静自若,刘娉就显得烦躁了很多。

其实此时刘娉也有些害怕,当时情况十分的混乱,她也不清楚到底是陈阿娇推下去的,还是她不小心推下去。只是她本能的认为肯定是陈阿娇的推下去。于是她便一口咬定是陈阿娇所为。而此时刘秀凝已经十分相信她的话,认定周琦乃是被陈阿娇所害。

到了天牢,张汤上前领人,而陈阿娇望着张汤,发现他们两人当真是有缘,没想到这么快又再次相见了,只是这一次不同的,陈阿娇成为他审问的对象,张汤见到陈阿娇,深深的望了一眼。

“你就是张汤是不是?本宫乃是阳信公主,本宫是无辜的,杀人的是她,你定要给本宫一个清白。”刘娉见到张汤第一眼便表明了立场,诉说她自己的无辜,当然还不忘将陈阿娇给贬低了一番。

“公主是不是无辜的,张汤自然会好生查证之后才知晓,还请两位公主这边请!”

“本宫不要和她住在一起!”

一瞧张汤将陈阿娇和她安排住在一起,便表现出她的不满。

“那公主,下官给你换一间便是!”张汤并没有抬头,便差人给她安排了另外一间牢房。只是刘娉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对张汤的安排十分的不满,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各种的挑剔。

最终张汤终于忍受不下去便说道:“公主这里是天牢,不是黄公公,每个犯人到这里都是这么住的,请你休要再说!”说着便转身离去,走到陈阿娇的住处,发现她却是异常的淡定,不吵不闹,他顿觉怪异,便驻足望了陈阿娇许久。陈阿娇觉察到了张汤的注意,便抬头看向张汤,见他一直都在看着她,“张大人这是要提审本宫吗?”

“没,没有,今日不审!”

陈阿娇见他如此说话,便笑了笑,继续低着头靠在一旁,眯着眼睛休息。今日她是确实有些累。为什么陈阿娇会如此的淡定,那是因为她早就不是第一次坐牢,以前在刚刚入宫的那会儿,她就曾经得罪过萧淑妃,被打入天牢,最终李治还是放了她。再说比天牢更可怕的地方她都去过。当年太宗皇帝去世,她还被遣返到尼姑庵去,九死一生,最后她还不是成功的活下来,之后入宫为妃。

她的人生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可是那又如何,不管多大的风雨,她依旧可以站立起来。在大唐她可以披荆斩棘,一路彪悍下去,直至称皇。在大汉她同样可以。

被关的第一天,张汤开审,无外乎便是问陈阿娇当时的一些事情,陈阿娇据实相告。现在她和刘娉两人是各执一词,互相指控对方。真假难辨,而这两人都贵为公主,张汤也不好用刑,于是这案子便很难审问下去。

“张大人,有人要探监?说要面见昭明公主!”牢头在外得了消息。

张汤微眯着眼睛,洗了洗手,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审完一个人就要洗手,从他出任长安吏的时候便一直坚持着。

“谁?”

“段宏!”

“段宏?”

张汤对于此人的印象不深,好似听过此人的名字,又好似没有听说过。不过听着名字,倒是一个男子的名字。一个男子来寻昭明公主,这让张汤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儿段宏便进来了,段宏今日身着一件宝蓝色绣锦长袍,皮带束腰,大步流星的走到张汤的跟前,相比较张汤,段宏就显得英俊潇洒了些许,也精神了很多。张汤就是属于那种长相十分普通,甚至还有些老气的男人,在相貌上没有任何的优势,只是但凡见过张汤办事的人,都会被他认真办事的模样所迷住。后期的陈阿娇便是一名。

“我想要见昭明公主!”段宏直接说出了想法,张汤抬头望了他一眼,指了指里面的牢房说道:“左手边第二间昭明公主便住在里面。”段宏听说之后,自然十分的高兴,便提着东西就进去了。张汤这才看到段宏的手里竟然还提着东西,便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哦,吃的,九重楼吃的东西,送给昭明公主的,张大人是不是也要尝一尝,我这里还有多的。”说着段宏就将手里的食盒拿出来准备递给张汤。而张汤当时便摆手道:“不必了,那你就快去快回吧。”

说着张汤便去继续查案去,最近很多的事情都集中到他的手上,一是上次绛邑侯府遇刺的事情,现在又是宫里出现的这件事情,这两件都是大事件,而且对于他这样没背景的人来说,都是棘手的案子。

“昭明公主,下官来给你送吃的来了。”

段宏来到了陈阿娇的面前,便将食盒递给了陈阿娇。

“你是…”

段宏见到陈阿娇竟然将他给忘记了,顿觉十分的受伤,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于是他再次自我介绍了一番。

“下官段宏,现在正在堂邑侯府当差,这一次是馆陶公主命在下给公主送食盒来的。”段宏说完,陈阿娇才意识到此人是谁,原是那人在歌舞坊之中见过的,当时是和平阳侯曹时在一起,原来他叫段宏。上次他们两人还有点不愉快,陈阿娇差点都忘记了,没想到他竟然进了堂邑侯府。

“哦,本宫见过你的,阿母让你送东西给本宫,本宫已经收到了,你可以走了。”陈阿娇对待段宏的态度十分的冷淡,再次让段宏感到受伤,他情绪比较低落,要知道他可以花费很大的精力才得到这一次来给陈阿娇送饭的机会。没想到陈阿娇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他,他当真是失望。只是无法表现出来。而此时陈阿娇见他这样,便十分奇怪的望着他说道:“怎么了,你怎么还不走?难道你也准备在大牢之中待着吗?”

“不,不,公主你放心,你一定会安然出来。”

“哦!”

陈阿娇再次低着头,开始吃东西。而且看起来食欲还十分的不错。最终段宏只好失落的离开了,只是等到他离开之后,张汤却悄悄的走近陈阿娇。原来方才张汤一直都在暗处观察两人,见两人之间只是寻常的对话,便准备走。

“张大人是不是让你很失望,你肯定以为周琦是本宫所杀是不是?以为段宏是来向本宫调查的是不是?只是张大人这般所为的,当真非君子所为?”陈阿娇十分不满的看着张汤,原来她早就发现了张汤在暗处偷看。

“君子?公主何为君子?下官从未以君子自居过,对于下官来说,真相才是最重要的,不管用何种手段,下官只想知道真相。”张汤步至陈阿娇处,直勾勾的看着陈阿娇。

“张大人止步,本宫乃是女子,你乃是男子,离本宫远一点!”陈阿娇呵斥道。

张汤见陈阿娇如此,当即便笑道,只是他笑的时候委实不好看,“哦,你倒是还记得你是女子,我看你一点儿都不像女子,倒是比一般男子都要野,好好在里面待着吧,不要老是想着歪主意逃跑,来到长安天牢,只要我张汤在,你就是插翅也难飞。”张汤说完,便离开了。

陈阿娇望着张汤的背影,再次摇头,攥着手,“张汤本宫看你到底得意到什么时候,早晚你都会落在本宫的手上。”陈阿娇便跪坐下来准备吃饭,突然她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跪坐的地方异常的柔软,拨开稻草之后,陈阿娇才发现下面竟是垫了一块羊毛毯子。要知道毛毯出现在天牢之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唯一可以解释的那便是张汤给她弄的。

而且陈阿娇知晓张汤素来廉洁,想来这一张羊毛毯子花了他不少钱财,想想,她也就受用了,现在想想来这里坐牢也不是很苦。当然这是对于陈阿娇来说,但是对于另外一个人—刘娉来说,就没有那么好。她自然是没有羊毛毯,只有稻草,而且天牢卫生条件也是各种的不好,还时不时出来一个蟑螂老鼠什么的,将刘娉那是吓得不轻。

三日之后,张汤的调查结果出现了,递交给了窦太后,窦太后看后,便对外宣称是周琦自己不慎落水的,之后便放陈阿娇和刘娉两人从天牢之中出来。陈阿娇出来的时候,跟进去的时候差不多,气色好,精神也好。但是刘娉显然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便是萎靡不振,无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