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为她的渐渐长大而开怀,可是此时心里却实在有点酸苦。忽然想,若是阿嫣能慢一些长大,是不是,一切问题不至于急切的逼至眉头。

身下的少女忽的轻轻呻吟了一声。那声音实在不同于阿嫣平日的清软,透着一点点的靡艳。

刘盈猛的惊醒,这才发现,因为适才两个人争执,不知不觉陷入了一个极暧昧的姿势。她的双手被他钳制住,身体交缠而相贴,很有点类似于合欢。争吵的时候尚不觉的什么,待到安静下来,彼此就都有些情思不属了。

他听到怦怦的心跳,阿嫣软软的唤道,“持已。”声音有点怯,也有点艳,她的双眸迷蒙了一层朦胧的水色,樱唇却有着火一样的气息,诱人俯身亲吻。

刘盈实在不敢再待下去,连忙翻身下床,道,“你歇一歇。我出去转转。”

张嫣喘息了好一会儿,这才平静下来。她虽然两世为人,但前世并无谈过恋爱。这一世虽然说是爱上刘盈,两人结缡夫妇,算起来已经有两年了,之前二人的相处一直是干净的恋慕,这是她第一次最接近到情欲的味道。适才感觉还历历在目。只觉心惊肉跳,酸甜不一而足。

她起身出来,看刘盈已经披上了外衣,见了她,目色连忙避开,“朕忽然想起来宣室殿里还有一批紧要章奏,打算赶回去批阅。阿嫣,你今晚便单独歇吧。”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忍不住去看殿外的雪人。夜色漆黑漆黑的,唯见一点雪色轮廓。一场雪,是多么短暂的时间,雪人还没有化,你就又要躲着我。

“好。”她轻轻答道,拉着刘盈的袖子,道,“持已,你再听我说句话么。”

“你可是担忧若让了步,千年之后青史上的名声不好听?”

刘盈便怔了怔。

说实话,他本来的确是在与阿嫣争执母后之事,到了后来,却渐渐的将心思转到阿嫣身上,反而将审食其之事忘记。

“秦国曾有宣太后芈八子,也曾在夫君故后养过面首。昭宣王不以为意。百年之后,如今咱们提起秦昭王,依旧只觉得他是个洒脱的明君而不是非议,只要陛下能够做一个明君,则这些宫闱私事,不过是小节耳,大可不必太在意。”

小节么?

他牵唇笑了下,“天气冷,你还是回寝殿吧。”

“嗯。”她柔逊点头。

皇帝御驾深夜离开,仪仗不免有些意外。待到一切俱妥,刘盈登上御辇之时,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阿嫣站在殿前,北风吹的她的衣襟翻飞。

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傻孩子。

一瞬间,他的眼底有一些酸涩。

他要怎样,才能真正留住阿嫣呢?他开始仔细为阿嫣安排后路。

他在未央宫一日,自然可以扶起阿嫣,令阿嫣无忧。

但若他真的一朝身故,阿嫣为嫡后,若膝下无子,他再怎么认为礼法为重,庶子当重嫡母,也不会当真认为礼法能够切断孩子与生母的联系。

到时候,一个年轻位重的嫡母太后,以及微薄的生母,他设身处地,如果是他处在那个位置,他心目中的权秤,会渐渐的偏向哪方?

若是,如母后当初的提议,杀母留子。不成。刘盈刚开了个头就立即否定掉,不要说那样太过阴刻自己做不出来,终究纸包不住火,若那孩子日后知道实情,将一腔怨恨放在阿嫣身上,阿嫣又何堪承受?

他左思右想,竟无法为阿嫣安排一个稳妥的出路。

第141章 窦氏

“所以,一切尘埃落定了?”

长乐宫中,吕后赏玩着一株梅花。那是林虑县上贡的一株奇异品种,一株枝桠之上,可共开红白两色梅花。去岁,林虑县令将之献给皇帝。刘盈愿母亲在每年冬日晨起之时都能看见这株梅花,于是最终将它植在了长信殿中。

冷冬时分,梅花开的烁烈烈的。张嫣闻着其冷冷梅香,笑道,“其实,太后本来就不必这么担忧的。陛下本来就没有坚持要杀审大人的心。否则怎么会张释之调出廷尉已有数日,陛下却一直没有下诏书处置审大人。”

“只是。”她脆生生道,“他毕竟是皇帝,这次折腾出这么大阵仗,最终就这么草草收场,面上一定挂不住。所以委屈审詹事在廷尉再住几个天,太后就给他个台阶下吧。”

“那就好。”吕后吁了口气,终于为情人安下心来。转首望着外孙女近在咫尺青春姣好的侧颜,神情微妙,“阿嫣此次能帮阿婆说动陛下,果然长大了,能干了呢。”

“其实阿嫣没什么功劳的。”张嫣抬头殷殷道,“太后真要谢,倒不如谢谢张释之大人。陛下本不是刻薄寡恩之人,若是初时正气郁之时,只怕真的会即刻杀了审詹事。但既然被张大人挡下了这么久,他渐渐冷静下来,想起审大人昔年旧谊,本就已经有些犹豫不定。阿嫣乘机说话,这才能见效。”

“说到底。”她笑盈盈的道,“太后是陛下亲母,陛下责审食其,是因为爱护太后,最后放过他,也是因为爱护太后。母子之心拳拳,阿嫣才感动呢。”

这话说的很能抚慰吕后的心,于是她便低低笑了,忽然想起来,道,“十五是个好日子,不如趁着那日,你与陛下把洞房给补上吧?”

“呃,太后。”张嫣嗔道,“咱们不是说好两年为限么?这小半年都不到,你怎么又催?再说了。”她低低道,“陛下不打算配合,我一个女孩子,能怎么办?”

你自己床事谐了,不用也拉着我一块吧。

“傻孩子,敢情你就一直等着陛下主动亲近你?”吕后恨铁不成钢的戳她的额头,“这种事本来就是双方的,陛下也许只是顾着长辈的面子,不好意思拉下脸亲近。你呀,就自己主动点。男人么,都是艾慕色相的。”拉着张嫣的手转了一圈,“我的小阿嫣长的这么美,陛下又对你有情,你只要稍稍暗示一点,不怕陛下不顺水推舟。”

“太后。”张嫣张口结舌之余,忍不住忆起那一夜自己与刘盈身躯相贴的场景以及血脉贲张的感觉她,忽然有一点口干舌燥。

笨蛋持已,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每一次,我觉得进了一大步,转瞬之间,你却又后退了好远,我就真的这么洪水猛兽,让你避之惟恐不及么?

“太后娘娘。”吕伊从廊上转过来,笑禀道,“挑选出来的那些良家子已经侯在外头了。”

“好。”吕后点点头,“我这就出去看看。”

“太后挑选良家子做什么?”张嫣猛然一惊,很有危机感。

“不是送给陛下的。”吕后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忍不住失笑道。

到底还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一心系在盈儿身上的傻孩子。她暗暗道了一句,于是终于能够安下心来。

“那些都是我在长乐未央两宫之中挑选出来的身家清白的宫女,打算给那些在封国逍遥自在的诸侯王送去。”她眼神微转凌厉,“咱们母子三人在长安总不安神,总得给他们点提醒,让他们时时记得是汉家的臣子才是。”

“你也跟我一同去看看吧。”吕后道,“你到底是中宫皇后,陛下此时又有心要削藩,对这些宗室藩王,你也要心中有个数。”

“诺。”张嫣轻轻应道。

只要不是送给刘盈的,其他的,她都是很好说话的。

只是,她跟随吕后的步履微微有点停顿,按理说,吕后赠送各位先帝皇子诸王一些良家子宫女,不过是微末小事。她却总觉得有些熟悉,其中应有一些关窍之处,自己却一时间忘记。

建始殿中,数十个素衣青襦的良家子殷殷拜道,“婢子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身段柔软而声音清靡,俱是有司挑择上来的十四五岁身家清白容貌娟秀的女子,一眼望下去,也颇有一些动人之处,小家碧玉,楚楚可怜。

“都起来吧。”吕后淡淡道。

“诺。”

她们应声抬头,面上都带了些茫然的欢喜。

张嫣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时代,女子太没有地位,若没有父兄庇护,则不过如她们一般,被当做赠送给一个男人的礼物,随波逐流的翩跹在命运的浪潮之中。

但是这又如何?她作为封建贵族利益享有者,根本不可能为了她们而说一句话,而且,有些事情太根深蒂固理所当然,就连她们自己,也默认这个事实,就算她真的为她们说话,她们也未必领情,反而会觉得自己奇怪吧?

还好,自己足够幸运,有疼爱自己的父母,爱护自己的吕后,以及,刘盈。

张嫣忽得听到殿上一声小小惊呼,被分配去代地的宫女之中,有一位圆脸少女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会受到如此对待一般。

吕后不免皱了皱眉头。

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跪拜祈命,神情惶惑。

“太后”张嫣抢在吕后开口之前,脆生生道,“我瞧着这个女子,也不是有心的。”

“哦?”吕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张嫣起身,走到少女身旁,柔声问道,“你叫什么?”

少女战战兢兢的拜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婢子姓窦,名叫漪房。”

“好名字。”她赞了一声,仔细打量了窦漪房一眼。

身高中等,容貌娟秀,但也不算特别出色,意韵有些娇怯,也许,有的男子偏好这种调调。唔,她的眸光移到窦漪房的裙裳之下的双足。

窦漪房有些不安,不由自主将白叠布鞋缩了缩,只露出了一个浑圆的鞋头。

唔,倒是有一双很漂亮的足。

张嫣想。

她回头盈盈笑道,“我瞧着她挺得眼缘的。向阿婆求一个情,你就恕过这次吧。”

“唔。”吕后有些奇异,阿嫣很少这么亲近旁人,但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她并不放在心上,便笑道,“阿嫣你若是喜欢,不如我将她送到椒房殿,再挑个旁的给刘恒那个小子。”

窦漪房微微抬头,眸光中染上了一抹期盼的色泽。

“君子不夺人所爱。”张嫣笑笑道,“没准儿代王爷见了窦小娘,喜欢的不得了,成尔佳缘。若是我在这儿将她留下来,岂非是我的罪过?”

窦漪房的眼睛便又黯下来。

“尽贫嘴。”吕后笑道,不以为意,“好了,既然阿嫣你求情,这次就算了吧。你们都退下吧。”

一众宫人们轻轻揖拜,娇声道,“诺。”

陪着吕后用了午膳,张嫣这才回到未央宫,刚刚换下衣裳,便听宫人来禀道,“丁八子求见。”

张嫣应道,“让她进来吧。”

丁酩入殿的时候,看见张嫣穿了一件白色冰纨深衣,将一头青丝用一根发簪随便挽起,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除了衣料华贵之外,不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倒像是长安候家无忧无虑的深闺贵女。

她掩眸规规矩矩的拜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吧。”张嫣笑道,“丁八子今日前来见本宫,有事么?”

“是这样的。”丁酩絮絮道,“王八子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又因失了陛下欢心,清凉殿的日常供奉不提,连太医都不大在意诊治她的病。昨日臣妾去清凉殿看她,见她已经瘦的一把骨头,面黄枯瘦,妾与清凉殿王八子从陛下在太子潜邸之时便追随在陛下身边,不免有些可怜,想请皇后娘娘垂怜,命太医前去诊治。”

张嫣眨了眨眼,似笑非笑道,“若真有此事,未央宫中如此,是本宫的失职。丁八子心善,倒是很恋旧情。”

“不敢当。”丁酩忙推辞道,“宫中人踩高看低,本就是常有的事情。这哪里干皇后娘娘的事。”

张嫣笑笑,吩咐道,“荼蘼,遣人去太医署传本宫的意思,让高柘去医治王八子,务要尽心尽力。”

高柘是淳于臻去后,太医署中最年老医术最高的大夫。丁酩连忙拜道,“臣妾代王姐姐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这个丁酩,张嫣望着她告退的背影,沉吟道,果然是八面玲珑进退有据,却也滑溜的让自己抓不住把柄。但因她谨慎行事,从没有挑战自己的底线,她便也没有随意为难人的恶习。

最让她心忧的,还是刘盈,她恨恨的踢了踢漆案。躲吧,躲吧,我看你能躲我一辈子。

“哎哟。”她惊呼一声,刚才那一脚踢的太用力,脚趾很有些疼。

“娘娘。”荼蘼啼笑皆非的过来,替她揉散了疼痛,嗔道,“这漆案哪里得罪你了,你跟它过不去。”

她没脸答话,只得在心里又将这笔账记在刘盈身上,来日必要讨还回来。

按祖制,毎个月的月初,月末,及月中三日,皇帝都在中宫留宿。刘盈再次踏足椒房殿的时候,已经是春正月。

瞧见阿嫣幽怨的模样,他不免有些愧疚,咳了一声道,“阿嫣,前些日子张偕来了书信,他近日在雁门与匈奴零星打了几场仗,都是大胜。”

“唔。”张嫣应了一声,继续瞪她,口中不以为意道,“燕隐做事有分寸的。”

“还有,上个月,吴国翁主在雁门产下了一个儿子。”

“真的?”张嫣霎时间眼睛亮了起来,雀跃问道,“叫什么名字?”

“才一个月呢。”刘盈失笑道,“还没有命名,只是取了个小名,叫于归。”

“于归?”张嫣念了一遍,笑盈盈道,“嗯,有那么一对漂亮的父母,小于归一定生的很可爱。”

刘盈的眸光忽然黯下来。

其实,他说,找不到一条能够妥善为阿嫣安排的后路,那是自欺欺人。

那条最安稳最简洁的路,其实一直都存在在那里。

嫡皇子,只要阿嫣膝下能够有一个嫡皇子,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百年后,那个他和阿嫣的孩子会登上帝位,奉阿嫣为太后,尊敬她,孝顺她,如同他待于母后。

他与阿嫣的孩子,会生的如何?会是像自己一样温柔,还是像阿嫣一样狡黠?

他一直避免去想。

并不是忌惮张氏外戚,宣平侯一系,阿姐贤惠无争,张敖又恭谨有度。阿嫣更喜欢在自己身后默默支持着自己。他们都不是会擅权的人。

其实,外戚这种东西,不能擅大,却又是从来不能缺的。就如同自己,当年若无吕氏支持,如何能稳固储位进而在如今登极。朝堂忠心的是大汉社稷本身,而不是皇帝本人。只有外戚,才会因为和皇子休戚相关,而毫不见疑的支持。

对皇帝属意的皇子,适度外戚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奈何,这偏偏是一条,他无法去选的路。

第142章 春耕

话说完,张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明明是打算板着脸以表示对这半个月来他给自己的冷落的幽怨的。结果,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逗得她忘了自己的打算。

这时候,她已经笑开了,也不好重新把脸板回去,是吧?

看着她小脸蛋上神情瞬息万变,刘盈忍不住失笑出声,咳了咳道,“好了,用膳吧。”

无论后事如何,只要他在这未央宫一日,便定然会护她安好。

“因为去年关中的大旱,农民收成便不好。朕打算劝农人课桑,内史罗珠提议,在长安南郊开辟出籍田,由朕行亲耕之礼。”刘盈夹了一筷子菜,对她道。

“唔。”张嫣应道,抬头瞧了刘盈一眼,忍不住便偷偷笑出来。

“怎么了?”刘盈问道。

“嗯。”张嫣道,“我在想象陛下穿着平民衣裳执耒耜耕田的模样,实在有点想象不出来。”

自她记事以来,已经习惯了作为储君和皇帝的刘盈,一朝天子纡尊降贵和农夫一样去耕作,这中间的距离实在有一点儿远。

“也不是真正耕田。”刘盈自己也笑了,“上古亲耕之礼,天子只需要执耒耜三推三返,并不费力气。不过是做给众人看的。”

“可是,陛下会用耒耜么?”

“不知道。”刘盈老实道,“不过小时候见过二伯用过,应该不难吧?”

“应该可不成。”张嫣摇头道,“若是到时候在百姓面前,陛下出了错,这亲耕的效用可就大打折扣。还是趁着这几天,陛下找个空闲的时候,学一学吧。”

“也好。”刘盈想了想,笑道,“明日我让许襄进宫来。”

其时新农法施行已经有两年,有司建议皇帝亲耕使用耧犁,以推广新式农具。许襄命人示范了一遍,又细细的说了耧犁的用法,看起来并不难,但对于从来没有真正做过农事的刘盈而言,掌用的时候却总有一些不足。刘盈不禁暗呼侥幸,幸好有事先学来做准备,否则,若真在亲农礼上犯了错,反而得不偿失了。

“陛下。”张嫣侯在田边,见刘盈走上来,连忙迎上来,递上茶水,道,“喝一口解渴吧。”

刘盈灌下去一杯茶,又接过巾帕拭去额上的汗,见张嫣望着自己笑吟吟的,不由道,“怎么了?”

“没事啊。”她收回目光,抿唇笑道,“见惯了在朝堂和后宫中衣裳整洁的舅舅,今天看到下完田的你,觉得很有另外一种感觉呢。”

刘盈于低头去看自己,因为学农,他穿的不是素日最常穿的玄端,而是一件灰色布衣,此时下摆上沾染上数点泥色,很有点狼狈。于是也不免笑起来。

“今日方知农人耕作亦辛苦。”他道,“因为有他们的辛勤耕作,大汉才能繁盛。说起来,朕应该感谢他们的。”

“舅舅。”张嫣忽然道,“三日后的亲耕礼,你带我去好不好?”

“你去做什么?”刘盈奇道,“你想看我耕作的样子,不是已经看到了。亲耕礼其实枯燥的很,你在椒房殿待着,不是更好?嗯,二月里的亲蚕礼,倒是你要着忙的。”

“那个还早么。”张嫣道,“我就是想去看看。”

刘盈想她也许是在未央宫中闷,于是道,“亲耕礼是为了劝农课桑,若还带着后宫女子,看起来不够心诚。你要真想去看热闹的话,不如,打扮成侍从跟在我身边。”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其实有些为难,怕委屈了阿嫣。她从来都是锦衣华服的,何曾执过卑役?却不料阿嫣眼睛一亮,欢呼应道,“好啊。陛下不可以赖账的。”那神情似乎颇为愉悦。

刘盈怔了一怔,想起当初自己的冠礼上,阿嫣也是扮作一个小有司,为自己低头捧冠。似乎,他的小妻子很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比起正大光明的皇后法驾,反而更喜欢扮小侍从的惊险刺激。

许襄远远的站在桑树下,接过小黄门奉过来的汤水,轻轻饮了一口。望着帝后远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