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已经打算离开吕郎君了,便要悄悄离开沙南。我也曾经考虑过将你们母女和小刀他们都带在身边。可是,后来又想,你们一辈子生于北地,长于北地,也许,早就习惯了北地的风沙,食物,还有北地的一切,未必就愿意着这么跟着我到天涯流浪。”

“我不能那么自私的决定你们的命运。”

青葵微微抽噎,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傻孩子,不要哭啊。”张嫣失笑,取过帕子,细细的给她擦去眼泪。

“所以,我去问了赵媪、苍头黄、还有小刀。这大半年相聚,他们也许都是有着不舍,但他们也都比你懂得人生无不散的宴席的道理,所以,最终都决定留下来。因此,我将他们托付给雁门张都尉…”

“大娘子。”青葵的目光里有着指控,“你都没有问我。”

“好,是我错了。我不该以为问过你阿娘就是问过你了。”张嫣纵容道,“那么,小青葵,现在我来问你一遍,你是打算我把你送回到你阿娘身边,继续跟小刀在一起呢?还是跟着我,去长安,或者任何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青葵神色严肃起来,认真的想了许久,才犹犹豫豫道,“大娘子,对不住,可是,我还是想和我阿娘在一起。”

那还不是一样么?

张嫣忍不住想笑,勉强忍了,柔声道,“好,那我过几天让人送你回去。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也算是我们的缘分,到时候我送你一些东西,也算是给你和小刀日后的添妆。”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青葵眼中落下来,“大娘子,青葵舍不得你。”

“傻丫头。”张嫣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若是有缘,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好了,现在,将我的那件黄色留花大氅拿过来。”张嫣道。

青葵拭泪应了,伺候着张嫣披上大氅,问道,“大娘子,你这是要出门么?”

“嗯。”张嫣轻轻应了,唇角微微仰起,“如果吕郎君问起我,你就跟他说,让他去城中的钟楼找我。”

第175章 同心

钟楼在云中郡城之中,相传战国时候,赵武灵王曾经在这儿点过兵马。只是岁月流逝,早已经荒废了,只留下一座破旧的楼阁,孤独耸立在那儿。赵地与匈奴接壤,地广人稀,后来重建云中城的时候把钟楼也圈了进去,如今只有一个年老的苍头守在那里。张嫣给了他一贯钱,他便出去买酒去了,留给张嫣一座空空的钟楼。

在楼上呆了一会儿,看过了赵武灵王曾经点过兵的将台,又看了如今已经残破锈饰落满尘灰的大钟。张嫣拎着裙裾,从后侧梯子下楼,到了地上才懊恼的发现,裙裾上还是沾惹了灰尘。看守的苍头的年纪已经太老,打扫不力,渐渐的,便积了半寸的灰尘。人踏在上头,灰尘就扑起来,根本防不胜防。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不如,就…

她索性将裙裾放下来,右手搭在眼帘上,北地的天空有一种特有的湛蓝色,宽广而舒心的心。

渐斜的午后阳光照在楼后头的校场上,如今已经被大片荒草覆盖,春夏正是云中雨水充足的时候,因少有人来,逐渐长了半人多高。

张嫣记得,她初来云中的时候,尚是冬未过的时候,一地都是洁白的冰雪,莽莽苍苍,静的让人的心都肃穆了起来;如今却已经到了春夏,草色郁郁葱葱的,绵延到天际,间或开着蓝紫色的小花,一片生机勃勃。

春荣秋华,虽是不同的风景,却别动人心。

校场南侧点将台下,种着一棵老槐树,也不知道已经生长了多少年头,树冠墨绿浓密,像一把伞一样的张开,阴翳弊日。

张嫣走过去,惊喜的发现,在树上最粗壮的一根枝桠上,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绑了一架秋千。

秋千的绳索看上去还很结实,想来绑上去的时间不长,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日晒雨淋,荡板上沾了干涸的泥灰,呈现出一种驳杂的颜色。

她扶着秋千站在树下,想起自己在信平的少女时光。那时候,梅子青青挂在枝头,风儿吹过,笑意明媚,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新。

她忽然便笑起来,放纵的坐上了秋千。

如果是在平常的日子,以她素来爱清洁的习性,是不会去碰这架风吹日晒的秋千的。

可是现在,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的裙子已经在刚才的钟楼上被弄脏了。

而她此刻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亲近大自然的愿望,想要放声歌唱,且让她在今天,起码是今天,在等着那个男人的时候,放肆的放纵一下吧。

刘盈寻到钟楼的时候,夕阳刚刚西下,晚霞在天边铺展开来,映的钟楼前的青草都带了一点绯色的色泽。

转过钟楼,便听见少女清亮而优美的歌声传来,“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

暮色苍茫之际,郎卫从马背上下来,动作齐整,沙沙的脚步声在静寂的钟楼之中并不显得明显。刘盈独自踏上校场,直到远远的看到少女坐在秋千上的纤细身影,神色才安定下来。

“知音识曲,善为乐方。哀弦微妙,清气含芳。”

他穿过没人膝高的野草,走向她的面前。

“流郑激楚,度宫中伤。感心动耳,绮丽难忘。”

张嫣坐在秋千上,抬起头,见是他,也不惊讶,笑盈盈的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浅浅的笑意浮上来,彼此心知。

“我在这里等。”张嫣坐在旧秋千上,看着西天一轮将落未落的金乌,满片满片的云霞被顺势染成了一种赤红的色择,绚烂而又苍凉,“我本来以为,我需要坐在这里,等到天黑,才会看到你赶过来,没有想到,你来的这般早。”

刘盈微笑,“我见完了那位姜都尉,出来便问人你去了哪里。青葵说你刚从城东回来,又来了钟楼,我便找过来了。”

张嫣微微侧首,看进他的眸光里,又水过无痕的彼此划开。

关于城东那座太守府以及孟舒的意图,二人彼此心有默契,各自按着各自的法子处理,互不干涉。

刘盈垂眸,用认真而又欣赏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妻子。她今日身上穿的是一件雪白锦襦,配着月白冰纨襕裙。坐在破败的秋千上,衣裳上沾染了大片的灰,但表情明亮而开朗,难掩清丽,国色无双。

“今天的阿嫣,美的像一场梦。”他真心赞道。

张嫣闻言,偏头微微笑了,“我是你的美梦么?”

“自然。”刘盈道,“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沉溺于其中,永远不用醒来。”

“——北地与长安不同,入了夜外涂冷的很,你在这儿荡什么秋千。若是真的喜欢,回去我在家中给你搭一架,现在还是回去吧。”

张嫣点点头,将脚伸到他面前。

在刚才的等待中,傍晚的风吹的人有些熏,张嫣索性将脚上丝履蹬掉,只悠闲自在的荡秋千。如今她伸出来的脚上着白色罗袜,露出的形状很是小巧,精致漂亮,像是一朵盛开的金莲花。

刘盈一笑,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只丝履,单膝蹲在面前,握住她的足踝,替她穿起丝履,动作轻柔而妥帖。抬头看见她乌凌凌的目光,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张嫣答道。

一些很久远的记忆忽然从脑海中泛出来,在从前的从前,自己前一世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说法:那个肯在你逛街的时候陪着你,将你脱下的袜子珍而重之的放在自己口袋的男子,一定是深爱你的人。

她想,这个肯蹲下来替我穿鞋的男子,也就是那个深爱我的人了吧。

“舅舅。”

“有时候我想想我自己,性子娇纵又任性娇气,这么多年陪伴在身边,你都没有怎么样,为什么,却偏偏在我离开未央宫之后的这半年里,忽然改变主意了呢?”

纵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问起这个问题,在这样的氛围下,刘盈还是有一点尴尬,“我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你。”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心里知晓,这大约便是张嫣深思考虑之后将要与自己摊牌的时候,“阿嫣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我只是,以前以为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是,在你离开以后,我才发现,相较于其他的,我更不能忍受,生命中失去你。”

“阿嫣,你知道么?”他微带感慨,“你走之后,我十分想念,有一天去椒房殿过夜,晚上梦见你,沉静而欢喜。醒来后,我就想,我真的该认栽了。阿嫣…”

他的声音微微迟疑,“你考虑好了么?”

“嗯。”张嫣点点头,“我个性小气别扭又麻烦,最是不能忍耐别的女人觊觎我的男人。从前那是没有法子,也就算了。从今儿以后,我一个都不许。”

刘盈看着她,像是纵容自己养大的孩子,“好。”

“你可听清楚了,以后别后悔。”张嫣睇着他,下颔微微仰起,有一丝骄傲的味道,“我知道你的未央宫还有好多八子美人的,你可以善待她们,但是不、准、再、和、她、们、有、关、系,你若是舍不得那些莺莺燕燕,大可以现在就转身离开,我没有你一样可以过的很好。绝对不会掉半滴眼泪。——若还存了享齐人之福的心思,趁早就死了这份心。”

她一口气将自己的要求说出,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刘盈对自己实有男女之情,到如今,她是不会再怀疑了。可这份感情,是否能够重要到他愿意为之拒绝其他的女人,她并没有十分把握。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抛出了自己的要求。

对她而言,再爱一个人,她也是有底线的。从前与他虽有夫妻之名,但无夫妻之实,也就算了,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也只能秉持着若得到,便得到最好的原则。他若应,皆大欢喜。若为难,也不过一笑别过,维持原状罢了。

“呀。”她发出轻声的娇呼,纤细的腰肢被揽到男子怀中。

刘盈心境平安满足,唇角忍不住就翘起了一个弧度,“我就知道,你是个任性善妒的。”

“阿嫣。”他支起身子,望着面前的少女,正色道,“早在你之前,她们就已经在未央宫之中了。所以,虽然我已经厌了后宫之中妃嫔争宠的情况,依旧无法完全抛弃她们。可是,我心中最重要最在乎的人,是你。对我而言,不会再有一个女子,像你一样,给予我这样多的喜怒哀乐。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不需要别的女人。”他握着少女纤细柔腻的双手,眉宇间含着一抹淡淡的憧憬与期待,“阿嫣,你相信我,我们会过的很好。日后,待你生了孩子,我会亲自教导他们,疼宠他们。我会将皇帝的位置传给我们的儿子,生生世世,我们都会在一起。”

她觉得,她应该要害羞的。因为他热烈的情话,话语里对未来生活的期许,以及提及的那些遥远或者不遥远的孩子。可是,她此刻心情安稳祥和,忍不住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两颊深深的酒窝。

“以后再也不许拿有的没的理由不理我,不要我,还说什么是为我好的话。我想要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就算真的要离开,我自己也能走,不劳你刘大善人一并售后安排。”

刘盈怔了怔,再次笑着应道,“好。”

他放开怀中的妻子,望着她,“还有什么要求么?”

张嫣微怔,“为什么要这么问?”

刘盈斜着大大的凤眼睨着她,“你不是要约法三章么?这还差一章呢,可还有第三章 ?”带着点淡淡的调笑。

张嫣哼了一声,“第三章 先欠着,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跟你说,不过。”她轻轻咬唇,瞪了刘盈一眼,“我倒是想另外问你一件事情。”

“你真的觉得,我没有法子一个人在外面过日子?”

刘盈愣了愣,忽然笑起来,笑的弯下腰去,“弄了半天,这些日子,你就是为了这个生我的气?”

他握住妻子的手,“阿嫣,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不重要。”他答道,迎着妻子微怒的面庞,摆了摆手,安抚道,“因为对我而言,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在我的庇护之下,不用独自面对风雨。这不是说你是否有能力的问题,而是,我作为你过去的舅舅和现在的夫君,想要保护你的心意。”

“阿嫣。”他想要问她,妻子却放开了手中的秋千绳索,从荡板上不管不顾的跳下来。

刘盈吃了一惊,连忙张开手臂,将这个女孩稳稳的接住,退了一步,然后,收紧双臂。抱紧她,就像抱住自己胸膛中轻轻落定的心。

“舅舅。”张嫣在她的怀中仰起脸来,露出一张明艳的容颜,“舅舅,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又小气又麻烦,你现在要退货,还来得及哦?”

“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还怎么退货?”刘盈不以为意的声音在风中轻轻传来,“我要是敢退货,只怕太后和你阿母都不会饶过我吧?”

“阿嫣。”

“嗯?”

“以后不要叫我舅舅了。”

“咯咯…好。”

张嫣轻轻的低下头,看见自己被男子麦色的肌肤紧紧握在掌中的手,杏核眼眸轻轻的眨了眨,唇角微弯。

他和她,还有很多路要走。但是,她想,她可以肯定,就算前路再难,现在,她还不想放开他的手。

在这前进的路途中,也许,他们的步伐不同,但只要两个人齐心,慢慢的调整步伐,总可以琴瑟相和。

眼波流转。

你看到了么?那一年长乐的冬日,步下石阶的少年伸出的手,我握住了。

你闻到了么?那一年信平的梅子清香,少女们唱起《摽有梅》的情歌,声音清亮而淡荡:“摽有梅,其实七兮。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

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墍之。

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树上的梅子长起来了,累累的那么多压满枝桠,夏天的风送来它们的清香,未尝已让人心醉。我等着我爱的人开口对我说那句话,等了很久很久,等到树上的梅子开始掉落,从还剩七成的累累,等到只剩三成的寥落。到最后,梅子全部落光了,人们用筐子装起了它们,只剩下孤零零的叶子,在飘荡着风。我绝望的不得了,于是开始痛哭,以为再也等不到我爱的人了,非要到最后的最后,你才肯来到我的身边,对我说,“我爱你。”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本诗节选自曹丕的《善哉行》四首之一,与后面阿嫣唱的几句都出自这同一首诗。比较奇怪,曹丕身为魏国开国皇帝,这些思妇诗和美人诗却写的很好。

好吧,终于忍想跳出来啰嗦几句。写这章的时候,感觉心情很舒展,一直带着笑。可能看上去有点肉麻。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说,能够在一个人面前毫无顾忌的摆架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能够摆架子,是因为知道自己无论做出什么看起来不大合理的要求,对方都不会被气走。心理能够有这么样的认知,也就表示你不会有不安感以及不安全感。那么,无论过去有什么样的伤害,都可以一笑带过了。

第176章 福祸

胭脂马喷了一个响鼻,站在栏杆之后,好奇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飞云的男主人,以及另一个她第一次见到的女子。

“这就是你想送给我的马?”张嫣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胭脂马俊俏的鬃毛,流畅的线条,以及明亮的眼眸。

“是啊。”刘盈扬眉,望着她问道,“你喜欢吗?”

张嫣嫣然微笑,显出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喜欢,很喜欢。”

“烈马神骏,自然是让人喜欢的。可是,我更喜欢你对我的心意。”

她的眸光望过来,轻柔如水。在这样的眸光之下,刘盈忍不住微笑起来,伸手抚了抚张嫣的青丝,只觉得人生平安喜乐,到了此处,一时之间,已是别无所求。

“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张嫣微微沉吟,“她全身鬃毛赤红如火,性子又烈,当叫一个轻柔的名字缓一下,就叫望月吧。”

“望月。”刘盈念了一遍,“听起来似乎不错。它是云中边境草原上的野马,马商卜实带人花了大半个月擒获,据说今年才三岁。”

“卜…实?”张嫣好奇的望过来。

“卜实是云中最大的马商。”刘盈解释道,“看起来为人仗义豪爽,当日我亲自登门买马,闲谈了几句。他便决定将望月卖给我,甚至没有要钱。后来你的事情,他也曾出过力。”

“听起来倒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张嫣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否是看出了刘盈的身份不简单,但是用这样一匹千里马,换来了一个大靠山,“这笔买卖,做的甚是值得。”

“他本就不亏。”刘盈扬声笑道,“我答应了卜实,等望月产了马驹,把一匹送到他的手上。”

“呀。”张嫣惊呼一声,“望月和飞云?”

“是的。”刘盈点点头,“望月性子剽悍,偏偏和飞云既是互不服气,也是相互吸引,放在一起,不过几日功夫,已经是黏糊了。”

“哎呀,你家飞云欺负我家望月。”张嫣瞪大杏核形的眼眸,指控道。

“明明是望月主动找飞云的。”刘盈反驳道,复又有些不悦,“再说了,什么你家我家的,你我之间,还用分的那么清楚么?”

张嫣笑倒在刘盈怀里,“——这种事情,总是女孩子吃亏么。”

刘盈牵起张嫣的手,“…卜实在养马和驯马上头着实有一手,是个人才。如今朝廷在关中也设了一些马场,情况却不如想象中喜人。等我回京后,我打算征辟他,帮着来理一理马政。”

张嫣不以为意的笑笑,“你觉得好就好。我是你媳妇,又不是你的臣子。今天天气不错,我想试骑一下望月。”

“别——望月性悍,等日后驯服了之后,再给你骑吧。”刘盈笑道,“我既然说了这匹马是送给你的,它就是你的马,不会有人跟你抢的,不必着急。”

张嫣却是不甘心就此放弃,转了转杏核眸子,从兜中掏出一抹黄橙橙的东西,放在望月面前。

胭脂马望了望,一双大大的马眸中就露出一种类似于好奇的神色来。

张嫣扑哧一笑,将手掌摊开。

望月将头探过去,用鼻子在女子掌心嗅了嗅,便伸出舌头一卷,嘎巴嘎巴嚼完之后,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又眼巴巴的望着张嫣,张嫣就势牵住马缰,望月犹豫了一下,就着张嫣轻柔的抚摸,温顺的跟了出来。

刘盈在一边看的愕然。

郎卫中那么多马术精通的人,这些天都没有驯服的胭脂烈马,如今就这么在阿嫣的抚摸之下温顺的乖巧无比。

“你给它吃的是什么?”

“不过是一把松子糖罢了。”

张嫣横了他一眼,眉眼生媚,“你不知道,女人都是无法抗拒甜品的么?对女人的了解,你还浅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可以当做我和望月投缘,一见钟情。”

话未说完,还没等刘盈发作,她已经咯咯的笑,翻身跨上马背,策着马骑远了。

刘盈失笑,看着薄薄的天光中,马背上挺直了背脊的女子纤细的背影。

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终于甘愿收起羽翼,落在了他的身边。

他好像听见自己内心深处一直躁动的灵魂,渐渐安定下来。

阿嫣说,他并不了解女人。但他也不需要了解所有的女人,只得了阿嫣一个,就够他研究一生了。而阿嫣是太千面的女子,总是让他在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之后,不经意的翻开了新的篇章。

只怕穷其一生,他都无法真正读透她。

但是,这样多好。